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三十娘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337章、決定大同鎮命運的一晚,靖明,冬三十娘,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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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葉山之戰2.0變成了井坪之戰。

韃子攻勢是如此之猛,夜裡也看不分明。

井坪西門之外,“忽熱忽熱”的呼嘯聲中,敵騎冒著城牆上慌亂中射下來的箭矢和炮彈,然後也還以顏色。

弓弦振盪的嗡嗡聲不絕,劉鎧頓身躲在了牆頭後。

他不是很敢看,但他的麾下還是有人敢看一眼的。

然後就也驚慌地說:“參將,韃子要掏城牆,他們來真的了!”

“啊?”劉鎧失聲道,“難道他們午後離去,是去周圍村裡劫掠鋤耙了?”

韃子掠邊,一般總會破那麼一兩個寨堡以震懾大明邊軍。

而蒙古人攻城,在當年極盛時還有投石機這種工具,到如今最常用的一招卻是掏牆根。

具體做法是:由騎兵射箭壓制城牆上守軍的同時,派輕騎兵帶著鋤頭等能用的工具,懟在城牆根瘋狂挖出一個缺口。

人多力量大,加上北方邊鎮的氣候土質、明朝寨堡老舊失修又不是都有護城河等原因,你還真別說,這一招挺好使。

現在,袞必裡克麾下大隊的騎兵縱馬輪流拋射箭雨壓制城頭守軍,而足有一個千人隊已經奔到了城牆下,甩開膀子就揮舞起他們一路上劫掠到的鐵鋤頭等農具。

那聲音,一鋤頭一號子地,都響在劉鎧心頭。

“快!落石!滾油!金湯!”

“嗖!”

一支韃子的勁箭從他耳朵旁劃過,劉鎧的聲音都撕裂起來:“快啊!他們人都在這邊,讓城東的老彭帶人過來!”

袞必裡克同樣在催促:“快一些!”

那大同總兵帶著的人被他安排的哨騎一直盯著、並且騷擾著,現在是嚴陣以待、行軍緩慢。

好訊息是:他們不知道為什麼,也留在了通往井坪的山口外,也許是擔心自己伏擊他。

壞訊息是,大同總兵親自出現在了這邊,還不知道俺答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他怎麼能離開更重要的大同,親自跑到這裡來?除非俺答已經不再威脅大同了。

難道被俺答那小子賣了?他攻破虞臺嶺搶掠一番之後就撤了,想要把自己的鄂爾多斯部葬送在這裡,用肥美的河套來彌補他去年受到的損失?

袞必裡克管不了那麼多了:趁那大同總兵被耽擱住的時間,他要最快速度攻破這個守將無能的井坪。

劫掠完這井坪之後,就從更好走又還沒劫掠過的那條路回迎恩堡,退出去。

只有這樣,才能有所收穫。

總要有所收穫!

這一晚,他在瘋狂地攻打井坪,郭勳在安排人瘋狂地前去探路:韃子退得太蹊蹺,這通往井坪的山道,別成了自己的絕命道!

現在他是睡不著的,直到凌晨四點多鐘,有人到了他這臨時紮營的地方。

“你是俞大猷麾下的?當真?”

“千真萬確,侯爺巡邊到這邊來時,還……”

他做普通獵戶打扮,但很快就用諸多細節證明起自己的身份來。身份可靠,說的話才會被當真。

因此等他再說完剩下的話,郭旭驚喜得跳了起來:“韃子當真在黃崖山下吃了那麼大的虧?”

“昨天午前一戰之後,韃子拿咱們黃崖山沒辦法,只能氣急敗壞往井坪去了。小的是本地人,仗著路數,被俞將軍派出來查探情況。侯爺,韃子至少還留了兩千多人看著我們,但其中七成都是傷兵。只是咱們死傷也不少,糧草彈藥都快沒了,卻也不敢輕易下山,怕韃子是使詐。”

“好個俞大猷!真勇將也!”他趕緊問道,“你從這通往井坪西面的山裡摸過來,可見到韃子藏有伏兵?”

“沒有。小人是先到井坪西面偷偷看了看的,韃子在攻井坪,不過只有千餘人。”

郭勳疑惑一問:“才千餘人?”

“小人趕到的時候,確實只有千餘人。不過,韃子好像已經贏了一場,小人見到他們在燒一堆屍身,應該是井坪的兄弟。”那人咬牙切齒,“至少也有四五百兄弟!”

郭勳拳頭握得嘎吱響:狗日的劉鎧,這般草包!

“本侯是和虜酋在荷葉山打了照面的,他當即就回轉去往井坪了,伱瞧見沒有?又或者在山中聽到過動靜沒有?”

數千人趕路,聲勢煙塵應當都不小才對。

“眼下韃子斥候不少,小人冒險窺視了一下井坪狀況,就回到山中了,這是準備去朔州求援。不料到了這邊,就遇到了侯爺派的哨騎。”

郭勳點了點頭,開始踱起步來。

“此去井坪還有近四十里……黃崖山……離井坪只有不到二十里山路吧?”

郭勳確認了一下,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就斷然說道:“韃子既然在你們手上吃了那麼大一個虧,那麼之前見到本侯就跑,只怕不是故意如此準備設伏。你們幾個,一人兩馬,即刻全速跟這個兄弟繞小路去黃崖山。傳令俞將軍,他若還扛得住,就只帶那鴛鴦營百人,再與這個兄弟一起自山中摸到井坪西南。”

他看著俞大猷這個麾下:“我這邊吩咐造飯,拂曉開拔。這邊兩千人,到了井坪西南便會先穩守山坡。你請俞將軍帶將旗來,本侯要借他威名一用,嚇一嚇那虜騎!”

“……侯爺,我們苦戰四日,鴛鴦營越戰越少,韃子是知道的。見到俞將軍將旗,也不會信我們黃崖山上的人都跑到井坪來了。即便真去了,那我們翻山越嶺兩夜一日,該多累啊。況且,黃崖山那邊到井坪的韃子哨騎一直沒斷。”

“這你不用管,不是還有本侯爺在嗎?”郭勳雖然信心十足,但還是告訴他,“你把虜酋帶著五千精騎,在荷葉山遇到本侯這兩千人調頭便回井坪的事如實回告俞將軍。不管俞將軍怎麼決定,本侯都不能坐等,必須儘快趕到井坪!”

井坪也已經敗了一場,他怕自己去了井坪之後,井坪已經被破。

已經耽誤一晚上時間了。

說罷大聲吩咐埋鍋造飯,另外又再派了幾路傳令兵。

都是再次前去催促各路援軍速至井坪的,其中包括本身就從大同出發跟郭勳來的大部隊。

“告訴朔州那邊,加派軍丁民夫,走小路往黃崖山運五百石糧食,還有炮彈火藥!本侯去了井坪,韃子打不到朔州,不用省著!在朔州好好宣揚並飛捷大同、宣府,俞大猷在黃崖山力拒套虜一萬大軍,斃敵三千,黃崖山安然無恙!剩餘韃子不甘敗績,分兵五千意圖劫掠朔州,已被本侯趕回井坪以西!”

“……將軍,這戰功還沒點驗……”

郭勳眼睛一瞪:“讓你們怎麼做,就怎麼做!”

從這裡去朔州,快馬一個時辰左右就到了。

再去大同,一路接力,也只用半天時間。

郭勳要告訴大同、告訴宣府、告訴皇帝,大同這邊的虜寇不是大患。

人數雖然也不少,但吃了那麼大一個敗仗,銳氣已挫。

他想通了,虜酋不是為了設伏,而是擔心自己被伏了,這才調頭就跑。

郭勳先前是不知道他們吃了那麼大一個虧。

現在,他仍舊按著行軍應有的步伐往井坪推進——不能快,快不得。不然以疲兵姿態出現在井坪,如果一照面就被衝乾淨了,那俞大猷爭取出來的好局面就蕩然無存。

郭勳到了井坪的訊息,午前到了黃崖山。幾個人不惜馬力,在山間奔行,也花了近三個時辰才到達。

三個郭勳的親兵看到寨牆外掛著的兩百多首級就已經目瞪口呆了:這絕對是紮紮實實的一場大勝。

這樣一座不到一個月倉促築起的山寨,擋住了近萬虜騎三天半,逼得他們不得不繞道而走。

“井坪為何不來援?”他們難以置信。

“恐怕另有緣由吧。”俞大猷聽了自己派出去的哨探轉告的話,琢磨著輕重,“趙師,您覺得如何?”

趙本學搖了搖頭:“將軍自行斟酌。此非常之時,我只能說,你下什麼令,將卒都會聽。”

“郭侯已令平虜衛南下?軍令何時送至平虜衛?”

得到了答覆之後,俞大猷盤算著時間,隨後就道:“我不去!這邊去回告郭侯,請他到了井坪,喊話虜酋,此誘敵深入之計。平虜衛已去迎恩堡斷其後路,井坪東南北三面已合圍,西路也有我俞大猷。我能敗之而不能盡滅之,就是故意如此。我大明王師知道,韃子傾巢出動卻沒有大收穫,定會心有不甘再深入朔州。”

說罷捏了捏手腕:“我麾下將卒還要再休息一日。明日,我率人先復乃河堡,盡殲堡內數百守軍及韃子傷兵。軍情傳至井坪,韃子必迴轉救援,經此去偏頭關,這才能裡外夾擊破關西逃。請稟告侯爺,本將會再把那五千虜騎堵在這裡。能不能一戰殲敵數千,就看侯爺能不能及時率兵來夾擊了。”

郭勳的親兵聽得熱血沸騰。

一戰殲敵數千,那該是何等功勞?

相比郭勳,他們竟更信任俞大猷的謀劃。

話不多說,歇歇腳喝了水再吃些乾糧,他們立刻再次迴轉,在應募入俞大猷麾下的當地人帶領下從山間去井坪。

等他們出發了,趙本學卻在私下裡問俞大猷:“郭侯身邊不是隻有兩千人嗎?韃子必不讓他安然入城,他能在城外守住韃子圍攻?恐成餌,還能釣井坪守軍出城救援。”

俞大猷不捏手腕了:“平虜衛本該已經到了井坪。既然還沒到,那就指望不上了。韃子之前在這吃了虧,不會放鬆哨探。迎恩堡在他們手上,平虜衛去沒去,他們知道。既如此,他們必定只會認為郭侯是詐語。我只率一百鴛鴦營去與郭侯會師,無用。如今,只盼郭侯能有武定侯兩三分本事,至少守住幾個時辰。”

趙本學有些沒想到,微微張口:“你這是也以郭侯為餌?”

俞大猷點了點頭:“此時此刻,只有一件事能徹底亂了韃子軍心,那就是乃河堡失守,留在那裡的守軍傷兵盡喪!那裡有近三千人,有多少大軍能接受這麼多兵卒的死?況且我鏖戰數日,死傷也不少。如果幹脆利落地攻下了乃河堡,他們才會認為這可能是偏頭關方向來援了,一同夾擊乃河堡,這才能做到!”

“可現在攻得下乃河堡嗎?”

“別人攻不下,我卻攻得下。”俞大猷肅然道,“我這將旗,他們看得還少嗎?他們能戰的,不足千人!”

說罷就開始了吩咐:“分三隊!一路繞過黃崖山背山,去堵偏頭關方向。一路隨我,去阻虎與乃河堡之間。剩餘從黃崖山出發,直接正面過去。午後,埋頭大睡,吃飽喝足!天一黑,就出發!”

天黑了。

郭勳安排傳往大同、宣府的訊息,是在黃崖山激戰的第三天晚上才一路接力傳遞著到達朱厚熜面前。

楊一清不禁拍案大叫:“好!好個俞大猷!陛下聖明!”

若不是派了個俞大猷去了朔州,即便郭勳這回跟拼命似地冒險前往、要用陣斬己方將領的方式接手軍隊增援,朔州此刻只怕已經爛掉了。

朱厚熜同樣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也微微鬆了一口氣:“這下,只用專心宣府了。”

在迎恩堡被破的訊息傳來時,俺答終於有了動靜,博迪也出現在了龍門川。

戰局還在變化,俺答竟然是和博迪一起合攻宣府,而古北口外面的韃子,其中一小半是察哈爾部的,一大半卻是兀良哈部的。那朵顏三衛,就是兀良哈三衛。

正如朱厚熜之前說的一樣,朵顏三衛將是誰贏幫誰。

只要宣府這裡大明戰敗了,那麼朵顏三衛即便不攻薊州,卻也將把薊州守軍牽制得絲毫不能動彈,讓博迪可以將俺答作為前鋒,專心攻打宣府一鎮守軍。

現在,宣府的壓力最大。

不僅博迪來了,俺答原來是在等他的後備軍。如今除了仍舊在陽和口外騷擾又或者伺機而動的三千騎,他在虞臺嶺這邊的總兵力也在不斷增多。

宣府西北面有一萬五以上的韃子,東北面的龍門諸城堡也面臨著北元中央萬戶的過萬精兵。

再加上他們後勤轉運糧草的民夫,稱為近十萬大軍也不為過。

若再讓套虜打穿了桑乾河谷底,那真是難以想象的局面。

黃崖山一戰的戰果,對如今重新佈防在宣府北面、西面、東面的大軍來說,是極大振奮軍心的。

朱厚熜毫不猶豫地當場下旨,擢升俞大猷為大同西路分守參將。

戰功還沒點驗,但皇帝傳達了一個訊息:此戰立功的,都有升賞。

至於這西路分守參將是劉鎧的,大家並不知道大同西路詳細戰況,只當劉鎧可能已經戰死了。

畢竟黃崖山就在井坪旁邊,劉鎧是西路分守參將,這應該是他佈置的防線吧?

劉鎧還沒死,因為死亡激發了他極大的潛力。

他不是沒想過投降試一試,只不過昨天晚上拼盡全力守了一夜之後,清晨稍作休整的虜騎再次跟發了瘋似地開始攻城。而他們督戰的人喊的話,劉鎧麾下之前去韃子帳中搞“私市”的人聽懂了。

破城之後,一個不留。劫掠所得,盡歸將士。

那他媽還能投降?

劉鎧哭著也得守下去。

“不要心存僥倖!韃子已經放了話,破城之後就屠城!他們發瘋攻城,必定是因為知道了援軍已在路上!再堅持三天!”

平虜衛,人呢?

李鑑,人呢?

在之前的軍令裡,這兩人應該是能夠最快帶麾下來協守的!

所謂守十天,不是讓自己一人守十天,是讓這三路人馬再加上俞大猷,一共守住十天啊!

現在怎麼只有我一個在苦守呢?

劉鎧感受到了俞大猷之前孤立無援的心情,卻又忘記了他曾讓俞大猷孤立無援。

這一天對劉鎧來說,是最難熬的。

因為從昨天夜裡韃子大軍去而復返之後,一夜苦戰,他的人已經很疲憊了。恐懼之下,守城物資不要命地消耗,現在也越來越少了。

可是韃子就好像真的瘋了一樣,他們竟似乎也不用休息。

總該歇一會吧?多少歇一會!

彷彿聽到了劉鎧的祈禱,午後時分,韃子終於暫時停了攻勢,在黃崖山出來的那山道口北面山坡上開始休整。

這期間,韃子陣中哨騎不斷去往井坪東南、北面和黃崖山方向。

到了臨近黃昏時,劉鎧已經很困了,可他不敢睡。

在疲憊的目光中,他看到韃子重新整隊,不由得心中狂呼:又要搞夜戰?韃子都是畜生嗎?

可很快他就知道,韃子的反應另有原因。

在井坪的西南面,從朔州那邊過來的方向上,終於出現了大明軍隊的旗幟。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劉鎧喜極,立刻讓麾下鼓譟起來,“傳下去,援軍來了!”

在井坪城內的歡呼聲中,虜騎分為兩部。一部近兩千人留在本營,另一部四千分成兩個箭頭,直撲來來援的軍隊而去。

趁他們剛到,立足未穩。

郭勳覺得井坪城那邊的歡呼過於刺耳,只能大聲下令:“列陣!列陣!哨探說過了,他們已經攻了井坪一天一夜,也只剩一口氣吊著!先守穩這一陣!會韃子話的,把那些話喊出去!”

現在他心裡在對劉鎧破口大罵:他媽的,就這麼放著韃子來攻擊援軍?你不能率兵出城牽制一下?高興得叫你媽呢?

劉鎧已經在城牆上變了臉色。

從望遠鏡裡,他看到了來援的是誰:武定郭。

總兵親自來了,而且一來就被突襲。

救不救?

那必須救啊!自家主帥不救,這戰就算是贏了也會被殺掉。

“點兵!點兵!隨我出城!”

這次必須親自去了,用自己視若性命的親兵。

哪怕救援不及,至少要有出城救援的姿態。

郭勳支撐得很艱難,搖搖欲墜。

畢竟除了自己帶了兩百親兵,其餘人都是馬邑守禦千戶所帶來的。其中,也只有原先李鑑的三百多家兵算是戰力不錯。

可撲向他們這兩千人的,足有四千騎。

“穩住!穩住!”郭勳自己也很緊張,小命已經在懸崖邊上,“城中已經在開城門,援兵在路上!”

一時就搞不懂到底哪邊才是援兵。

其實他是瞎說的,因為劉鎧開的是東門,他這個方向根本看不到。

開東門更穩妥,但要步行越過的距離更遠。

劉鎧畢竟是出了城門,率領著近兩千人——死傷了不少,還要留一些守城門。

等他們出現在井坪城的東南角,郭勳終於看見了:“擂鼓!擂鼓!守住這一波!”

劉鎧也是:“列陣!擂鼓!守住這一波!”

他沒忘記虜酋身邊還有近兩千人呢,井坪守軍只能是接應郭勳入城的,哪能離城門太遠?被包餃子了怎麼辦?

於是郭勳目眥欲裂:你他媽耍猴戲呢?有人理你嗎?老子過得去嗎?

劉鎧在陣中尷尬地聽著自家戰鼓聲,虜酋巋然不動,那四千騎仍舊只是繼續衝擊著郭勳的軍陣。

雙方互相埋怨著。

劉鎧:我過得去嗎?這明顯是韃子想賺守軍出城,我再走遠一點,他們就衝過來了!侯爺你到底是不是廢物?你怎麼能只帶這麼一點人來?

郭勳:廢物劉鎧!廢物平虜衛!死廢物李鑑!

只有袞必裡克很嚴肅:成敗在此一舉了。

他像獵人一樣等待著時機。

劉鎧猜得一點都沒錯。

兩天時間了,哨騎陸續回報:大同總兵官的身邊,真的只有兩千人,而且行軍過程當中看得出來良莠不齊。其他方向,暫時沒發現援軍。乃河堡那邊,黃崖山上也還沒有動靜,乃河堡安然無恙。

既然如此,他一邊連夜攻擊著井坪,誘郭勳快一點增援,一邊趁夜讓一半的人好好休息了。

再加上午後休息了一陣,眼下最疲憊的那些,也在他身邊休息著。

之前就能攻下井坪更好,既然無法第一時間攻下,眼下就是最好的策略。

攻出去的四千人,別看聲勢很大,其實沒盡全力。

現在,袞必裡克在等井坪城裡出來的守軍再往他們主帥的方向移動。

那是他們的主帥。以袞必裡克對明軍的瞭解,只要他們的主帥不是徹底戰敗戰死了,井坪守將是不能坐視不理的,除非主帥下令讓他回城,甘願戰死。

至少陣斬這個大同總兵官,再好一點,井坪主力盡失。

無論如何,這是扭轉戰局最好的機會!

大同總兵官若戰死了,訊息來回傳遞、指揮混亂,至少能給自己留足一個月的時間在大同安心大肆搶掠一番,再從容退出。

天徹底黑了下來。

天黑了,馬不敢跑快,怕看不清路。

那井坪守軍,總該能膽子大一點,開始動吧?

劉鎧不得不動了,再繼續原地擂鼓,他怕擂得郭勳越來越震怒。

“都聽到郭侯那邊喊的話了吧?平虜衛已經斷了他們後路,韃子這兩天發瘋攻城,就是為此!一鼓作氣,只要這一陣守下來,他們就不得不退了!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列陣,去救郭侯!”

天徹底黑了下來,黃崖山上一如往常。

但虜騎哨探不好上來的山間小路上,兩支隊伍冒險穿行。

人數都不多,只有兩三百。

人少,動靜就小。

楊博留在寨中,他很緊張。

就這麼點人,還要分三路把韃子堵在乃河堡,何等膽大?

錯非俞大猷已經一戰建立了難以想象的威望,這些人不敢跟著他拼命。

可是想一想,也不是不可能:不到千人,加上一些傷兵拖累。

咱朔州守禦千戶所對上韃子,好像一人能換五人……

就不知這回是攻而非守,能不能也這樣猛。

好歹休息了兩天,也像不缺糧似地吃……

井坪那邊,袞必裡克看著遠處分辨不清的一團黑影,冷酷地下令:“出發!”

決定這大同鎮命運的一晚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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