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緊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六百零九章 各有志向,大魏芳華,西風緊,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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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五十的譙周,面部骨骼比較粗壯,卻非勇悍之氣,只是影響了他作為士人領袖的儒雅儀表。
他走進西廂,見到了一個闊臉中年漢子。兩人相互揖見,闊臉漢子自薦、正是漢中遷來計程車人戚宇。
戚宇恭維道:“僕久聞譙公美名,常常拜讀公之文章。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哪裡哪裡。”譙周也客氣了一句,隨即問道,“聽聞足下見過曹魏偽大將軍秦仲明?”
戚宇略顯尷尬道:“實不相瞞,未能見面。僕在漢城時,前往曹軍中軍拜訪,只見到了曹魏大將軍司馬王康。”
“哦!”譙周恍然地點了點頭,又問,“足下寫過文章進獻秦仲明,吾只知其事、不見其文,不知所言何物?”
戚宇倒是大方承認道:“僕稱頌秦仲明仁義、不興屠戮,於亂世中明耀如炬。”
譙周愣了一下,目光在戚宇臉上掃過。此人敢在譙中散面前直言,可能之前的恭維之話、並非虛言;他是真的讀過譙周的文章,而且從字裡行間,明白了譙周的一些主張。
漢城失陷之後,戚宇作為地方豪族,不僅不抵抗,還主動跑去進表巴結。此時他竟毫無羞愧,坦然說道:“說到底大多益州人祖上,也是中夏遷徙來的人。吾等不認中夏,難道要去與那些蠻人同流?可是蠻人也不認吾等,孟獲乃因被諸葛丞相武力威服、恩威並濟,才願意歸順漢國罷了。益州人是
漢國子民,但不也是身居中夏邊疆的中流砥柱?”
譙周轉頭看了一眼敞著木門。
戚宇又沉聲道:“秦仲明進佔漢中之後,並沒有把漢中人當外人,既未屠戮劫掠,漢中百姓也未作反抗。”
譙周面露嚴厲之色,質問道:“汝是來勸降的?”
戚宇愕然搖頭道:“僕既未食曹魏之祿,何來為曹魏效力之理?”
譙周聽罷沉吟片刻,尋思戚宇可能只是為了找藉口、為其巴結敵國大將軍的事辯解。
戚宇接著說道:“不過僕是醒悟過來了,各地中夏之人,本不該長年為仇!耗盡各家財貨糧食,窮兵黷武,連年廝殺無所休止,致使人口凋零,有何作用?僕並非畏懼曹魏,若是像漢武帝時期一樣,漢家兒郎全體對匈奴作戰,僕甘願第一個衝殺在前!”
譙周不置可否,正色道:“汝之言論過激,我雖不予計較,但汝最好不要在外面這麼說,只怕惹禍上身。”
戚宇忙道:“譙公所言甚是,正因譙公乃正直敢言之士,僕才會陳述於公前。”
這時譙周欲離席,戚宇便在筵席上頓首。兩人相互拜別,譙周送人到簷臺上,又忍不住叮囑道:“足下慎言,好自為之。”
譙周與戚宇第一次會面,談的時間也不長,但不知為何,戚宇的話在他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良久之後,他仍在思索此間的大道。
漢國社稷所以得存,受益於昭烈皇帝劉
玄德、諸葛丞相等人的功績威望;直到今日,漢國君臣仍會動輒搬出先帝、丞相說話。匡扶漢室、還於舊都,乃先帝的目標,因此之前多次北伐、才會有人支援。
一旦公開放棄這個目標,漢國社稷的合理性就會出現動搖!
但是,譙周又聽過另一種言論。漢國如今的窘境,其實早在先帝、丞相執政時便已埋下。
正因為丞相簡樸清貧,不積家財,壓制豪強,把漢國所有的人力物力都用在了征討之上;益州士族豪強得到的好處太少,所以起初就不太願意與漢國朝廷一條心。
本來大家可以一起牧百姓、吃香喝辣,但丞相執政時期,豪族幾乎什麼都沒分到,自然不滿。以前丞相威望太大,大夥其實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近年朝廷對待豪族有所鬆動,但是太遲了!
沒過兩天,太子劉璿吩咐譙周,讓他帶上禮物、去費府走動一下。這時譙周才想起來,大將軍費文偉已經過世兩年有餘。他的女兒費氏為父守喪三年、實際的期限是兩年多,現在喪期已過。
聯姻之事是皇帝的安排,但有一次劉璿在去悼念費文偉時,偶然看到了費家女郎一眼,之後太子自己就上了心!
譙周遂帶著一些蜀錦登門拜訪。黃門侍郎費承迎出大門,將譙周引入正廳入座。
沒一會,費家女郎也到了廳堂,向譙周款款見禮:“妾拜見譙中散。”
只見費氏穿著一身淺灰的
布曲裾,打扮得很素雅,卻是高挑貌美,舉止優雅、端莊大方。難怪太子見過之後,便一直惦記著她。
譙周打量了一番費氏,輕輕點頭,揖拜還禮道:“女郎多禮了。”
兄妹倆都換下了喪服,不過仍舊穿得很樸素。他們的父親費文偉曾官拜大將軍,聽說從不積財,因此費家人在成都的地位高、日子卻過得挺清貧。
如今皇室對費家不錯,不時會賞賜禮物。然而皇帝賞賜的東西、也不太值錢,因為皇帝劉禪自己也過得不怎麼樣,動不動就有大臣勸誡。
譙周送上了太子的禮物,一些漂亮的蜀錦,便與費承客氣寒暄了起來。
婚約之事、譙周不好談,此事還得宮中的人奉陛下之意,前來商議。譙周雖然在朝廷做官,但大家都知道他是太子府的人,他來談婚事並不恰當。
於是譙周提及了近期朝廷之事,“姜伯約上書,又要北伐,欲奪回不久前被佔據的葭萌關、毀掉北面曹軍的營壘糧倉,君侯是何主張?”
費承先是嘆了一聲:“漢中陷落、益州門戶喪失,果然是隨時面臨威脅的局面。”
費家人對姜維沒有好感,費承開口便責怪姜維,實屬正常。
譙周深以為然,立刻點頭附和。
費承卻又說道:“如此境地,漢軍暫且只能防守。然防禦不必只守關隘,先發制人、破壞曹軍籌備,亦是必要之舉。”
譙周立刻問道:“君侯支援姜伯約的主張?
”
費承道:“我只贊成進攻葭萌關、以及劍閣北部的曹軍糧倉營壘。”
譙周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即將做太子妃的費氏,然後才不動聲色地說道:“姜伯約喪失漢中之後、仍舊主張北伐,許多益州人對此已生怨言。”
費承想了想道:“此番北伐不同以往、是為保有大漢社稷,益州人應該支援。”
譙周沉默片刻,只得忍不住說了一句,“當年,費將軍也反對姜伯約北伐。”
……譙周沒留多久就告辭了,長兄費承與費氏一起,送他到大門方止。
兄妹倆回到前廳,長兄主動對費氏說道:“當年阿父反對姜伯約,只是認為時機不到,應該先積攢實力,保境安民,然後等待天下有變。但如今的形勢危急、不可同日而語,若阿父在世,也會如此主張。”
費氏忙問道:“曹魏大將軍秦亮真的要打過來了?”
長兄道:“從劍閣北面的跡象看,曹軍正在囤積軍需、準備進攻,至於是否大舉進攻漢國,還不能確定。”
費氏又道:“剛才皇太子的親信官員,也認為漢軍抵擋不住曹魏?”
她說罷心裡更亂,忽然想起了曹魏大將軍秦仲明的言論,什麼遲早都會搶走她,不必侍奉二夫!
“那個譙允南……”費承的眼睛裡露出了複雜的神色,終於沒有繼續評論太子的人,他隨即又道,“萬一漢軍擋不住曹魏,益州人仍該表現出氣節、抵抗的決心!”
他皺
眉想了一會,接著說道,“唯有如此,才能避免曹魏佔據益州之後,與一些本地奸佞勾結,無度欺壓盤剝益州百姓。奸佞回頭便可以去洛陽做官,為了得到了好處、只怕完全不顧益州百姓死活;但洛陽必會估量,益州人是否有反抗的鬥志。”
費氏心道:難道太子身邊的人,竟然是奸佞?不過長兄沒明說,或許不是那個意思。
她咬著貝齒,點頭道:“長兄說得對,我等益州人不能讓人小看!”
長兄費承卻脫口道:“費家是荊州人士,妹連此事都忘了?”
費氏這才回過神,父親確實是從荊州來的。不過她出生就在成都,而且親人埋在了益州,應該也算益州人。
長兄又道:“但鄉老敬重愛戴阿父,投之以李,費家也該報之以桃。我忠心於漢室,如若大事不濟、亦不忍見益州百姓受罪。”
父親去世了,費氏自然認為長兄的主張有理。不過她的心裡想得更復雜,不侷限於國家大事,還有自己的氣節。
秦仲明的那句話,像是一根刺埋在費氏的心裡,似乎已經生根了。如果漢國真的被攻滅了,她不是正被說中了、非要侍奉二夫?
費氏想到這裡,頓時心中莫名地十分生氣!
同時她也很困惑,婦人是否像鬚眉丈夫一樣、應該為漢室殉節?婦人並沒有做官食祿,費家卻受了漢室的恩惠。另外秦亮這麼快就要繼續進攻漢國,難道其中真的有費
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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