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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為什麼要把小影也帶過來……”

花曉和花離兩人,一左一右將摔倒在雪地裡的小花影抗起來後,看著小影凍得通紅的臉,花曉不解地問了出聲。

走在三人前頭的花遇,頭也沒回一下,一步一步跟在最前邊的花時身後。

聽到花曉的問話,花遇沒什麼情緒的聲音,不偏不倚地響起,“不是他自己吵著要跟過來的嗎?”

花曉愣了嚇,猶豫出聲,“可是……”

明明二哥可以不讓他跟過來的,是二哥同意了,小影才會跟著過來的……

下了那麼久的雪,這上山的路全是積雪,這已經是小影第三次摔倒在雪地裡了。

花曉原就是不贊同小影跟著過來,他年紀還小,腿又短,山裡也不知道有什麼危險,他一個小娃娃跟著進來,定是要吃苦頭的。

花離聽出了二哥話音裡的不高興,他伸手扯了一下花曉的手,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二哥這顯然是在生小影的氣……

昨天晚上的氣都還沒消,今天小影又鬧了一番,二哥才沒慣著小影,讓他跟著過來,就是為了讓他吃苦受累來的。

他雖然也不想小影跟著過來,外邊下著雪,又冷,路也滑,這都摔倒了幾次……

但是二哥的話,他們也不敢不聽啊本來就是小影事先的錯,也怨不得二哥。

走在最前邊帶路的花時,聽著後邊四個弟妹的嘀咕聲,只是沉默地帶著路,沒吭聲說什麼。

她順著記憶,七繞八拐,總於在花影又踉踉蹌蹌不知道第幾次摔倒的時候,找到了那天的那片大棗林。

和上次看到的,沒什麼變化,只是地上又掉了不少熟了的棗子,被覆蓋上了一層白雪,只露出個尖尖。

枝杈上還掛著不少的冬棗,一串結一串,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啊!真的有!”

花離是第一個驚撥出聲,眼神亮晶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花時真的沒騙他們,還真的有那麼一大片的棗林!

“哎,小影你幹什麼去?!”

後邊牽著花影的花曉突然驚了一聲。

小影直接掙脫了她的手,朝著棗林撒丫子跑了進去。

花曉忙追了上去,小花影早就被眼前的一切給驚了一下,反應過來,立馬衝了進去。

他個子矮,踮著腳尖,伸長手也夠不到樹枝上的冬棗,小傢伙試了兩次,發現自己夠不著後,委屈地撇了撇嘴,突然一屁股蹲到地上,用手挖雪地裡被埋住的冬棗。

“小影,你別挖地裡的吃啊,那個都掉地上了,我給你撿樹上的。”

花曉衝過去把人拉起來,伸手去夠樹枝上的冬棗,用力掰了一大塊,捂在懷裡,接著再塞進花影的懷裡。

小傢伙得了一大串後,便不再執著要挖地上的吃,捧在懷裡,也不怕凍牙,掰了一顆就往嘴裡塞。

花時將早就準備好的麻袋子掏出來,給花遇三人,一人分了一個,塞到他們手裡,說道,

“可以邊摘邊吃,但是最少要裝滿半袋子,挑一些像這種熟了的摘。”

花時指著面前那顆圓潤飽滿的棗子,叮囑道。

三人將袋子接過來,沉默地沒說話,花時只當他們知道了,自顧自地走開了。

花離眼睛亮亮地仰著頭,看著樹梢上的一串串豐盛的冬棗,衝著花曉小聲嘀咕道,“還真的有那麼一大片的棗林,她真沒騙我們……”

花曉的心情也算不錯,愁了幾天的心情,明朗了不少。

幾個人四處散開,朝著棗林的幾個角落走去,自顧自地摘了起來。

“咔咔咔——”

小花影自己蹲在雪地上,抱著一大竄的冬棗啃,一口接一口,嘴巴就沒停過。

等消滅了手裡的這一大串後,又左右張望了兩眼,他自己夠不著枝杈上的,就看誰手裡拿著剛摘的冬棗,就去扯誰的衣角要。

花曉又給他掰了一串,小傢伙又自己找個角落啃,等啃完了,又跑去找花離要……接連要了兩三次。

等他再跑去扯花時的衣角時,花時看著他吃得滿手都是果汁也就算,臉上也不知道沾了什麼,鼻涕、雪水、果汁抹得到處都是。

更重要的是,他那圓滾滾的小肚皮,隔著一層單薄的衣服,鼓鼓地撐了出來。

很明顯,他這是不知節制,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把肚子都稱圓了。

偏偏他還不自知,接二連三地問哥哥姐姐要,花曉和花離他們都忙著,沒顧上他,見他伸手要,就隨手給他塞了。

此時,小傢伙又用那隻髒兮兮的手,揪著她的衣角,眨著圓溜溜的眼睛,稚嫩的聲音響起,“給、我。”

他抬起手,指了指花時手裡剛折下來的那連成一串的冬棗,用渴求的眼神看著她。

花時注意到他吃得撐起來的肚子,搖頭,直截了當地拒絕,“不行,你吃的夠多了,肚子都撐起來了。”

小傢伙一聽她拒絕的話,手一撇,立馬把手縮了回來,表情有些氣哼哼得看了花時一眼。

花時依舊是那副拒絕的表情,他便更加不高興了,轉身就朝著花曉所在的方向走去。

花時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稍稍揚高了聲音,對著另外三人說道,“小影已經吃了很多棗子了,你們誰也別再給他,省得他一會兒不知節制,把肚子都撐破了也不知道。”

她的這話一出,皆得到了三人的認同,任由花影怎麼哀求其他三人,都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小花影在知道自己是拿不到樹梢上的冬棗後,站在原地思考片刻,自己一個默默地背對著眾人,蹲在雪地上,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花時抽空去看他的時候,這才發現他好像在扣已經掉進了雪地裡的棗子,等她走過去把人拉起來時,小傢伙已經不知道往嘴裡又塞了多少。

“花影!你在幹什麼啊?!”

花時將人拉起來後,又要用手去扣他嘴裡含著的東西。

花影反應十分激烈,一雙手用力拍打花時,想奮力掙脫。

一個五歲多一點的小孩子的力氣能有多大,花時三五下就將他嘴裡的東西扣了出來。

“啪嗒——”

被嚼得半爛的棗子落在雪地裡,人還被花時拉著,甩也甩不開的小傢伙,看著好不容易吃進嘴裡的東西被挖了出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嗚嗚嗚……”

淚眼婆娑間,小傢伙哭得不能自已,那小模樣,好像天塌下來了一樣。

聽到花影哭聲的另外三人也從林子裡走了過來。

“小影怎麼了?”

花曉看著捂著眼睛,嗚嗚地哭個不停的花影,皺著眉頭問道。

花時聽著他的哭聲,頭疼不已,“還能怎麼的,不讓他吃那麼多,他還自己偷偷躲著挖地上的吃,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

雖說這冬棗不是什麼有毒之物,但空腹吃水果本來就傷胃,且小孩子脾胃虛弱,吃多了消化不良,今天不鬧肚子,明天也要鬧。

她現在全身上下一副家當,也也只有今天賣出去的那點棗子的兩文錢。

過去了那麼久,估計花遇身上那一百多文錢也早就花光了,若是花影真的吃壞了肚子,他們幾個人也湊不出給他買藥的錢。

找何藥婆看病,她收的看診費也貴得離譜,普通人家哪裡敢生病,藥錢都拿不出來……

“小影,你幹什麼要那麼不聽話,肚子都吃撐得圓起來了,還吃那麼多,你是想把自己稱死是嗎!”

花曉走上前,將哭得稀里嘩啦的小傢伙拽了過去,惡狠狠地呵斥道。

小傢伙哭了一會兒,吸了好幾口雪風,人也蔫了不少。

為防止他再胡亂撿地上的冬棗吃,花曉便一直拉著他,盯著不讓他亂吃東西。

幾人才散去,又各自忙碌起來。

畢竟這山裡也不是久呆之地,留給他們的時間也不多,得抓緊時間撿才是。

經過花影這一事兒後,接下來的一整個下午,在林子裡摘棗也還算順利,沒有再發生什麼意外。

花時一直警惕著四周,生怕林子的某個角落冒出個什麼毒蛇猛獸。

因為提前警惕著,關於泉眼裡的泉水,她是一點也沒漏,怕真的因此引來‘殺身之禍’。

好在一直到冬棗撿得差不多了,都沒有出什麼意外。

她估摸著著時辰差不多了,也不管另外幾人的收穫怎麼樣,便揚高了聲音,提醒該回去了。

“要天黑了,我們該回去了。”

花時走到空曠的棗林中間,衝著裡邊傳來窸窸窣窣聲響的幾個地方喊了聲。

幾人走出來,除了花曉的袋子只有一半冬棗外,花遇和花離的袋子差不多都是滿的,包括花時的。

後邊花影的情緒一直不高,許是哭了一場,傷了風,人一直蔫噠噠的,沒什麼精神。

花曉一直在注意這他,時不時還有照顧他的情緒,動作自然是慢了不少。

花時檢查了一番後,才帶著四人往山下走。

天色也漸漸朦朧,林子裡還時不時傳來動物各種各樣的叫聲,也讓人分不清那是什麼聲音,聽著怪滲人的……

四人的一番收刮,並未摘多少,那一大片的棗林,還有很多都沒摘都。

不過這次摘不了,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進山摘,不過看著下雪的架勢,估摸著很久都不會停。

雪下的大,很多山路都被雪給堵住了去路,下次估摸著也不好進來了。

枝頭上的雪堆積多了,也有承受不住雪的重量的,從好幾米的高空中墜落,很容易被砸到。

到底還是危險,若明天下的雪不大,還能再進來一趟……

一路回去,十分順利,沒碰到什麼危險的時。

灰濛濛的雪天下,姐弟五人,迎著風雪,走在寂靜無人的村道上,在天徹底黑沉下來前,終於趕回了家中。

花家小院的院門,虛虛地掩著,裡邊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走在最前邊的花時,將院門推開,率先走回自己的房裡,招呼三人將各自手中的那一袋子冬棗,挪到她的房間裡。

花離和花曉表情都有些不情願,但看二哥沒有拒絕的反應,自得跟在後邊,不情不願地將東西扔進了花時的房屋裡。

等東西全部都放了進去,四人都還沒從房屋裡出來,堂屋外邊突然傳來李氏罵罵咧咧的聲音。

“人呢?!一回來就又全部躲了起來是吧?還捨得回來,怎麼不全死在外邊得了?一整天的都跑哪裡去了?”

聽這氣勢洶洶的罵聲,幾人面面相覷,趕忙從花時的屋裡退出來。

李氏正單手叉著腰,表情凶神惡煞地瞪著一個個從房間裡邊走出來的幾人,那臉色十分難看。

花時走在最後邊出來,還不忘轉身將自己的房門帶上。

李氏看著花遇三人全都是從花時的房內出來,還是一回來就跑進去,敏銳的她,很快就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

那雙渾濁的眼睛一眯,犀利地盯著四人,“你們去哪了?是不是帶了什麼東西回來?偷偷藏在屋裡以為我不知道?!”

李氏邊厲聲厲氣地問,邊朝著花時的方向直奔而來。

那架勢似乎是要直接闖進房間裡去,親自檢視裡邊藏的是什麼東西。

花時擋了一下,攔住李氏的腳步,在李氏發怒之前,突然說道,“奶,我餓了,今天有什麼能吃的?我也要吃。”

李氏抱著胳膊,表情一變,冷眼睨了她一下,刻薄的語氣卻沒什麼變化,“你算個什麼東西?還想吃我的東西,沒良心的東西,就知道吃!”

李氏斜眼打量著她。

那張她一向最是看中的臉,不知道是不是這近一兩個月,沒什麼東西吃,餓得都有些脫形了。

現在又是大冬天,沒了她的照料,花時也沒件厚衣服穿,估計屋裡也沒有厚棉被,又冷又餓,整張臉都變了個樣。

也不像之前看著的那麼順眼,也長越沒有之前看著的像了,現在這副鬼樣子,更是一點相似的地方也沒有。

真是晦氣,養了十幾年了,一點鬼用也沒有,早知道女娃娃不頂用,遲早要嫁出去,她就不應該對她掏心掏肺的,白瞎了那個心思。

不過,還能從她這身上討個五兩銀子,也還算有點用處……

李氏的心思兜了彎,那渾濁灰灰的眼睛裡多了幾絲諷刺之意,“你還在做夢了呢,吃什麼吃,怎麼不把你撐死。”

被李氏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花時也不生氣,只是表情失落了一瞬般,低聲低氣地說道,

“唉……好餓啊,沒東西吃,只能去看看哪個旮旯角有老鼠或者蛇,抓點回來燉著吃,不然就要餓死了……啊對了,奶你是不是要看我們帶了什麼回來嗎,我們新抓了好幾只老鼠,又肥又大,你要不要吃……”

花時說著,伸手去拽李氏的胳膊,就要把人往房屋裡帶。

李氏一下子皺起了眉頭,用力甩開花時纏過來的手,一臉嫌惡地說道,“什麼破東西,給我撒手,真是晦氣。”

李氏罵罵咧咧地掙脫了花時的手後,在知道里邊藏的是些破玩意兒後,也沒了那個要察看的心思,徑直朝著右偏屋,花父的房屋裡去了。

將李氏打發走了後,花時才拍了拍手,鬆了一口氣。

好在知道李氏是個什麼性子,胡謅亂扯兩句,表情自然些,就能將她忽悠過去。

估摸著在她心裡,花時他們幾個沒了她的支撐,最多也只能去抓些老鼠蛇開吃,再不濟也只是挖野菜吃,那麼多年下來,她沒給什麼吃的,不見他們餓死,便心裡也有幾分數……

也怕花時去跟她討吃的,她已經差不多一個月沒給過他們東西吃,估計一個個餓得跟狼似的,她才懶得理會,眼不見為淨。

“你們肚子餓了,想吃再來找我要,我先進屋了。”

花時衝旁邊的三人說了一句,便徑直回了房屋。

她身上的衣服都被雪打溼了,貼在身上涼颼颼的,加上跑了差不多一天了,她也乏了,人也不舒服,想直接倒床就睡。

夜色悄無聲息地籠罩下來,無邊無際的黑暗,夾雜著寒風刺骨的雪,簌簌地散落一地……

夜深人靜,煎熬的雪夜,無聲無息地又過去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甚至能聽見打在窗沿和屋頂的清脆聲響。

花時從睡夢中驚醒,整個人冷得打了個哆嗦,翻身坐起,全身都有些痠痛。

“嘶哈……”

疼……

手跟腳都是痠麻的觸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著了風寒,人也有些笨重,但好在洗了把臉後,清醒了不少。

探了探額頭的溫度,也很正常,沒有發熱,不然真要生病了,怕是要完……

窗外似乎在下著大雪,隱約能聽窸窣的聲響。

“嗚嗚嗚……”

隔著薄薄的一層牆,隱約能聽見,隔壁戶好像傳來了孩童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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