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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的靈魂,從身體上剝離而出,浮在空中看著哭泣的李劍飛,和坐在旁邊無言的於埊
可以確認,李老真的死去了,這個只見過一次面,到現在於埊都不知道他名字的老人,就這麼在眼前逝去了
李老剛剛形成鬼魂的形態,還沒有適應過來,思緒隨心情變化沉浮,無數記憶開始浮現,並且透過意識波動,傳到了於埊的腦海裡
一瞬間,就把於埊拉回了歷史的河流中
三歲前的記憶,有些模糊,於埊也看不清楚那些畫面都是什麼
五歲:“爸爸,爸爸,二叔加入那個組織了,咱們家都會加入嗎?”
五歲半:“媽媽,媽媽,爸爸也加入那個組織了,你什麼時候也加入啊?哦,你不會加入啊,那好無聊啊”
五歲8個月:“爸爸,二叔怎麼了?都好久沒有見到二叔了”
五歲10個月:“爸爸…二叔是怎麼死的啊?他不是加入那個組織了,怎麼還死了呢?”
六歲:“爸爸,媽媽,你們說,我會死嗎?今天私塾先生跟我說,中華民族要復興,就要有人犧牲,就要有人去做那些開拓者,哪怕死了,也要為後代鋪路,我也想做開拓歷史的人!哎,爸爸,你打我幹什麼啊!”
六歲1個月:“爸爸,爸爸,爸爸~~我們那個私塾老師走了好幾天了,我們這幾天都沒人管,什麼時候來新的老師啊”
六歲1個月:“爸爸,昨天來的那個私塾老師,說是要去跟隨上海的陳獨什麼的先生,陳先生是什麼人啊?”
六歲1個月:“爸爸,媽媽,我們這幾天換了好幾個私塾老師了,都是待兩天就走,待兩天就走,我們什麼都學不到,王叔叔家的孩子還老欺負我,你們怎麼也不管管~”
六歲1個月:“媽媽,爸爸也去上海了啊,那個陳獨什麼的先生,到底是幹什麼的?他怎麼這麼厲害,這麼多人去看他”
六歲3個月:“爸爸爸爸,你回來了啊~你有看到我的那些私塾老師嗎?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啊?啊?他們為國捐軀了?捐軀是什麼?”
六歲5個月:“爸爸,最近外面怎麼老師鬧哄哄的,哪哪都在遊行,他們在幹什麼啊?”
六歲5個月:“媽媽,媽媽,外面是什麼聲音?是在打槍嗎?怎麼了啊?”
六歲5個月:“嘔~嘔~哇~~媽媽,外面死了好多好多人,血流的滿地都是,媽媽,我害怕”
六歲8個月:“媽媽~….我好累啊,我好睏啊,我不會要死了吧?我最近夢到了好多好多鬼怪,爸爸最近怎麼還沒回來?我想爸爸了~嗚嗚嗚嗚”
六歲10個月:“爸爸,你回來了啊,我有點困,爸爸,我睡覺的時候,你能陪著我嗎?”
七歲:“李爺爺,聽說最近新青年的文章很不錯,你給我找幾本我看看!不行?我可是李家大少爺,憑什麼不行?”
七歲:“李爺爺,北伐那邊是什麼情況?有好幾個隊伍不是我們給的錢嗎?怎麼這都失敗了?”
八歲:“管家爺爺,上海那邊最近怎麼這麼鬧騰?聽說我們家族好幾條水路通道,都被國民黨給查封了?家族怎麼沒派人去聯絡聯絡?這麼下去,咱家還怎麼賺錢啊”
八歲:“管家爺爺,那個汪精衛是什麼人?我們好幾個產業,都讓他給日本人了,到底多大的膽子,敢動我們家族的生意,從我的私庫調錢,給我請幾個刺客把他做了”
八歲:“什麼?刺殺失敗了?那在派一批”
八歲:“刺殺又失敗了?官家爺爺,我手裡還有錢嗎?哦,沒有了啊,那能幫我借點嗎?啊?借了也不行,為什麼?上海那邊我們的刺客鋪不過去?哦,那算了,等我在長大點,我再想辦法去弄他”
九歲:“管家爺爺,爸爸好像出去好幾年了啊,他到底在忙什麼?而且最近總是從家族裡拿錢,說要給什麼那個紅色組織提供經費,這麼下去,我們的錢都沒了啊?”
九歲:“管家爺爺,爸爸怎麼回事?家族的業務都要被查封一半了,這樣爸爸還從家族拿錢給那個紅色組織,我們怎麼辦?沒人管管他嗎?你!!就算是他是族長,那也不能這樣啊?”
十歲:“管家,把那本反對資本論找給我看看,聽很多人說,寫的特別好,我研究研究好在哪?”
十歲:“管家,反對資本論這本書?我怎麼感覺說的是我們呢?哦?是在說國外的資本主義嗎?那邊我不熟,不知道什麼樣,哦,但是我怎麼感覺和我們很像?我們是封建社會?不是,憑什麼說我們是封建社會?我們哪裡封建了?”
十歲:“管家爺爺,社會主義,我怎麼越看感覺越好呢?要不我也去加入那個組織?不行?為什麼不行?我要接手家族生意?我才十歲啊,我怎麼接管家族?”
十一歲:“管家爺爺,我都三個月沒出屋了,你讓我出去玩會唄,他們打仗歸打仗,我不走遠不就好了”
十一歲5個月:“管家爺爺,從我的分紅裡,那處三分之二,給那個紅色組織當經費吧,沒事,我少花點錢就是了”
十二歲:“管家爺爺,什麼時候把那幫狗日的小日本打出去?我都兩個月沒有進項了”
十三歲:“管家,咱們家最近的幾個產業進項,全都用來買槍和子彈,除了家族警備需要之外,其他的都給紅軍送過去,沒事,這個事情如果族裡人過來問,我來扛著”
十四歲:“原來家族的業務這麼多?我居然只是我們家的主事人,整個家族,居然還有十個不同家的主事人?我還是最小的?勢力最少的那個?管家,這些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
十四歲:“管家,從父親和我的分紅裡,拿出三分之一,培養一批刺客,我將來有用,別管為什麼,我讓你做你就做”
十五歲:“你們都是我豢養的刺客,是我的死士,記住了,如果不是我養著你們,你們現在早就成了路邊的屍骨,不忠於我的,就像那邊的幾具屍體,不聽我話的,也是一樣的結果,聽到了嗎?大聲點,聽到了嗎?!”
十六歲:“名單上的人,都處理掉了嗎?還差幾個日本人?日本人怎麼了?我最想殺的就是日本人!,要不是日本人入侵我們,我們家族哪裡至於變成這樣”
十六歲6個月:“李管家,從今天開始,你調到我這,管家爺爺為我們家奉獻了一生,請好生安葬他”
十七歲:“李管家,其他幾家的家主,最近都死了是吧,辛苦你,把他們幾家的產業,都幫我收過來,如果有不同意或者抵抗的的,你做個名單告訴我”
十八歲:“李家直系血脈三百四十八人,旁系血脈一千四百二十人,其他人員三千六百餘人,李管家,這些人你給我一個分類名單,沒有用的,抽大煙的,支援日本和老蔣的,都給我處理掉”
十八歲3個月:“李家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李耀光,承蒙厚愛,今日起承起李家大業......”
十八歲6個月:“把家族的所有業務都收攏一下,我要最短的時間,見到穩定的進項,對了,每個月單獨拿一筆錢,支援給紅軍那邊,還有,最近不是缺藥嗎?從國外的路線,多收集一些送過去”
十九歲:“原來戰爭錢這麼好賺,怪不得美國這些資本國家,這麼有錢有實力,看來我以前的想法,還是太簡單了”
二十二歲2月:“父親,你回來了”
二十二歲:“父親,愛家和愛國,並不衝突,我要對李家幾千人負責人,對這個民族也要負責任,對這個國家也一樣會負責,你的這些建議,我都支援,新政府的要求,我也都會配合,只要能確保家族延續傳承,這些都沒問題”
二十五歲:“在確保李家家族運轉的基礎上,您儘管提要求,我都會配合!沒事,只要是錢能解決的事,我都可以幫忙”
二十八歲:“新中國,天下終於太平了?管家,備酒!”
二十九歲:“這些產業,雖然屬於割肉,但順應時代就好,既然他們不喜歡我們手裡的這些生意,那就砍掉吧,李家也不缺這些錢”
三十歲:“管家,最近砍掉了一些業務,家族裡,有一些反對的聲音,你去處理掉,我不想聽”
“於先生,很抱歉,我失態了,我安排人先送您回去”
於埊原本正沉浸在李老的記憶碎片中,李劍飛停下了抽泣的動作,看著旁邊完美到極致面孔的於埊,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
於埊沒有拒絕,隨著劍飛的指引,走出了這個房間
出了房間的一刻,於埊的面孔在一陣恍惚下,重新變成了那副普普通通的面容,李劍飛對於埊的能力,再次有了本質上的重新整理,而且,對於埊的真正本事,也越來越好奇
門外那個老人,還忠心的守外外面,不斷的用袖子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李劍飛開啟門後,老人趕緊轉身迎了過來,一臉關切的樣子
“爺爺去了”
李劍飛很沉重的,和老人說了這句話
聽到這個噩耗訊息,老人雖然更傷心的嘩嘩流淚,但是並沒有說什麼,這本來就是既定的事情,只是到了眼前,還是情到深處滿眼淚
於埊被安排著,從這處四合院出來,再次上了車,被送往望京那處房子
李劍飛則是和老人,開始著手安排李老的後事,這些就不是於埊能參與,也不需要於埊參與的了
而且,他們對李老後事的處理流程,也會特別的繁瑣麻煩,李劍飛很清楚,於埊不喜歡這類場合
回去的路上,於埊還在回想著,剛才李老零零散散的那些記憶碎片
人死後,靈魂出竅,開始脫離肉身,在剛適應自己形態變化的那一陣,鬼魂並不懂得如何收束自己的能量,也不懂的如何穩定自己的思維
所以,在那一段時間,他們會把自己一生的經歷,從小到大,全都回顧一遍
一直以來,於埊很不願意去醫院這些地方,因為那邊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無數的鬼魂,散發自己的意識和能量波動,就跟同一時間,開啟了不同頻道的收音機一樣,亂糟糟的,真的可以把於埊給逼瘋掉
而且,他們每個人的人生經歷,都各不相同,這些意識碎片,被於埊獲取,也會給於埊帶來很多的不真實感,容易影響於埊本身的精神狀態
畢竟看那些記憶,可不像看電影,是旁觀者的角度閱覽,進入他們的意識記憶,是第一視角,很容易形成錯覺偏差
這個回顧的過程,其實需要一段時間,但是很多垂死又活過來的人,感覺是一瞬間的事,主要原因是鬼魂對時間,沒有概念,人類覺得一瞬間的事,對鬼魂或者意識能量體來說,其實過去了許久
李老的人生,可以說是傳奇,也可以說是很多那個時代的象徵
經歷了戰亂年代,在戰亂中求生活下來,並且運用當時的時勢,從一個小孩子到成長為家主,然後又收攏勢力,吞併其他家的產業,殺伐果斷,最後成功當為族長,這些都是李老十八歲的時候,就完成的壯舉,並且在之後的幾十年,讓家族成功躋身京圈十大家族的前排
確實是夠傳奇的
只不過,人終究只是人,但凡是人,或者說是普通人,就離不開生老病死,就這樣,還能活到90多歲,李老的身體已經算很好的了
從記憶碎片裡,於埊看到,李老是直到30歲了,新中國成立後,才開始接觸修道的世界,那個時候,他想要去修道,早就沒了可能
就只能是憑藉家族的勢力和資源,讓後代人修道,鋪就更多的道路
雖然中間的一代,也就是李老的兒子那一帶,沒有幾個修道有成的,但是幸好,子孫一代,出了一個劍飛,並且還結識了於埊這個人
未來就變的有無限可能了
從李老的話裡,於埊猜到,李家在自己身上,做了很大很大的投注,雖然不清楚裡面的細節是什麼,但是想來,這個賭注一定很大,大到可能會影響到京都十大家族穩定的地步
但是很巧妙的,於埊只需要在適當的時候,給李劍飛提供足夠的幫助和支援,就可以了,具體的運作和謀劃,自有李家人安排
想來,李家上千個直系血脈的人,會有很多大腦,能把這些事情安排妥當
自己只需要在適當的時候,在一些關鍵的時候,做一個表態,或者對劍飛提供一些道法上的幫助,應該就足夠了
還不算麻煩
於埊還沒想,在這個過程中,自己能獲得什麼,只是覺得,好像都無所謂,自己對劍飛的印象並不差,幫一下就幫了
反正自己沒有想過,要和這些大家族人,摻和太久的想法
於埊從小就對這個問題很迷茫,總覺得,自己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似的,對什麼事,什麼人,都沒有特別強的歸屬感,也沒有什麼融入這個世界的親近感
自己的未來,可能真的像那個小男孩所說的,是在星辰大海吧
當一個人的夢想,是飛出星際的時候,那人世間的權錢利益,什麼虛名地位,好像就都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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