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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部尚書,哪一個不是人精,詹徽一說完,他們就心中清楚,當即便有工部尚書嚴震直髮難,道:“閣部乃是處理朝廷政務之所,事關者大,需要有極多的經驗,決不可有馬虎之心。

如今陛下總理軍國大事,夙夜兢兢,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能為陛下分憂,是莫大的榮幸。六部向來擅長處理這些繁雜事務,如今選拔六部官員進入閣部,名正言順。”

先前穎國公傅友德說的那一番客套話,如今起了作用,算是變相的堵住了六部尚書們一部分挖苦的話。

嚴震直本是打算直接說武將們學問不夠、水平不行,奈何先前那一番交鋒下來,傅友德已經提前言明,如今再提,那就是伸手去打笑臉人,有失體統。

故此,他改換了說法,既然六部擅長處理這些,為何不能全是六部官員呢?

這般名正言順的事情,實在是沒什麼好爭議的,你們這些武將識相一點早點請辭就是了,還在這爭論個啥?

嚴震直話說的雖不難聽,但談吐之間滿是一種莫名的有優越感,定遠侯王弼接話,反駁道:“照嚴大人這個說法,那往後東南的倭患、北邊的胡元餘孽、各地的妖人作亂,全都由你們六部去就是了,何必要我們這些傢伙披掛上陣?六部之中不是有兵部嗎,乾脆出這等事,兵部的官員們擼著袖子往上衝,咱們也在後面,好生的瞧一瞧各位大人的本事。”

兵部尚書沈溍皺眉,道:“統兵作戰歷來就是五軍都督府所轄之事,何時由六部管轄了?如今討論的是閣部,定遠侯何必扯到這些上面?”

“沈大人既然知道五軍都督府也需要參與軍政大事,為何現在還要在這折騰什麼人員?莫非各位大人覺得,大明天下只有文臣,而沒有武將了?還是說這軍戰之事,已經可以放下,再不必去管他?”

王弼拿這件事情出來說事,和朱元璋的軍政機構設定有很大的關係。

五軍都督府獨立於六部之外,但與兵部又息息相關,二者的關係大抵就是相生相剋。

兵部在軍隊中擁有任免將領、升調、訓練軍隊的權力,但不能統帥軍隊打仗。

而五軍都督府雖然有統兵作戰、管理屯田、掌管軍籍、推選將領的職能,但五軍都督府沒有調遣軍隊的權力。

如此一來,朱元璋透過掌控兵部,從而將軍權牢牢的把控在了自己手中。

同時,又避免了軍隊戰鬥力因為文臣掌兵而出現下滑的情況。

恰如王弼所言,五軍都督府作為獨立的機構,是有權力參與進軍政大事的討論之中的,如今閣部草創,莫非談論的只有政事,而無軍事?

他巧妙地抓住了言語中的漏洞,利用現有的制度,發起了死亡質疑,連詹徽都覺得此頗為棘手。

詹徽萬沒想到,這些莽漢們也開始耍心眼了,實在與平日裡表現大為不同,他意識到,想要阻止這些傢伙參與進閣部中來,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真要阻止了,那分明就是在挑釁朱元璋建立的政治體系,這種作死的行為,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去做。

故此,詹徽只得道:“我們並非是說不讓武將參與進閣部來,只是這人員數量上,要進行斟酌,總得有個合適的章程不是?”

涼國公藍玉找到了機會,插嘴道:“這還不簡單,五五分唄,總不能你們多咱們少,這樣可不公平。”

沈溍反駁道:“如今天下承平,民心思定,不可輕言戰事,閣部要處理的也大多是民政民生,這些都需要專門的人去做。《韓非子》中《外儲說左上》,《戰國策》中《醫扁鵲見秦武王》,無不說明了這個道理,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以史為鑑可以明得失啊!”

“聖人曾經說過: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當初咱們跟著陛下南征北戰的時候,不也都是大字不識一籮筐,連怎麼排兵佈陣那也不會啊,後面不還都學會了?

我想啊,陛下願意給咱們這個機會,那是看重咱們,要咱們好好地跟各位大人學習治國理政呢。人老了,心定下來了,可以多學點東西了,不然我這樣的老傢伙,真的要進棺材咯。”

傅友德打著學習的旗號,先是抬出了聖人之言,而後又抬出了早年的經歷,讓詹徽等人頓感棘手。

這老傢伙動不動就說和陛下的早年之事,他們想要反駁都沒有藉口,真要出言不遜,那不就是誹謗陛下?誰有這麼大膽子?

詹徽心中鬱悶,原本想著這口舌之爭,他們這幫文臣,多少還是有很大優勢。

沒想到對面動不動就抬出聖人,動不動就說起陛下,要不就是直接拿出現有的軍政制度來說事。

這三個,哪一個都不是詹徽等人可以反駁的,相當於對面的唇槍舌劍,他們只能狼狽的防範著。

如此吵嚷了一通,文臣們罕見的敗下陣來,這閣部的人員就這般定了下來,真就是如藍玉所說,五五分。

這結果出乎朱高熾的意料之外,他尋思著能有個七三開,都是武將們超常發揮了,沒想到穎國公有如此的功底,口舌之利,讓他驚訝。

待得所有事情全部成了,朱高熾帶著奏疏面見朱元璋,待得其點頭之後,才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

他坐在朱元璋腳邊,頗有些疑惑,道:“皇爺爺,這一次文臣們竟然吃了癟,實在讓孫兒驚訝。”

朱元璋放下奏疏,笑道:“那幾個老傢伙聰明著呢,動不動就把咱給抬出來,詹徽他們敢搭腔嗎?”

“皇爺爺的意思是,這場議事看似是武將和文臣的爭鬥,實際上是您和文臣們的爭鋒?”

朱高熾若有所思,眼前一亮,道:“所以,這是皇爺爺您的功勞!”

“高熾,你可別小看這些做臣子的,一個個鬼精鬼精的,你要是沒本事,他們就敢對你呲牙。傅友德這老傢伙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頻繁的拿咱的名頭去壓詹徽他們,不然這件事情可有的吵了。”

“我聽穎國公還提起了聖人……”

“聖人不頂用,都死了千百年了,就一張說事的破爛符。這幫臣子也就是沒機會,真要有機會,恨不得那聖人是自己呢。

高熾,你要明白,咱打天下、坐天下,靠的不是什麼狗屁聖人,而是真刀真槍,是血與火裡面拼殺出來的!

咱現在坐了天下,那這聖人就是咱的聖人,如果是陳友諒坐了天下,那就是他家的聖人。

你很聰明,也很仁厚,但千萬不能夠迂腐,學學你爹,面厚心黑。”

朱高熾聞言撓了撓頭,憨憨的笑了笑,道:“孫兒明白了。”

說著,朱高熾想起來閣部還未正式命名,便問道:“皇爺爺,現在閣部的章程也都下來了,那您看,該怎麼樣稱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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