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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宮。

朱允炆看著一臉歡顏的伊真兒,終沒有說出朝-鮮可能生變的訊息,她已經不是什麼公主,而是這皇宮裡的妃嬪,朝-鮮的風風雨雨,就離她遠一點吧。

朝-鮮,松京。

李芳果已經半個月沒有上朝了,而是躲在後宮之中,躲在女人堆裡,用迷人的香氣、沉淪的慾望,埋葬恐懼,然而,哪怕李芳果夜夜笙歌,夜幸數女,短暫的歡愉與剎那的釋放,也無法排解死亡的恐懼。

該怎麼辦?

李芳果有些發瘋,身下的女人慘叫著,胸脯一片血色,卻不敢逃走,任憑野獸般的男人撕咬,直至“滾”的旨意,幾個女人才敢光著身子爬出去。

擦掉嘴角的血,李芳果坐在空蕩蕩的大殿裡,起身剛走一步,卻感覺腳下虛浮,搖晃了幾次,踉蹌一番,才終站穩了腳跟,倒了一杯美酒,一飲而盡,晶瑩的玉杯落地,李芳果走到門外,寒風獵獵,吹冷臉面。

“大王,外面風寒。”

內侍連忙跑來。

李芳果抬頭看著夜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只有府邸的燈火,天空的濃墨。呼嘯風,穿過重重宮門,席捲而來,扯開了李芳果身上不多的衣裳。

徹骨,寒。

李芳果打了個哆嗦,內侍拿來了厚實的披風,卻被李芳果一把打落在地上:“讓朕清醒清醒!”

在零下二十幾度的皇宮之中,李芳果只憑著單薄的衣裳,無畏地迎接著寒風。

風如刀割,很快就收走了李芳果在暖房中帶出來的溫度,體表的溫度快速下降。

然後李芳果並沒有避讓,只張開雙臂,怒吼道:“我李芳果是朝-鮮國王,大明不冊封,我依舊是。憑什麼你們一個個都想要奪走我的王位?憑什麼?”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敢回答。

內侍不敢再讓李芳果這樣下去了,如此冷的天,這點衣服,時間一長他就完了,他完了,那伺候他的人,也就全完了。

為了自己的命,還是需要拯救下這個得了失心瘋的大王。

顧不得失禮了,一群內侍將李芳果圍了起來,遞衣服的遞衣服,厚披風也披上,還鬧騰,好嘛,那我們就挨著你,用我們的衣服當你的衣服,成了吧?

李芳果鬧騰不下去了,加上體力不支,被人抬到了大殿裡面,關了門,又變得暖和起來。

懷安公府。

李芳幹並沒有睡覺,而是夜色之中,召見樸苞。

樸苞剛走到懷安公府,就感覺臉上有些冰涼,抬起頭看向夜空,一滴冰冷的雨水打落在臉上。

是雨水,不是雪。

樸苞吐了一口氣,白霧生成一片。

見了鬼,天氣如此冰冷,怎麼偏偏下了冬雨,而非是冬雪?莫不是什麼徵兆?

這或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樸苞心中想著,走入殿中,給懷安公李芳幹行禮。

李芳幹嘴角起了個燎泡,有些上火地說道:“前段時間平安道出了點問題,若不是我們的人應對得當,怕是會被李芳遠所控!他的手伸得夠遠啊!”

樸苞知道其中事,李芳遠透過收買的方式,取得了平安道部分將領的信任,然而還沒有等他們行動,控制平安道,訊息走漏,為平安道的守將反殺。

這件事引起了李芳乾的警覺,認為李芳遠已經準備對自己動手了,只不過是顧慮平安道、豐海道的大軍,這才忍了下來。

“下臣認為靖安公李芳遠想要借平安道兵馬之手,牽制豐海道兵馬,然後憑藉其在南方的勢力,快速進入松京,繼而擊敗懷安公。”

樸苞嚴肅地說道。

李芳乾眼神變得犀利起來:“敢對我的軍隊下手,我們不能沒有應對之策。你認為我們該怎麼辦?”

樸苞指了指外面下起的雨,嚴肅地說道:“古人云,冬雨損道,兵交於市。今日冬雨,懷安公當知何意。”

李芳幹起身,嚴肅地問:“你是說,我們直接在松京動手?”

樸苞嚴肅地說:“靖安公視公之眼有異矣,必將生變。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們當速速行事,趁其在松京兵力不足,一舉擊殺!”

李芳幹深吸了一口氣,這要真與李芳遠撕破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松京是京城,為了維持政治平衡,為了彼此之間的利益考量,也為了照顧李芳果的面子,無論是李芳幹還是李芳遠,在松京的力量都十分有限,一句話,足夠自保,無法成事。

兩個人真正的力量,一個是在西北與北面,一個是在南部。

而在這一場比拼中,李芳幹佔了一個很大的便宜,那就是松京距離豐海道十分近,而豐海道的兵馬又是聽從自己召喚,只要傳一個信過去,不出三個時辰,大軍就能兵臨城下。

只不過那樣的話,李芳遠肯定會被嚇跑的,一旦讓他跑出松京,到了南面的京畿道,乃至全羅道,那事情就麻煩了,朝-鮮將陷入內戰,鬼知道會打多少年,李芳遠又是個會打仗的,時間長了,自己未必是他的對手。

所以,如果做不到無聲無息調動大軍,就不能動用豐海道的兵馬,只能依靠城中的力量與李芳遠死磕,雙方都是精銳,拼一把,誰贏了誰入主松京,貌似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懷安公李芳幹咬了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舉事,告訴樸苞:“明日我們帶人去捕獵,在途中折返,突襲李芳遠,務必一擊必殺!”

樸苞連連點頭,道:“可讓孟宗、李成奇兩名大將為先鋒。”

李芳幹凝重地點了點頭,道:“去吧,你去找他們兩人,做好準備。”

樸苞接過李芳幹遞過來的手令,行禮退出。

待在房間中,李芳幹心頭有些不安,窗外的冬雨還在下個不停,似乎並不是一個吉祥的兆頭。

“傳李來。”

李芳幹踱步等待。

李來,懷安公府內判校書監事,是一個懂得天文星象的人,往日裡並不受人待見,誰成想冬雨一下,自己被人想了起來。

到了大殿中,李來呵著被凍得發紅的雙手,此時李芳幹表現出了寬和的一面,將自己隨身暖手的小火爐給了李來,笑道:“你是一個有才能的人,沒能讓你住上暖房,是我的疏忽啊。”

暖房?

李來打了個哆嗦,自己一個小人物,怎麼可能住暖房,那不是你們王公貴族才配享受的嗎?

“下臣萬不敢當。”

李來摸不清楚李芳乾的意圖,小心地應對。

李芳幹關懷一番,以表現自己是個明主,然後轉入正題:“李來,你跟我也有幾年了吧?”

“八年。”

“八年,很長了。你願意跟我辦一件大事吧?若事情辦成,你想要高官厚祿,金錢美女,我都可以給你。”

“下臣願意!”

李來跪了下來,誠惶誠恐。

李芳乾笑著拉起李來,然後問道:“眼下天寒地凍,天卻降雨而非降雪,是什麼徵兆?可意味著天,有變了?”

李來心頭一緊,李芳乾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這麼冷的天,老天不下雪,反而下雨,是不是老天不高興現在的國王。

他想造反了!

李來是個聰明人,也是一個很有城府的人,聽到李芳乾的話,連忙正色,走到窗邊盤算起來,良久之後,臉色一喜,轉身對李芳幹行禮:“恭喜懷安公,賀喜懷安公,此乃大吉之兆。正所謂,冬雨洗骯漬,白雪覆新天。此番大雨,天意是要清除骯漬,而後便會有大雪而來,改天換地。”

李芳幹哈哈大笑起來,安心許多。

看來老天是幫助自己的啊,好,很好,那就行動吧,改了這天,換了這地。李芳遠,五弟啊,你不應該,實在是不應該與我為敵啊。

李來收了不少賞賜,歡天喜地地回去了。

但讓李芳幹想不到的是,李來回去之後,也沒有睡覺,而是找來了自己的老師禹玄寶,將寶物一擺,嚴肅地說道:“這些東西老師都可以拿去,但求你轉告靖安公一句話,懷安公反,就在明日。”

禹玄寶看著一堆寶物,還夾雜著金子,銀錠,足夠自己吃幾輩子的了,拿起一些珠寶塞到袖子裡,對李來保證:“你放心,靖安公李芳遠曾是我的弟子,我怎麼可能會見死不救,他將是一個比懷安公更稱職的大王。”

雨,下得很大。

禹玄寶翻牆出去的,沒有人聽到動靜。

只不過禹玄寶剛進入靜安公府外的街道,就遭遇了巡視的軍士,不由暗暗驚歎。

如此惡劣的天氣,這些軍士依舊堅持著巡視,可見李芳遠治軍極有手段,也是一個從不僥倖的人。

李芳遠起身,見到了禹玄寶,鄭重行禮,禹玄寶連連避讓,不敢承受。

李芳遠嚴肅地說道:“禹先生乃是我的恩師,自然受得起禮儀。”

禹玄寶堅決不受,轉移了話題:“事態緊急,懷安公明日想要舉事,我冒死而來,只望你早做準備,莫要丟了性命。朝-鮮國雖小,但八道之內,唯有你才適合掌管這個國家。”

李芳遠感謝禹玄寶的救命之舉,也不再避讓,召河侖、李茂、李叔藩連夜入府商議對策。

這一夜,許多人未眠。

天微微亮,冬雨已是停歇,下起了小雪。

李芳幹以狩獵之名,命令孟宗、李成奇各帶三百人,出東城、西城,然後由北城突進城中,繼而以最短的時間與路徑,殺過滿月臺附近的李芳遠護衛,直搗靜安功府。

而李芳幹自己,則帶著剩下的所有精銳,八百悍騎,選擇自中城向北,經主道接近靖安公府,從其南面動手,李芳幹很有自信,只要突然打擊,李芳遠必然沒有防備,倉皇逃竄之下,大勢將定。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探子來報,孟宗出了東城門,李芳遠沒有動靜,李成奇出了西城門,李芳遠還是沒有動靜,李芳幹都已經出門了,李芳遠還是沒有動靜。

既然如此沒有警惕,那就死吧。

李芳幹抽出了馬刀,高聲下令:“擒殺李芳遠者賞千金,負傷者賞五百金!給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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