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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晞雖然人在城外,但和城裡皇帝的聯絡一直不曾少。
東海王也不攔著他們聯絡,他還是抱了一點兒幻想,希望皇帝能把苟晞勸走。
不過他一定沒想到,苟晞沒和皇帝談東海王,卻談起了趙含章。
但苟晞想談趙含章,皇帝卻不想談。
在他看來,趙含章還不值一提,當前最要緊的還是苟晞和東海王,還是他自己!
皇帝不想留在洛陽了,他還是想遷都!
下雪了,天越來越冷,本來就蕭條的洛陽更加冷寂,百姓缺食少衣,皇帝生活在皇宮裡,卻也能感受到他們漸漸到絕境處的那種感覺。
所以他想離開洛陽,最好帶著城中的百姓離開,或許能有一條活路。
所以這時候,他哪裡會去在乎什麼趙含章?
但苟晞都來信說了,他不過問一句似乎顯得很不看重對方,他還指著他衝進洛陽把他救走,或是和東海王一起在洛陽中分庭抗禮呢。
所以年輕的皇帝就召見了趙仲輿,問起趙氏來,“聽聞趙氏正大量籌集糧草布匹,這是意欲何為呢?”
趙仲輿悚然一驚,連忙道:“陛下,這必是謠言,我趙氏忠心耿耿,豈敢有不臣之心呢?”
皇帝也覺得是謠言,趙氏的族長一脈都在京城呢,想造反也不是這麼造的,多半是豫州和兗州有了矛盾,而現在趙含章是豫州刺史,所以苟晞才對趙氏發難。
皇帝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悲苦的看著趙仲輿道:“朕自然是知道你的心的,奈何外人不知啊。”
趙仲輿心中急轉,這個外人是東海王還是苟晞呢?或是別的什麼人。
聽說東海王差點兒被三娘砍了,所以他很是記恨她,他上書請封三娘為刺史的摺子接二連三的被打回就是因為他;
東海王這是終於找到藉口,想要先對付他?
還是苟晞?
今天苟晞送信進宮了,他的信前腳進來,皇帝后腳就叫他,他很難不把兩者聯絡在一起啊。
可是三娘和苟晞不是盟友嗎?
聽說倆人之前合作得很好,苟晞助她驅逐了匈奴,而她則幫助苟晞打敗了東海王,還將戰果都讓給了苟晞。
趙仲輿低著頭思索,再抬起頭時已是一片沉靜,“清者自清,臣和趙氏一片冰心向陛下,不懼這些無端中傷,也請陛下相信我趙氏。”
皇帝自然表示相信,然後好奇的問道:“曾聽聞趙氏三娘和苟將軍交好,豫州被匈奴圍困時,多少人請苟將軍出兵相援他都無動於衷,只有你們趙氏的含章請動了他,可見倆人交情頗深,怎麼,近日他們……關係不好嗎?”
趙仲輿一聽就明白了,就是苟晞在背後插刀。
他垂下眼眸,嘆氣道:“如今京城被圍,訊息斷絕,臣已經許久未曾收到家書了。”
君臣兩個就相對著嘆氣。
出了皇宮,趙仲輿立即回家,他沒停留,直接進了書房便開始寫信。
他不知道趙含章和苟晞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很顯然,苟晞要背盟了,豫州和兗州太近了,尤其現在豫州有一半在苟晞手中,趙氏的處境可不太好。
京城是被圍了,但他的信並不是就送不出去,只不過要慢一點兒,也要少一點兒罷了。
信是送給趙含章的,直接提醒她小心苟晞,將他和皇帝告黑狀的事告訴她。
苟晞做完這一件事後便不再管趙含章,依舊專心逼迫東海王出洛陽。
在他看來,趙仲輿應該可以稍稍拖住趙含章的腳步,她能動作這麼大,不過是仗著趙氏支援她。
不然刺史府的府庫哪裡有錢?
更不要說她個人了,那大批大批的物資,難道不需要錢嗎?
錢從哪裡來?
自然是從趙氏來了。
不僅苟晞這麼認為,就是趙氏內部很多人都這麼覺得。
所以他們一直在等趙淞提,等著最後一隻鞋子落地,結果趙淞總是不提,就好像真的不需要他們出錢一樣。
連趙淞都忍不住了,在某一個飛揚了雪花的下午,終於氣勢洶洶的殺到西平縣城,在縣衙後院的亭子裡找到正烤著火爐燒酒喝的兒子,“你打算從族中拿出多少錢給三娘買這些東西?各家怎麼分,你怎麼說服他們,回頭給他們的好處是什麼?”
端著酒杯的趙銘一呆,問道:“阿父,誰與您說,這些錢要我們趙氏出的?”
趙淞皺眉,“你不出錢,難道三娘還有錢嗎?之前她已經花用了這麼多。”
趙銘道:“三娘還有沒有錢我不知道,不過她可沒找我要錢,也沒有要趙氏出錢的意思。”
趙淞眉頭緊蹙,“難道是等著你主動提?”
“阿父覺得我會主動提嗎?”
趙淞沒好氣的道:“不會!”
“那就是了,”趙銘淺笑道:“她對我的瞭解不比阿父少,阿父都知道我不會主動提,她更知道。”
趙銘眼底微深,搖著杯中酒道:“上趕著不是買賣,她要是想趙氏出這筆錢,那她得主動提,這筆錢可不少。”
趙氏雖然能拿得出來,但也得傷筋動骨,畢竟,幾乎支援得起半個豫州的物資呢。
但……
“現在各家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她都沒有提,可見她並沒有這個意思,這筆錢,她應該另有來途。”
趙淞沒好氣的道:“她還能憑空變出錢來嗎?她身後最大的支援不就是我們趙氏了嗎?”
“你也不要太犟,三娘畢竟年輕,臉皮薄,很多話都不好說出口,你不如給她一個臺階下,現在我們趙氏最能幹的就是她了,她好了,我們趙氏也能多些安全……”
一直閒適自酌自飲的趙銘突然坐直了身體,面色漸漸嚴肅起來。
趙淞話便一頓,問道:“你怎麼了?”
趙銘捏著酒杯道:“阿父,你說,大伯眼見趙濟無用,而族長又年事已高,孫輩中只有三娘最肖他,會不會私下給她一筆巨財?”
意思是,趙長輿很有可能將本來要交給宗族或族長一脈的財產給了趙含章。
趙淞下意識的否定,“休得胡說,你大伯不是那樣的人。”
說完趙淞似乎也覺得心虛,微微一頓後道:“便是他私下留了東西給三娘,那也是因為三娘太過優秀。”
趙銘靜靜地看著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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