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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橋。

潘成、黃貴翹著腳尖,看著遠處的小教場,可惜有東西大影壁遮擋,遠處還有建築,根本無法看到小教場內的情形。

“不要看了,好不容易來到京師,總要好好逛逛。”

袁嶽拍了下潘成的肩膀,便沿著洪武街走去。

潘成與黃貴見狀,只好轉身跟了上去。潘成一臉笑意,滿是開懷地說道:“這京師人真多啊,你們說,夠不夠二十個南寧衛的?”

黃貴白了潘成一眼,道:“二十個?你想什麼呢,至少三十個。”

袁嶽差點摔倒,這兩個傢伙到底知不知道京師有多少人,不說規模龐大的正副三大營,就是這裡的百姓、商人,一百個南寧衛也趕不上啊。

“那裡好是熱鬧,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潘成看前面不少人進進出出,笑意盈盈,又看了看樓上,沒見女子招搖,必然不是花樓。

不是花樓,那就可以去。

“上面寫得是什麼?”

黃貴眯著眼看著前面店鋪上的招子,不由問道。

袁嶽看了看招子,又看了看進進出出的人,微微搖頭,道:“是個酒樓,看這麼氣派,怕不是我們能花銷得起,換個地方吧。”

作為三個窮漢子,實在是不敢輕易去大型酒樓,若吃一頓花銷個五兩銀子,那回去的路上怎麼辦?路上有野草野花,馬吃兩口餓不著,可自己不能吃一路草回去啊。

黃貴、潘成要顧家,錢少得很。

袁嶽還沒成婚,但為人太過仗義,與安南一戰折損了不少兄弟,這些人的父母親人,可都需要活下來的人去照顧的,哪怕是朝廷給了撫卹。

“切,一個酒樓而已,他們至於那副嘴臉?”

潘成有些不樂意了。

吃頓飯,喝個酒,出來的時候不應該大腹便便,搖搖晃晃,一臉滿足嗎?怎麼搞得像是小人得志,賺了不少錢,在那嘚瑟一樣?

“走了,走了。”

黃貴推搡著潘成,袁嶽也沒當做一回事,信步走了過去。

可就在與行人交錯而過的時候,耳邊傳來了簡短的對話:

“你押的誰?”

“北平薛祿,你呢?”

“哈哈,薊州瞿陶、瞿鬱,南寧袁嶽。”

“你竟押了三人……”

袁嶽停下腳步,黃貴、潘成也有些目瞪口呆,轉過身找尋剛剛說話的兩人。人有些多,不等袁嶽等人追上去,便被往來的人擋住,待再想找尋時,已找不清楚。

“剛剛的話你們聽到了嗎?”

袁嶽拉著黃貴、潘成退到人少的地方,問道。

黃貴與潘成連連點頭,那聲音雖然混雜在喧囂之中,但就在身邊,絕沒有聽錯。

“這酒樓裡面,該不會有個賭坊吧?”

潘成懷疑道。

黃貴這一次沒有反駁,而是盯著酒樓的大門。

袁嶽讓兩人不要亂走,然後走向一位剛從酒樓中走出的中年人,抱了抱拳,問道:“敢問兄臺,這酒樓如此熱鬧,可是有什麼說辭,在下初至京師,也想見識見識。”

中年人打量了下袁嶽,很豪爽地說道:“這酒樓可不同一般,我告訴你啊,這其中有曹國公開的盤口,眼下距離武會試也沒幾日了,你要想賺一筆,早點押注啊。”

“押注,武會試?”

袁嶽有些吃驚。

不等中年人拉著袁嶽吹噓自己下了多少注,袁嶽就已走開了。給黃貴、潘成說過之後,三人決定到裡面去看一看。

走入酒樓,自有夥計招呼,絲毫不提賭盤之事,當袁嶽提起,夥計才指向樓梯,提醒一句:“三樓。”

袁嶽也清楚,賭場畢竟見不得人,還不能明目張膽地掛個招子說什麼賭坊之類的,也不能遇人就喊“爺,來賭一把”的話。

沿樓梯而上,還不到三樓,就聽到了嘈雜聲,到了三樓一看,中堂中倒是空著,沒幾個人,但周圍房間裡面的聲音很大,隔著房門都傳了出來。

夥計見來了人,也不問什麼,只給了一個牌子,讓其找相應的房間進去。

袁嶽看著牌子上的“甲申”,找尋到了房間,推門而入,裡面已有六人,其中是一俏麗女子,坐在東面,見袁嶽三人來,起身笑迎:“三位且先坐下喝杯茶吧。”

“喝什麼茶,小月姑娘,你就給我們個準信,這次誰能奪武狀元?”

有一人有些不耐放,將手中的冊子丟到一旁。

袁嶽左右看了看,然後將桌子的冊子拿起,坐了下來,展開冊子一看,不由悚然一驚,這竟然是一份完整的武舉人名單!

雖然這份名單很是簡單,只有所在地、姓名、年齡,但這足以讓人驚訝。

按理說,這應該是一份機密名單,兵部主導,不應該洩露在外才是,怎麼還流落到了賭場之中,鬧到了人人翻看的地步?

名為小月的女子笑吟吟回道:“武狀元誰能說得準,這不僅要看這些人的本事,還得看運氣,說不得還得看皇上的心情,若盲猜得中武狀元,那也是諸位的福氣啊。”

“福氣,為何如此說?”

潘成插了一嘴。

小月倒好茶,端給袁嶽,又端給潘成與黃貴,才說道:“武會試於二十日開始比試,而在比試開始之前,押注武狀元的賠率可是一賠一百。打個比方,如這位公子押注一兩鳳陽亳州武舉人林兵陣奪中狀元,待武舉發榜之後,這林兵陣果是狀元,可持賭據領取百兩。”

“一兩變百兩?”

潘成有些咋舌。

袁嶽盤算了下,搖了搖頭,道:“若不知道這些人的本事大小,盲猜的話,可有三百六十九種結果。哪怕是全部押上一兩,縱是贏了,還虧上二百六十九兩,這個買賣,不划算啊。”

小月咯咯一笑,媚眼微動:“這位公子說的有道理,但誰若是能在這三百六十九人中,挑中一個,豈不是發達?命運的改變,就在這一線的氣運之中,諸位是不相信自己的氣運嗎?”

“我們當然相信自己的氣運!”

其他人嚷嚷起來,可拿過來冊子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名字,該選誰,誰也說不準啊。真要盲壓某個人,中了自是好,若是不中,那這些銀兩可就全丟了出去。

三百六十九人,誰才最有可能贏得武狀元?

“要不押薛祿吧,聽說這個人曾是燕王三護衛中的人物,應該是個悍將。”

“薛祿?不好吧,他都已經四十多歲了。讓我說,應該在瞿陶、瞿鬱中來選,將門出虎子,他們能得中舉人,說明還是有些本事的。”

“將門出虎子,呵呵,這句話不可信。我押登州衛的千戶耿韋,聽說這個人在青州城是戚斌手下的一名猛將,殺白蓮教徒無數。”

“若這樣來論,為何不選山東都司裡面的蔡熊英,他可是斬敵三十首,直升千戶。”

小月抬手止住了爭論,道:“諸位如此爭論總沒個結果,誰是武狀元,只能看他們自己教場比試。眼下盲猜,只能憑個運氣。若諸位拿不準武狀元,卻可以挑選一些中式之人,一賠七,亦或是單項測試中與落,同樣是一賠七。”

“何為單項測試?”

黃貴好奇地問道。

小月起身續茶,解釋著:“二十日武會試開始,首測為舉石,舉起二百斤者為中平,二百五十斤者為出色,三百斤者為優良。押注,可細壓中平優良,也可押是否透過首測,各中賠率有所不同……”

袁嶽算是聽明白了,這個賭場運作極是細緻,甚至把朝廷武會試考試的內容都搬了出來,用來設定賠率,吸引賭資。

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入微,也真算是用盡了心思。

門被推開了。

紀綱與穆肅走了進來,看都沒看袁嶽等人,直接拿出了一個錢囊,砸在桌子上,大聲喊道:“這是十兩銀子,押注紀綱舉石三百斤!”

“哦?”

小月姑娘驚訝地看著紀綱。

袁嶽側身看了過去,陡然眯起眼睛,手微微沉向腰間,抓了下,才想起佩刀沒帶。潘成感覺到了袁嶽的緊張,暗暗警惕,黃貴已不著痕跡得護在了一側。

袁嶽微微搖了搖頭,看向那位女子,女子點清銀兩,提筆寫明押注內容,賠率,兌換時間,然後將賭據恭敬地交給紀綱,道:“那奴家就提前恭賀這位公子,得中彩頭。”

紀綱哈哈大笑,收起賭據轉身便走。

自始至終,沒有人問其姓名。

只認賭據,不認人。

“怎麼了?”

黃貴低聲問袁嶽。袁嶽沒有說話,只想了想,拿出了二兩銀子,對女子道:“剛剛的賭據,再寫一份吧,我押二兩。”

“啊?”

小月不解地看著袁嶽,但還是稱職地寫了一份賭據。

走出酒樓,黃貴與潘成拉著袁嶽,問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押注自己,反而去押注一個不知底細的人,這不是冒險嗎?

袁嶽看著兩人,嚴肅地說道:“押注紀綱的那人身上有一股戾氣,似乎和我們一樣——都殺過人。我甚至懷疑,他就是紀綱本人!”

ps:

說一句,武舉舉石,二百斤、二百五十斤、三百斤,摘自史料,非筆者憑空杜撰,別拿石頭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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