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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

朱允炆惺忪中醒來,看著依舊沉浸夢鄉的淑妃駱顏兒,想起昨晚上的情景,眼神中不由有些喜色,沒想到情到深處,一向矜持的駱顏兒也會如此主動……

話說,最近後宮狀況不斷,有點邪乎。

前幾日,寧妃說什麼下雨天容易做噩夢,怕的緊,希望朱允炆能陪下,朱允炆自然不會拒絕,寧妃一聽打雷就往懷裡鑽。讓朱允炆鬱悶的是,這一晚上老天爺也不休息,閃電滾雷來個不停,也不知道節省點體力……

三天前,賢妃說中暑了,聽聞朱允炆有偏方,結果朱允炆刮痧沒刮成,倒是狠狠地教訓了下撒謊的賢妃……

昨天晚上,淑妃駱顏兒說什麼賬本有錯誤,兵部給的醫用紗布的錢核對不上,非要朱允炆一起陪著核對,也不知道怎麼核對的,就核對到床榻上去了,到最後,也沒找出來兵部欠了幾文錢。

朱允炆穿好常服,看了看香爐方向,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吩咐到武英殿去。

解縉看著瞌睡連天的朱允炆,有些擔憂道:“皇上為國事操勞,真是辛苦至極……”

朱允炆臉有點燒,幸虧臉皮夠厚,自我理論了一番:家事就是國事,不算辛苦。

當解縉提出內閣要給皇上多分點一點活的時候,朱允炆發怒了,這種事哪裡輪得到你們,出去,今天不想看到你。

一時之間,解縉解大閣臣被皇上呵斥的訊息便傳得滿朝風雨,甚至還有官員在尋思,要不要趁解縉倒黴,找一根絆馬索,搬一塊落井石。

鬱新也有些撓頭,解縉也沒犯什麼錯,至於被趕出去嘛,不過看皇上的心情好像有些不太好啊,還是小心為上。

“皇上,內閣推選人員可否選定?”

鬱新謹慎地問道。

朱允炆很乾脆地說道:“就定為禮部尚書陳迪吧。禮部尚書由黃冠接任。”

鬱新欣然答應。

相當於包工頭子鄭賜,整天處理刑獄的暴昭等人,陳迪是一個很不錯的內閣人選,此人有勇有謀,文章寫得出彩,太祖時期還曾給朱元璋上過課,當過山東與雲南布政使,還在雲南的時候,帶兵打過仗,也算是少有的文人之中敢帶兵打仗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陳迪進入內閣,可以為楊士奇日後入主禮部,再進入內閣掃清障礙。

朱允炆看著站著不走的鬱新,不由問道:“還有何事?”

鬱新見朱允炆問起,也不再猶豫,道:“還是火耗之事,杭州知府虞謙再次上書,要求兩京一十三省悉數退還今年多收取的火耗……”

朱允炆將毛筆擱置,對鬱新問道:“多拿了百姓的東西,退回去有錯嗎?朕若不出去看看,這些事還被你們蒙在鼓中,緣何如此大事,百官竟無一人上奏,還是你們真的認為,收取火耗天經地義,然後就任由地方自主定下火耗多寡?”

鬱新有些汗顏,對於火耗這種事,就相當於洪武時期的空印文冊,滿朝文武都知道,就皇上不知道。可誰能想皇上不老老實實待在京師,溜達到了蘇杭一帶,還正好趕上了納稅。

“是微臣等不察,只是,退回火耗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這其中也有虧耗,且執行起來地方府縣未必用心,不若自秋稅起執行火耗歸公,省不少麻煩……”

鬱新提出了折中的法子。

朱允炆端起茶碗,嘴角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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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秋稅執行好啊,不用折騰了。”

鬱新連忙謝恩,誰料朱允炆又跟了一句:“至於明年的官員俸祿,朕也拿走十分之一,權當是朝廷給官員發俸祿的損耗了。畢竟眼下俸祿以錢鈔為主,若是發銀子,還需要將銀錠切碎,若是發錢鈔,這也需要本錢嘛,總之,發俸祿也是有損耗的。朕打算先收個一兩年,如果百官沒有意見,就著為永例吧。”

鬱新張著嘴巴,有些慌亂。

皇上你怎麼能耍流氓啊,地方官吏從百姓那裡多收取了火耗,你也不能從我們這裡收取“俸耗”吧,我們也要養家餬口,一大家現在就靠這點俸祿吃飯呢。

朱允炆看著鬱新,眼神中滿是堅定。

你們官員要吃飯,百姓就不要吃飯了?

只准你們官員打劫百姓,就不準朕打劫你們?

不退火耗就不退嘛,沒關係,隨你們,怕麻煩也不礙事,隨你們,俸祿多少,還是自己說了算的,說改隨時可以改,你們多收的,有辦法讓你們吐出去。

鬱新這下是看清楚了,朱允炆打算綁架所有官員的利益來處理火耗這個問題……

“臣支援退回火耗!”

鬱新終於轉了態度。

相對於地方官員送來的那點孝敬,手裡的俸祿才是最主要的。畢竟以後肯定沒火耗了,今年不退火耗,“俸耗”問題很可能會持續很多年啊,這誰受得了……

“你可不要勉強啊。”

朱允炆笑了。

“此乃肺腑之言。”

鬱新心在滴血,後悔不已,為什麼被趕出去的是解縉而不是自己……

對於火耗問題,朱允炆找夏元吉問過,地方雖然收取了大量火耗,但這些火耗收入絕大部分都沒有進入戶部。

也就是說,火耗的錢直接被省、府、縣與京官瓜分掉了,成為了一條灰色的利益輸送鏈條。國家沒半點好處,皇上也沒半點好處,好處都在官員身上。

因此,朱允炆如何都不會同意朝廷官員如此私吞百姓錢財,至於這些瓜分的錢,官員有沒有花在姑娘或老婆、孩子身上,都必須拿了多少吐出去多少。

於是,大明出現了有史以來最驚人的一幕:官老爺給發錢了……

官府發錢,這在歷史上也不算什麼稀罕事,比如宋朝的時候,身在東京的百姓那是一個幸福,下雪了,給“雪寒錢”,久雨久晴,還有“賑恤錢米”,一些特殊節日,皇宮裡的人還會學土豪,站在城牆上撒錢玩,所謂的“搶節錢”……

但在宋朝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有官府給百姓發錢的。

一些官老爺一臉苦澀,心都在滴血,但不發錢也不行啊,哪裡退錢是有定數的,必須有監察御史,安全域性人員在場,在這種“錢不夠數,刀來湊”的情況下,許多官員都開始破產了,不得不向中央錢莊借錢來填補窟窿。

中央錢莊為了避免出現壞賬與死賬,直接宣告,官員借錢一律以俸祿為抵押,也就是說,借錢的官員俸祿,需要交給錢莊,錢莊抽取一部分之後,剩餘的才是官員的……

百姓感恩戴德,將功勞都歸給了皇上,人心歸順,倒是苦了無數官員。

就連一些京官也倒了黴,比如戶部的主事,人家是經辦稅務的主要官員,擅長的就是春秋筆法,沒更多油水也用不起如此人才,現在好了,油水一抽,心塞梗塞,直接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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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主事。

這讓朱允炆有些無語,據安全域性說,這兩個傢伙一年多的火耗,就趕上十年的俸祿了,吃到這個地步,撐死了也是活該。

關外,喬巴山。

哈什哈猶豫了,動搖了。

按照最初的計劃,瓦剌是要和韃靼聯手吃掉朵顏衛與福餘衛的,但現在的時機,有點不同尋常。

脫魯忽察兒說的沒錯,若是可以爭取高麗重新投入北元的懷抱,那盤踞遼東的明朝軍隊就徹底陷入了兩面作戰,腹背受敵,焉有不敗之理?

問題是,瓦剌與韃靼都沒有與高麗溝通的渠道,韃靼雖然距離遼東不算太遠,但之前一直在蒙古高原的中部,為了提防哈什哈才搬到了東面。瓦剌更不用說,一直都在西面。

想要與高麗取得聯絡,那就需要朵顏衛出人出力……

如果現在抽刀子幹掉了脫魯忽察兒,朵顏衛肯定不會為自己所用,而且明朝也會提防北元,想要與高麗取得聯絡可就不太容易了。

據脫魯忽察兒說言,他還掌握著一條通往高麗的小道,派遣個五千人進入高麗不成問題。

哈什哈需要這個小道,也需要高麗站在元廷這一邊,所以,脫魯忽察兒還不能死,至少在利用完之前還不能死。

可問題是,等朵顏衛與高麗的李芳果取得聯絡,再派人走走停停,進入高麗,至少也得兩三個月。那時候都十一月份了,自己等不了那麼久,老婆孩子還在家等著呢,冬日之前不回家,一旦大雪封路,那就徹底被困在東部了,在韃靼的地盤過冬,睡覺也睡不安穩啊。

額日和木經過深思,力勸哈什哈:“脫魯忽察兒想要讓高麗助我等圖謀遼東,此事並不容易實現。不說高麗已臣服大明多年,就說高麗現在的實力,未必能抗衡遼東的楊文。一旦被楊文挫敗,阻攔在鴨綠江,根本就無力作戰。”

“臣以為,脫魯忽察兒言過於實,怕是在拖延時間。眼下若下定了決心要吞併朵顏衛,應立即動手,遲則生變。畢竟我們的軍士沒有攜帶冬日物資,等到寒潮席捲,將士們必會凍餓交加,很難作戰。”

哈什哈指著輿圖上的高麗,道:“但這確實是我們奪回遼東的大好機會,高麗有沒有戰力,能不能打敗明軍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們一旦動手便會威脅明軍,明軍知道背後有個隱患,就無法全力防守遼東。”

額日和木有些著急,道:“用高麗牽制大明,猶如用雛犬牽制猛虎。此計定不可行,眼下圖謀整個蒙古草原與遼東還太早,丞相萬萬不可貪心!”

哈什哈看著額日和木有些不耐煩,自己擁有雄心壯志,卻被這一群沒有大志的大臣給掣肘,難道他就看不清楚,只需要等上一段時間,遼東就是元廷的,到時候自己的威名將徹底傳遍蒙古,韃靼的阿魯臺等人,只有俯首帖耳,戰戰兢兢的份。

“你不用勸說了,我打算派五千人秘密進入高麗,準備過冬物資吧。”

哈什哈下了決斷。

額日和木當即反對,指著輿圖喊道:“丞相,脫魯忽察兒若真掌握有隱秘通道,想必也定是透過北面的女真部,而絕不可能在明軍眼下過去。不說繞路耗費時間,就說我們的軍隊到了鴨綠江又將如何,怎麼過江?”

哈什哈失去了耐性,陰冷地笑了笑,道:“江邊有木,過江還不容易?好了,再說我就殺了你,退下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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