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兩王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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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武英殿。內侍遞給夏元吉一碗茶水,夏元吉喝了一口,放在托盤上,繼續說:“已撥付後勤局錢五十萬貫,糧二十萬石,地方府州縣倉庫已全面放開官倉,供大軍排程。河南、山東布政使快馬上奏,希望藉此機會可以將賑濟倉的陳糧調撥出來,支給大軍。”朱允炆看著幾份文書,有些擔憂地問:“現如今只是七月,距離年底還近半年,此時動用賑濟倉庫存糧,一旦出現災情,地方上如何應對,到時再由京師、南方調撥,拆東牆補西牆?”夏元吉正色道:“皇上,山東、河南布政使司官員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他們奏言,受多年官府不擾民、不苛政、不加稅之策影響,民間百姓之家中,超過六家中存糧可支用半年,剩下四成,存糧也可支用一個月至三個月,且多數百姓家中有點餘錢,可購置市面之上的糧食。雖動用賑濟倉,卻不會影響大局。”一旁的楊士奇見朱允炆還有些擔憂,主動說了句:“皇上,我們需要時間。此時動用山東、河南等地賑濟倉,雖可能會影響後日賑災所用,但可以為大軍後勤贏得時間,避免大軍因後勤延誤戰機。”夏元吉感激地看了一眼楊士奇,開口道:“臣以為,可以暫時先開啟地方各類糧倉,之後慢慢補充,亦或是由地方收購百姓存糧。”
“那就如此照辦吧。”朱允炆思慮再三,答應下來。夏元吉再奏報:“徵調徭役的名額已開始發出,山東征調三十萬,河南征調二十萬,北直隸徵調三十萬,山西征調二十萬,合百萬民力支援後勤。陝西、西疆等地後勤,由西疆、甘肅等地自籌,西部糧倉與軍倉足夠支用五萬京軍所需半年,若進入西疆,則可自給。”朱允炆凝重地點頭:“按西征時摸索出來的後勤制度,合理分配民力,分組分批,大量徵用民間車輛、駱駝、馬匹、驢等。此一戰,事關大局,不容有失。後勤之中嚴禁傷民虐民之事發生,一旦查出,決不輕饒!”
“領旨。”夏元吉答應道。朱允炆剛想詢問徐輝祖的大軍到了哪裡,內侍匆匆走了進來:“皇上,安全域性霍鄰求見,言有十萬火急事。”
“讓他進來,你們暫且退下,有事即刻通報。”朱允炆看向夏元吉、楊士奇、解縉等人。
眾人退離,霍鄰匆匆走入武英殿。
“何事?”朱允炆看著行禮的霍鄰詢問。霍鄰看了看左右,拿出一份文書,凝重地說:“皇上,安全域性收到地方密奏。”朱允炆看出了霍鄰的顧慮,抬手示意內侍退出大殿,走出來接過文書,開啟看了看,面無表情地合起:“飛蛾撲火的把戲,讓人想到了白蓮教的蠱惑之術。時隔多年,朝廷幾次鏟去其力量,依舊還有殘部在活動嗎?”霍鄰低聲道:“此事是否有白蓮教在其中參與尚未可知,但其謀反之心已是顯現出來。另外,安全域性確實發現了各地富戶、大族、士紳,包括一些地方官吏在活動,金陵城外,尤其是通濟門、聚寶門、金川門、三山門、江東門附近,出現了一批商人,即沒有帶貨物,也沒有開店鋪,卻帶了不少夥計,整日留在居所,似乎在蟄伏。”朱允炆淡然一笑:“看得出來,有人在抓緊行動。京軍離開造成的空虛,被人認為是絕佳機會。這確實是他的機會,朕解決他的機會。”霍鄰沒有朱允炆的雲淡風輕,只感覺肩膀沉重:“若放任他們進入金陵內外,日後可能會造成混亂,不利金陵安全。”朱允炆自信地擺了擺手:“無妨,莫要動他們,該讓他們動作的,讓他們動作便是,棋局下到現在,決定勝負的,可不是這些小角色。一場陰謀,揭開一重又一重,是時候見底了,讓該來的,都來。”霍鄰苦澀不已。
越來越多的不明力量進入金陵,給安全域性帶來了極大壓力,尤其是安全域性高層劉長閣、龐煥等人離開了金陵,此時正在日本三島建立諜報網,只靠著自己與湯不平,不知能不能應對好如此亂局。
朱允炆看出了霍鄰的不安,笑道:“事情多,局勢亂,可關鍵的核心只有一個,抓住核心,任由其他紛亂,終都會迎刃而解,做事要分輕重緩急。”關鍵的核心只有一個?
霍鄰恍然。是啊,所有的亂象,不是朝著金陵京軍去的,也不是朝著六部去的,而是朝著皇宮,確切地說,是衝著建文皇帝。
所有的安排與謀略,都是圍著他在運作,安全域性的應對策略,不應該是處處分出人手設防,四處出擊,而是應該圍繞著建文皇帝佈置,圍繞著皇城佈置,範圍再大一點,那就是皇城周圍的主要街道。
“明白該怎麼做了?”朱允炆見霍鄰釋然。霍鄰放輕鬆許多:“知道了,皇上,我這就回去佈置,這段時間,安全域性可能需要租買一些房子。”朱允炆微微點頭:“放開手腳去做吧,只不過一定要記住保密,另外——調地方安全域性入京。”霍鄰驚愕地看著朱允炆,神情有些不安。
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皇帝在懷疑安全域性內部可能已經被滲透。朱允炆正色道:“能避開安全域性、偵察兵,安穩留在京師而不被發現,還能在京師之中運籌帷幄,引出舉世攻明的大勢,除了他們本身行動隱秘之外,會不會有安全域性內部人員暗中配合,朕並不敢肯定。但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何況一旦調動京師安全域性分部之人,很容易引起暗中人起疑。”霍鄰凝重地點了點頭:“皇上,調哪處地方安全域性入京合適?”朱允炆輕聲道:“福建鄭大成、湖廣梅直雲、鳳陽林昭雪、江西徐三千、杭州梁弱水。”霍鄰記下一個個名字。
鄭大成不用說,此人在西疆立下戰功,為大軍征討西疆提供了大量情報。
梅直雲在湘潭重挫過白蓮教,此人更是薛夏的弟子,父親是安全域性中人,忠誠可靠。
林昭雪是武舉出身,曾參加過徵安南戰爭,以安全域性的身份,此人是郭欒的弟子,與湯不平多少算是一家人。
而徐三千、梁弱水,則是安全域性中的新銳,皆是京軍與國子監監生雙重身份,兩人沒有結業,便被秘密調走,充入地方安全域性辦事。
徐三千曾隻身進入土司大寨,談笑之間,砍掉了土司之長的腦袋,手提人頭,威嚇土司諸部,令蠢蠢欲動,試圖謀反的土司再不敢反抗。
這是一個狠人,拼起來不要命。而梁弱水在杭州也做出過不少大事,他最擅長的就是給杭州府縣官吏送信。
每次安全域性偵察出杭州官吏貪汙,勾結大戶,殘暴百姓,便會寫一封信,然後在半夜三更時送到官吏床頭,信的最後一句,必然是:天亮不認罪,天黑收人頭。
這種狂傲的手段,令杭州府官吏膽戰心驚,有官員彈劾安全域性梁弱水。
畢竟地方安全域性沒有緊急突發情況,連抓人的許可權都沒有,更何況殺人了。
梁弱水每次聽聞有人告自己,都不慌不忙,反駁一句:冤枉。沒人有證據證明信是梁弱水寫的。
杭州出現過官吏夜間死亡的事,而且不止一起。霍鄰知道這是梁弱水乾的,但梁弱水非說他們是馬上風,做運動的時候掛的。
朱允炆對這些事諱莫如深,根本不表態。因為梁弱水的存在,杭州府現在可以說是官場清明。
皇帝講法律,走正常程式,大不了脫帽子脫衣服走人,可梁弱水不守規矩,行走在黑暗之中,還動不動發個殺人預告,不去認罪吧,腦袋不保,認罪吧,又心存僥倖,認為罪不多嚴重,活動活動就過去了。
這些人,是安全域性在地方上的得力人手。朱允炆此時提出將這些人秘密調入金陵,足見這些人的分量。
“皇上,還有一件事。”霍鄰開口。
“講。”朱允炆坐了下來,準備批閱奏摺。霍鄰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據安全二局提供的訊息,遼王朱植、代王朱桂,將於明日在聚寶門外的英烈商會中召集一批商人議事,晉商常百業、徽商沈一元、浙商王大能等,都在受邀之列。現如今地方富紳活動頻頻,臣認為此事應給予關注。”朱允炆微微皺眉:“朕記得代王剛從山西回來沒幾日吧?遼王前段時間腳疾,如今也好了?”霍鄰回道:“代王返京是昨日的事,已報備給宗人府與內官,遼王也已無大礙。”朱允炆端起茶碗,目光炯炯:“匆忙歸來,大病初癒,這就開商議事,呵呵,那就派人暗中聽聽吧,看看他們說些什麼。對常百業、沈一元多加關注,這兩人的能量,可是不小,在這個節骨眼上,可別讓他們興風作浪為上。”霍鄰清楚常百業、沈一元在商人群體中的號召力與影響力,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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