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可憐的朱文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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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躬殿。
朱允炆設宴款待陳天平、裴伯耆,只是為了送行,內閣大臣陳迪、解縉作陪,徐輝祖、鐵鉉也來了。
陳天平感覺自己備受重視,尤其是當朱允炆說起日後安南與大明關係時,陳天平儼然以為自己就是安南國王,侃侃而談,承諾了一堆:“他日定會修好大明,年年朝貢,再無邊患……”
朱允炆稱讚陳天平:“你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國王。”
裴伯耆沒有說話,只低頭吃東西。
陳天平要回國了,安南的命運將會改變,只不過裴伯耆開心不起來。
裴伯耆微微抬頭看向陳天平,心頭有些疼痛。
從個人而言,眼前的陳天平不是自己效忠的君主,他也沒有任何資格讓自己去效忠。
但從國家大義而言,胡季犛父子禍亂安南,殺人無數,殘暴該死,讓陳天平借大明之手殺掉胡季犛父子,奪回王位是最好的結果。
只不過,裴伯耆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發現,陳天平並不是一個雄才大略的人,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一個有著陰暗心思的小人,他善於偽裝,善於表演,善於欺騙,唯獨不善於愛護人。
阮元泰告訴自己,在他與陳天平獨處的時候,陳天平曾無故對阮元泰又掐又打,還罵他為“狗奴”,這個稱呼背後,隱藏著歇斯底里的恨意。
裴伯耆不知道自己回到安南之後能活多久,也不清楚阮元泰會不會活下去,事情比最初時,多了許多不確定。
嗝!
裴伯耆吃得太快,噎住了,嚥下去之後又開始打嗝,聲音很響。
朱允炆看向裴伯耆,沒有理會,繼續與陳天平說話。
嗝-嗝!
裴伯耆感覺很是失態,連忙請罪,又開始打嗝。
朱允炆很大度地諒解了,可再一次被打斷時,朱允炆就發怒了,不等裴伯耆請罪,就讓人將他帶下去。
宴會結束了,陳天平一個人回去了。
陳天平在不安中等了一夜,也沒有等來裴伯耆,禮部送行的官員催促陳天平上路,胡利平等人也隨同一起出發。
“裴伯耆乃是安南大臣,我們應該一起上路。”
陳天平堅持道。
禮部董倫板著臉,道:“裴伯耆冒犯皇上,被下獄了,你確定跟他一起?”
陳天平吞嚥了下口水,這打嗝也要下獄,大明就這麼霸道嗎?
“我認為時辰不早了,走吧。”
陳天平不再耽誤。
老裴,榮華富貴與你無緣啊,兄弟我先走了。
在陳天平走後一個時辰,裴伯耆就到了武英殿。
朱允炆看著裴伯耆,笑道:“朕見過許多脫身之計,像你這般用打嗝脫身的,可是第一次,怎麼,你不想回安南?”
裴伯耆連忙解釋:“臣真的是打嗝……”
朱允炆哈哈大笑,起身走向裴伯耆,問:“你可知為何朝廷宴會上,從無有人連連打嗝的?”
裴伯耆不解。
朱允炆平靜地說:“不是他們不會打嗝,而是因為不敢!驚嚇是會治打嗝的,在皇家宴會上,誰如此失禮失態,自己都能將自己嚇住,哪裡來如你這般連連不止?朕最初以為是意外,可你連遮掩都不遮掩一下,真當朕不知你在打什麼主意?”
裴伯耆冷汗直冒,跪在地上請求開恩。
朱允炆低頭看著裴伯耆,問:“為何?”
裴伯耆咬牙道:“因為臣敬仰大明的強大與繁華,想要留在這裡。”
朱允炆微微搖頭:“這可不像你的風格,裴伯耆,你沒有說實話啊。”
“臣句句屬實。”
裴伯耆堅持道。
朱允炆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回桌案後,道:“你隱瞞了什麼,念在你對陳氏盡忠的份上,朕不追究,但你不能留在京師了,去天津塘沽,當一個市舶司主事吧。”
“我是安南的官……”
裴伯耆想要拒絕。
朱允炆一拍桌案,指了指門口方向:“你若想要追上陳天平,朕可以差人送你。”
裴伯耆臉色一變,深深行禮,道:“臣去塘沽。”
朱允炆讓人送裴伯耆出去,雖說此人是安南忠臣,卻不是大明忠臣,留他一條命,也不過是人盡其用,塘沽市舶司也需要人來管理,讓他天天看海,給大明創造收益,也好過吃刀子。
鍾粹宮。
寧妃正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散步,馬恩慧走了過來,看著寧妃腹部高隆,羨慕不已,讓侍女拿過托盤,開啟盒子,道:“這是朝-鮮進貢來的老人參,你體質弱,分娩時用得上。”
寧妃沒有推辭,雖然鍾粹宮也有,但這東西誰嫌少……
“文奎怎麼沒跟來?”
寧妃有些好奇。
馬恩慧面露心疼之色,道:“哎,去武樓了。”
寧妃伸手撫摸了下肚子,嘴角有些苦澀,不知道如何安慰皇后。
朱文奎被劉長閣摸了骨,說是個練武的苗子,之後朱允炆就安排了武學的課程,孩子只有四歲半,還不到五歲,這就被拉去下腰、劈叉、扎馬步,著實有些殘忍。
馬恩慧找朱允炆說了幾次,都被朱允炆擋了回去,還說是為了孩子好。
寧妃寬慰一番,道理馬恩慧都明白,只不過誰看到自家孩子那麼小就吃苦,誰不心疼,再說了,這是帝王家,還吃這一份苦痛實在是……
朱允炆站在武樓窗戶後面,看著朱文奎坐在凳子上,雙腳併攏放在椅子上,腿下面沒有任何支撐,劉長閣拿起一塊青磚放在了朱文奎的腿上,然後又加了一塊,直加到四塊,朱文奎就已經有些吃力。
劉長閣伸出手放在青磚上,手微微向下壓,朱文奎剛想喊出來,又馬上閉上嘴,倔強地堅持著,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哭也不會讓這個可惡的傢伙鬆手,索性不露怯。
朱允炆有些緊張,很想衝進去讓劉長閣住手,但又止住了,身為大明的太子,未來的帝王,他必須有一定的武學基礎,一是為身體,二是為國事,三是為國家。
皇子習武,並不是什麼天方夜譚,不說入關的那個朝代,四五歲時日日不間斷修文習武,一年只有五天假,就說宋代,皇子教育中也有武事。
別看宋代重文輕武,但人家在皇室的教育中,也重視文武兼備。比如宋太宗長子趙元佐,十三歲的時候騎馬射獵,一箭命中,要知道涉獵不是射靶,沒有幾年功夫打底,怎麼可能射中?
在宋真宗時期,更是要求宗室子弟學習騎射,甚至宋真宗還親自去檢查騎射功課。哪怕是南宋時期,皇帝也會設定射堂,方便皇子與宗室子弟習武。
再說了,對於太子的官職設定,有三師、三少,三師為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三少自然不是某個人,而是太子少師、太子少傅、太子少保。
太子太師負責教導太子習文,少師協助。太子太保負責保護太子安全,少保協助保護太子安全。而太子太傅、少傅,主要負責的就是教太子習武。
沒錯,朱文奎還沒被立為太子,劉長閣也不是太子太傅或少傅,但並不影響朱文奎接受教育。
爺爺說過,教育要從娃娃抓起,那就抓吧……
吃點苦,鍛鍊鍛鍊身體也不算啥,老朱吃的苦還少嗎?老四也沒少吃苦,誰還沒一點本事,就連朱允炆這種後天體弱的,現在也能開個二斗力的弓了……
二炮局。
後湖中出現了一個孤島,這是人工填湖造出來的,島不大,方圓不過十丈,一個加速度衝刺就能掉到湖裡去了。
這座島名為萬戶島,是陶增光起的。
陶增光自從進入二炮局,因進獻《火箭書》有功,被二炮局賞賜,陶增光推辭了賞賜,要了一座小島,朱允炆答應了。
後湖本就是挖出來的,填一個島還是容易,無外乎石頭為基,再逐漸填土,簡單。
陶增光的加入,為二炮局作出了巨大貢獻。
二炮局的神機炮是優秀,射程遠,殺傷力大,但也有著一個很大的問題,炸膛率有點偏高,一百門神機炮總會有五六門經不起試驗炸了,一旦炸膛,就很可能損傷到測試匠人……
陶增光很仔細,透過研究優良神機炮與炸膛神機炮的特徵,然後去了鑄造房蹲了幾日,提出了一種“望聞問切”法,作為神機炮的檢測標準。
望,指的是觀察,檢視鑄造神機炮的每一個細節,尤其是炮管內部與外部。
聞,指的是聽,透過小錘敲打神機炮的炮管,聽其聲音,若聽到異常音,不同於優良神機炮的,則視為鑄造出了問題。
問,是詢問鑄造人員,鑄造環節,冷卻時的狀況。
切,是親手去摸,感知炮膛內部有沒有毛刺、凹陷、裂紋等缺陷。
憑藉著這一套標準,陶增光可以清楚判斷哪一門神機炮是劣質、容易炸膛的,後來二炮局拿去測試,但凡陶增光挑中的必經不起十炮便會炸膛,二炮局上下對其敬佩不已,並將這份標準普及開來。
陶增光的貢獻遠不是一套標準的問題,他認為,神機炮的作用有限,大明需要開發更多特殊的火器,開發一些更輕便的火器,最好是一個人能扛著走,到地方就能用的……
二炮局拿出了地雷與手榴彈,陶增光連連稱讚,當得知有些想法出自於朱允炆時,不由驚歎。這個肯定了飛天的人,竟然對火器也有著極高的認識。
也是,整個二炮局有今天,都是朱允炆組織、設計與運作的結果,聽說火藥的改良,還是朱允炆親手做的。
但對於地雷與手榴彈,陶增光試驗了很多次之後,依舊感覺不滿意。
地雷這玩意就適合埋在土裡等人來踩,如果對方不走這一條路,那不是白埋了……
還有手榴彈,這玩意有點沉,自己只能丟個二十步,軍士大概能丟個更遠,但這個距離對敵是不是太過危險了?
如此火器,不足以普遍應用,距離和條件都有限。
陶增光開始了埋頭苦思,為的是打造一種低於神機炮,但超出手榴彈之間的一類武器,而這類武器,將更能適應的戰場,說打就打,說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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