鑲黃旗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百八十三章 摔一跤,國潮1980,鑲黃旗,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就憑一個屈屈凡人,豈能逃過老天爺的算計?
鬧了天宮的孫大聖又怎麼樣?
不也沒逃出如來佛的五指山嘛。
所以……寧衛民還是被雨給澆著了。
而且說實話,這小子想和這場瓢潑大雨賽跑簡直不自量力,還不如不跑呢。
別忘了,這年頭京城的街頭是什麼樣的。
燈光昏黑,地面不平,許多小衚衕還是黃土地呢。
再加上雨大風急,心急似火……
這不,一個不留神,寧衛民就扔了個大趔趄,摔馬路牙子上了。
西裝革履四爪朝天,這叫一現眼,還把自己的腳脖子給崴了。
因此別看從東單跑回重文門飯店也就不到一公里的路。
寧衛民卻完成了一個形象上的巨大轉變。
下公共汽車時,他還是個風度翩翩的外企白領呢。
可當他進入重文門飯店大堂時,卻已經變成一隻瘸了腿兒的落湯雞。
就連爬樓上三層,回到自己的房間都感到費勁。
此時,唯獨讓他深感寬慰的只有三件事。
第一,此時已經是九點多,將近十點了,又是狂風驟雨的天氣。
別說京城大街上沒幾個人,重文門飯店的大堂也沒了客人。
除了值夜班的兩個相熟的前臺服務員,沒別人看見他這副倒黴德行的人,還不算太難為情。
第二,是總算到了地兒了,今天這倒黴的一晚總算就要過去了。
他馬上可以在浴缸裡放鬆地泡個熱水澡,然後再喝上一杯威士忌,就能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一覺了。
用美國人的說法,明天又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一切都會好起來。
第三,就是他從今晚的這次聚會上,還意外得知了“撒切爾摔了一跤”的訊息。
聚會上的人都在說,今天共和國和英方代表就港城迴歸問題展開具體磋商。
“鐵娘子”與“偉人”的交鋒不但完敗。
甚至被“偉人”的一句“我們窮是窮了點,但打起仗來是不怕死的”給震懾住了。
結果走出人民大會堂下臺階時,這位心事重重的英國現任首相,讓自己高跟鞋絆了一下,在全世界的面前栽倒了。
雖然左右人員反應奇快,連忙把撒切爾扶起。
但這天的《新聞聯播》,仍然清清楚楚播放了“鐵娘子”狼狽不堪的樣子。
據說這英國老孃們摔倒的姿式簡直絕了。
先是一個下跪,然後雙手前伸,令人不自覺地想起了我們傳統的跪拜禮。
就好像她在全世界的面前,極為虔誠地向著共和國力量的象徵──天安門下跪。
那想想吧,連英國首相在今天這個日子都免不了要與京城的地面“打尅斯”。
說明什麼啊?
說明今兒這日子“妨外”。
得了,他一個洋行小買辦,無論是身份還是丟人的程度,都沒法與這位踏著艦空母艦而來,素來以鐵腕著稱的英國政界的著名人物相比。
那他還有什麼可埋怨的呢?
摔一跤就摔一跤吧。
人嘛,不就是這樣的嘛。
哪怕遇上再悲催的事兒,只要知道有個比自己強的人所遭遇的一切比自己還要慘,也就不是那麼難受了。
從這角度說,還多虧這英國老孃們的名兒起得好啊。
撒氣兒撒氣兒,讓他有什麼氣,都從這老孃們身上撒出去了……
不得不說,寧衛民確實領悟了阿Q精神的精髓。
只可惜,他還是把自己的處境想象得太樂觀了些。
這個難熬的晚上可沒這麼容易就過去。
實際上就在他好不容易爬著樓梯,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放洗澡水的時候。
在他剛拿出要換的衣服,正拿著毛巾擦著腦袋的時候。
簡直如同見了鬼一樣,驟然間,他房間裡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竟然是樓下大堂前臺打來的,服務員告知他有個姑娘找。
更為匪夷所思的是,當他要求把前臺電話交給找他的人後,聽筒裡傳來了曲笑的哭音兒。
“寧……寧哥……是我……”
“哎,小曲?”
寧衛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你找我?這都快十點了?”
“是……我知道時間有點晚了,對不起……我……家裡出了點事兒……”
“你家裡出事了?什麼事兒這麼急?”
“寧哥……你能下來一趟嗎?”
“這……你不能電話裡說嗎?”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別生氣……我知道給你添麻煩了。可我……實在不知道該去找誰……”
暈倒!聽著電話裡的曲笑反覆道歉,掩飾不住的委屈,寧衛民就知道曲笑誤會了。
這個單純的丫頭當然不會知道他剛從外面回來,現在又冷又溼,腳還崴了。
怕是以為自己嫌她麻煩,不情願見她呢。
“啊!不不,你別誤會啊。小曲,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形象啊?你別急啊,等著我……”
掛上電話,連溼漉漉的襯衣和褲子也沒脫。
寧衛民就穿著拖鞋,一瘸一拐地硬努著,走出房間下樓。
沒轍,他倒是想讓曲笑上樓呢,可這年頭畢竟不一樣啊。
別說飯店有硬性規定,晚九點半之後,住店客人不能見外客。
就說這麼晚了,弄個大姑娘上樓,也會惹出流言蜚語。
他無所謂不行啊,人家曲笑肯定受不了啊。
那也就只有勉為其難,自己下去一趟吧。
同時,他心裡也隱隱有一股說不出不良預感,認為曲笑一定是碰上大麻煩了。
否則不會這個點兒跑來找他。
他怕這丫頭胡思亂想再犯了膽怯,別再自己個兒把自己個兒嚇跑了。
當然也得儘量爭分奪秒一下,不能白遭這二茬罪啊。
果不其然,好不容易齜牙咧嘴,扶著樓梯跟個半殘似的拐下樓來。
寧衛民剛一來到大堂的範疇,就被守在大門口,站著等他的曲笑給嚇了一跳。
小姑娘的樣子太慘了。
披頭散髮,渾身上下都溼透了,連衣裙下滴答著水,正抱著胳膊哆哆嗦嗦的在抽泣。
臉上不但面色慘白,眼睛紅得跟桃子似的,那絕望神情更是讓人心疼。
“哎喲,這是怎麼了呀!小曲,你怎麼沒打傘啊?到底出什麼事了呀!”
看見了寧衛民,曲笑總算是找著依靠了。
一張嘴,話沒說出來,抽泣卻頓時變成了痛哭。
從一聲短一聲地壓低嗓子的不敢放聲,變成了把所有憂鬱苦悶從眼淚中傾撒的徹底發洩。
這場面,哭得人心裡揪緊地疼。
別說前堂那倆服務員看得目瞪口呆。
寧衛民更是一下子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迅速壯大了五倍。
“別別,有什麼事想不開呀,你跟我說呀!你可別嚇唬我呀!”
曲笑還是一概不回答。
寧衛民終於下定了決心,衝著曲笑說。
“走吧,跟我上樓。先把你這頭髮擦擦,咱們慢慢說,千萬別凍感冒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