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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只是一個御書房行走去了廣東,兩廣三品以上就全軍覆沒了。
這一次,是御書房首席伴讀學士南下浙江。
嚴嵩並沒有急忙趕去。
甚至於等訊息都快傳回浙江時,他還沒有動身。
今非昔比,他有很多人要見。
因為他嚴嵩蟄伏了那麼多年,除了御書房首席伴讀學士之外,今年他混到了一個重要成就:會試主考官。
嘉靖二年進士,盡是他的門生。
原因很簡單:陛下既然要支援新黨先嚐試富國,那麼這一科的主考官就要是新黨的人。
有資格做主考官的就那麼一些。楊廷和不能擔任,因為他的次子也要參加這一科考試。
石珤、蔣冕、毛紀之前都已經參與過會試主考了,不宜連續擔任。
而皇帝似乎也不想選一個身份完全就是新黨或者帝黨之人,最後這個美差落到了嚴嵩頭上。
現在隨著嚴嵩即將離開中樞,空出來的可是兩個顯位:御書房首席及另一個御書房伴讀。
一個能參預國策會議,一個能時常見到皇帝。
御書房首席大概會論資排輩先由張璧頂上,他是皇帝的老鄉,皇帝定會優先選擇他。
那麼剩下一個御書房伴讀學士也很香啊!
趁著嚴嵩要赴任地方的機會去拜訪送別,許多人的目的卻十分明確。
然而皇帝的決定很快就下來了:費宏的侄子費懋中!
編了兩年史之後,費懋中成了御書房設立以來資歷最淺的伴讀學士。此前的嚴嵩、楊慎、王守仁、張璧、顧鼎臣,哪個不是已經年齡不小、任官多年了?
嚴嵩在京城諸官的猜疑不定中帶著那個密匣啟程南下,而此時京裡的決定也傳到了浙江。
歐珠這一個月來不可謂不賣力,四處奔走,察撫寧波、邵興。
每個遭災的村子和寧波城裡受損的人家他都去了,帶著官紳代表救濟遺孤。
當官的能做到這樣,瞧著他感動深受義憤填膺地表達著一定會上奏朝廷懲治貪官汙吏,老百姓的情緒慢慢也就過去了。
畢竟人死不能復生,官府這次雖然緝捕倭寇不力,但是竟拿出了銀兩及糧食賑濟,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等杭州府那邊收到的訊息緊急傳到寧波來,回到寧波府衙的歐珠臉色卻陰沉得可怕。
“歐巡按,現在怎麼辦?”寧波知府呂鴻武驚慌失措,“這麼點小事,已經都處置好了,為什麼還要派浙江巡撫?”
歐珠心情煩躁。
為什麼派浙江巡撫?從孫脩送來的密信來看,這還只是楊廷和妥協之後的結果!他的本意,是要借遠征為由徹底接手東南軍政,將東南官紳富戶先犁一遍!
好訊息是,新黨與帝黨有了新的矛盾。
壞訊息是:浙江市舶司已經鐵定要裁撤了。
解昌傑、賴恩、鄭守介等人都要解送入京問罪,楊廷和不能辦整個東南,能不能先借這件事辦浙江?
來到了市舶司衙門,賴恩面如土色,說話嘴唇都在哆嗦,手連茶杯也端不穩。
他想到了之前的廣東鎮守太監傅倫,還有甘州鎮守太監董文忠。
可他不敢自盡。
解昌傑也面如死灰,滿嘴苦澀:他覺得陛下還不如痛快點。
“歐巡按,你不是說朝廷不會嚴懲嗎?市舶司都裁撤了,這……”鄭守介驚惶不安,“倭賊膽大包天,我們市舶司又沒有兵,怎麼能就治我們的罪呢?”
“非是你們有罪,實是朝中爭來爭去,傷及浙江!”歐珠頗有些悲憤地說道,“連日來奔波撫卹,盡為泡影!我必秉公直言,市舶司裁撤不得!”
“如今還能扭轉乾坤嗎?”賴恩生起一線希望。
“解僉都!”歐珠朝解昌傑行了行禮,“如今楊閣老為行新法,朝堂上飛揚跋扈,實在過於操切!先是令解僉都於廣東清丈土地,又令楊用修遍訪廣東士紳索娟,楊閣老行事慣於激變揚威!然浙江稅賦重地,如何能同樣如此行事?浙江歲入與市舶司之利密不可分,萬千生民衣食所繫,您是潛邸舊臣,還望您入京後向陛下直陳!”
解昌傑默默地看著他:所以我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在狗急跳牆的你們身上找到轉機?
如果都被解送入京問罪了,浙江的局我哪裡還能參與?
最後一句話倒是有點意思,為什麼要提我是潛邸舊臣?
“解僉都,您是市舶司提舉,您一定得替咱們市舶司說句話啊!”賴恩哭嗓求著他,“廣東行新法,市舶司都沒裁撤,怎麼浙江還要先裁撤呢?”
歐珠凝視著他:“解僉都,朝廷既有旨意解送諸位進京,那麼不如先隨我去杭州府吧!”
訊息已經不脛而走,杭州府表面上一切如常,但許多有身份的人家裡,主人都已經情緒炸裂了。
“市舶司要裁撤,那織造局要的絲綢怎麼辦?市舶司要的瓷器怎麼辦?攢了三年的貨,就為了今年啊!”
過去十多年裡,日本使團都是三年來一次,許多人已經習慣這樣的節奏。
“是啊,柳公公,您不是說四道堪合定會照常交易嗎?按照您老的吩咐,我可是已經加急添了織機僱了人,還收了很多生絲啊!”
在南方,共有南京、蘇州、杭州三個織造局。此時,杭州製造局柳仲神色十分不耐:“急什麼急?去年陛下大婚讓伱們備的貨,虧了嗎?那些東洋夷人哪裡離得開咱們天朝好物?這回那徐倭把事辦砸了逃回去,興許下半年就把人綁了送回來負荊請罪,到時候還不是照常?布匹存在手上又不會爛!”
“柳公公,就怕以後是真裁撤了啊!”
柳仲提高了一些音調:“就算市舶司裁撤了,宮裡、朝廷還不是年年要貨?別一個個都到咱家這來鬧!咱家就是奉宮裡旨意辦事,禮部要多少,宮裡要多少,咱家就備多少!怎麼,你們還要咱家做陛下和朝廷的主?都給咱家滾回去!吵得咱家心煩!”
轟走了這些人,柳仲才表現出真正的擔憂。
如果要治市舶司的罪,賴恩那傢伙會不會胡說?
柳仲在房裡踱來踱去,隨後才喊來乾兒子:“去藩司衙門!”
布政使司衙門裡,很快就要從浙江第一號人物變成第二號人物的孫脩正在看著一封信。
這封信從四川而來,孫脩看得很認真。
所以柳仲請見的訊息通傳進來,他只吩咐讓他稍坐,馬上過去。
但放下了信之後,他還沒動身。
孫脩凝眉思索一陣之後,甚至又再度拿起信仔細再看一遍,隨後才拿著信紙點燃之後等它近乎燃盡了,放入了一旁的筆洗裡。
直至又到一旁洗了洗臉,擦了擦手,他才張開雙臂,讓人幫他整理了一下官服和鬢角。
戴上官帽走到了召見屬官的外間,他才笑著對柳仲說道:“柳總管,勞你久侯了。”
柳仲雖然身份特殊,對孫脩卻不會怠慢:“不敢。藩臺,京裡要派巡撫到浙江,我聽說的情況,可不大對勁啊。”
聽他說話的直接,就知道兩人之前的交道也不淺。
孫脩嘆了口氣:“浙江鬧出這樣一樁事,陛下震怒是自然的。”
“……陛下要裁撤市舶司,我織造局這邊之前按例讓他們準備絲綢了,眼下都跑到織造局那裡找我鬧。”他看了看孫脩,意味深長地問,“這以後可怎麼辦?”
孫脩卻笑了笑:“將來的事倒不必憂慮,反倒是過去的事……”
這話聽得柳仲心裡一咯噔。
過去的事,自是人人有份。所以柳仲才擔心,這巡撫會不會是另一個張孚敬,這浙江會不會是又一個廣東。
可孫脩又在那笑。
“哎呦,藩臺您就別賣關子了。”
柳仲嗔怪了一下,孫脩心裡微微發毛。
“柳總管,稍安勿躁。巡撫大人畢竟還沒到,嚴撫臺是江西分宜人,聽說此次還要先順道回一趟江西再過來,不急。”
柳仲思索著他話裡的意思,隨後就放棄了:“藩臺,您是說還有時間做些準備?”
“準備是要做的。”孫脩應付著他,“浙江畢竟連巡撫衙門都沒有,總要擇一地整修造辦起來。柳總管,你不如也去問問,有哪些人家可願襄助一二。”
柳仲古怪地看著他:這當口還問那些富戶派捐?
孫脩卻只是說道:“嚴撫臺不急於到浙江,那便是看浙江是否體諒朝廷了。浙江不比廣東,過去一年也只能交上去四十萬石糧、十來萬兩銀子。如今朝廷處處要用錢,浙江是不能輕易亂的。看看嚴撫臺行程,只怕是要等到收成時才能到任浙江。”
“……我還是不懂。”
孫脩臉上也沒別的表情,只能低聲道:“柳總管,有些話,我不好講,您不妨去請教一下樑公公。”
於是柳仲只能無奈地去了守備太監梁瑤那邊。
而孫脩等他出去之後搖了搖頭,然後才凜然吩咐:“去請胡臬臺過來!”
……
嚴嵩確實是悠哉悠哉地南下著。
至於他還想稍微繞點路回一趟老家,楊廷和都說不上什麼。
寒窗苦讀那麼多年,今天終於成了一方大員,衣錦還鄉一趟怎麼了?
他在路上盤算著。
王守仁的父親是去年三月病逝的,他丁憂一直要丁憂到明年的七月才能重新出仕。
嚴嵩回江西,是因為他知道江西的賦役情況一點都不比南直隸、浙江輕。
因為江西也是科舉大省。
這麼多年下來,江西已經積累了多少官紳之家?
如今已經透過御書房這個跳板成為一方巡撫了,等他再回京城,大約便只剩下某部尚書、閣臣這兩步。
最多三步。
楊廷和他們是不情不願被逼成為新黨的,眾人都很清楚嘉靖五年那個關卡有多難。
而嚴嵩偏偏很明白皇帝想要變法求富強的心思如何堅決,為了在那場滔天巨浪中穩住,嚴嵩不能一直只呆在御書房做個近臣了。
回一趟江西,先為王守仁鋪墊一二。到了浙江,也要多去找王守仁。
或許,陛下的天、物、人三理才會是破局的關鍵之一。
他行到南直隸後,途徑南京城又是一陣耽擱。
此時已經是七月下旬,京城裡有了四大喜事。
第一件是老百姓們喜聞樂見的,張氏兄弟被斬首了。至於許多勳戚及觀念保守計程車紳如何議論陛下對張太后親弟動刀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何況,還是因為陛下曾有意留他們性命,楊廷和非要逼著皇帝舉起屠刀。
第二件則是新黨、帝黨都喜聞樂見的,皇后娘娘也有了身孕,陛下嫡子可期。
第三件喜事是當朝長公主婚禮,新黨很開心,皇帝與黨魁有了姻親關係。
第四件喜事,那麼所有人都喜聞樂見:廣東獻俘入京。
長長的囚車隊伍裡盡是相貌奇特的西洋人,馬匹拉著的大炮放在板車上又粗又長,另外還有一車又一車的箱子看起來就裝滿珍寶。
禮部為此安排了隆重的儀式,還要獻捷太廟。
圍觀群眾看著熱鬧,但嘴上不是很客氣。
“要讓俺說,將來抓住了韃子頭領,才值得這樣大操大辦。打贏了這些野人一樣的小國,實在沒什麼好誇口的。”
“……噓!胡說什麼?我看他們的炮也挺厲害的。”
“厲害什麼啊?上次我去良鄉那邊,京營那裡試的炮,二十里開外都差點把我震得尿了褲襠。”
“……你這是吹牛還是埋汰自個?”
阿方索覺得十分屈辱,他的脖子卡在囚車上,看得到這些東方人眼裡的不屑與嘲弄。
狡詐的東方人!竟然如此不講禮儀,花費那麼多財務和精力準備宴會、誘騙他們!
皇宮裡,如今受寵的變成了文素雲。
“你想看,怎麼看?又不到後宮來,你還想跑到前朝去?”朱厚熜正在養心殿的後院中穿衣服,“你是淑妃,淑!”
“養心殿不是可以嗎?”文素雲小聲道,“不行我躲在屏風後悄悄看一眼,就一眼!”
朱厚熜看著她期待不已的模樣搖了搖頭:“是不是皇后現在養胎沒人管你們了,你就得寸進尺了?那今天你回你的長樂宮去。”
“……臣妾知錯了。”
朱厚熜沒好氣地瞅了她一眼。
既有點喜歡她這點調皮勁和活力,又覺得她熟悉之後有點鬧得人頭痛。
朱厚熜把她打發回了長樂宮,開始往外朝而去。
除了楊廷和他們要彰顯一下“新法”成就,朱厚熜更感興趣的是阿方索這個級別更高的葡萄牙人在東方的將領,還有張孚敬送入京來的諸多工匠、西方造物。
聽說有個小型座鐘了,不知道回頭能不能讓巧匠們試著改進一下成為更小型的機械懷錶。
據朱厚熜自己的理解,精密的機械儀器就代表著對一些諸多科學原理的研究利用,還有工藝的進步。
正如他已經在自己的“啟發”和要求下,參與到了兵仗局、軍器局對槍炮的改進。
而座鐘,似乎是利用重力的鐘擺原理吧?
新法已經由楊廷和他們去操心了,朱厚熜需要有一些足夠有說服力的利器出世,作為正式提出天、物、人三理的契機。
在最有氣勢的奉天殿裡,阿方索被押了上來,被迫跪在了東方皇帝的面前。
朱厚熜開口就笑了:“聽說你還帶了妻子和女兒一起來。區區十七艘船,就這麼有信心開啟大明國門,重新佔據屯門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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