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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衛民成功激起了倆法國明星的好奇心和求知慾。
這接下來才算是能給這倆法國明星帶進中華美食的小學裡去接受啟蒙教育了。
不過既然是啟蒙教育,那就還到不了吃大菜的階段呢。
寧衛民自然是以主打以小吃為主。
於是雖然他還是多數在長城飯店粵菜風味的中餐廳或是壇宮飯莊擺宴請客,但腸粉、叉燒包、水晶蝦餃、幹蒸燒賣、糯米雞、奶黃包、姜撞奶、蘿蔔糕、流沙包……這些廣式點心,以及豆漿、茶湯、麵茶、餛飩、湯麵、拌麵、炒麵、炒飯、燒麥、豆包、打糕、發糕、包子、餃子、鍋貼、餡餅、油條、油餅、糖餅、糖三角、糖卷果、涼粉兒、蔥花餅、銀絲捲、炸三角、炸咯吱、炒疙瘩、貓耳朵、煎餅果子、蘿蔔絲餅、門釘肉餅、褡褳火燒、燒餅夾肉、燒餅羊湯、老面饅頭、荷葉粥、臘八粥、拉拉兒、疙瘩湯、小肉飯……這些京城小吃卻成了主角。
當然,根據外國人的飲食習慣,完全只有碳水攝入當然不行,還得再搭配蔬菜與肉食。
這倒也不麻煩,在這方面寧衛民只要點幾個糖醋黃瓜、果仁菠菜、炒胡蘿蔔醬、涼拌海蜇、清拌赤貝、芹菜腐竹之類清口兒的冷盤,代替沙拉和輔菜。
再添上幾個糖醋櫻桃肉、宮保雞丁、糖醋里脊、黃金肉、軲轆錘、炸八塊、燒羊肉、幹炸丸子之類的純肉菜。
或者是蒜腸、燻雞、叉燒、清醬肉、醬肘子、松仁小肚兒這類的盒子菜。
又或是烤乳鴿、松針烤雞、烤羊肉串、烤鹿肉串、烤五花肉、烤蘑菇之類的小燒烤即可。
對於西方大部分國度的外國人來說,這些沒有太古怪異味,相對簡單且純粹的吃食,怎麼搭配都是很完美的席面。
已經足夠把兩個法國明星吃得眉開眼笑,為華夏豐富多彩的食品驚歎,感到大長見識的了。
至於京城名滿天下的豆汁兒,寧衛民可沒給兩個法國明星推薦,更沒像相聲裡說的那樣,一腳踹倒,硬灌人家一碗。
真要這麼幹了,那他純屬缺心眼。
雖然這東西說起來連清代的皇帝也喝吧。
確實是跨越了階級,實現了破圈兒,傳承了幾百年,能夠養生怯病的好東西。
可這東西享受上也是有門檻的,屬於上了癮忘不掉,但成癮也不易。
好這口兒的京城人基本都是得自家傳,是打小就一碗碗讓家長捏著鼻子灌出來,練就的童子功。
連他這樣的野孩子,沒人教給,都欣賞不了。
那他幹嘛非得把倆法國明星往溝裡帶,非得破壞人家對華夏美食的好感呢?
絕對不能啊!
其實都別說豆汁兒了,什麼臭豆腐、松花蛋,折耳根、酸筍,只要是帶有刺激性異味食品,甚至滷煮火燒、炒肝兒、松花蛋、鳳爪、烤腰子這些臟器雜碎也統統都不能。
倒不是說這些東西不好,而是因為即便是小吃,這些也屬於小眾款晉級版的。
外國人想吃可以,但有個前提,得先得把大眾口味小吃先熟練掌握了,才有可能體會到這些吃食的妙處。
什麼事兒都跟上學一樣,必須得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否則無異於拔苗助長。
然而說到這裡,就不得不誇誇法國人,對於美食還真有股子執著的求知慾。
因為雖然從民族性格和習慣的角度出發,自由散漫,精緻浪漫,崇尚享樂的法國人和拘束、內斂、勤勞的華夏人呈現出截然相反的迥異。
但在美食方面,法國人卻和華夏人有著太多“異曲同工”之處。
比如說,無論法國人還是華夏人,都可以對某一道菜侃侃而談,而不覺得無聊。
彼此都喜歡吃稀奇古怪的飛禽走獸,很重視前菜(冷盤),以及喝酒……
都會為吃一頓美食心甘情願走很遠的路……
都會向家裡長輩請教烹飪的方法,並一代代的繼承下來……
所以在飲食方面的喜好和習慣,法國人和華夏人其實是很親近,也很相似的。
當兩個法國明星真正欲罷不能的愛上了一些華夏美食,和寧衛民有了更多可探討的話題,這就進一步為他們彼此關係向良性化轉變鋪平了道路。
寧衛民甚至抽空教會了凱瑟琳德納芙包餃子,阿蘭德龍和麵、擀餃子皮。
而且還徵詢了兩位明星的意見,他用攝像機給這樣接地氣的場面拍攝了下來,並且獲得他們的允許對外公佈後,在華夏影迷中取得了極其強烈的理想反響。
就這樣,這種於公於私都俱佳的經歷和結果,不但真正讓寧衛民成為了兩個法國明星的朋友,也奠定了他們之間信任的基礎。
於是寧衛民順利地成功推進了他的下一步計劃——就是閒暇的時候帶著兩個法國明星走出他們下榻的飯店,在京城各處逛逛,並且全程用攝像機錄製下來,最後剪輯製作成一部紀錄片。
這裡說的逛逛,可不是像兩個法國明星剛來的時候那樣。
興師動眾,前呼後擁,去天安門廣場、故宮、北海、頤和園去參觀,然後去爬長城,再去全聚德吃烤鴨,去友誼商店購物的官方活動。
而是不帶過多的隨員,只有他們幾個人,一人一輛腳踏車,就像普通人一樣,騎著單車深入古都各處。
去體會真正的市井百態,細細的品味古老京城普通人民的生活。
寧衛民甚至給阿蘭德龍和凱瑟琳德納芙每人每天發放二百塊錢人民幣做零花,讓他們能夠像普通人一樣可以更方便的消費。
不用說啊,這個安排絕對受兩個法國明星的歡迎,更加獲取了他們的好感。
因為他們來京城早就被束縛壞了,別說到哪兒都跟有過多的人跟著,唯恐旁人不知道他們是明星。
就是他們自己偷摸出來溜達,都不敢走遠,反倒是四處碰壁,總能撞見“外國人止步”的標牌。
要知道,作為境外人士,來之前他們也對共和國有些道聽途說的瞭解。
而最感到陌生且怵頭的就是政治體制的不同,生怕一時不慎被當成階級敵人對待。
為此,阿蘭德龍甚至為自己準備了全紅的衣服,就是因為聽說這裡是一片紅,想要投國人所好。
所以見著牌子,他們可不敢亂跑,只有成為乖寶寶,馬上回轉。
全不知許多牌子已經成了嚇唬人的稻草人,屬於老黃曆了。
而現在有了寧衛民這個最瞭解本地情況,又能順暢交流的引路者,那當然開心了。
大老遠的來一趟,誰不想見識見識真正的異國情調啊?
更別說寧衛民還給他們準備了人民幣讓他們開銷,周到體貼的恨不得能鑽到他們心眼裡去。
他們也知道共和國有新錢和舊錢兩種貨幣,新錢都是外國人用的,只能去指定地點消費,購買力雖然強,但要到民間去,用起來卻不如舊錢方便,因為許多地方是不收的。
而如今可就太好了,有了這麼個知情達意的導遊,那才算能玩兒痛快了。
於是就這樣,寧衛民又開始每天陪著兩個法國明星四處串游,今兒去遊景山、國子監、什剎海,明兒去前門大街、天橋,自然博物館,後天又去鼓樓大街和西四、西單,大後天再去雍和宮、隆福寺、東四、國家美術館……
對於兩個法國明星來說,寧衛民帶給他們去感受的一切,都像做夢一樣,算是讓他們徹底淪陷在京城古老與現代交相輝映的韻味裡了。
因為無論是公園裡悠閒的老人,那些小商小販和買菜做飯推著小車帶孩子的家庭主婦,還是國營商店裡站櫃檯的售貨員,那些在小飯館裡吃飯的人們,又或是天安門廣場上站崗的戰士,都在向他們揭示著一個鮮活的,無比真切的京城。
在街頭,兩個法國明星還見識了共和國的子民,用腳踏車載人載物的絕活兒。
有的一輛腳踏車能坐下三個人。
還有人騎著一輛車,手裡拉著一輛車。
更有甚者,用一輛腳踏車能搬櫃子,送冰箱這樣的大件的。
這讓他們無法不驚歎,難道華夏人都是雜技大師嗎?
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光京城就擁有九百萬輛腳踏車,共和國不愧為腳踏車王國。
而寧衛民藉著主場便利,為他們安排的坐著三輪車去逛天壇公園和深入衚衕的遊覽活動,更讓他們激動不已。
甚至民間平民飯館的美食依舊征服了他們。
要知道,八十年代的中期,許多各地的風味餐館已經開始在京城的街頭出現,京城不再是魯菜一家獨大的局面。
像閩菜的閩南酒家,XJ菜的吐魯番餐廳,蒙古風味的成吉思汗酒家,川菜的四川豆花飯莊,鄂菜的松鶴酒家,再加上京城原有的延吉餐廳,白魁老號,順東來,烤肉季和烤肉宛,這些便宜又味道正宗的飯店餐廳,都有各自的絕活兒。
兩個法國明星就是每天就是吃三家,一個月內也不足以大致瞭解到我們華夏各地的風味。
所以阿蘭德龍和凱瑟琳德納芙在寧衛民的帶領下,可是都吃美了。
以至於德納芙都有點害怕體重失控,惶恐地發誓從此要減少食量。
而阿蘭德龍則舔著油亮的嘴唇,主動對寧衛民說,“你這個朋友真是太妙了,什麼時候你去法國,我也會這麼招待你。我要帶伱遊遍巴黎,也吃遍巴黎的美食。”
到了這個地步,其實兩個法國明星都已經有點感覺離不開寧衛民了。
而這,其實從某種程度上造成了寧衛民對他們的PUA。
那不用說,以寧衛民的本事,又怎麼能不包藏一點私心,從他們身上撈好處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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