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6章 樂子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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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竹峰。

張一凡一邊砍竹子一邊發呆，甚至有時候時不時莫名發笑。

村子被屠之後，世上只剩下他孤獨一人，原本的他只想在青雲門好好學藝，將來好報得大仇。但在這大竹峰，他卻再次感受到那份人間的溫暖和愛。

表面嚴肅熱心腸的師父，仁慈有愛師孃，以及那個精靈一般美麗好看可愛的師姐：田靈兒。

「噗」，忽地一聲悶響，張小凡只覺得腦門一陣疼痛，卻是被一物砸中了額頭。

他低頭一看，地上滾動著一枚松果。這裡前頭左右都是黑節竹，竹筍倒有許多，但松果是絕然沒有的。

想了一下，少年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向四周看去，大聲道：「師姐，是你嗎？」

他的聲音在竹林間遠遠傳了開去，半晌卻無人回答。

張小凡知道師姐一貫調皮愛捉弄人，正要再喊，忽然間腦門又是一痛，疼痛至極，居然又被一顆松果扔中，而頭頂上方，也傳來了「吱吱吱吱和喵喵喵」的尖叫聲。

張小凡忍痛抬頭看去。

只見在這棵黑節竹上，不知何時有一隻灰毛猴子，手中抓著幾枚松果，尾巴倒懸在竹枝上，「吱吱吱吱」尖聲笑著，另外一邊有一隻小黃貓嚴陣以待，爪子上也有松果。

一猴一貓正對射得起勁。

張小凡呆了一下，這三年來他從未在竹林中見過猴子和貓。

而且大竹峰上幾乎都是竹林，只有山陰處深谷裡有一片松柏野林，看來這猴子和野貓是在那裡生活，今日不知怎麼會跑上山來了。

大竹峰挺拔險峻，雖沒有通天峰高過雲天，卻也直入雲霄，從山腳往上攀登，幾無路可行，青雲門中弟子多是御空來去。張小凡修為粗淺，除了每日砍竹，日常也曾聽師兄們談論過，大竹峰後山深谷中松柏野樹成林，幽深難測，人跡罕至。

當年大竹峰一脈的祖師也曾有人御劍去那深谷裡探查過，但那裡只是原始森林，無甚奇異之事，倒是猛獸毒蟲多了些，但也從不出谷，所以這些年來也相安無事。

他正想著，忽聽耳後風聲響起，躲閃不及，「噗」的一聲，後腦勺又被堅硬松果砸中，這一下力道不輕，張小凡只覺得眼前一黑，忍不住叫了一聲。

接著就見那猴子和貓竟然在竹枝上咧嘴大笑，晃來晃去，大是歡喜。

張小凡心中大怒，衝過去猛搖竹子，偌大一株黑節竹被他搖得左右亂擺。但那灰猴和貓顯然不是凡品，只用尾巴纏在竹竿上，任他擺來擺去，全然不懼，反而「吱吱吱，喵喵」笑個不停。

山林暴力實在是太可怕了，還好他們都是施暴者！

欺負老實人！

張小凡見奈何不了這猴子和貓，心中更是惱火，拔出柴刀狠砍竹子。那兩隻也不害怕，只在竹子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張小凡砍得滿頭是汗，好不容易砍了七八分，眼看成功在即，忽聽竹子一晃，抬頭看去，只見那灰猴和貓尾巴一蕩，身子飛起，居然跳到了旁邊另一株黑節竹上，然後「啪啪」的兩聲，又扔了兩顆松果下來。

張小凡大怒，也不管這兩隻聽不聽得明白，指著它大聲道：「有種你就下來。」

灰猴只是放聲大笑，衝著張小凡大做鬼臉，小黃貓則是使勁吐著舌頭。

「略略略！」

張小凡被氣得半死，卻是無可奈何。

這整整一天的時間，他勉勉強強完成師父佈置的功課，砍伐三顆竹子，但腦袋上卻被那砸了七、八下，臉也被砸得青一塊紫一塊，疼痛不已。

正在此時，竹林間忽然紅影一閃，大竹峰大師姐，田靈兒踏在「琥珀朱綾」之上，御空而來，疾如閃電，五

指成爪，向那猴子抓去。

不料那猴子極是機靈，眼角一瞄，立刻反應過來，纏在竹枝上的尾巴立刻鬆開，整個身子掉了下去。

田靈兒將它前後左右逃竄的方位都算好了方法追擊，卻沒料到灰猴居然掉了下去，不禁怔了一下，抓了個空。

小黃貓眼珠一轉，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連忙退至竹林之後，轉瞬間消失不見。

灰猴似是知道上方那紅衣女子厲害，立刻搖擺跳動，從一根竹子晃到另一根竹子再到下一根竹子，連忙逃之夭夭。

田靈兒好勝心起，在半空中喊了一聲：「追！」左手一引，琥珀朱綾破空而去，張小凡連忙邁開腳步就跑，大步追去。

若在空地之上，以琥珀朱綾之快，不消片刻田靈兒已捉住了那隻灰猴，但如今在密密竹林之中，卻大是礙事。

那灰猴極是聰明，從不直線逃跑，在林間左蕩右晃，彎來折去，向前奔逃。田靈兒一邊要注意猴子蹤跡，一邊還得提防迎面而來無處不在的黑節竹，大是麻煩。

至於張小凡則只有在地上追著乾著急，幫不上忙。

兩人一猴這麼急急追跑，在那灰猴「吱吱吱吱」的尖叫聲中，也不知追了多久，但見眼前青翠竹林，卻似無窮無盡，一層一層迎面而來。

張小凡口乾舌燥，忽見前頭灰影一閃，竟直直掉了下來。他大喜過望，頓時來了精神，一股勁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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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刻，上方田靈兒忽然一聲急喊：「小心！」

面前霍然出現了一道懸崖，張小凡連忙收腳，險些便摔了下去。

他定了定神，卻見懸崖下一個深谷，谷中遠處有濃霧瀰漫，看不清楚，而近處谷壁上便不再是黑節竹，而是各種雜木野樹，松柏居多。

原來他們竟已追到了後山極遠處的那個幽谷。

那灰猴落下懸崖，在空中故技重施，抓著樹枝身子一蕩一飄，便化去下墜之力，向前逃去。

張小凡頓時有些著急，忽聽破空之聲傳來，抬頭只見田靈兒紅衣飄飄，御空而來，向他伸出一隻玉也似的小手，叫道：「上來。」

張小凡不及多想，伸出手便抓住田靈兒。田靈兒用力一拉，將他拉到朱綾之上，「琥珀朱綾」頓時沉了一下，但馬上恢復原狀。

風聲凜冽，張小凡但覺呼呼直響，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偏偏腳下那「琥珀朱綾」似軟非軟，讓人覺得不小心就要掉下去一般，提心吊膽。

他心中有些害怕，不由得又抱田靈兒抱得緊了些。

少年此時只覺紅衣如雲，飄在眼前，師姐背影也如九天仙子一般，清麗無比，更有淡淡幽香，飄入鼻中，他心中一陣歡喜，當真希望這時光不再流逝最好。

如此又追了小半個時辰，那隻灰猴不知是什麼異種，竟然全無疲憊之意，依然逃得飛快。前頭樹木漸稀，光亮透了進來，隱約是片空地，似乎還有水聲。

灰猴尖叫聲越急促，似是想不到這兩人追了半天還不放棄，但後不退路，只得拼命向前逃去。

過不多久，眼前豁然一亮，果然是一片開闊空地，地上俱是碎石，中間有一個小小碧潭，水波盪漾，向西流去。

那灰猴逃到這裡，明顯猶豫了一下。

身後破空之聲眨眼即至，灰猴不得已只得落到地上，又向前跑去。但不知為何，它步伐卻變得極慢，哪裡像是逃命，說是散步還差不多。

饒是如此，它仍是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張小凡看在眼裡，心中奇怪，但田靈兒一邊要快躲避障礙，一邊要注意猴子蹤跡，全副心思都高度集中，哪裡想

得了這麼許多。

眼見灰猴就在眼前，少女大喜過望，一聲呵斥，驅綾直入，衝入空地之中，向那灰猴撲去。

忽然，張小凡忽地腦中「轟」地一聲，身子不由自主地搖晃了兩下，一股噁心欲吐的感覺從五臟泛起，直衝腦門，片刻間全身都抖了起來。

少年大吃一驚，不知所措，正在這時，他胸口忽然一熱，一股暖氣散開來，護住心脈，隨後抵消了那股惡氣。前頭的田靈兒身體忽也抖了兩下，身子一軟，竟是跌了下去。

他二人本在半空中，田靈兒一旦失控，琥珀朱綾立刻停下，兩人登時便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張小凡在地下滾了幾滾，大是疼痛，但他顧不上這麼許多，還沒站起就連忙大聲喊道：「師姐，師姐，你沒事吧？」

只見田靈兒撲倒在前方，一動不動，臉色煞白，冷汗滿額，已經昏了過去。

張小凡大驚失色，猜到多半和剛才那個古怪感覺有關係，當下強忍疼痛，爬起跑到田靈兒身旁，推著她叫了好幾聲，田靈兒仍是沒有反應。

又向四周看了看，只見以那一潭碧水為中心，三丈之內，寸草不生，但在三丈之外，卻是林木茂盛。

少年咬了咬牙，強忍住心頭不時泛起的噁心感覺，背起田靈兒，同時撿起丟在一旁的琥珀朱綾，向外走去。

這一兩丈的距離，放在平時簡直不值一提，但在那噁心感覺不時侵襲之下，居然走得艱難無比。好不容易才走出三丈，來到一棵大松樹下，那股噁心感覺果然立刻消失無蹤。

張小凡放下田靈兒，呼呼直喘粗氣，眼光向水潭那邊看去，只見那隻灰猴兀自留在那兒，不再走動，滿臉痛苦之色，看向這裡，眼中大有求救意識。

而那小黃貓竟然再次出現，站在一旁，對著灰喉使勁咧嘴嘲笑，甚至還拿著樹枝不停挑逗。

張小凡皺了皺眉，終究不忍心，站起身又向裡走去。才走幾步，那噁心感覺又復出現，同時胸口那股暖氣也重新泛起，抵住不適感覺。

張小凡緩緩走到猴子身旁，已然是滿頭大汗。

那灰猴見他來到身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被惡氣壓得，還是被那黃貓氣的喘不過氣來了。

張小凡深深吸氣，俯身將那猴子抱起，轉過身子向外走去。至於那貓就算了，這麼生龍活虎，一看就不受影響。

那灰猴此時甚為聽話，安安靜靜地伏在他的懷中，甚至還眼神挑逗地望著那小黃貓。

看看，人家救我，不救你哦！

小黃貓湛藍滾圓的大眼睛一怔，陷入沉思。

是啊，為什麼不救本貓咪，難道我不可愛嗎？

小黃貓炸毛，震怒！

許久。

張小凡好不容易又走了出來，來到依舊昏迷的田靈兒身旁，那股噁心感覺隨之消失。然後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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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灰猴也鬆了口氣，趴在地上，眼睛滴溜溜亂轉，卻不逃走。

按照那貓的說法，有個鏟屎官包吃包住，每天只要賣萌混吃等死，好像也很不錯！

似乎想到什麼，張小凡解開衣襟，拿出一顆用紅繩繫住的珠子細細檢視。

只見原本深紫色的外表已化作淡紫色，內裡那股青氣似乎受了什麼刺激，盤旋度竟是快了十倍，轉個不停，四處衝撞那珠子外表。

青氣每撞到一次，都會有佛家真言「卐」字出來擋住。而剛才救了張小凡的那股暖意，也正是從這真言上傳出來的。

這便是當年那高僧傳授給他絕學時候，一併贈送的寶珠。這些年來，白日黑夜都修行，他還能保持精力充沛

，這件寶物就有不小的功勞。

只是張小凡卻分明看到，與自己三年前初次見時相比，珠子上那些佛家「卐」字真言無論在大小上還是亮度上，都已遜色了許多。

張小凡看了珠子半晌，呼吸逐漸平靜下來，但除了看到顏色亮度差了些，其他的也沒有看出什麼來，只得又放回胸前。

接著向身旁的田靈兒看去，只見她仍是昏迷不醒，但臉上已漸有血色，情況好得多了。少年拿起那條琥珀朱綾，仔細看了一下，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地看著這件寶物，但覺觸手柔軟，很是舒服，回想起剛才田靈兒御空而行的優美身姿，心中一陣羨慕。

看了一會，其也學田靈兒那般比劃了一下，叫了一聲：「起！」

琥珀朱綾如死蛇一般，理也不理，動也不動。

「嘰嘰嘰嘰」，卻是一旁那隻灰猴手捂肚皮，跌倒在地，大笑不止。

「喵喵～」小黃貓不知何時跑到一邊，同樣無情嘲笑。

張小凡：？？？

他懷疑這猴子和貓兩個的存在就是為了看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