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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所有人退去,傅祗也順勢帶上傅庭涵回主帳,祖孫兩個要說些悄悄話。
趙含章雖然和張茹走在一處,一縷目光還停留在傅庭涵身上,見他們祖孫兩個轉身朝另一個方向離開,她忍不住腳步一頓。
張茹正說到她三哥武功有多高強,見趙含章往後看,便也看著扭頭看,她什麼都沒看到,不解,“趙使君?”
趙含章回頭,“無事,這樣說來,三公子也擅長槍?”
張茹道:“馬上將軍,十個裡有六個使槍。”
“那大公子和二公子使什麼武器?”
張茹不在意地道:“他們使什麼都行。”
也就是說,他們沒一個特別擅長的。
趙含章不由笑了起來。
一旁的楊澹忍不住道:“女郎不可如此說,大公子的劍術還是不錯的……”
範穎跟在趙含章的另一側,找到空隙就壓低聲音安慰她道:“女郎放心,傅安跟上去了,公子在這裡不會有事的。”
趙含章略微點了點頭。
傅祗將傅庭涵帶回大帳,看到跟在後面的傅安,就吩咐他道:“宴席上沒吃好,去廚房處再端碗麵來。”
傅安不由看向傅庭涵。
傅庭涵微微點頭過後他才行禮退下。
傅祗看在眼中,心中欣慰了一些,他讓孫子同坐在席子上,這才問道:“你在含章處過得如何?”
傅庭涵道:“過得很好。”
傅祗忍不住去打量他,見他面色沉靜,跪坐在那裡便如同岩石上挺直的松,不由嘆了一口氣,問道:“從前的事還是不記得嗎?”
傅庭涵微訝,幾年下來傅祗從不問他記憶的事,他還以為對方不在意了,沒想到會在此時突然提起。
傅祗猶豫片刻,還是如實的搖了搖頭,“還沒有記起來。”
難怪這幾年傅庭涵很少主動給他寫信,每次有信來,不是跟著趙含章的信一起送來,就是他特意寫信去問候後回信。
有時候,他甚至不單獨寫一封,而是就在趙含章信的末尾新增幾句,他也很少問起自己的父母和叔伯,要是他不說,恐怕他都想不起這些人吧?
傅祗眉頭緊皺,心中更加的憂愁難過了。
他遲疑了半晌,還是開口道:“你父母來信,他們在蜀地舉步維艱,想要回長安,只是長安同樣不是久居之地,所以我想讓他們去洛陽。”
傅庭涵一愣一愣的,別說是在這兒,就是在現代,他也沒有和父母相處的經驗,一時有些無措,“他們要跟著我生活?”
看出孫子的無措,傅祗心中卻開懷了一些,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們才是一家人,父母子女一起生活不是應該的嗎?”
傅庭涵沒說話。
傅祗道:“含章已經出孝,你們年歲也正合適,按說應該定婚期了,待你父母回來,便可以請期準備婚事。”
傅庭涵抿了抿嘴,找不出拒絕的理由來,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祖父,含章志在安定天下,現在天下未平,我們怎好成親?”
傅祗:“天下平不平和你們成不成親有什麼關係?難道天下二十年不定,你們也二十年不成親嗎?”
傅庭涵算了算二十年後這具身體的年齡,不由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傅祗:……
他有火,但看著認真的傅庭涵,他不知道該怎麼發出來。
傅祗扶額,決定還是不和他商量了,直接道:“就這麼定了,明日我和含章商議一下你們的婚事,我這邊派人去接你父母,等他們到洛陽,便算日子成親。”
又問道:“你們是要在洛陽完婚,還是回豫州?”
不等傅庭涵開口他又道:“罷了,此事我和含章商議吧。”
傅庭涵就合上了剛張開的嘴,抿了抿嘴唇。
傅祗深吸一口氣,將火氣壓了下去,挑起另一個話題,“趙尚書要請陛下回遷洛陽,這是含章的想法,還是趙仲輿私自為之,或是他和含章矇騙皇帝的?”
傅祗眼睛明亮的盯著傅庭涵,傅庭涵只抬頭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眸。
見傅庭涵躲避他的目光,傅祗心中就一涼,知道是最後一種可能,他緩了緩,努力擠出笑容道:“如今司州大半已在她的手上,她麾下又有北宮純、陳午這樣的勐將,中原安定已能保證,洛陽有天險地利,的確最適合作為都城,應當迎陛下回遷洛陽。”
傅庭涵知道,要不是趙含章掛出中原安定這根胡蘿蔔,這一次傅祗是不會跟著出兵的。
想到趙含章的口才,傅庭涵點頭道:“您說得對,您可以和含章提一提。”
傅祗沒好氣的道:“我要是好開口,我還叫你來這兒做什麼?”
看著依舊沉靜的孫子,怒火騰的一下起來,他努力的壓下去,臉色越發沉肅,“大郎,你從小熟讀詩書,也曾有大志向,不可沉溺於溫柔鄉,一味的順從含章,她是好,但你也該有自己的主意。”
傅庭涵點頭,“我有主意。”
“你有什麼主意?”傅祗還是沒壓住,怒火噴湧而出,“上次在洛陽我就想說了,你跟著她進進出出幹了什麼?這些年你都為天下,為百姓做過什麼?她一個女郎,平了豫州平司州,你就會跟在她左右,被人叫一聲傅公子,管幾個作坊,你將來拿什麼來配她?”
傅庭涵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傅祗在心底唸了兩遍氣大傷身,壓下怒火,再次語重心長地道:“你得有自己的主意,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總不會一點用處也無,你自己想一想,陛下是不是應該回洛陽?”
傅庭涵抿了抿嘴,問道:“祖父,您是忠於天下,還是忠於晉室?”
傅祗愣愣地看著他,傅庭涵臉上並沒有變化,一如既往的沉靜,但問出來的問題卻讓傅祗心顫了顫。
傅祗目光銳利的盯著他,問道:“你何出此問吶?”
傅庭涵道:“您要是忠於晉室,那便當我沒問過,要是忠於天下,晉室當政對天下百姓真的有益嗎?”
傅祗漸漸收了怒氣,面無表情的問他,“那你呢,你是忠於天下,還是忠於晉室?”
傅庭涵直截了當的道:“我忠於天下。”
傅祗心緒起伏了兩下,而後問道:“為何?”
“晉室不值得,”傅庭涵坦誠道:“他們也做不到安定天下,使民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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