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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迎的氣氛很肅穆,黑色的衣裳,陰森的祖廟木牌,繚繞的煙霧,不說像葬禮,至少有點過於嚴肅。但這一切都無法掩蓋、湧動在每一步禮儀中的曖|昧氣息。那些嚴肅的故作,反而是一種欲蓋彌彰似的,畢竟世人比較含蓄。只是這種昏禮氣氛、與秦亮的熟悉的結婚印象太不一樣,便感覺有點詭異。

整個隊伍不止秦亮一個人來,有幾輛黑色馬車,還有人騎馬。但秦亮這輛馬車裡一共就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他自己,正坐在前面親自駕車,新婦就在車裡。他趕車的時候,臉上帶著笑容。

本來他只需要啟動車輪、就可以交給馬伕,但他仍要自己趕車。就好像交給了別人駕車、生怕新婦會弄丟似的,一定要守著帶回家。

細節稍微有點不合常規,並沒有人在乎。因為此時有很多人結婚還穿白袍,整得更像辦喪事,如今的禮樂確實肉眼可見地崩壞了。

剛才在王家府邸,是秦亮第二次見王令君。這次沒看到臉,她全程用扇子遮著。秦亮卻是非常滿意,他就從來沒見過身材儀態這麼美妙的女子。

現在已經是七月下旬的秋季,但因連續晴天,溫度有點回溫燥熱。王令君又穿著兩層衣裳,於是她外面那層寬鬆的深衣有點薄,裡面那層厚、比較合身地包裹著身子。秦亮之前在牽著她出門時,藉著西邊的餘暉,透過外層的薄衣、看到了她裡面那層深衣包裹的美妙的體型曲線,那鼓囊囊的胸襟、柔韌美妙的纖腰,以及略比削肩寬的髖部飽滿漂亮的弧線,線條婀娜流暢、凹凸有致,很襯她那亭亭玉立的身段。外面那層黑色有點透光的柔軟深衣,反而讓秦亮聯想到了黑|絲,只覺愈發誘|人。

但是她的姿態禮儀非常端莊,即便在出門那一瞬間、被秦亮藉著太陽餘暉看到了身材曲線,秦亮卻仍有一種似乎不能褻瀆的心態。

哪怕她的打扮很素,黑色也有點沉悶,但那清純芬芳的青春氣息,根本掩蓋不住。而且沒有修飾的自然曲線,正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無法用人為修飾的線條相提並論。

秦亮牽過她的手,觸覺相當好,非常光滑細膩。哪怕她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但玉白的手和手腕,在黑色衣料下更顯得有光澤、更加白皙,全是十幾歲青春的膠原蛋白,如玉似雪,想畫都畫不出來那樣的顏色感覺。

秦亮不禁抬起手,把牽過王令君的那隻手放在鼻子前輕嗅了一下,隱約好像還帶著沁人心脾的餘香。

太陽已經下山了,晚霞映在天邊。沒有紅色裝飾的婚禮,彷彿上天都看不過去,用晚霞來祝福新人。那彩色的雲朵,就像飛旋的心情,在歡呼、在跳舞。

秦亮仰著頭,手執鞭子,臉上洋溢著晚霞溫暖而幸福的光輝。

現在秦亮心裡有點慌,又不得不強作鎮定、把每一件事安心做好。每做一件小事,他都充滿著期待。

今天是秦亮最開心舒暢的一天,只覺一切都很美好。誰說一定要先談戀愛?只要妻子足夠漂亮,直接入洞房還更有新鮮感。

偶然之間,秦亮也覺得自己有點心急。不過他也不怪自己、這一時的不淡定,因為他確實是忍耐太久,幾乎到了極限,而且新娘子一來就貌若天仙!簡直是冰火兩重天,鐵|棍也得被這冷熱極端的溫度給激分裂。今晚秦亮能把幾乎每件事都辦妥當、沒有表現出急躁,已是相當不容易。

熬了幾年、總算沒白熬,今天是要功德圓滿啦!他的情緒就像今年初夏淮南的水位,在長期平穩之後,忽然連降暴雨,立刻將要達到頂峰。

隊伍終於到了樂津裡的秦家,此時天色已徹底暗下來,雖未入夜,但周圍的房子裡已經透出了燈光。

到門樓前,秦亮便矯健地從前面跳下了馬車。他大步而穩健地走到了車尾,雙手抬起,彎腰向車上揖拜。這時後面的兩個陪嫁侍女也過來了。

王令君彎著腰從馬車上走下來,見秦亮伸手過來牽她,她微微遲疑停頓了一下,仍然用扇遮著臉、把手給了秦亮,讓他扶下車。倆人便手牽著手進了秦亮這座簡陋粗糙的院子。

以前秦亮從沒嫌棄過這座院子,畢竟是都城裡帶院子的大宅。但今天有了這麼一個新婦對比,他才覺得好像是有點簡陋、黯淡。

院子裡還殘留著酒水、烤肉的氣味,賓客們已經散了。家裡一整天都很熱鬧,秦亮出發去迎親時,賓客都還沒走完,現在院子裡卻很清靜。

兄嫂做完了前期的準備工作,今晚他們並不出現,明天新人才會去給他們見禮。

這時秦亮才覺得,古代這個做法其實挺人性化。洞房之夜,沒有那麼多不相干的人出現在新人面前、在面前磨唧吵鬧,黃昏接回來新婦,就是要洞房,沒人在這節骨眼上找存在感。不然把人折騰得累個半死、灌得大醉酩酊,還怎麼洞房,不如第二天才叫洞房花燭夜算了。

一行人跟著倆人進了院子,別人在搬東西,並不跟進屋。只有兩個侍女,跟著秦亮夫婦,進了他住的那間上房。房間裡已經佈置過了,鋪筵設幾,擺上了一些物品。

雖然沒有外人了,但是禮儀還要繼續。主要秦亮和王令君還不熟,不能造次直接略過這幾步。

王令君走到一角,背過身去放下執扇,開始在一個青瓷盆裡的清水裡洗手。她默默地洗了挺久,洗得特別仔細。這慢吞吞的樣子,等得秦亮有點著急。他甚至懷疑新婦是不是有點潔癖。

好一會兒後總算洗完了手,她重新拿起執扇遮住自己。秦亮這才走上去,稀裡糊塗地隨便攪了兩下。

倆人一起走到案前,秦亮拱手彎腰向她揖拜,見她輕輕點頭,便小心翼翼地上前,拿走了她手上的執扇。在秦亮眼裡,那簡直堪稱驚世容顏的臉、終於露了出來。

有點遺憾的是,她的表情就跟今天充滿祭祀活動、黑色基調的嚴肅禮儀一樣,沒有絲毫笑意。她可能有點緊張,畢竟是十幾歲的女孩,直接給一個陌生男人、接回了陌生的地方。

秦亮沒覺得她不情願,因為全程她很配合,一點反抗都沒有。王家大士族,也不存在被強迫的婚姻。

她好像還有點不好意思,漂亮的單眼皮眼睛低垂著,臉微微側向一邊,看起來很溫柔,很招人憐惜。不過她的姿態動作卻是溫柔中透著剛,舒緩而端莊的氣質裡,動作很平穩。沒有勁的人、很難讓姿態平穩。這美人莫不是文武雙全?

夫婦入席,在鋪筵上跪坐下來。侍女上前,先把兩隻碗盛了一些米飯,另一個侍女則從烤乳豬上切下兩小片肉,分別放在碗裡。

秦亮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肉和米飯全吃了,完全沒吃飽,幸好去迎親之前就吃過了一頓。王令君則只是輕輕咬了一口肉,夾了一筷子米飯,十分秀氣。

這時侍女把一隻葫蘆從中間破開,在兩瓣葫蘆裡各倒上酒遞上來,秦亮沒注意、一口就給喝乾了。片刻後,他才想起還要交換,一時間只得把空的葫蘆瓢遞給王令君。

王令君輕輕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依舊做了個喝的動作。

秦亮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心裡告誡自己不要再出錯。

主要是剛才他有點走神,一直在看王令君的相貌,實在太好看。乾淨的瓜子臉沒有塗抹絲毫別的東西,但顏色卻純粹而明豔,玉白的面板、烏黑柔順的秀髮,硃紅略薄的嘴唇微微翻著光滑的光澤,還微微有點上翹,就像是清水中的寶石美玉,清純而美好,透著童貞的芬芳。秦亮彷彿身在山清水秀的別院,聽著靜謐的泉水滴落在清澈的水潭。

整個過程與其說是一起吃飯喝酒,不如說是一種象徵性的禮儀。大概是象徵著,將來二人飲食不分彼此的意思。但這大概也是含蓄的意象,秦亮不信結婚只是為了在一起吃飯。

終於還剩最後一道禮儀,把二人的頭髮放在一起。

然後兩個侍女便揖拜告退,出門後把門帶上了。秦亮上前把門閂好,轉過身來說道:“我睡覺的地方在裡屋。”

王令君依舊不說話,默默地向裡屋走去。秦亮又是緊張,又是激動,又是期待,跟著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只見王令君已經自己坐到了榻上,秦亮便尋思著還是別太心急,要溫柔一點慢慢來,讓新婦能漸入狀態。

他剛坐到榻上,靠近王令君,王令君終於說話了。她抬起頭,目光裡帶著些許哀求之色:“妾不能違背家父之意,可是妾沒準備好,很擔心……能不能再等幾日,我心裡好亂……有些事我想先告訴君,但是家父……”

秦亮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彷彿被迎頭潑了一盆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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