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緊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八百二十三章 箭羽傳書,大魏芳華,西風緊,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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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步協好像聽到了心裡發出的聲音。
此時太陽已經下山,天色卻還沒有黑盡。西陵城的西城牆、靠北邊的馬面上,步協正站在女牆後方,緊緊盯著西北方向。他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眉頭緊皺地注視著前方,眼眶周圍的肌肉很用力的樣子。
周圍的景物全都變得黯淡無光,唯獨那個方向上,能看到火焰的亮光。那不是在只隔著狹窄水道的江心洲,而是在大江的斜對岸;離那麼遠都能看到火光,可見其燒得有多旺盛!
馬面上還有幾個人,見到都督那副表情,此時人們都沉默不語、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這時步協終於感覺眼睛有點累,收起了遠眺的目光,轉過身又埋頭若有所思。
仲思終於先出聲了,對旁邊的幾個將士示意、說道:“爾等到牆上去等著。”數人立刻抱拳拜道:“喏。”
於是只剩下兄弟二人,默默相對。無須多言,西陵城四面都是晉兵、水上似乎也指靠不上了,其中困頓的處境,已然擺在面前!
仲思終於開口道:“對了有一件事,僕這幾天還沒來得及說。”
“說。”步協簡單地出聲道。
仲思沉聲道:“故市之戰前,不是陸續還有援兵、從碼頭過來嗎?我之前在陸家那邊收買了個細作,也跟著回了西陵。”他稍作停頓,接著說道:“細作密報了一件事,陸抗曾與吳縣親信私下說了些話;後來那吳縣人又與別人談起,便被聽來了。”
步協立刻問道:“陸抗說了什麼?”
仲思靠近道:“言稱我們兄弟貽誤大事、死有餘辜,他若尋找到機會,定將殺之!”
步協頓時大怒,罵道:“他嬢的,晉軍有多兇悍他不知道嗎?若由他守西陵,能比吾等好到哪裡去?現在城外、江面全是晉兵,他那麼有能耐,何不把西陵之圍解了!”
仲思好像也很氣憤,“哼”了一聲道:“陸抗要殺我們步家人,也沒那麼容易!”
步協怒極反笑,冷笑道:“就憑他?憑他父親是陸丞相,還是結交上了大將軍孫峻?”
仲思附和道:“陸抗是陸丞相之子,吾等先父便不是丞相?陸抗去建業投靠了孫峻,步家與全公主更是親戚。”
道理是這樣的道理,別人想動西陵步家、沒那麼簡單;但是步協也明白,東石坂那事、必定會招來吳國各家的不滿,尤其是陸抗再那麼到處說。
況且現在的燃眉之急,還不是吳國內部的凊算。西陵被圍在這裡、成了孤城,要怎麼辦?根本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簡直就是個死地!什麼步丞相、全公主,在晉軍那邊可不好使!
現在的步家裡外不是人,仗都打成這樣了、晉朝那邊能輕易放過步家?
步協與仲思很快便沉默下來,步協無計可施,比他更有智謀的弟弟、同樣毫無辦法。眼看天色已經黑了,步協只得長嘆一聲,懷著苦悶的心情,叫上仲思一起回都督府。
一夜過去,次日天剛亮,步協便立刻去了北城看情況,因為他發現了晉軍的大纛在故市那邊。他在前廳庭院遇到仲思,簡單言談了兩句,便讓仲思去了城東。
空氣中依舊籠罩著薄霧、有點朦朦朧朧的,不過朝陽漸漸升起了,這點霧水很快就會被驅散。
步協在城樓上巡視了一會,很快就沿著城牆往西走。昨日便有許多晉兵、在西北角挖溝,好像最終是想打通護城河,把河水往江畔引!現在大江岸邊已經露出了一截河床,地勢比護城河還要低,確實可以放水!
就在這時,忽見仲思從城樓那邊過來了。旁邊還有個武將,正為仲思指著西側這邊。仲思隨即闊步而來,好像很急的樣子,幾乎有小跑的動作。
步協有點擔憂,立刻詫異道:“二弟,何事?”
仲思急忙拱了拱手,把一卷被箭矢刺穿的紙遞了過來:“阿兄先看看這個!”
“勸降書?”步協脫口道,立刻拿過來展開。
竟然不是勸降書,落款是晉朝縣侯、城門校尉馬茂!步協知道馬茂此人,以前在建業做吳國的外都督,跑回北方居然做到縣侯了,應該是獲得了從龍之功!
馬茂的這封信,也不是寫給步協的、而是給朱公主。
信中提到了稍顯複雜的來往關係,馬茂在建業時曾與潘皇后的結交,朱公主對潘皇后又有救命之恩,朱公主與晉帝還有書信來往?!
皇帝陛下猜到朱公主就在西陵,現在西陵城破無可避免,馬茂遂轉達了陛下的好意,希望能商議一下、先接應朱公主出城避禍。
步協看完書信,抬起頭時,發現東邊的太陽已完全升起,天地間仿若一下子明亮了幾分、周遭的視野也忽然更加開闊了!他與仲思對視了一眼:“朱公主妹妹與晉帝有關係?”
仲思事先當然也不知道,立刻提議道:“不如回去問問公主,把馬茂這封信交給她。”
步協當即點頭道:“走!”
兩人一拍即合,很快離開城頭,到城牆下、便騎馬趕回都督府。
最近幾日因為戰事緊張、軍務繁忙,步協等人沒顧得上朱公主,幾乎都把她忘了。之前還是全靜要帶著朱公主離開、回建業請救兵,步協才與朱公主多說了一陣話。果然朱公主迎出房門,見到兩個表族兄一起進來,也有些意外,立刻邀請他們到正屋入座。
步協也客氣了不少,不忘做了個手勢道:“殿下請。”
剛進屋,步協便掏出了那張有破洞的紙,拿給了朱公主。
朱公主在筵席上跪坐下來,展開一看、立刻又抬頭看了一眼步協,然後繼續埋頭閱信。
她的臉頰漸漸有點紅了,放下書信時,目光也略有閃爍,輕聲解釋道:“潘皇后忽然消失,我懷疑她跟著馬茂去了洛陽,便送信給馬茂,只是想旁敲側擊打聽潘皇后的下落。但後來回信的人是晉帝,當時他還沒稱帝。”
步協認真地頷首道:“原來如此。”
朱公主接著又說:“我離開建業後,再沒有與晉國人聯絡。估計晉國在建業有奸細,知道我從建業逃走了,既然我沒有去北方、便可能來西陵。晉國君臣著實是猜出來的。”
步協點頭好言道:“確是這個道理,步家人是殿下的親人,本來就是一家人!殿下不來西陵找自家人,還會去找誰呢?”
仲思的聲音道:“晉帝的書信,還在妹的身邊嗎,可否讓我們看看?”
“在的。”小虎痛快地承認道,“其實也沒寫什麼,提醒我建業的形勢,可見晉帝對吳國內部的事、一直有所瞭解……”她說到這裡,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頓時有點不太情願的遲疑。
步協與仲思對視了一眼,都沒吭聲。
但小虎已經承認帶著書信,猶豫了片刻,終於起身道:“我去找找。”
沒一會她就從逃難的行囊包袱裡,找出了一隻匣子,把晉帝的書信拿出來給了步協。步協遂與仲思相互交換,仔細瞧了一遍。
難怪小虎剛才有點不好意思。晉帝作為皇帝、登基之前也是魏國權臣,確實沒有明說什麼,但是在信中仍因大帝駕崩、安慰了小虎;又有勸小虎早作打算的內容,字裡行間有憐惜之意,似乎挺關心她的安危。
步協還回了書信,沉吟片刻道:“既然殿下與晉帝有交情,現在晉帝專門派人把書信射上城來、要保殿下性命;我們也覺得,殿下可以不用留在西陵城。現在西陵已成孤城,解圍無望,留在城中的人沒有好下場。”
小虎的神情十分複雜,幽幽道:“我為吳國公主,豈能丟下西陵軍民獨活?我若是為了活命、不惜主動投降敵國,那也不用來西陵了。”
步協立刻故意嘆了一聲,道:“殿下說得是。”
仲思在旁邊又道:“但晉帝也是好意,殿下可以先回復一封書信。”
小虎想了想道:“阿兄為西陵督,只要阿兄同意,倒是可以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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