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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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在古代有著極高的地位與重要性,是農耕文明與經濟的重要參與者與貢獻者。人們透過耕牛,來破開沉睡的土地,翻地耙田,分擔人的繁重體力勞動,得以更好耕作。
很多人不知道與不理解牛對一個古代農家的重要性,甚至還以為古代酒樓裡,動不動就能喊出一句“小二,來兩斤牛肉”,真要這樣喊了,牛肉估計是吃不成了,牢飯的滋味倒能嚐嚐。
古代打仗死了無數的男人,一個個家庭支離破碎,那這些破碎的家是怎麼支撐下來,活下來的?真的是依靠微薄不堪的撫卹嗎?
不!
是靠牛!
是因為家裡的男人死了,還有女人,還有牛!
只要有一頭牛幫著,女人辛苦辛苦,也能把地種出來,把家養起來,把弱小的孩子撫養成人,把老邁的父母送終。
如果這個家連牛也沒有,那隻能把自己當牛用了,累,也得活下去,也得耕作下去,這就是無數底層百姓心中的牛精神。
在古代,牛肉就不是隨便可以吃的。哪怕是周天子,想要吃牛肉,也得等祭天祭祖的時候吃兩口,王侯都沒資格吃。
秦代時,更是將耕牛當做了“人口”一般看待,直接登記造冊,還會派人時不時上門看看你家的牛還活著不,若是收了傷,或者死了,那你的好日子也就結束了。
哪怕是這頭牛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死了,或是太老了,自然死亡,你連動刀子宰殺的資格也沒有,必須等官府來人,先調查牛的死因,確定不是你小子為了吃牛肉弄死之後,才會記錄在案,然後再分配牛肉,至於你家分個牛腿還是牛頭,那就看官員的心情了。
如果調查是你蓄意殺了牛,那好了,牛死了,你也一塊殉葬吧。
殺牛,死罪,這不是開玩笑。
漢代多少能吃點牛肉了,按照《漢律》規定,牛老年之後允許宰殺,但宰殺之前,需要到官府報備,而且還需要衙役在場,沒許可殺牛,一樣是死罪……
唐代直接就禁止吃牛肉了。
宋代法律意識提高不少,認為殺牛就是死罪,多少有點不合適,畢竟殺人才應該是死罪,牛怎麼能和人比呢?
於是在北宋的《宋刑統》裡面規定,殺牛者的就拉走服刑,為期一年半。南宋認為太輕了,於是延長到了三年……
一頭牛,三年有期徒刑。
等到了朱元璋時期,對牛依舊高度重視,並寫入了《大明律》:
凡故殺他人馬牛,杖七十,徒一年半;私宰自己馬牛,杖一百。耕牛傷病死亡,不報官府私自開剝,笞四十。
如果平日裡和官府關係不好,幾十棍子下去,也就沒命了。
歷朝歷代極重耕牛,根本就在於極重農業,沒有牛,開荒太難,沒有牛,田地耕作太難,沒有牛,拉運莊稼太難。
一句話,沒有牛,田畝數量就很難增長,農業增產就是個笑話。
張昺有些著急,那麼多百姓過來,馬上就要分地了,這些地可不是已經耕作多年的老地,而是荒蕪多年的荒地,上面不是樹,就是草,還有水窪。
現在天寒地凍,砍樹可以,就當存點柴火了,燒了野草也可以,就當施肥了,可來年春天,這些地需要徹底翻一翻才行啊。
沒牛,拿什麼犁地,拿什麼翻土啊。
“想辦法,至少弄一萬頭牛,三戶一頭牛也行!”
張昺踱步,嚴厲地說道。
徐玉和一臉苦相,攤開手,道:“我的布政使啊,咱大明的耕牛從來都是不夠用的啊,這能從哪裡找去?”
張昺一拍桌案,厲聲道:“我只管要結果,給你們三個月,三個月內解決牛的問題,解決不了,我就解決你們!”
徐玉和目瞪口呆,這算什麼事……
參政曹昱見狀,連忙說道:“張布政使,這事確實難辦,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牛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吹噓兩句就有了。我看,不如給朝廷上本,讓朝廷想想法子?”
張昺搖頭,厲聲道:“解決民生乃是布政使司之職,若這點事都解決不了,我張昺還坐在這裡幹甚?再說了,朝廷移民五十萬,河南、山東更難,縱是朝廷有耕牛,也會優先給那兩地,怎麼會輪得上我們?”
曹昱與徐玉和沉默了。
張昺說得也是事實,河南、山東確實很難,去年河南遭了洪災,雖沒有釀成大禍,但大暴雨還是淹沒了無數良田,今年好不容易有些收成,勉強自給,又有移民進入,完全是靠著朝廷供養。
山東更不用說,那裡疏浚會通河耗費無數不說,今年又遭遇了青州齊王叛亂,白蓮教造反,裡裡外外都需要花錢,聽說山東布政使司都已經吃鹹菜過日子了,根本拿不出來多餘錢財購置耕牛,朝廷不支援都難。
相對而言,北平財政算得上寬裕,尤其是受益於衛所耕田買賣,新商之策,這也是張昺大興建築,安置移民的底氣所在。
如果北平叫窮讓朝廷幫忙,朝廷除了為難之外,說不定還會發怒,整幾個官員下去。
曹昱思考許久,一拍手,道:“布政使大人,咱們沒有牛,但別人有啊,多了不說,買個五千頭過來還是不成問題。”
張昺看著曹昱,急切地問道:“從何處買?”
曹昱笑道:“北元和朝-鮮。”
張昺聽聞之後,連連擺手,北元經過寧王、燕王一通亂錘之後陷入了內部混戰,韃靼不敢待在呼倫湖了,已經朝著蒙古高原的中部去了,瓦剌正在上演全武行的鬥毆運動,一時半會沒人幹買賣,至於朝-鮮,現在也不合適,皇上剛剛拒絕了人家的冊封,還留了一個公主在宮裡,李芳果此時應該正發愁怎麼活下去,哪裡有時間理睬大明的交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真沒辦法了。”
曹昱有些為難。
張昺嚴肅地看著曹昱與徐玉和,不容商議地說:“若是沒有牛開荒,來年這二十萬百姓就很難自給自足,勢必會成為拖累,到時北平民生上不去,折損的可是全體同僚的利益,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必須……”
啪!
徐玉和一拍手掌,喊道:“張布政使,我們要的是開荒,不一定要的是牛啊……”
張昺看著徐玉和,反問了一句:“不用牛,你去開荒嗎?”徐玉和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就這體格去開荒,地開出多少不好說,自己肯定會累死在那裡,見張昺臉色不好看,便說道:“耕牛不好找,但咱不是還有馬啊,用馬耕不也可行?”
“馬耕?”
張昺、曹昱看著徐玉和,一臉的木然。
事實上,馬耕不是什麼稀罕的事,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有馬耕的記載,比如漢代就已經有“牛馬成群,農夫以馬耕載”的記錄。
又比如西方耕田,多以馬耕為主。
中國古代以牛耕為主,原因有很多,除了與精耕細作有關之外,更多的原因是中國馬場實在不多,馬匹的數量,對任何中原王朝而言都是不足的,戰馬都快沒了,哪裡有馬匹給你拉去種地,這不是開玩笑嗎?
誰能想象的出來,如此大的一個國家,戰馬的數量不到五萬,北平、薊州與大寧等地加起來,就佔據了大明一半的馬匹,剩下的戰馬,才是分佈在大同等重鎮與京師要地,各地衛所。
你徐玉和現在說要用戰馬去耕地,這不是要了平安的命嗎?他能把那點寶貝疙瘩拿出來讓你去耕地?張昺想要呵斥張玉和,可也清楚,這好像是當下唯一可行的解決方案了。
“這種事直接找平安說,怕是會被趕出來啊。”
曹昱有些擔憂。
徐玉和自信地說道:“那就不找平安……”
張昺看著徐玉和,無奈地坐了下來,揉了揉太陽穴,道:“不找平安,誰給我們馬匹?”
徐玉和咧嘴一笑:“十二月有大朝覲。”
張昺乾脆閉上了眼,這個傢伙想讓自己到京師直接和朱允炆談借馬的事,讓朱允炆給平安下令……
大朝覲是個大事件,三年一次的官員大宴,決定升與降,賞與罰,這種場合見到皇上,就應該說點好聽的,而不是給皇上出難題,找麻煩。
“還是先和平安通通氣吧。”
張昺可以想象平安的拒絕,說不得還得拍桌子亮兵器。
可沒辦法,移民來了,開春之後就是開荒,這事耽誤不得,耽誤過了農時,誰都承受不了這個後果,畢竟朝廷不可能一直給五十萬人口提供免費口糧。
來到這裡,第一年就必須讓移民有口糧,基本上實現自給自足,第二年就有所剩餘,添置點傢俱衣物。如果這些做不到,大移民就是失敗的,而失敗的後果,將是聯鎖性的貧困,甚至會演變為一種災難。
這個結果,沒有人可以承受。
張昺下定了決心,起身道:“走吧,去宛平縣看看我們的百姓,茹瑺發了狠話,凍餓死一個,他就要我們的官帽官服,你們也不想被一個內閣大臣摘了帽子吧?”
徐玉和與曹昱心頭一緊,茹瑺是山西巡撫,怎麼也巡不到北平來,可他還是內閣大臣,御封武英殿大學士,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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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幾天轉兩更,不是驚雪偷懶,而是想著能不能存兩天的稿子,避免八月份的時候有事斷更。
不過大家放心,八月份驚雪儘量多更,七月比六月多,八月應該比七月多就是了……
容我喘息幾天,謝謝大家諒解與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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