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勾殺,殺殺殺(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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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小教場。
兵部尚書鐵鉉召集中式武進士與未中式武舉人,看著列隊的眾人,一臉威嚴地喊道:“朝廷選士子,謀政為民。朝廷選武人,殺敵報國!今日召你們前來,只為了說一件事,那就是——路在何方?”
薛祿、紀綱、袁嶽等人肅然看著鐵鉉。
鐵鉉走上前一步:“取得武舉人,中式武進士,留在京師,苦熬資歷,十載二十載之後,升任指揮僉事、指揮同知,這就是你們的路嗎?”
紀綱連連點頭,沒錯,這就是自己要走的路,不過自己想要去安全域性,實在進不去,五軍都督府也勉強可以,不過自己可等不了十年二十年。
“不!這不是!”
鐵鉉脖子上冒出了青筋,怒吼著:“苦熬數十年,終有一身好本領,豈能空留京師,蹉跎一世?”
紀綱眼珠子快要瞪出去了,鐵尚書是什麼意思?
留在京師就是蹉跎?
那你全家人蹉跎的太厲害了一點吧,這個邏輯根本行不通啊。
鐵鉉喊道:“按照朝廷規制,凡爵非社稷軍功不得封,諸位想要封爵,還是想要當區區一名僉事、同知?”
“封爵!”
三百餘人,齊聲吶喊。
紀綱沒動嘴巴,事情有些不對勁,封爵這個東西合適嗎?太祖爺封了多少,殺了多少,這些蠢貨難道還不清楚?
相對於爵位近乎全滅,當官明顯好一些啊。不能完全看爵位的風光,還得看爵位背後的風險。
鐵鉉拿出一份文書,展開高聲讀道:“現兵部、五軍都督府合議內閣,報請建文皇帝加印,擬定武舉人、武進士官職與相應安排。武狀元,秩正五品,千戶職;榜眼,秩從五品,副千戶職;探花,秩六品,百戶職。中式者,秩六品,鎮撫職。未中式武舉,若願從軍前往邊關之地,依其武舉名次,分授總旗、小旗。”
需要說明一下的是,如果這些人留在京師,雖然是正五品,正六品之類的,但也只是享受這個官職名號,並不意味著掌握實權,是千戶,就管理一千個人。
很多時候,官職只與待遇掛鉤,不一定與實際情況掛鉤。
比如說明代喜歡玩分權,一個衛所裡面,指揮史是老大,但指揮史的數量可能不是一個,而是四個,六個,乃至更多……
這也需要體諒下,洪武年間打了那麼多仗,按人頭來算功勞的話,多少人都升官了,看似威風,本質上也只是提升了待遇,該有上級壓下來的時候,還是那個兵,該扛旗的扛旗,該衝鋒的衝鋒。
再比如袁嶽,人家現在就是廣西南寧衛的指揮史,不能因為探花,就給人家降職到了百戶,只是說在待遇上,會額外加一份百戶的俸祿。
但總旗、小旗這種官職,則是真正的實權官職了,是要下到軍營裡面,真正帶兵的。官職還是有的,正七品、從七品。
按照這個品級,一年拿的俸祿和縣太爺之類的差不多,至少去了前線,俸祿足夠養活一家老少的。
沒有中式的武舉人明白過來,朝廷在給自己一條出路!
去邊關,去邊疆嗎?
或許很危險,或許會死,但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當大頭兵是沒有出路的,很容易被人坑死。但如果是個小旗,總旗,那就不一樣了,手底下有二十或五十個兄弟,這就是一股力量!
當戰場交織一片,敵我難分,再沒有人能組織大規模衝鋒的時候,不正是一個個總旗、小旗帶人拼殺,堅持的嗎?
有兄弟在,就不容易死。
有機會覓個封侯,有機會獲得爵位,為什麼不去拼一把?
武舉人孫浩站了出來,高聲喊道:“我願前往邊關之地,為大明守邊疆,馬革裹屍!”
鐵鉉讚賞地看了一眼孫浩,此人雖然武會試表現不佳,沒有進入前六十名,但這份擔當與熱血,還是值得肯定的。
“我薛祿,願前往最危險的地方!”
薛祿站出來,高聲表態,驚動所有人。
要知道薛祿是武狀元,他若不留在京師,那很多打小算盤,想要留在京師就得多考慮考慮了。畢竟,薛祿是一個標誌性人物,是一個在武舉人心中影響力很大的人物。
紀綱咬牙切齒,恨不得將薛祿一刀砍死。
你薛祿一把年紀了,待在京師,好好找個老婆,別打你的老光棍了不好嗎?非要去前線,你去前線了,我紀綱怎麼辦?
如果不去,顯得慫,在兵部面前丟了人,怕是沒什麼好下場。如果去了,那自己多少年之後才能回京師?想要榮華富貴,什麼時候是個頭?
該死了薛祿!
就在紀綱猶豫的時候,袁嶽站了出來,高聲喊道:“我願為天子守護國門,願禦敵於國門之外。無論是南疆還是北漠,東海亦或是西塞,只要朝廷命下,我願往!”
紀綱臉色有些蒼白,武狀元、武探花都表態了,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自己這個武榜眼,如果再不表態,就真的失去了一切的可能。
好漢不吃眼前虧,先頂不過去這一陣子再想辦法。
紀綱無奈,十分不甘心,但還是將場面做足了:“我命乃朝廷所予,當為朝廷效命,為皇上分憂,戍邊殺敵,是我等本分之事,何必糾結,我紀綱,願入邊地!”
穆肅感覺血脈噴張,見紀綱也答應,不由上前一步,喊道:“我亦願聽從朝廷命令,前往邊關!”
氛圍就是這樣,不去的就是慫貨,被人鄙視,去的都是英雄,為人稱讚。雖然這些人之中有不少慫貨,但在這種公開的場合,在領導面前,慫貨也是不可能慫的。
鐵鉉很滿意,竟無一人選擇留在京師,那些未中式的武舉人,也都同意前往邊關,事情到這一步就好辦了,剩下就是考慮分配到哪裡的問題了。
武會試沒有中式就安排工作,也不是朱允炆的首創。
在原來的明代歷史中,戚繼光就參與過武會試,結果考得不理想,按理說,應該揹著包袱回登州繼續當自己的明威將軍,指揮僉事,可惜他運氣太好,趕上了庚戌之變。
朝廷一看,韃靼在城外,武舉人在城內,兵又不夠,那就武舉人來湊吧,於是武舉人不舉石頭了,轉而去打韃靼,等韃靼搶完東西跑路了,這些武舉人也就被派到了邊關磨練。
朱允炆不允許韃靼、瓦剌跑到北平城下扛糧食,搶人口,所以想著這一科武舉人,別管成績好壞,中式與否,想從軍殺敵立功的,最低授予小旗,去邊疆練一練,萬一出個戚繼光的前輩,那不是賺大了?
鐵鉉讓眾人各自回住宿的地方,然後去中軍都督府找徐輝祖,商議哪些人去南面,哪些人去北面,西北好像也有些不穩定,應該安排幾個人過去。
在鐵鉉與徐輝祖寫名單的時候,朱允炆卻在勾名單。
名單上的名字,即有古今的人,如芒種、王廣升、韓幀等一干被洗腦嚴重的陰兵,還有白蓮教匪首韓天父、餘醜母與一干被擒天王、金剛。
這一份名單很長,只名字,就有三百餘。
只要朱允炆拿硃砂筆打個勾,這個人離死就只剩下鬼頭刀揚起的動作了。
芒種沒有了利用價值,該問的都問出來了,她不知道的,肯定是不知道了。
王廣升是古今勢力的重要人員,雖然他爹是冤死的,他有足夠的動機造反,朱允炆也沒打算放過他,他爹冤死,那是朱元璋的事,他死得不冤,那是自己的事。
一碼事歸一碼事,要擺清楚認識問題。
至於這一群陰兵,被人洗腦太過嚴重,加上有些是受過洪武四大案風波的人,對朝廷的恨意滿滿,想要讓他們放下仇恨,那是不太可能了。
既然回頭看不到岸,那就給他們看看彼岸花吧。
毛筆勾過。
內廷中的那些人,朱允炆沉默許久,終狠心打了勾,沒錯,這些人在宮廷中犯過錯,捱過打,受過罪,是可憐人,但這些並不能保他們的命。
朱允炆一想到身邊很可能會冒出來一兩個殺手,就感覺陣陣發寒,如果傷害了馬皇后,傷害了幾位妃子,傷害了馬文奎……
死吧。
都去死吧!
朱允炆狠心勾,再勾,再再勾……
每次勾,心情每沉重一分。
古今勢力中,除了歸附的金忠,尚不說出古今身份的公子李祺之外,幾乎都被朱允炆打上了勾。
殷紅的一片硃砂,如同血在紙上流淌。
在朱允炆的心中,古今勢力作為洪武遺臣或其家眷,以下犯上,謀逆篡權,危害大明,都不是他們必死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只有一個:
這些人的目標是自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既然他們找上門來了,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咱也不需要了,殺吧,都殺掉吧,讓他們統統去地獄!
古今勢力的名單勾完了,就開始勾白蓮教名單。
白蓮教韓天父,殺!
白蓮教餘醜母,殺!
……
白蓮教王金剛,殺!
殺!
殺殺!
殺殺殺!
朱允炆接連勾去數十個名字,眼中充滿了血光。
想起青州那些死去的百姓,朱允炆就一陣心疼。若不是白蓮教參與,若不是他們鬧事,齊王造反之後,青州百姓就應該解放了,又怎麼會與朝廷拼死至死?
還有黃河奪淮,一場災難,只是為了製造大劫難,讓彌勒應劫入世!
該死。
都該死!
陡然之間,朱允炆手中的硃砂筆停了下來,看著名單上的兩個名字,筆微微停頓了下。
這一個名字,瞿佑。
瞿佑是最早被朝廷抓到的白蓮匪首,後身份被認定,河南白蓮教匪首,聽命於佛母。但此人身子骨夠硬,意志極為堅強,哪怕是佛母的人頭放在了他面前,他也沒有交代任何情況。
既然夠硬,那就硬到刑場吧。
朱允炆咬牙,勾下了瞿佑的名字。
第二個名字,聖女沫兒。
此女出自古今陰兵,又加入白蓮教,成為佛母之下的聖女,親手策劃朱有爋告發周王朱橚謀逆。後隱匿青州,與白蓮廣袖一起,掀起了青州白蓮大火。
百姓死,軍士亡!
皆有她之罪!
朱允炆提起硃砂筆,手腕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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