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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含章臉上也有些訝異,然後一臉無辜的回視趙銘,如果她說這一切都是巧合,不知銘伯父信不信呢?
趙銘是不相信的,他覺得他又給趙含章當了一回刀,於是氣得一推身前的卷子,起身便離開。
趙含章目送他離開,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銘伯父的脾氣越來越大了,要不要請個大夫看看啊?”
汲淵瞥了他主公一眼,低下頭去繼續閱卷,並不搭理她。
傅庭涵道:“你彆氣他了。”
跪在簾子後的伍二郎哭得感動,一旁的聽荷焦急的看著他,哄了他兩句發現不管用,乾脆上手扯他,“別哭了,女郎在裡面辦公,擾了主子,小心你的狗命。”
伍二郎更感動了,簾子裡一直很安靜,女郎既沒有訓斥他,也沒有讓人把他拖下去。
他知道自己還不是一個合格的下人,許多行為都不對,但趙含章一直對他寬容,只要不犯明顯的錯誤就不訓斥他。
這一刻,伍二郎暗暗下定決心,他一定要學好怎麼當一個下人,然後盡心盡力的伺候趙含章!
他抽泣著抹乾眼淚,衝著簾子裡的人磕了一個頭,然後才被聽荷拽起來推出去。
聽荷把人拉到院子裡,指了靠牆的一個角落道:“去那兒哭吧,哭完了去洗臉,弄乾淨再回來。在主子跟前,你就不是你的,而是主子的,別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知道嗎?”
伍二郎本想反問兩句,才要出口時想起來他剛立下的誓言,於是乖乖應下,跑到牆根那裡面壁收復情緒了。
他如此安靜,惹得聽荷看了他好幾眼。
而屋裡,聽到伍二郎離開了,汲淵才抬頭看向趙含章,問道:“女郎想將他放在何處?”
趙含章:“我想把他放到先生身邊。”
汲淵挑眉。
趙含章道:“買賣這樣的事,既重大又瑣碎,我身邊還有許多大事需要先生,我不想它佔據您太多的精力,所以我想讓他給您處理一些瑣碎的事。”
汲淵:“現今女郎養的兵馬不少,每日消耗巨大,而各地賦稅連上繳都不足,更不要說截留以做地方財政,也就是我們名下的長工佃戶所得收歸公中,但還有近一半的消耗是要從外購買的。”
“尤其是布匹鞋襪等軍備,基本上全是從外購買,接手這些事情的人全都是我們家的心腹,女郎將他放到我身邊來,光靠忠心是不夠的,”汲淵目光幽深,“他還得老實,知道有的東西不能伸手。”
汲淵道:“我和銘郎君看法相同,此人心思太活。”
趙含章道:“可我卻覺得現在我就是需要一個心思活泛的人。”
她道:“他心地善良,即便長兄對他不好,但在侄子侄女們落難時,即便自己過得艱難也會幫扶一把;他也有底線,還聰明,知道先儲存自己,還知道該幫他們多少。”
趙含章直接舉列道:“他當時從我那兒騙了兩個半的餅子,事後給了侄子侄女們半個餅子分食,剩下的兩個則藏起來留在以後,又去摸村長家的青苗,我問過他,他說當時他們叔侄幾個都餓了兩天,已經不能再餓下去,他想要活到秋收,就必須吃青苗,他打算偷村長家的一些,再吃一點兒自家的,留下的青苗到秋收時應該有些收成。”
“他還打算秋收後帶著糧食就走,直接逃稅離開,”趙含章含笑道:“您看,多聰明的一個人啊,甚至連去處都想好了。”
汲淵:“……您別忘了,他逃的是您的稅賦。”
趙含章不介意的揮手道:“若是治下百姓活不下去,逃就逃了,為了活著,我允他們逃稅。”
汲淵默然不語。
趙含章微微坐直,身體還微微前傾,目光清凌凌地看向汲淵,“先生,如今我們用的人雖然老實,卻少了一份進取之心,只會聽命行事,一舉一動皆要我們指揮,這是不行的。”
“這樣的人只能做吏,不能為管事,而如今我們擁有的不是一個縣兩個縣,而是整個汝南郡,事情龐雜,若什麼事情都要請示我和先生,那我和先生得多累?”趙含章道:“尤其是先生,先生大才,我身邊離不得您,若是累病了,含章怕是要羞愧難安了。”
汲淵這才沒再反對,嘴角翹了翹後道:“女郎把人收服以後就送到我身邊來吧,我來帶他。”
趙含章便高興的應下。
傅庭涵聽了全場,見他們都恢復了正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這才慢慢消下去,他轉手將自己批閱過的卷子遞給趙含章,“這三份是可用的,其他的我認為都應該落選。”
趙含章驚訝,“淘汰這麼多?”
她伸手接過。
來參考的人良莠不齊,有些只是認得幾個字便跑來考試,趙含章和傅庭涵都不介意,因為現在底下的吏員他們也很缺,只要對方態度端正,人品夠,他們並不介意先把人收進來,再慢慢的培養。
但這裡面有些人就是來投機倒把的,看他們寫下的零星內容便可知。
趙含章為何開頭就用“在其位謀其政”做題?
為的不就是篩選掉當下士族中公認的,名士當自風流,而不應耽於俗務的觀點嗎?
說白了,她選人就是選要幹活,會幹活的人,要是看不起俗務,趁早別來。
趙含章翻動著手中的卷子,認為傅庭涵批閱的一點兒問題也沒有,轉手交給汲淵,“我覺得庭涵分得很對,先生看看。”
汲淵隨手把自己篩選過的卷子給她,“趙雲欣和孫令惠的卷子都在我這邊,我倒覺得這倆人可用。”
趙含章一聽,立即翻出倆人的卷子看。
別說,倆人的答題勝過參考的大部分人。
尤其是孫令惠,很令趙含章驚喜啊,雖然她的卷子明顯沒寫完,但那是因為她寫得太多了。
在其位謀其政上,她寫道:“為官者便是要敢作為,敢擔當,各司其職,則天下安定。”
她道:“如今天下不安,便是因為上位者在其位不謀其政,而不在其位者卻又謀其政……”
趙含章看得喜滋滋的,“此人我要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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