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夢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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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級異能者,編號1002——‘姬明歡’,教導員來訪,儘快做好接受審問的準備。”
天花板頂端,一道冷硬的命令聲自喇叭狀的廣播裝置響起,打破長久籠罩著監禁室的死寂。熾白燈管成排亮起,冷色燈光平鋪而下,漫過室內的每一個角落。
一連串極具侵略性的動靜,就好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墜向無人之境的孤湖,將棲於湖底的游魚掀蕩而起。
素白而單薄的床鋪上,像魚兒一樣側躺著的姬明歡自睡夢中醒來。
他慢悠悠地翻了個身,瘦削的臉龐正對著天花板。
一身病號服的少年眼瞼微顫,似乎撲面而來的燈光過於刺眼。
毫無血色的嘴唇輕啟,打了個呵欠,而後像是一臺執行著既定程式的機械那樣,僵硬而遲鈍地抬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
“死了算了……”
他輕聲自語著,懨懨地嘆了口氣。揉捏著鼻樑的右手緩慢地垂回枕邊,斷線風箏一樣耷拉在床板上。
整個人像是一具屍體似的失去動靜,就這麼睏乏地躺了一會兒。直到一陣惹人厭的腳步聲傳入耳畔,他才結束了為時不到五秒的回籠覺,驀然撐開沉重的眼皮。
眨眼。
渙散的瞳孔在冷光的刺激下收縮,視網膜一瞬間完成了對焦。
抬起清亮的眼,病號服少年一動不動地凝望著這片熟悉的、銀白色的天花板。
姬明歡對著天花板下方的監控攝像頭出了會神。
他面無表情,像是還沒睡醒。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鼻尖略微聳動。
大抵是因為他的嗅覺靈敏得異於常人,就和小動物一樣,於是他對於一個人的印象最先是氣味,再來才是其他方面——誠實地講,他並不是很喜歡“教導員”身上那股凝澀的消毒水氣味,讓他感覺此人未免有些做作,而且總能讓他想起福利院裡那些定期來為孩子們注射免疫血清的醫生。他們總是戴著口罩,僅露出冰冷的眉眼和鼻樑、手裡捏著針管,一股疏離感撲面而來。
仗著鼻尖嗅見的氣味確認了來客後,姬明歡從枕頭上扭過腦袋,目光瞥向監禁室的入口。
在他的視線中,由不知名金屬物質構成的隔離門一扇接一扇向兩側開啟。甬道盡頭,梳著油亮背頭、身上披著白大褂的男人如期而至。挾著一身消毒水氣味,他走了進來。
步伐輕而緩,但腳步聲仍然通透地迴響在監禁室之中,像是銀針落地。
姬明歡背靠床頭板,默默坐起身來,掀開蓋在腿上的棉被。
過了一會兒,男人總算穿過重重敞開的電子門,踏入監禁室的內部。
“晚上好啊,教導員……就是你每一次都非得趁我睡得正熟的時候來麼?”
姬明歡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側臉望向男人。語氣散漫,像是在與老友問好。
映在他眼底的並非一個像消毒水那樣疏離淡漠的假人,恰恰相反,算是一張和煦的臉龐,不誇張地說,這張臉完全可以代入電視劇裡所有象徵著知性與公義的人物:或是聰慧溫和的長輩,或是善於洞察人心的智者。
但這並不影響姬明歡很討厭他。
如果換作以前,也就是姬明歡還待在福利院的那段時光,但凡只要遇上討厭的人,他都會充分利用一下“無父無母小屁孩兒”這個身份的特殊性,無理取鬧、撒潑打滾一番,如此一來便能如願以償地從對方身邊撤離。
不過這麼做也有缺點,那是會被院長關入圖書館的閣樓——那個地方是福利院的小孩們眼裡公認的“禁閉室”,對他們來說簡直可怕極了,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可姬明歡無所謂,即使一個人待在閣樓裡過夜也不害怕,所以他每一次都能把院長氣得不輕。
但現在分明自己仍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小屁孩兒”,僅僅只是換了個場所,他卻沒法再依賴這個身份使出相同的招數了。
原因也顯而易見:姬明歡被人關在了這個和鐵箱子一樣的怪地方里頭。這些天他的一言一行都受人監視。這裡沒有窗戶,只有通風口,所以他看不見天空,分不清白晝和夜晚。關著燈時,天花板上的監控器盒子看上去就像是魔鬼的眼睛,讓人難免全身發涼。
關鍵在於,他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
其實就連姬明歡這個當事人都不怎麼搞得清楚,只覺得眼下的情況匪夷所思。每個夜晚他都會躺在床上,把雙臂撐在腦後,盯著黑魆魆的天花板細細地回想來龍去脈:
——約莫一個月前,他還待在位於中國首都黎京的一所福利院裡。當時某個夜晚他在福利院的宿舍睡下,一覺醒來便發現自己出現在了這個監禁室裡。令人悚然的是被轉移到這兒的途中他毫無知覺,就好像瞬間移動了似的。當然,也不排除別人給他下了藥的可能。
再然後,從天花板的廣播裝置傳出的那些聲音口中,他得知了一個不怎麼好的訊息:這個鬼地方是一個實驗所。
而姬明歡……則是他們的研究物件。
沒錯,研究物件。他們反覆強調,姬明歡是一名限制級異能者,站在聯合國所制訂的評級序列的頂點,體內蘊藏著難以言說的潛力,甚至還有人預言過他會毀滅世界。
於是希望姬明歡能夠配合他們的研究,還威脅說如果不配合,那麼他的下場將無需言喻。
可姬明歡壓根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初來乍到時便一臉無奈地辯解道:既然我是異能者,還是你們嘴裡說的什麼最危險評級序列,那我自己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無人在意他的反駁。
而後每每對上對方的質問,他同樣只能託托腮翻翻白眼對他們說自己到底有個鬼異能,他只是一個隨處可見的麻瓜,罕見程度跟一條髒兮兮的流浪狗差不多,路上一抓一大把,你們確定自己沒有找錯人?中國雖然姓姬的人不多,但萬一真有和我重名的呢?
可惜那些實驗者並不願意相信他的話語,認為這只是毫無意義的辯解,態度相當冷硬。
事到如今,姬明歡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逆來順受而已,像具木乃伊一樣,每天都躺在這張硬邦邦的床上,醒來後就託著腮部,看著硬邦邦的天花板發呆。
這破地方兒連臺電視機都沒有,無聊的時候只能用手指在地上畫圈圈,試圖放飛自己的想象力——可是待在這個鐵皮盒子裡,他感覺自己的想象力好像也被連帶著拘束住了似的,大腦像是一個壞掉的八音盒,咔噠咔噠地動彈不得,可耳鳴聲卻一刻未絕。
在這裡想透口氣都是件難事,他無論是對著頭頂的監控器大喊大叫,還是在乾淨得過頭的地板上撒潑打滾,都不會有人理會。可一旦他做出自殘性質的行為,戴在脖頸上的項圈便會射出電流,使他全身麻痺,再然後向著他的脖子注入鎮靜劑,好讓他快速入眠。
這麼一來二去,姬明歡算是徹底放棄了掙扎。想必任何一個幽閉恐懼症待在這兒都會發瘋,即便把一個正常人放進來久了,也很有可能會患上精神分裂。
此後每逢“教導員”與“軍官”二人來訪之時,便是姬明歡待在這個鐵箱子裡唯一能與他人交流的時間。苦中作樂,他的心中倒也不反感他們的到來。
而說到這兩人,姬明歡發自內心地認為他們的表現很是有趣。
“教導員”之所以稱之為教導員,是因為他自稱是來指導姬明歡如何掌控異能的,他看起來是個好人,溫和包容,循循善誘;
“軍官”也人如其名,身上穿著軍服,嚴厲而刻薄,他看起來是個壞人,暴戾陰鬱,時常對姬明歡採取體罰的措施,動不動厲聲呵斥。
倆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扮演的性格互為對照,手段堪稱“鞭子和糖”——無論是馴狗還是馴小孩兒,這一套流程都十分管用。
好在姬明歡與尋常小孩不同,他清楚這倆人耍的是什麼把戲,於是他所警惕的並非那個一身戾氣、咄咄逼人的軍官,而是眼前這個看似和煦,實則危險的教導員。
他明晰這個道理,這位教導員才是來馴化他的人,而那個軍官就僅僅只是一個扮演壞蛋的傢伙。在內心認清了這位穿著德國軍服的軍官只是在為刻薄而刻薄之後,對於姬明歡來說這份刻薄便失去了本應具有的攻擊性。
在軍官怒斥他時,教導員常常會在後邊裝模作樣,面露難色。時而微微頷首,推動鼻樑上的眼鏡作出不忍目睹的樣子。
姬明歡自然把這一幕看在眼裡。畢竟這是對方想讓他看見的。
他對此嗤之以鼻,但不露聲色。
可笑的是,教導員和他見面時並不會直接用言語貶低那個軍官,或是痛斥他的行為,也許是認為這樣做或多或少顯得有些虛假、刻意。
乃至與姬明歡單獨見面時,教導員還會為軍官辯解:“他的性子就這樣,我們都不喜歡他的做事方式,大家都覺得他太過粗魯、草率,你不用放在心裡。其實我們都是為了你好。如果你能儘快明白自己的異能有多危險,並且配合我們的工作,那接下來麻煩會少很多。”
姬明歡那時候只是託著腮部,不經心地點了一下頭,照樣沒放在心上。因為他腦子裡很清楚,這些人無論唱紅臉還是唱黑臉,本質上都沒什麼區別:只不過是一聲不吭就把小孩往實驗所裡關上大半個月的壞人罷了。
總而言之,這一天的白晝又或是夜晚,這座監禁室再度迎來了教導員到訪的時間。
這位身披白大褂的瘦高男人拉了一把椅子,在床鋪不遠處的桌子前坐下,扶正鼻樑上的眼鏡,抬眼看向姬明歡。
他說:“抱歉,打擾了你的休息時間。”
“沒事,反正你每次都這樣,下次來了還是老樣子,半聲招呼都不打。”
姬明歡聳了聳肩,口頭揶揄著,一邊下了床。
他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面上,拖著清瘦的身體走近桌邊,然後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教導員的對面。右手托腮,手肘抵在桌面上,漫不經心地說:“喏……不如直說找我有什麼事情得了。”
“那我長話短說,我這段時間從你之前待著的孤兒院那裡問了些事,”教導員說,“他們都說你小時候很喜歡把自己關起來,然後用一卷捲紙巾把自己的身體包住,所以孤兒院的小孩都叫你‘怪胎’,這些事是真的麼?”
“啊……有這回事麼?反正我是記不太清了。”
姬明歡微微偏著腦袋,一邊回憶一邊喃喃自語。半晌,他抬起頭來,沒好氣地盯著教導員,語氣古怪地反問道:“退一萬步……即使你說的是真的,教導員,難道你不覺得人在小時候犯犯傻其實很正常麼?”
“這倒也是。”教導員笑笑,“我聽那些護士還說,你待在孤兒院的時候,很喜歡偷偷溜到電腦室打遊戲?”
“這個倒是真的。”
“你最喜歡玩什麼型別的遊戲?”
“我想想……《艾迪芬奇的記憶》,或者《廢都物語》?”
教導員搖頭。
“真可惜,我都沒聽說過。”
“哦哦,那是挺可惜的。”姬明歡耷拉著眼瞼,漫不經心地回應道。他抬起手指輕敲桌面,目光一會兒移向天花板的監控眼,一會兒移向教導員的臉龐。然後問:“說起來,既然你們堅持說我有異能,那麼我的異能又會是什麼東西,真的會有你們說的這麼厲害?”
“根據我們的測試,你應該是一名‘現實影響’的異能者,同時這也是我們的評定體系之中最危險的一個類別。”教導員頓了一下,“對了,既然你說自己喜歡玩遊戲,那你的異能就很有可能會以一種與‘遊戲’相關的形式出現在你眼前。”
“為什麼?”
姬明歡挑了挑眉抬起眼來,似乎稍微有了一點兒興致。
見這個小孩飄忽不定的視線終於定格在了自己臉上,教導員不禁呵笑兩聲,自認為很有風趣地賣了一會兒關子。直到姬明歡的眼神開始流露出不耐煩,他才抬起手指“噠噠”地敲打著桌面,開始了一番細緻的講解。
“任何一種形式的異能,都會幫助異能者自身去理解它。”
“比方說:某位異能者在覺醒之前是一個追求時髦走在潮流前線的女性,那麼在某天夜晚她很有可能會突然夢見一個巨大的led廣告牌,而那面廣告牌正以輪換圖片的形式展示著她的異能的‘賣點’和使用方法。”
說到這裡,教導員雙手十指合攏,抬頭對上了姬明歡的視線。
“而你呢……既然你喜歡打電子遊戲,那麼你的異能很有可能會以這種形式出現——它會把自己做成一個遊戲關卡來考驗你、引導你,從而幫助你清晰地認識這個異能的使用方式。”
“遊戲關卡……”姬明歡若有所思。
他抬頭看向教導員,不解地問:“我怎麼感覺你說得就好像異能有著自己的心智,能夠幫助使用者適應它的存在一樣?”
教導員搖了搖頭,然後抬手扶正鼻樑上的鏡框。
他說:“我本來想否定這個說法,但說不定正如你所說:異能具有自我意志,畢竟這原本便是超過科學範疇的事物。古來今往,西方有不少人將異能者當為神的子民,將異能視為神蹟,於是他們相信異能之中包含著神的意志,那些異能失控的傢伙們則是觸怒上帝而受到了懲戒,不得已在瘋狂中沉淪。”
“原來如此。”姬明歡似懂非懂。
思索半晌,他又說:“說起來,除了電腦遊戲,我平時還喜歡玩紙牌。倒不如說在孤兒院裡也就只有這些東西有點兒意思,但也比這鬼地方強多了。”
“那你……”
“那某一天我就有可能夢見一副紙牌,每張紙牌上都寫著我的異能的使用方式?”姬明歡打斷了他,搶先問。
“沒錯。”
教導員拿起桌上的保溫瓶,抿了一口杯裡溫熱的茶水。
他一邊擰上蓋子一邊看向桌對邊的少年,眼中含笑地問:“你怎麼突然對異能感興趣了?”
“畢竟我很閒。”姬明歡譏諷道,“倒不如說……你們也沒給我找樂子的權利,待在這裡除了面壁思過還能做什麼?我都快無聊死了好麼?”
“抱歉。其實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教導員的聲音裡含著歉意。
他面帶微笑,就這麼默默地看了姬明歡一會兒,而後緩緩開口道:“對了,之前跟你一起來的那個聾啞人女孩……說起來她還是一個白化病患者,這種情況可真稀奇。”
說著,他些許斂容,試探著問:“你想不想知道她的近況?”
聽到這兒,姬明歡的目光忽然停頓,眼神在照片上定格了幾秒。
裹著病號服的單薄身體一動不動,如同雕像般凝固在椅子上,又像是從某副圖集上摳下來的蒼白剪紙。
片刻後,他張了張嘴,唇角無聲地動了動。
“她……”
被關在這裡頭太久,未曾修剪過頭髮的緣故,他低著頭,雙眼被垂落的額髮遮蓋。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聽不太清……在監禁室裡響起的,是否從自己喉中發出的聲音。
“嗯?”
教導員從鏡片後抬眼,向他投出一個困惑的目光。
“她有名字。”沉默半晌,姬明歡開口說。聲音仍然很低。
“你說什麼來著,我沒聽清。”
“她不叫聾啞人女孩。‘孔佑靈’,這是她的名字,希望你能記住。”
“哦,抱歉,剛剛是我沒注意自己的……”
“她還好麼?”姬明歡打斷了他。
“她還……”
教導員和煦地笑笑,他抬起頭來正想回答,可話說一半,卻突然怔在原地。剛剛那一刻,他對上了姬明歡的視線。
桌對邊的少年微微頷首,耷拉著肩膀,如同被割斷的蘆葦一般的雙手藏於桌底。他面無表情,墨色的瞳孔卻空洞得駭人,仿若深澗之中一頭擇人而噬的異物。
少頃,教導員從愕然中回過神來,偏了偏頭避開他的視線,一邊說:“她現狀很安全。雖然她被我們的人判斷為一名罕見的精神系異能者,但客觀來說,她的危險程度遠遠不及你那麼高,所以相對要自由一些。行動沒有受到那麼多拘束。”
說到這,教導員停頓片刻,又一次對上姬明歡的目光。他低聲問:
“你想和她見面麼?”
“什麼時候?”
“明天。我會帶她來這裡見你。”
“你沒騙我?”
“不,”教導員搖頭,平靜否認道,“我沒有騙你的必要。你和她都是很好的孩子,我會盡量為你們爭取見面的機會。”
可這番看似真摯的話語落下,回應他的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見對方仍然沉默,教導員便一邊將桌上的照片收回袖口中,一邊說:“總而言之……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早點休息。”說著,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轉身向出口走去。
“再見,教導員。”
才向對方告別,姬明歡卻又驀然抬起眼來,開口叫住了他。
“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
腳步聲驟停,教導員的白大褂下襬已然掃過金屬門檻。
他駐足原地,側過半個身子。
“什麼問題?”
“我什麼時候才可以離開這裡?”說完,姬明歡又低聲補充了一句,“我……想回福利院。”
教導員並未立即回答,而是雙手背在身後矗立原地。沉默片刻,他抬手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
“如果你當個好孩子,認真配合我們工作的話,那也許……等你長大以後就能離開了。”
最後,他撂下了這麼一句含糊不清的回應,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姬明歡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教導員的背影遠去。
他心裡明白,自己大機率永遠都走不出這座試驗所了,又或者……等到有資格“離開”這兒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具睜不開眼睛的屍體了。
隨著那一陣“噠噠”的腳步聲遠去,不多時,教導員的身影便被閉闔而上的金屬大門覆蓋。然後“臥室”的燈一盞接一盞地熄滅了——如果說這個鐵箱子稱得上臥室的話。
自然而然,姬明歡又一次回到了百無聊賴的狀態,只好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四周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好在他早已把監禁室的每一寸細節記清,於是默默走向床邊,轉身、伸出雙臂,保持著大字狀的姿勢,身形向後傾去,懨懨地癱倒在了床鋪上。
就連被子都懶得往身上披,徑直闔上眼皮,出奇的……姬明歡心中並未產生失落感,而是早已習以為常。
岑寂無聲的監禁室,冰冷反光的監控眼,循循善誘的教導員和喜怒無常的軍官,構成了姬明歡這一個月的生活。
黑暗中,病號服少年的意識漸漸模糊,彷彿正向著一片未知的維度沉去。
忽如其來的失重感縈繞全身,就好像從一棟高樓大廈的天台急墜而下,玻璃幕牆被夕陽的餘暉染得一片通黃,映出高速下墜而扭曲的身影,下一刻又好像墜入了西伯利亞的冰海,孤月高懸,月光中鱈魚的影子在冰面下徐徐遊動。
到了最後,就只剩下一片無意識的藍,冷得讓人心悸,失去所有知覺。
他入夢了。
【歡迎你,我們的頭號玩家。】
【已載入“無限分裂遊戲”,接下來即將進入建立“遊戲角色”的環節。】
這是他最後聽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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