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2章 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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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山後山之中有兩個重要所在，其一就是青雲門最重要的聖地「幻月洞府」，千年前那位驚才絕豔的青葉祖師便是在此閉關悟道，從此青雲門冠絕天下，領袖群雄。

在青葉祖師之後，幻月洞府遂成青雲門最神聖之地，千年來只有掌門才能進入此地。

而另一處，便是祖師祠堂，顧名思義，自然便是供奉青雲門歷代祖師的地方。從開創青雲門的青雲子到青葉祖師再到歷代先輩，都在這祖師祠堂中有著靈位，每日香火不絕。

每逢重要日子，青雲門都會在掌門帶領之下，到此隆重祭祖，也算是青雲門中一個重要所在。

不過除了祭祖的日子，這裡卻是冷清至極。

偌大的一片空地上，聳立著一座氣勢雄偉的殿堂，四角飛簷，琉璃瓦頂，古香古色門牌紅柱，彷彿都在這片寧靜中訴說著昔日的歷史。

一陣陣的輕煙，從深邃而顯得有些陰暗的殿內飄出。從外面看去，只見裡面燭火點點，更有長明燈微微搖晃，懸掛半空。

殿內旁室，古色古香的桌椅之間，一個穿著樸素的老者正在泡茶。老者的動作緩慢而優雅，與周圍古樸的環境相得益彰。

他的眼神平和而深邃，彷彿能看穿一切紛擾，洞悉世間滄桑。

道玄則坐在一旁，他的衣服華麗繁複，與老者的樸素裝束形成鮮明對比。

這位掌門神色有些不安，目光在老者的臉上和手中的茶杯之間來回遊移，彷彿在等待著或者期待什麼重要的訊息。

倒茶的老者似乎對這一切都視而不見，他的動作始終保持不變的優雅和從容。

緩緩倒出的茶水在杯中蕩起一圈圈漣漪，散發出淡淡的香氣。這香氣淡雅而悠遠，彷彿帶著古樸而深沉的歷史記憶。

周圍的氣氛寧靜而莊重，只有老者倒茶的聲音和掌門喝茶時的輕微聲響。這一刻彷彿時間都靜止了，只留下兩人的身影和那杯淡雅的茶。

老者看著道玄，微笑著說：“人生如茶，需慢慢品味。只有理解了苦澀，才能真正體驗到甘甜。”

道玄聽後默然不語，只是輕輕地端起茶杯，細細品味著那杯茶。

許久，其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掌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老者淡淡問道。

道玄深深看一眼眼前老者，沉聲道：“誅仙古劍，沒了！”

“啪~”茶杯落地，碎裂開來。

老者：???

沉默一會，老者皺眉，不解道。

“怎麼可能，按照門派典籍記載，以及師父以身試法。那誅仙古劍承載我青雲七脈千百萬年煞氣，如今已經與誅仙大陣合為一體，無堅不摧，無人可動。

包括我等所有人在內，別說是拿走，單單是接觸也會煞氣襲體，心魔叢生。會不會是誅仙大陣出了什麼問題，讓那大陣載體被自動挪移到其他地方？”

道玄搖搖頭：“沒有，肯定是哪位精通陣法的大能將古劍拿走了。

因為我發現如今那誅仙劍陣除了沒有誅仙劍外，其內陣法流轉，完美無缺。和之前相比，大陣除不受控制外，幾乎再沒有煞氣洩露，天塌地陷之威脅。

換句話說，就是有大能過來，將古劍拿走後，還順手為我青雲門改造了陣法。關鍵，在此過程中，我們全無所知。

而且那石臺上還專門留了一行字：口苗口米到此一遊！這天下還有人姓口的?難道是異族大能？”

老者傻眼。

沒有人知道，他就是當年青雲門最傑出的弟子：萬劍一。

三百年前，那黑心老人率領魔教四大門派精銳攻上青雲門之後，上一代青雲掌門天成子便動用誅仙劍陣，一劍之下，群雄束手。

那誅仙劍陣的本質其實就是集聚青雲山脈無盡煞氣，以天地之勢，化為劍鋒，無人可擋。但凡事必有代價，使用大陣之人心神就得被煞氣衝擊。

青雲山脈數千萬年來集聚的煞氣是何等驚人，就算青雲歷代以來，每一個掌門都是一世人傑，但以肉體凡軀對抗如此之多的煞氣，有不少還是墮入魔道。

最後，一來是為了防止讓外人知道誅仙劍陣的弊端，二來更是為天下第一大派正道魁首的名聲，入魔的掌門大都會自願廢除修為隱居避世，或者引頸受戮，被下一代掌門殺死。

這些事自然也只有掌門一脈知曉。

人，而且還掌握了權力和力量的人，不管曾經是多麼的德高望重，到最後都可能是怕死的。

那天成子一戰之後便被煞氣侵襲，入魔之際，不管兩個親傳弟子萬劍一和道玄怎麼跪下，哭泣，勸說都不為所動，不願意自廢修為。

關鍵時刻，孝順仁義的道玄一把抱住天成子，對萬劍一大喊：“師兄，還不動手！”

萬劍一猶豫片刻，眼見自己從小到大濡目敬愛的師尊眼睛通紅，周身黑氣瀰漫，一咬牙，將正義之劍斬龍劍刺入師尊心脈。

本來這事可能就這麼結束，但關鍵時刻田不易等人剛好過來，正好親眼看到這一幕。

事以密成，語以洩敗；成大事者，守口如瓶！

為了青雲門能萬古長存，那誅仙劍弱點一事就絕對不能洩露。否則將來那些魔道巨頭過來一次次試探，不停讓誅仙劍陣出世，那掌門一脈就必定入魔。

能夠掌握誅仙劍陣之的掌門，必定是太清境界的絕世強者，如此強者入魔，再有外敵來攻，那青雲門還能在？

不得已之下，為了師門，更為了師尊清譽，萬劍一承認自己入魔，自願領死。

就在這祖師堂，歷代祖師面前，在所有首座的見證下，青雲門最傑出的弟子，被其師弟一掌擊斃。

從那以後，青雲門七脈的氣氛就漸漸開始不對勁。

但問題不大！

沒人知道，道玄關鍵時刻留手，保下了萬劍一師兄的性命。也許是因為他想讓師兄看自己是如何適合當掌門，也許是因為師兄弟情深，也許是因為愧疚。

這麼多年下來，以萬劍一的聰慧，也漸漸想清楚當年事情的真相：他被算計了。

仔細想一想擺明真相的後果，萬劍一便也放棄，那代價太大。而且很明顯，做掌門，道玄似乎遠遠比他合適。

這些年來青燈祖師陪伴，他甚至有些自得其樂。只可惜，讓師弟師妹們擔心了。

但，如今誅仙古劍竟然都沒了，還被人偷了去。那他所有的犧牲，一百多年的清心寡慾，吃齋上香，還有對水月師妹的辜負，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玩他呢？

“道玄，你確定沒有和我開玩笑？”老者抬頭，渾濁的眼神漸漸清明，銳不可擋。

鎮派古劍都丟了，那還要這個掌門有什麼用？

道玄心中一顫，頓時想起當年那個在魔教聖殿中來去自如的大師兄，隨後又想起師兄的修為比自己差上一層，頓時放下心來。

上清和太清之境，一層之差，天差地別。如今自己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師兄了。

問題不大！

“這種事，我有必要和你開玩笑嗎？”道玄淡然道。

沒有那把劍，他一樣可以殲滅敵人！

萬劍一皺眉。

的確，師弟現在是太清境界高人，一般情況下無人能與其為敵，但下一代呢，他們能只靠自己就突破到那神秘莫測的太清之境嗎？

要知道，他也算是天縱之資，但沒有誅仙古劍相助，至今也只是上清境界巔峰而已。那將來等道玄終老，未來的小輩們會怎麼想？

青雲門就毀在他這一代！

“師弟，根據典籍記載，那誅仙古劍有如此威力，最重要的還是承載青雲七脈歷年積聚的無盡煞氣。

當務之急我們應該做兩件事：第一：先尋找一柄材質特性堪比誅仙古劍的神兵代替誅仙劍，來啟動誅仙劍陣；第二：尋找誅仙古劍的下落。”

兩人心中都明白，最重要的還是第一項。

說實話，既然那人能在所有人毫無察覺取走誅仙劍，不管是修為實力，或者陣法實力，都是常人難以揣測。想要再將古劍找回來，幾乎不太可能。

道玄頓時陷入沉思。

……

“田首座！好！”

“田師叔！”

“哈哈哈，好，你們都好！”

矮胖身材的田不易，面對弟子們的招呼，一路上是笑臉吟吟，嘴都合不攏。

最近些時日蘇茹經常笑話他還不如去山下的白雲寺坐鎮，據說那裡還少一個彌勒佛。

但這也沒辦法，大竹峰被壓制了整整六代，一千年，如今在他這一任首座上終於發揚光大。

這忍不住不笑啊！

開始他只是以為小凡運氣好，才有一身蓋世功力，但真正教他劍術，術法之時，田不易大為驚喜。

這小子悟性一點不差，而且勤奮不偷懶，還聽話。叫他做什麼就做什麼，一點都不打折扣。

這樣進步下去，兩年後，大竹峰豈不是在他手下教出第一個首席弟子？甚至將來有一天還有可能當上掌門？

撲哧！

站在玉清殿門前，田不易嘴角翹得都能掛燈籠，隨後樂呵呵推開大門。

“掌門師兄找我有什麼事啊？我這正忙著呢。

哎，你都不知道，我家那小凡啊，學東西還真的快，這不馬上就要青雲大比了嗎，我得多花點時間教導教導。

不然若是到時候收不住力，把其他小傢伙們打壞了怎麼辦？就算沒打壞，打傷了花花草草也不好。”

道玄：.

教徒弟？這些天不知道是哪個人沒事就在七脈首座面前轉悠，人家還沒開口，他就直接驚喜炫耀。

“哎，你也知道我家小凡學東西學得快啊？”

“哎，沒辦法，名師出高徒是吧，這一屆青雲大比應該是沒什麼懸念了。”

“水月師妹，聽說你那高徒陸雪琪驚世之姿，正好和我徒弟好好交流，到時候我讓他手下留情。”

“呵呵，蒼松，怎麼，怕了吧？沒事，到時候我讓小凡讓齊昊三百招！”

……

這人心啊，還真是複雜。

曾經老實巴交，宅心仁厚的田不易師弟如今竟然也變成這樣。區區一個上清巔峰修為的徒弟有什麼了不起的。

“掌門？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去和蒼松師兄喝茶了？”田不易笑道。

道玄滿臉嚴肅，沉聲道：“接下來我要和你一些事，希望你能保持冷靜，絕對，絕對不要害怕，也不要和任何人說起。”

田不易一怔，抱拳：“掌門放心，不易歷經生死，接受過最專業的訓練，絕對不會怕。”

道玄點點頭。

“師兄，出來吧。”

話音一落，殿後出來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彎腰弓背，行走佝僂。

“田師弟，好久不見。”

田不易先是一驚，隨後有些恍惚，最後淚眼矇矓，直接號啕大哭，衝上前就一把抱住老者。

“嗚嗚嗚，萬師兄，你沒死啊，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這一會，堂堂正道魁首，青雲七脈之一的首座哭得是眼淚鼻涕直流。多少個夜晚，他都在後悔，後悔自己當年做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雖然那是師兄的決定，自願引頸受戮，但師兄對自己有大恩，若不是他的關照、指點、看中，自己這個大竹峰最普通的弟子怎麼會有現在的成就？

所以，自己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許久，眼看老人似乎喘息困難，田不易似有所覺，鬆開懷抱，上下打量，滿眼的不敢置信。

他，師出正道三大巨派之一、當今正道之首的青雲門。

他，是青雲門十八代弟子中第一人。

他，白衣勝雪，英俊無雙，豪氣萬丈。

他，天縱奇才，驚才絕豔，道行絕高。

他是青雲門的傳奇人物，和掌門道玄，年輕時並稱“青雲雙驕”。

百年之前蠻荒行，意氣風發，也曾混戰中被魔教四聖使之一朱雀斬斷左臂，血如狂湧，卻面不改色，探手摘下朱雀面紗稱讚一句：絕色美人。

師兄到底這些年是怎麼過的，怎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似乎想到什麼，田不易抬頭，怒視道玄。

“是不是你？道玄，是不是你將我萬師兄虐待成這樣的？”

道玄：？？？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