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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黑子落。

楊榮端詳著棋局,發現無論落在哪裡,都將損失慘重,站起身來,敬佩地說:“皇上棋藝高超,臣自愧不如。”

朱允炆將手心裡的黑子灑落棋罐中,嘆了聲:“你哪裡是自愧不如,明明是自知不能如,沒趣啊,一個個跟朕下棋都不用全力。”

楊榮心說:除了你兒子和你女人之外,誰敢贏你……

朱允炆沒了下棋的心思,對楊榮說:“張輔的奏報你看了吧?”

楊榮微微點頭,跟在朱允炆身後一側,嚴肅地回道:“廣西鎮安府土司之所以對抗朝廷,並非出於本心,而是為御史煎迫所致。御史程衡發現土司在賬冊上造假,以此脅迫土司奉送妻子陪坐左右,其妻甚是剛烈,不堪其辱自殺。御史非但沒有收斂,還將手伸向了土官之女……”

朱允炆面色冷峻:“一個小小御史,也敢欺辱地方,可真是大膽包天!”

楊榮繼續說:“據張輔送來的文書來看,這御史????????????????程衡與廣西布政使儲顒有姻親關係,這應該是其敢於放肆,欺壓地方的底氣。”

朱允炆揹著雙手,沉聲:“儲顒在廣西主政多年,其官聲還是不錯,吏部、都察院對其考核數次,都給出了優良的評價,張輔也說他是幹臣。誰能想到,他的女婿竟幹出這等事來!”

楊榮跟上一步,進言:“皇上,儲顒是儲顒,程衡是程衡。雖說程衡倚仗儲顒身份作惡,然並非是儲顒作惡。臣以為,只處理程衡一人便可。”

朱允炆停下腳步,看著為儲顒開脫的楊榮,冷冷地問:“怎麼,你收了他的好處?”

楊榮打了個哆嗦,連忙說:“臣豈敢!”

朱允炆冷著臉:“程衡只是御史,卻能瞞天過海,朝廷幾次調查都被引入歧途,始終沒有揭露問題!你該不會認為,一個御史就能有如此大的能量,讓廣西地方官吏都為他掩護?依朕看,儲顒罪責大得很!”

楊榮見朱允炆這樣說,也不敢繼續為儲顒求情。

確實,無論儲顒有沒有安排人打招呼,地方官吏都因為儲顒的布政使身份而不敢得罪程衡,這是事實。

包庇不包庇已經不重要了,儲顒將會因為他女婿的錯而離開廣西。

朱允炆思量再三,最終下了決斷。

將程衡押赴鎮安府土司妻子之墓前,斬首以慰人心,派遣官員進駐鎮安府,協助土司維持地方穩定,消除對抗朝廷心理。

至於廣西布政使儲顒,則貶為知縣,發至交趾繼續為官。

張拱辰成為新的廣西布政使。

在處理廣西事宜的同時,朱允炆還給兵部發了一條旨意:命俞通淵接任廣西都指揮史,張輔奉調回京。

鐵鉉不明白朱允炆這樣安排的含義,但張輔回京,本身就是一個不同尋常的訊號。上次他回來,還是給張玉守孝,只不過只守孝了三個月,就回到了廣西。

中軍都督府。

徐輝祖最近有些忙,想找朱棣幫忙吧,他正在拉著騎炮兵營打野戰,非要跑山裡測試機動,這幾天京城之外的山裡面動不動就打雷,也不見下雨,嚇壞了不少百姓,還以為雷神在加班,龍王在睡覺。

原本騎炮兵營是針對草原作戰的,可考慮到東北也有不少山地,還有東面的島國到處都是山,騎炮兵營只能跟上需要,研究丟棄小型神機炮之後的戰術。

無奈之下,徐輝祖只好將賦閒在家的梅殷給找了過來,一起商談後勤革制問題。

建文皇帝希望軍隊後勤可以脫離兵部,設定一個獨立的衙署班底來全權負責,確保後勤滿足二十萬兵力作戰的響應能力從三個月時間縮短至一個月,並提出構建專用的軍需品倉庫。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變革,涉及一批機構、許可權、物資調撥流程、軍隊對接、民力征調、運輸方式與工具等等。

按照朱允炆的要求,後勤必須具備五萬軍隊當日出征,後勤保障二十日行軍的能力,這又涉及軍糧配給的問題。

隨著軍隊火器化程度越來越高,火器不斷迭代,鍊鋼鍛鋼能力的提升,減少武器、盔甲重量,增加後勤配重,又成為了必須考慮的問題,確保軍隊可以最快速度機動,最遠距離行軍。

改後勤對徐輝祖來說還算是小事,畢竟五軍都督府提出的方略只是其中一份,兵部也在研究方略,真正麻煩的是戶籍制改革。

軍籍一改,衛所制的基礎就會動搖,衛所制動搖了,軍屯就容易動搖,隨之帶來的一系列問題都需要去解決。

徐輝祖看向梅殷,正抱怨著軍籍問題,行人司嚴許伯走了進來,託著一份聖旨,不等徐輝祖、梅殷等人行禮,就迎上前:“皇上說了,這份旨意你們自己看就好。”

接過聖旨,徐輝祖命人送一送許行人,然後開啟聖旨,眉頭一皺。

梅殷感覺有些不安,連忙問:“何事?”

徐輝祖將聖旨遞給梅殷,嚴肅地說:“你自己看吧。”

梅殷展開聖旨,掃了一眼,頓時起身:“這,這是何意,為何京軍也要學游泳?”

徐輝祖沉默不言,建文皇帝的想法令人無法琢磨。

京軍主要打的是陸地戰,戰場在平原、草原與山地,哪怕是戈壁灘、沙漠也行,可不在水裡、水上啊,幹嘛要學游泳,這不是折騰人,擠佔軍士的訓練時間,打亂正常的軍士訓練計劃嗎?

什麼兵種幹什麼事,水上的事有水師來負責,沒必要全軍都有水上功夫。

梅殷將聖旨放在徐輝祖身旁的桌案上,低聲問:“此事該不會與東征日本國有關係吧?”

徐輝祖端起茶碗,發現茶已冷,又放了下去:“榮國公,你認為東海水師、東南水師聯手,不能滅絕日本國嗎?”

梅殷坐了下來,一臉疑惑。

東南水師將士三萬九千餘,寶船十五,大中福船三百。

東海水師在劃分的時候,寶船有十,大中福船一百七十二,但隨著鄭和水師歸來,其修繕的船隻,主要軍士都劃歸給了東海水師,軍士數量突破三萬!

兩部水師加起來已有七萬規模,船隊規模極是龐大,如此浩蕩的船隊,收拾日本國的小漁船自然不再話下,打下日本國似乎也並不難。

怎麼看,打日本國都不需要動用京軍,在這個時候建文皇帝提出讓京軍也學游泳,上船適應航行,圖什麼?

徐輝祖提起筆,寫了一份文書,喊來徐膺緒:“你將這份文書送至兵部,給鐵尚書說,京軍將輪番外調,適應航海,學習游泳等,讓兵部與水師都督府對接調令,每次調動為一衛之兵。”

徐膺緒領命離去。

徐輝祖看向梅殷:“皇上的安排自有考量,我們配合去做就好,眼下最棘手的還是戶籍制,我擔心衛所制瓦解太快,導致兵源跟不上。”

梅殷笑著說:“依我看,募兵制是完全可行的,魏國公,你可莫要低估了新軍之策的吸引力,何況各地都在大造英烈碑,尊崇英烈,殺敵報國,留名不朽,已成為無數人的信念,只要朝廷一句話,莫要說十萬兵,怕是百萬兵也能頃刻之間拉起!”

“若真如此,軍籍可破。”

徐輝祖肅然道。

梅殷從桌案上抽出了一份名單,看了看遞給徐輝祖:“今年武舉考試人數有些多啊,竟超出了六百,遠超往年。”

徐輝祖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要知道科舉考試,動輒就是兩千、三千,甚至更多,武舉這點人還是太少了。

不過武舉人數量的增加,也說明了朝廷這些年來尚武教育並沒有因為大興文教而落下,加上武舉人出路增多,從上至下都推崇英烈,習武的基數也開始擴大。

現在武舉一旦中式,往往需要前往邊疆歷練。

路遠一點,沒什麼可畏懼的。

大明強大,何處不可為家?

梅殷與徐輝祖又開始商議武舉事宜,禮部則忙碌著會試事宜。

與往年不同的是,建文十一年的會試題不再是禮部出,而是國子監博士各出部分題,組合成的考題。

考試的時間也作了改變,不再是九天時間,而是改為四天。

第一日,主考儒學經義,歷史典籍。

第二日,主考數學計算,實用計算。

第三日,主考雜學一科與策論。

第四日,主考雜學一科與策論。

雜學科目由舉人自選兩科。

隨著科考的簡化,舉人再也不需要帶蠟燭進入貢院,也不需要在裡面過夜,日出進考場,日落出考場,帶兩個窩窩就能熬過去。

新改制的科舉得到了眾多舉人的歡迎,尤其是老舉人,進貢院就感覺自己跟進囚牢一樣,晚上還得聽人磨牙打呼嚕,休息都休息不好,第二天還得繼續煎熬。

現在多好,考完回去還能好好吃頓,調整好狀態明日再戰,哪怕是沒考上,至少沒受罪。

在科舉、武舉有條不紊的籌備過程中,前往朝鮮市舶司的安全域性薛夏終返回京師,帶來了震驚朝野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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