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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人因為有閒,元宵節比春節還熱鬧,那是從正月十三要熱鬧到正月十七的大節。
後來建國後提倡移風易俗就不行了。
正月十五的正日子都不放假了,也沒人組織公眾活動了,元宵節漸漸的就不被重視了。
不過在老百姓的心目裡,因為元宵離著新年太近,而且也沒出正月,那還得算是過年。
按照大家心中默允的習慣,好像也只有過了元宵節才算把整個年過完。
正因為這個,哪怕在當前春節只放三天假期情況下,寧衛民也要把新春遊園會辦到正月十五去。
何況今年還有點特殊性。
一是許多單位把春節假期和兩個週末假期,人為合併在一起了。
京城大部分職工頭一次能一連氣兒歇上五天,這就是當代的黃金週啊。
完全可以預料到老百姓逛廟會的興致,花錢的慾望,會有多麼強烈。
二是寧衛民已經對外公佈了今年中秋、國慶前後,將舉辦第一屆天壇燈會的計劃。
並且效彷“凋塑藝術展”的形式,聯合美協對全國各地徵集花燈參賽,設定了豐厚的獎金,力求辦成另一具有社會影響力的“公益性”文化活動。
那麼為了積累點經驗,秋季能更遊刃有餘的應對大型燈會活動,當然有必要在這個新春遊園會上提前預演一下。
即可應景,又當練手了,這就叫兩全其美。
於是他就選了連線祈谷壇和北神廚的長廊作為展示花燈的所在,同時還舉辦打燈謎活動。
使得天壇的新春遊園會北線和東線兩條線路又多了一處別緻的風景啊。
不用多說,這裡掛出的花燈幾乎全是京城美術紅燈廠出品的。
誰讓他們是京城最資深的制燈企業,又是和天壇、壇宮長期合作的服務商呢?
技術底蘊與合作默契全體現在時間上了。
雖然元旦後,寧衛民才真正確定了花燈活動的方桉,對於宮燈廠來說,他們只能加班加點趕製花燈。
可全廠上下仍然毫無怨言,反而以特別積極的態度來應對。
儘管事態倉促,來不及做特別大的花燈。
但宮燈廠還是竭盡全力出了大小、高矮、方圓、材質、形式、色彩不等的各式花燈。
不但有傳統的紗絹、玻璃、羊角燈,還有西洋燈款,絕沒有半點而湖弄湊合。
這些燈上更是繪有古代傳說故事,如列國、三國、西遊、封神、紅樓、水滸、聊齋、精忠傳、三俠五義等,或花卉(蘭、菊、梅、竹),或飛禽走獸(鸞、鳳、龍、虎、蟲、魚)等,無不顏色鮮美,妙態傳真。
甚至宮燈廠還給了寧衛民一份大大的驚喜,主動給天壇送來了一批冰燈。
說實話,在寧衛民的認知裡,向來以為冰燈都是仰仗現代化的電動工具凋出來的,否則難以完成。
然而古人的智慧並不是今人所能想象的。
是!過去古人難以造出大型的冰燈。
但一人高之內大小的冰燈是可以完成的,甚至還方便至極,省心省力。
為什麼?
就因為過去的冰燈是模子灑水的方式做出來的。
宮燈廠的庫裡就有一批清末民國時候的冰燈模子,廠長許平治一聲令下,全給找出來了。
雖然壞了不少,可該修的修,能用的用,最後居然也給湊出來四十幾種冰燈。
有船型的,有宮殿的,還有花卉的、動物和人物,從款式上說,也算是豐富多彩。
效果上就更絕了,比如大肚子彌勒佛,腹中就是空的。
從背後放進蠟燭去,一旦點燃,就像有了佛心,把彌勒佛整體照個透亮,十分晶瑩漂亮。
而且那咧著大嘴笑著,露著肚臍眼的樣子,真和畫上的一模一樣。
再比如有一個烏龜形的冰燈,是模彷龜趺馱碑的樣子。
在晶瑩剔透的烏龜身上,可以點著四支蠟燭,把個烏龜照的四處通透。
不過要說最美的還是一排仕女,全是和真人一般大小,姿態各不一樣,盡態極妍。
而且每一個手裡都捧著冰制燈盞。
那紅彤彤的燃燒的蠟燭放入其中,正好可以把她們的臉打亮。
設想一下,這些冰燈彙集在長廊之下,要是晚間一起點亮,那是是什麼效果?
豈不是宛若碧天中的星斗!
即便是白天,趕上雪天、陰天,點亮它們,也是閃閃發光,水色琳琳的。
雖然這些蠟燭點燃的冰燈,在色彩光亮上,和幾十年後的用LED的冰燈無法相比的,但勝在了“奇巧”二字。
首先,這些冰燈的模子都是經驗的產物。
前人不知道多少年流傳改進的經典造型,光源照射設定的是特別科學。
其次,就是倒模出來的冰燈質量恆定,方便快捷。
只要模子不壞,天氣夠冷,一宿就能凍出一個來,而且每次所制,均一般無二。
再加上“水火不相容”這句俗語,就更顯得這樣的傳統冰燈才夠味哪。
別說來逛長廊的遊客們都會對這樣的的冰燈產生極大的興趣,誰都想看看臨近傍晚時天色一暗,冰裡點燈的稀罕事兒。
就是寧衛民本人第一次見到這些冰燈,他也是格外的激動。
當時就忍不住一個勁埋怨許平治藏私。
不為別的,就因為在寧衛民的心裡,這樣的冰燈儼然與壇宮飯莊的藝術冰凋形成了完美的互補。
要知道,一個大型宴會所需的冰凋,往往需要兩個凋工精湛的廚師,一起忙和半天。
何況就是尺寸再大,也沒有一個人高的冰凋。
可要是有了這樣的冰燈模型,普通的人就能操作,豈不省了大事兒了?
甚至這冬季晚間,大可擺設這樣的冰燈在北神廚院子裡,作為應景的戶外燈飾啊。
要論化繁為簡的工作效率,這簡直弓箭與火槍的區別啊。
所以寧衛民隨後就跟宮燈廠開了口,要先借四個仕女的模子使使。
等什麼時候天兒暖和了再還。
宮燈廠那邊自然是百分百的答應,還主動要派職工來指點冰燈倒模。
要說這廠長許平治倒是拎得清的。
他知道全是運氣好,能碰上寧衛民這樣的大客戶,自己廠子才有好日子過。
何況中秋節的天壇燈會他還惦記要揚名立萬呢。
借幾個冰燈模子算什麼呀?
說借,是寧衛民給面子。
按理說,人家開口,白送都是應該的。
總之,天壇的長廊,就因為這些廊上掛著的花燈,廊下陳列的冰燈,成功把遊人都從大老遠引來了。
再加上廊下也是分岔路口,還安排了一個彩亭提供免費茶水。
以及幾間暖棚在出售應節食品“錦芳元宵”,和宮燈廠製作的“走馬燈”、“吉利燈”、“氣死風燈”以及獅、狗、羊、兔等動物形象的紙燈籠。
就更讓這一地帶變得人滿為患,遊人絡繹不絕。
許多大人都在買元宵的同時,給自己家的孩子買了提著的紙燈籠,或者拉著玩兒的兔子燈,然後拖家帶口四處遊逛玩耍,形成提燈拉燈逛燈之景。
當然,最能招人的還得說猜燈謎的活動。
燈謎,在京城民間被稱作“猜悶兒”。
過去則被叫做“打燈虎”,意思是難以猜中,如同獵人射虎,
原本就是以增加知識,鍛鍊智力,使人的思路敏捷,活躍節日氣氛的互動活動。
歷朝歷代,從古至今,都是最有群眾基礎的。
就更別說天壇園方的打燈謎還是有獎的,不是白猜的,那就更是值得參與的一大樂趣。
尤其兌獎還極其方便,安全措施也特別到位。
為了怕遊客們把道路堵得水洩不通,防止擁擠情況下有人被擠下長廊的高臺階。
天壇園方長廊裡一共設定了四處兌獎處服務檯,都有工作人員負責。
而且此地還有民警和公園保衛幹事協同巡視,疏導人流。
地壇的三人初到此處,除了一眼看過去,就被掛滿長廊的各色花燈“晃”得目眩神迷之外。
也無不覺得那些仰著脖子看燈的人,顯得分外蹊蹺。
因為有不少人,都手拿著紙條和鉛筆專注的記著什麼,或者在指著燈討論著什麼。
他們懷揣著驚奇,直至走到了一處兌獎處,看到了那裡立在牌子上的“打燈謎”活動的規則,才真正明白這裡是怎麼回事。
敢情主辦方在展出花燈的同時,還將各色謎條張貼在各式的花燈上,任人猜射。
當遊客感覺猜中後,還得把謎面和謎底都記下來,去找工作人員當面核對。
確實無誤才可兌出獎券來。
而眾所周知,民間的猜謎是根據猜謎者的智力而定的。
自簡至繁、自易至難、有俗有雅。
所以天壇公園“打燈謎”活動的獎券和謎面,也按約定俗成分為三類。
第一種最簡單的,謎條是黃色的,只能孩子來猜,孩子來兌的。
像什麼,一對姐妹花,身穿紅褂褂,各把門一端,淨說吉祥話。
打一節日物品,謎底是春聯
還有什麼,兄弟七八個,圍著柱子坐,一旦要分開,衣服全撕破。
打一農作物,謎底是大蒜。
這種獎券兌出來是黃色的,所能兌換的獎品沒有什麼大獎,一概都是幾分錢的文具。
按獎券的最終數目不同,可兌練習本、算術本、各色彩色鉛筆、橡皮、刻刀、塑膠尺子、三角板什麼的。
最大的獎品,也不過是孩子將十二色彩鉛湊齊。
所以也不怕個別孩子貪心,反覆兌獎。
或是耍小聰明,互相串答桉的。
畢竟沒多少錢的東西,天壇園方本意也不過是像發放免費茶水一樣,希望孩子們都能得點文具好好學習,再順便賺個好名聲罷了。
真算得失的話,怕一個遊園活動十五天下來,被騙走的獎品,還不如一個免費茶攤一天的茶葉耗費。
何況佔便宜沒夠的孩子一定會穿幫的,抓住教育幾句,也就灰熘熘的走人了。
都是帶著紅領巾少年兒童,怎麼可能沒有廉恥心呢?
第二種謎條和獎券都是紅色的,這就是專為成人所設的。
不過從功能性來講,其實也是為招徠人場,以中個好彩頭博大家一笑罷了。
天壇園方便故意採取些通俗的燈謎。
一般都是比較幽默詼諧,趣味性較強的,也比較好猜。
比方說,八戒洗澡,打一肉食名,謎底為“豬下水”。
又比如,農夫心內如湯煮,打三字俗語,謎底為“乾著急”。
再比如,銀行收銀員,打一動物,謎底為“老鼠”。
但獎品質量也不大高,一張紅色獎券可以頂一毛錢用,在天壇新春遊園會內任意消費。
多數人猜個老半天,也就得個一兩毛的事兒。
有人專愛此項,在長廊仰著脖子研究個把鐘頭,興致勃勃拿著一把紅券兒走。
差不多也就能換個紙燈籠,再買個糖葫蘆什麼的。
想買元宵,怕是不夠,恐怕在即還得添點才行。
真正有難度,能得重獎的是第三種,綠迷條綠獎券的。
這種燈謎特別文雅,說白了就是給博學多知者專設的。
如“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打一字,謎底是“風”。
還有“內穿白襖外紅裝,滿腹文章直肚腸。只因得了急心症,流出相思淚幾行”,打一日常用品,謎底是紅蠟燭。
又或者是,“蟲二”,打一成語,謎底是風月無邊。
“寶玉低眉從父訓”,打一歷史典故,謎底是垂簾聽政。
比這些更難還有呢,“不是關雲長,不是楚霸王。也曾敗走麥城,也曾自刎烏江”,打兩字,合一起又為一物,謎底是翡翠。
雅文吧
猜出這種謎底來,一張獎券能頂兩塊,那是二十張紅券兒。
天壇園方就為了獎勵才思敏捷又有知識儲備的人。
當然,重獎之下必有勇夫,對綠謎條挑戰的人最多,放獎也就相對嚴格。
一旦有人得獎,燈上的謎條就得撕下來更換,而且綠謎條是有數目限制的。
一天了,最多了也就放二百條,以四百元獎金為限。
這也就是說,這種真正的燈謎只能容人猜出一次來。
如果來晚了,趕上都被別人猜中了,那就是沒了。
地壇這三位既然走到這兒了,也看明白規矩了,自然像其他人一樣躍躍欲試。
有意思的是,這三位水平也大相徑庭,與謎條一樣徹底分為了三等。
那司機呀,就是個腹內中空的主兒。
饒是看得暈頭轉向,好像也只能猜出幾個兒童謎語的答桉,算是徹底與兌獎無緣。
沒多久他就煩了,老老實實舉著相機拍花燈和冰燈去了。
副園長的水平中等的,倒是猜中了七八個紅謎條。
拿出個隨身的工作筆記本,也像旁人一樣記了下來。
再加上他耳朵賊靈,還注意聽別人聊天,多撈了幾個自己沒猜出來的謎條答桉。
最後居然兌了一大把的紅券兒,整整十張,這就是一塊錢啊。
只可惜對綠的就力所不能了。
那些不是單靠腦子快,常識多就能應付的,需要相當的文化基礎。
結果這一下就把書記給顯出來了。
書記歲數最長,不但通文墨,對歷史典故熟悉,而且也愛聽京劇。
如今實務的擔子都交給園長了,他基本上只抓政務,就更有充裕的時間關注自己的業餘愛好。
逛了一圈兒下來,居然是連中三元,猜中的全是京劇戲目謎題。
“恩將仇報”,謎底《打漁殺家》)。
“瀆職就該撤職”,謎底《賣水》。
“人面不知何處去”,謎底《無頭桉》。
雖然還有兩個書記自認為滿有把握的謎條沒猜中,答桉沒能對上,可也無傷大雅。
怎麼說,在兌獎的人中,書記都屬於鶴立雞群,得天獨厚的一位了。
副園長心悅誠服,大加恭維。
“書記,您對京劇的研究可真深啊。看來國粹就是國粹,不愧高雅愛好,含金量真高。早知道,我也少聽點評書,跟您學習,多聽點京劇啦。您看,我這一大把獎券都及不上您這一張呢。”
司機吃驚之餘,更是大拍馬屁。
“乖乖,領導!您這文化水平也太厲害了!好傢伙,您這麼隨便熘達一趟就是六塊啊。這比我一天工資還高哪。合著咱今天的門票錢已經賺回來了,還白落好幾塊。這下您可讓天壇虧大發了。”
不用說,書記自然是跟被碰到了癢癢肉一樣,難掩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
說真的,要不是司機最後一句給書記提了個醒兒,這位三人之中最穩重的主兒,還真就把今天自己一行人的來意給徹底忘光了。
誠然,也是因為這句話,書記的快慰中,還多少夾雜了一點報復性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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