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策反,抓張玉、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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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北平府,朔風凜冽,天寒地凍。
燕王三衛營帳之上的旗幟颯颯作響,十幾根長短不一的冰稜,掛在營帳上方的邊緣位置,校場之上,只剩下枯瘦白楊,幾堆殘雪,已見不得幾名士卒。
夜深,大營更顯寂靜。
有幾道身影,左右張望一番,見沒有人,便竄出營帳,小心地摸到一處營帳處,掀開沉重的簾子,鑽了進去。
營帳內,已有三個人,圍坐在暖手火爐旁,並不做聲。
陸陸續續,進入營帳的人已有二十餘,大家分散在各處,沉默不言。
“百戶,人已經到齊了。”
昏暗中,有人說了一聲。
百戶倪瓊搓著手,抬頭看了看,壓低嗓音道:“諸位應該都知道了,朝廷給出了時間,新軍之策截止於十一月最後一日,錯過之後再等十年,大家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倪百戶,兄弟們都聽你的。”
“對,我們都聽你的。”
營帳內,低沉不齊的聲音,說著同樣的話。
倪瓊烤著手,嘆息道:“兄弟們,不怕你們說,我倪瓊有兄弟在都司當差,他們告訴我,新軍之策實施效果極好,縱有些困難,大家也會耐心等待,如今,家屬司已對接了北平布政使司,一旦布政使司收到與士卒家屬相關的案件,一律轉給家屬司,由家屬司出面,負責協調與處理。”
“半個月前,城外王家堡毒打農戶的事,大家應該有所耳聞吧。那農戶的兒子,便是都司手下的大頭兵,家屬司得到訊息之後,都司平安親自出面,不僅讓那地主賠償了十兩銀子,還公開給農戶道歉,承諾永遠不會再傷害農戶呢。”
“這件事,見證的人可不是少數,聽聞家屬司在這兩個月中,已處理了三百餘件事。家屬司能不能管事,管不管得了事,大家都不是瞎子聾子,問問便一清二楚。至於御錢,都司所轄大軍出了細則,風寒之類的小病,不動用御錢,若是花費累計超出三兩銀子,則可向都司衙門申報。”
“只要拿出大夫開的藥方,收費單據,都司衙門當場便會支付一半費用。劉大棍子的父親身染重疾,不能下床,前幾日病死了,劉大棍子拿著家裡賒長春堂的賬本,都司衙門二話沒說,直接給了十二兩御錢。要知道,這賬單可是五年來的花銷,不在新軍之策生效之後啊。”
“兄弟們,我倪瓊沒什麼本事,也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我知道,皇上所施行的新軍之策,是為了我們好。如今新軍之策只剩下十日便會截止,錯過,便要再等十年!”
“十年啊!說不定在這十年中,我們已經死了!我還有父母妻兒,就算是死,也想給他們留下點什麼。我意已決,將歸順都司平安,你們若當我是兄弟,便不要阻攔,若不將我作為兄弟,直接稟告燕王便是,我倪瓊,也不會怪你們!”
倪瓊一席話,讓營帳內的所有人沉默了。
原本,大家是相信朱棣的,是相信新軍之策不可持久的,可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了,新軍之策沒有出現半點頹廢之勢,反而不斷克服問題,取得了良好成效。
聽說一些老兵想要退役回家,平安直接安排,還組織了一場送行,以高規格的軍禮送別老兵,感動的老兵痛哭流涕,發誓若有戰事,只要一個召喚,自己馬上返回軍營。
新軍之策解決了很多看似不可能的問題,而朝廷的錢糧似乎耗不盡一樣,無論是御錢,還是家屬司,亦或是軍餉,退役費用,竟沒短缺過一個人。
這些事,都傳入了大家的耳中。
畢竟,再怎麼特訓,朱棣也不可能讓所有人兩個月不出營地吧。何況平安代表天子,偶爾會帶東西慰問燕王三衛,隨行的人自然會與三衛談起新軍之策的事。
十一月底是新軍之策的截止日期,錯過便需再等十年的訊息,便是平安在慰問燕王三衛時親口說的,並講述了其中的原因:後勤補給線一旦確定,再作調整將會耗費頗多,影響大局。
忠告燕王三衛,若是在最後時間之前不加入新軍之策,那原本準備給燕王三衛的所有物資,都將會送往大寧,日後十年,這條補給線便歸屬大寧所有。
這個訊息,自然引起了燕王三衛的慌亂。
人心浮動之下,大明安全域性的人趁機行動,將三衛百戶的出身調查了一清二楚,挑選上有老,下有小,且追隨朱棣時間較短的百戶作為策反物件。
百戶倪瓊,便是其中之一。
“百戶大人,我們跟你一起走!”
有人站了起來,聲音略顯蒼老。
“我也跟你一起走!”
“我也去!”
“我們也去!”
營帳內,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倪瓊滿意地起身,肅然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明日便一起去投奔都司大人,加入北平衛,一樣為大明效力!”
“好!”
眾人約定,悄然散去。
燕王府。
朱棣最近有些上火,嘴角起了兩個燎泡。
朱允炆任命鐵鉉為濟南都司,命長春侯耿炳文率五萬京營精銳前往河北之地,整訓真定、保定、河間三府之兵。
這些訊息朱棣是清楚的,而無論是真定、保定、河間這三座重鎮,還是水陸要衝濟南,都是自己南下的障礙。
更要命的是,朱允炆竟將濟南府設定為了北征後勤大營,要求將物資儲備,存放於濟南府,而這也就意味著,日後的北平府,將不會再存有大量的軍糧。
一旦自己起事,以北平府少量的糧食,根本不足以支撐大軍三個月的口糧。若是三個月內攻克不了濟南,那將面臨無糧可用的處境!
雖然鎮守濟南的是聲名不顯的鐵鉉,但在真定、保定、河間三地的耿炳文可不是簡單人物。
長春侯耿炳文,這位老將極為擅長防守。當年朱元璋與張士誠大戰的時候,耿炳文便坐鎮長興,堅守十年之久,硬是讓張士誠無可奈何,徒呼嗬嗬。
朱棣可沒有把握攻克耿炳文控制下的三府之地!
而最讓朱棣頭疼的,便是新軍之策,自己可以搞反宣傳,搞洗腦,可平安也可以搞宣傳啊,加上這個傢伙頭上還頂著代替“天子”巡視衛所的頭銜,沒人可以攔得住他進入三衛大營。
新軍之策如火如荼,朱棣卻如墜冰窟。
局勢一天天變化,軍心越發不穩,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兩年,就是半年,軍心也散了。
“不好了,不好了!”
丘福慌慌張張喊道。
朱棣眉頭一皺,看著沒有規矩的丘福,冷眼喝道:“什麼事,大驚小怪!”
丘福臉色蒼白,手有些顫抖,對朱棣說道:“三衛中有五百餘人出營投了都司衙門,平安已將其編入北平衛,其中還有三個是百戶。”
“什麼?”
朱棣猛地站了起來,只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王爺,王爺!”
丘福高聲喊道。
燕王府一片大亂,大夫診斷之後,只說是急火攻心,憂慮過度引發的昏厥,只需靜養一段時日便可。
王妃徐儀華親自照料朱棣,見朱高熾、朱高煦、張玉、朱能等人在房間坐立不安,便讓眾人外面等待。
朱高煦在門口,面色冰寒,咬牙切齒,說道:“這些混蛋,素日裡對他們那麼好,竟然在這時候反了出去!不殺他們,不足以震軍心!”
朱高熾搖頭,駁斥道:“如何殺?他們現在不我們的人,而是平安的人!再說了,五百多人,你能殺的過來嗎?”
“再不殺人,三衛就全跑光了!”
朱高煦不甘心地喊道。
朱高熾也清楚這個問題,只是,殺人未必可以解決問題,反而會引發三衛恐慌,讓其加速倒向平安。
“金先生,當下之局,如何是好?”
朱高熾對金忠請教道。
金忠哀嘆一聲,有些苦澀地說道:“三衛軍心,恐怕難收。為今之計,應馬上封鎖三衛大營,過了新軍之策最後之期,事態便可好轉。”
“封鎖大營容易,只是若平安以天子令,強入三衛大營,如何是好?”
朱高熾皺眉。
金忠思索了下,緩緩說道:“那便當著平安的面,演訓新軍,不作休息,不給平安說話的機會。”
朱高熾看了一眼張玉與朱能,兩人連忙抱拳,匆匆離開燕王府。
北平,都司衙門。
倪瓊等五百餘人,納了投名狀,將張玉、朱能挑撥三衛敵對朝廷,預謀造反等事全部交代了出來。
平安、盛庸緊急召張昺前來,三人商議對策。
張昺沉吟許久,才說道:“此事關係重大,一旦處理不當,將會引發大戰。最好是送報京師,由皇上定奪。”
盛庸攤開山河輿圖,凝重地說道:“縱是八百里加急,訊息來回,也要十日了。而這十日之中,一旦我們走漏訊息,燕王必有所動作,到時候我們再想動手,恐怕就晚了。”
張昺有些猶豫,說道:“話雖是如此,但張玉、朱能畢竟是燕王手下最強悍的將領,軍中素有威望,一旦抓走兩人,如何保證事態不急轉直下?再者,如此大事,沒有皇上旨意,一旦出了差錯,怪罪下來,誰來承擔?誰能承擔?”
平安看著爭論不休的張昺與盛庸,敲了敲桌子,肅然說道:“抓張玉、朱能,一切責任我來承擔。為避免燕王三衛動-亂,盛庸嚴控北平府,我親自去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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