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無才是德,不是文盲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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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紳的父親名為王禕,是一帶忠義名臣。
洪武五年,王禕奉命前往雲南招諭元朝梁王把都歸順明朝,王禕的工作很出色,說服了把都,可就在把都準備簽下投降合同的時候,元朝其他殘餘部隊找到了把都,殺害了王禕。
王禕死時,王紳只有十三歲,之後母親傷心過度,也走了,但在臨終之前,囑託王紳一定要遵從父親的期望,好好讀書,天天向上。
王紳答應了母親,並憑藉著頑強的毅力活了下來,並努力讀書。後來,王紳去找了父親的好朋友宋濂,拜宋濂為師。
宋濂什麼人?
那可是明代初期的大學問家,朱元璋極為敬重的儒學大家,太子朱標的老師!
從這個角度來說,王紳還是朱標的師弟。
宋濂極是器重王紳,悉心教導,而王紳本身也極為刻苦,成為一時俊傑。後來宋濂又收了個弟子,名為方孝孺。
沒錯,王紳還是方孝孺的師兄。
雖然方孝孺大王紳三歲,但兩人互為知交。
如果按照這個路線發展,王紳很可能會在方孝孺掌權之後,成為建文朝堂的重要人物。很可能,王紳在洪武二十五年的時候,就去了四川成都。
原因有些奇葩,因為成都有一個蜀秀才藩王朱椿,聽說了王紳大名,讓人帶了錢財書信找王紳,並將文書遞給了朱元璋,希望讓王紳到成都府學當訓導。
朱元璋沒意見,王紳更是欣然答應,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四川距離雲南很近,而他的父親王禕死在了雲南,一想到母親死之前悲傷與絕望的樣子,王紳就曾發誓,一定要將父親的骸骨帶回來與母親合葬。
朱椿知道王紳的事之後,給他資助,讓他去雲南了願。王紳從成都到昆明就用了三個月,可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三年,想找一個人的遺骸該多難。
王紳找了很久,問了很多人,最終只找到了一個亂葬崗,墳頭無數,早已分辨不清楚誰是誰。王紳捶胸頓足,哀嚎大慟,撰寫了著名的《滇南慟哭記》。
王紳認為自己沒有找到父親的遺骸,是一種罪,對不起父親,也對不起母親。現在御史周昌言說自己“不配為人之子,君之臣”,如一把刀子,直插在了王紳的心頭。
王紳死了,死得很是突兀。
在朱允炆的計劃中,原本想透過王紳之手,拉開掃盲大教育戰略的序幕,可現在這個人走了,給尚未規劃好的“教育戰略”蒙上了一層陰影。
朱允炆自是有些憤怒,但眼下不得不考慮另尋他人來支撐教育戰略,試點掃盲,推動教化。
王紳死了,御史周昌言恐懼了,是真的害怕到了極點。
按照周昌言的打算,也就是過過嘴癮,攻擊下王紳,僅此而已。現在王紳死了,但王紳的朋友還活著,比如師弟方孝孺,比如蜀王朱椿,還有內閣解縉,國子監楊士奇、李-志剛等等。
方孝孺率先發難,跑到了都察院指著周昌言的鼻子大罵,說他是“比汝畜生,畜生尤感恥辱”,這就是畜生不如了……
朱椿與王紳是故交,這段時間沒少在一起喝酒懷舊,可好好的一個人突然沒了,朱椿能不難受嗎?雖然現在朱椿是一個閒散藩王,但其能量還是有的,直接對外放話,要查周昌言十八代,錢都準備好了,只要是他的把柄,一個把柄一百兩。
聽說不少人在周昌言門口晃悠,也不知道是誰神通廣大,沒過兩天,竟去蜀王府用驢車拉走了一千多兩錢鈔,據說驢車是去了羊市橋。
楊士奇、李-志剛得到訊息,更是接連上了三天的奏摺,彈劾周昌言十大罪,最要人命的,就是貪汙,周昌言貪汙的也不多,六十二兩,放在洪武年間足夠砍頭了,但現在是建文朝。
朱允炆並沒有對周昌言痛下殺手,雖然他用心歹毒了一點,但歸根到底,還是王紳心理素質有些不過關,身體還可能有點心臟病或腦溢血之類的,才會在短時間內走了。
但周昌言這類人是別想留在京師了,他還沒等觀看大朝覲的風光,就被朱允炆發配到了貴州的龍場驛,估計他也不可能活到王守仁的時代了,先去打打底子,修點房子也好。
王紳死了,周昌言走了,然而圍繞著京師初等學院的爭論別沒有結束,這件事需要一個定論。
朱允炆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依舊是有些流氓。
先問百官,誰認為女孩家不能讀書識字的?
好了,挺多,四十多號。
那就辛苦大家看一場戲吧,朱允炆以皇后的名義,召這四十多號官員的女眷入後宮赴宴,老孃、老婆與女兒一併都請了,皇后在宴會之上拿出紙筆,讓所有女眷留個吉祥話,祈禱大明來年昌隆。
之後,朱允炆收到了厚厚一疊紙張,丟給了反對的官員,就問一個問題,一個個張嘴閉嘴就是女子不能讀書識字,無才便是德,為何你的家眷識字,字寫得還不錯,還有些用了對偶句,挺有才啊。
作人都虛偽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事實上,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種思想在大明也很流行,但是各位,這句話可不是說女子文盲便是德。
無才和文盲,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貴族官員家的女兒,通常並不都是文盲,女兒家也是需要識字的,要不然《女戒》誰來看,誰來讀,男人嗎?
男主外,女主內,不識字怎麼主內?
連個賬本都看不懂,連個名字都不會寫,怎麼個主內?
事實上,別說是官員,就是一些商人士紳,也毫不避諱自家女兒讀書識字。而後宮中的女官,也有不少有學問的,書記功過、記錄財帛、掌管寶璽和書籍圖冊,這些沒文化底子怎麼做?
女兒家不能讀書識字,那純碎是胡扯。
解決了女兒家能不能識字、讀書的問題之後,就必須解決女孩子能不能進入學堂,和男孩子一起讀書的問題。這個問題有點麻煩,但朱允炆還是解決了,就一句話:
你母親、你老婆、你女兒是誰教會讀書寫字的?
先生。
沒錯,就是先生。
很多人為了自家孩子的教育,通常是請先生上門教學的,雖然閨女不能出門見人吧,但能見先生,能還自己的兄弟一起聽聽課,學習學習。
比如著名的千古才女李清照,出身書香門第,打小就識文斷字,而她的老師更是蘇門四學士之一的晁補之。
朱允炆就問了,你們有錢請先生到家裡讀書,和女兒見面,沒問題,那皇后請先生到學堂,給女子們上課又有什麼問題?
你們的女兒能和兄弟一起學習聽課,大明百姓的女兒就不能了?何況人家還專門設定了男童班、女童班,你們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君子教導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就是告訴你們,自己想做的,也得允許別人去做啊。如果你們反對京師初等學堂,那好,咱就一起反對,大明百姓的女兒不允許請先生,那你們也都別請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朱允炆也懶得搭理這些官員了,解縉、楊士奇把握住機會,為京師初等學院正名,認為女子孩童入初等學院並無不妥。
而一向傳統守舊的方孝孺也在此時站了出來,認為女子通文識字,方可深明大義,固為賢德,算是徹底結束了這一場紛亂。
為錶王紳貢獻,朱允炆特許以馬車送其棺回義烏,王紳的棺木出京師時,沿途無數百姓送別,就連大報恩寺也一度停工,無數災民帶著自己的孩子站在路旁,一路送其離開。
百姓的心是敞亮的,他們不會表達那麼多想法,卻會以自己的行動告訴世人,什麼人是得人心的,什麼人是失人心的。
朱允炆思考再三,認為是誰手京師初等學院都容易成為靶子,說不得日後還會惹出不少彈劾,如果心理素質不過關,或地位不夠高,很容易被言官欺負。
於是,朱允炆再一次重用瞭解縉,任命解縉兼任京師初等學院的院長,同時還附帶了一條,楊士奇統管相應教務事宜。
換言之,解縉只是一個招牌。
解縉自己沒意見,皇上需要一個能抗彈劾的肉盾,那自己就得站出來,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王紳之死與京師初等學院的爭議,在十二月中旬落下帷幕。
此時,各地官員紛紛進入京師,到了京師之後,大家就自由了,尋親訪友,拜會官員,請客吃飯,逛逛青樓,這都可以,反正大朝覲定在了十二月二十五日,還有些時間。
安全域性開始了晝出夜也出的狀態,就連安全二局的女子們,也開始收集起情報。
解縉、鬱新、陳迪身為內閣大臣,拜會著自是絡繹不絕,六部尚書、侍郎家門口,來往的人也不少。但這些官員都很自覺,無一例外閉門謝客,無論是地方知府,還是布政使,誰來都不見。
作為朝廷的中流砥柱,解縉等人很清楚什麼錢該拿,什麼錢不該拿,比如南洋貿易賺的錢,那是可以伸手的,但朝覲官員的孝敬,那是萬萬不能要的。
經過白蓮教、公子李祺等一干事件,京師的安全域性力量已經膨脹到了巔峰,兵部說不出來安全域性有多少人,卻知道皇上已經在京軍中選拔了幾次軍士以充護衛了。
皇上原來的護衛軍士可不是辭職跑路了,而是就地轉業,加入了安全域性。
現在的安全域性雖然沒有洪武時期的錦衣衛有派頭,有威嚴,但其廣佈程度,未必比錦衣衛差多少。在這種情況下,只要稍微有點腦子,就不會收黑錢。
可畢竟有個詞叫做見錢眼開,京官在京師,花銷大,節流有點困難,總需要開源……
朱允炆正在審閱安全域性遞送來的文書,宋晟找上了門,張口就要三百萬兩銀子,著實把朱允炆嚇了一跳,不就是讓你去養馬,至於如此獅子大開口,不怕夏元吉知道之後把你給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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