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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無窮無盡的水。
自幽暗深淵深處,一個懵懂的意志逐漸上浮。
它並不孤獨,它隱約間感知到了一團燃燒的火。但這樣的感觸也就只有一瞬,在越來越快的上浮感知之中。那一團熟悉的火似乎踏上了另一條路。
一個思緒突然浮現在了這枚意志之中。
——我是誰?
無法解答。但記憶海洋之中浮現出了一段碎片。那是一個正在象牙塔內求學的青年,體力和腦力都正處於人生的巔峰期,而他正在林蔭道下漫步。
——我在哪裡?
海洋幽暗而寒冷,它的本質無法辨察。但卻擁有著難以置信的深度和密度。它有著一個名字,而這個名字被稱作‘死亡’。
這裡便是死亡。
這裡便是永暗的淵泉深處。而身為一個大學生的自己,正試圖從這片暗淵中掙脫。
‘我’正在掙脫死亡。
——我……要到哪裡去?
沒有答案,但一個模糊的目的地卻悄然浮現在認知深處。那是一道光,一個出口。那是死境冥淵的表面。那是死和生之間的邊界。
‘我’正在掙脫死亡。‘我’即將掙脫死亡。
‘我’的終點便是那死亡之淵的表側。而身為亡者的自己,將在那裡獲得重生。
很好,很清晰,很明確。
但仍有一點,需要一個確切的解。
——我是誰?我源於何處?我的名字……是什麼?
不解。但上浮的感官卻在加速。
作為目標終點的光輝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醒目。而這個懵懂的意志,在腦海中已然浮現出了一個大致的答覆輪廓。
光在眼中。
……………………
“我是姜玉。”
青年睜開眼睛,映入視野的是一片昏黃幽暗的天空。四周是一片荒蕪破敗的廢土,而在視線所及的不遠處,充斥著遮擋視野的迷霧。
奇怪的地方。他沒有在附近感知到任何生命的流動——普通人程度的感知理所當然的不可能有這樣程度的敏銳。但這種微小的異常自可視若無睹。
“不對勁。”他說。
不對勁的不是周邊的環境,而是狀態不明的自己。他記得自己是一個學生,在午後的林蔭道上漫步。好像是因為什麼目的走向了附近的街道。然後,便是意識模糊。
自己似乎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
自己怎麼可能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
身體的內部充斥著難以想象的飢餓和虛弱,他毫不懷疑自己可以一口吃掉一頭牛。而他卻能夠用自己的意志將這進食的慾望輕易壓制,不在自己的軀殼上表達出任何顯露。
普通的大學生可做不到這種事,開掛的大學生也做不到。
他偏過頭,看了一眼自己右手的手腕。他覺得那裡應該有著什麼東西。但現在自己的手腕上卻只有一片潔淨的空無。
“我應該是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他得出了結論。“不,或許不是失去,而是某種保護性質的遮蔽。我因為死亡而來到了這裡,而死亡的過程和緣由都是秘密。”
這片土地不是他的終點。他只需要看一眼便可以確定。他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深處似乎沉睡著什麼親近並且熟悉的東西。但短時間,大概是沒有手段將其喚醒。
無妨。車到山前必有路。
沒有路,就開出一條來。自己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大學生,至少,絕對不止是大學生。
腦海中沒有刺痛也沒有麻木。溢位的感知告訴他有什麼東西正在向著他高速行動。那東西的個體應當是複數並且惡意溢位,行動方式卻近似於某種野獸。
是敵對者。
但是,沒有威脅。不值得額外關注。
姜玉的思維快速地運轉著。回憶起自己身為普通大學生時的各種細微記憶深處。他很快就檢索到了一些不正常的地方。那就是他發現自己在意識斷層之前似乎經常瀏覽手機,翻閱一些網路。但這些中的很大一部分,在回憶的時候卻只能夠看到一片虛無。
記憶被遮蔽了。但這仍然是足夠有效的證據。
看來自己穿越到了一個擴充套件相當容易,以至於存在大量衍生作品的世界觀中。而自己在經歷了一番浩大史詩一般的冒險後,透過死亡來到了一個藏匿著世界觀中大秘密的隱秘之處。這或許是一次意外,或許是一次獎勵。但無論如何,自己在這裡都並非無事可做。
“我的腦子可變得真是靈活。”姜玉點了點頭。他很確信自己的智商在過往遠遠沒有當下這種程度。但思維模式似乎沒有太大變更,單純只是算力的急劇增多。而這意味著自己是一個主戰者而非後勤人員,且在從死淵深處上浮時感知到的那團熟悉的火,或許相當值得關注。
死淵。
腦海中浮現出了這個名詞,但卻伴隨著莫名的嫌棄和不情願。看來這個名詞隸屬於某個非官方設定並且還相當礙事,不過它既然能夠突破記憶遮蔽出現,那或許意味著它和真相併不相通。
也罷。
看來追尋自己的記憶並非是什麼優先需要處理的目標。自己不需要弄明白自己的來歷,只需要考慮自己抵達此處的使命。而若是具備閒暇,心靈深處的那種熟悉感也可以發掘尋覓。以及……
“我有必要去找到那一團熟悉的火。”
雙腳,向著正前方踏出一步。
那無關緊要的敵對者已然抵達,並伴隨著一陣陣陰冷的湧起的風。
它們自濃霧中流出,它們的聲音源自於某種力場波動。它們似乎是想要在姜玉的眼眸中製造出某種偏向負面情緒的幻覺,它們似乎是想要和姜玉進行某種深度接觸。
‘還我頭來!’——高大雄壯的男人,頂著染血的斷頸從濃霧中撲出。它身上有著古代武將的甲冑,一柄環首刀融入到它的臂膀之中。
‘咯咯咯咯咯咯——’——喉嚨上掛著束繩的紅衣新娘,向著他投落滿溢猩紅的眼眸。蓋頭理所應當的高高掀起,嬌俏的面容上滿是染血刀口。
‘好餓啊……好餓啊……’身形枯槁,腹部向內深深凹陷的爬行者,成群結隊,揮動著纖細蒼白的手臂向他發出嘶吼。它們的眼眸貪婪,毫無疑問地正貪食著新鮮血肉。
“惡鬼。”姜玉得出了判斷。“看來這裡是陰間,地府。”
這個結論或許沒有謬誤。
而下一刻,那揮舞著環首刀的無頭武將,刀刃已然向著他的頭頂劈落!
振動。
姜玉注視著那柄斬落的刀,身形未有半點變動。
他沒有動,他身周的空氣,大地,乃至於周邊的大片空間,卻都因為他的意志而發出無聲的鳴動!
藏匿在虛無中的無形巨獸就此探出爪牙,無形的共振在展開的瞬間便和眼前的惡鬼完全混同。無頭武將的臂膀在揮下的同時便在共振之中急速融化,它在頃刻間便崩解成一片光末,並伴隨著漆黑的氣息向著四面八方溢位!
它死了。
即便是死者,也可以再死一次。
紅衣新娘發出尖叫,餓死鬼叢集慌亂停下腳步。它們毫不猶豫地便想要調轉方向,從這片惡土上毫不留念地快速跑走!
“有點智慧,但並不多。不具備交流的可能。”
無形的振動共鳴有著遠超鬼怪遁逃的速度,它們的逃亡只能夠將它們的滅亡延緩一個微小的刻度。姜玉的眸光直接磨滅了它們的形體,讓它們只有光點和黑氣得以殘留。
姜玉伸出手,充斥天地的振動在他碰觸到它們之前便已然將光點和黑氣的性質解出。光點似乎是某種高度純淨的遊離能量。而黒霧則源自於某種罪惡的凝固。
“罪孽。”黑氣在姜玉的指尖化為烏有。他看到了些許幻象的碎片流動。有些意外的是這些碎片內容並非古代的戰場或者荒墳。反倒是有不少現代都市的鋼筋水泥充斥其中。
看來這個地府對應著的並非是古代現界。而姜玉也樂於在現代都市內行動。他隨手一揮,那些惡鬼的殘留純淨能量便被他的軀殼盡數吸收。而那充斥思維的飢餓和虛弱,也消解了一個微小的幅度。
還不錯。
共振的區域正在擴大,姜玉向著前方邁出腳步。
阻擋在他眼前的迷霧像是被潑了硫酸一般急速融化消褪。而許多藏匿在迷霧之中,向著他急速靠近又急速遠離的惡鬼,則連尖叫都做不到,或者最多發出一聲尖叫。便在他那急速擴充套件的振動之力下被同化,吞噬,抹除。
他沒有將半點心力浪費在質疑自己的力量來源之上,就好像那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不需有任何的疑慮考量。
而濃霧在他眼中也顯露出了盡頭——那是一座古樸而浩大,破敗而陰森的城郭。城的頂端有著名字,而姜玉能夠將其辨出。
“枉死城。”他說。
他聽到了咆哮和怒吼。
自鬼城的門樓處,一個巨大的持斧牛頭巨怪轟然砸落。而馬蹄聲也隨即響起,手持鋼叉的馬面巨人,也氣勢洶洶地從城門中擁出。
牛頭,馬面。
神怪故事中的正規軍,算是陰司鬼差中的一種。
它們向著他疾馳而來,氣勢洶洶。大地因此而震動顫抖。
它們或許有著一個不錯的,足以讓他提起一點注意力的力量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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