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三十娘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87章、陛下掉錢眼裡了?,靖明,冬三十娘,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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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八,本該正德十五年三月舉行的殿試終於舉行。

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貢生們行走在禁宮侍衛之間。

東張西望不敢,但眼角餘光還是都看向了那個令前任大宗伯含憤被貶的西角門。

在那裡,還有日精門火災後大雨之中的大朝會,有文武百官同請追諡于謙這種註定要寫入史書的盛況。

應屆貢生們想象著當時是什麼樣的情景,前輩們身處其中的感受如何。

憧憬是某些人的,黃佐只感覺到後怕。

進入到奉天門內之後就見到了全套儀仗的奉天殿,據說陛下在這裡繞圈跑步過。

禮部官員將貢生們引導著在奉天殿前丹墀的東、西兩側面北而立,隨後鴻臚寺官奏請升殿。

“請陛下頒賜策題。”

張錦雙手舉著策題,放在了策題案上。隨後,殿試執事官將策題案小心搬到了奉天殿外廊下的正中央。

今日天晴,雲臺上答題。

一張張案桌擺得整整齊齊,但貢生們都得自備著筆墨紙硯,草卷、正卷各備紙十二張。

多年苦讀,如今到了最後一關,只欠策題。

光祿寺也已經開始為讀卷官、執事官和考生們造辦午餐。官員們的規格更高,考生們中午的吃食則很簡單:饅頭兩個,湯一碗。

至於光祿寺的飯菜如何,考生們哪裡顧得上這個?

禮部官員終於將策題開始分發起來,張璁最後在心裡默唸了一遍陛下和今科十七位讀卷官的祖上尊諱。

別瞧不起這個,有些讀卷官看到考生考卷裡某字犯了他祖人的名諱就好感度暴減。

等策題發到張璁這裡,他開啟後呆了呆。

這策題洋洋灑灑二百餘言,他看來看去就兩個字:富國。

陛下問:何以富國。

他是掉錢眼裡了嗎?

不過……這題目好像有利於我!

朱厚熜心心念唸的確實就是錢。

要辦的那麼多事,哪件能離得了錢?

換上了皇帝的常服,朱厚熜只在殿內門口往外看了看。

他知道張璁就在這批人了,這個老秦口中的大禮議主力現在是沒有之前那個發揮空間了。

但這個改革派面對這個策題,應該會顯得更優秀吧?

反正老秦根本不記得這一年的狀元是哪個,有什麼成就。

朱厚熜沒去外面看貢生們答題,高考時監考老師在旁邊溜達來溜達去的就有點討厭,何況他還是皇帝?

殿試要持續一整個白天,朱厚熜來頒下策題之後就不用一直在這等著。

要表達一下對殿試的重視,等午後再去溜達一圈就行。

還是先晨跑了一段。

昨晚處理駱安那邊遞上來的錦衣衛內部初步篩查結果,朱厚熜睡得有點晚。

殿試又很正式,他起來得早。

回到乾清宮,他先吩咐道:“沐浴。”

袁宗皋把殿試定在他為朱厚照釋服後的次日,就是想讓他以更好的形象出現在新科進士面前。

下午過去不能殘留汗味。

朱清萍頓時招呼著高忠去叫混堂司的太監們準備了,而黃錦正在補覺——昨晚是他守夜。

一邊洗著澡,朱厚熜一邊問道:“都察院那邊遞來的彈章,送去仁壽宮之後那邊怎麼說?”

朱清萍捧著衣服等候在屏風外面:“慈壽太后自然是斥責袁金生假借懿旨的。”

“行吧,心知肚明就好。”朱厚熜淡淡地說道,“這個方鳳倒是妙筆生花,連太后和朕御下不嚴都一塊損了幾句,張錦張佐他們失察更是一個都沒落。”

朱清萍不予評價。

“母后她們也差不多該啟程進京了吧?”朱厚熜站了起來,只穿著貼身衣服就走了出來。

天氣漸熱,外面只用再套一件衣服就好。

“想來應當是的,陛下很快就能再一家團聚了。”

朱厚熜笑著低頭看她幫自己穿衣服,天熱之後朱清萍穿得同樣單薄了一些。

大姐姐圍著他前後忙碌著,暗香浮動衣襟搖曳,朱厚熜不禁多看了幾眼。

天氣確實是熱了好多。

朱清萍耳根微紅地退開後,朱厚熜的目光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一邊往外走就一邊英氣十足地叫道:“張佐,去傳旨:今日策題,月底之前在京朝參官都要給朕答一篇策文上來!”

……

聖旨傳出,滿京朝參官全麻。

殿試就殿試,考貢生的題目,讓全體朝參官都答一篇策文是什麼意思?

可你也不能說這離譜,畢竟絕大多數也都是進士出身,殿試走過來的。有了多年為官經驗之後,難道一篇殿試策文答不上來?

不,還真有人答不出來,頭都快抓禿了。

朝參官裡,還包括勳臣武將。

“師爺呢?老富,你兒子不是在國子監嗎?小眉,你去找九夫人的兄長!”

武定侯府中如臨大敵,郭勳雖然像是大將軍一般在指揮各路兵馬,但全無鎮定自若的感覺,有的只是焦急。

這道題太難了,他不會做啊!

與郭勳這樣的人不同,大量中下層的朝參官卻怦然心動。

這哪裡是考較?這是問策!

何以富國?陛下這不僅是想看看貢生們有何見解,也是要滿朝文武都建言獻策!

兼聽則明,再沒什麼比這樣更兼聽了吧?

誰有好辦法,就會是下一個夏言、下一個嚴嵩!

文淵閣中,四位閣臣都被弄得沉默了。

確實不是跟禮法有關的策題。

但何以富國……懂的都懂,這題目可小可大,全憑貢生的眼界格局。

因為實際上什麼國事都與錢有關。

當日陛下那一句“禮靠的是錢”猶在耳畔,會不會有考生從這個角度去逢迎聖意?

眼下這倒不算什麼了。

“陛下欲十年內使歲入倍之,心中常懷此憂啊。”梁儲先開口說道,“登基詔書中其餘政令,重設三大營,實則無不與錢糧相關。如今那些事暫議不出結果,實因富國之策未有頭緒。如今陛下又令群臣獻策,當是早存了此念。殿試結束,費子充等人入京後,便該是悉數商議之時了。”

楊廷和繼續沉默著,毛紀發表了意見:“殿試策問富國之策,貢生及朝臣中必有人談及昔年熙寧變法。如今……”

他說的,就是四人之前那麼沉默的原因:皇帝這麼大張旗鼓,難道是釋放變法訊號?

革弊圖新和變法,那是不同的。

一個是沖洗一下穿了多年的衣服上明顯的汙穢,有個新的面貌。

另一個,那可是要換衣服了!

聽毛紀似乎要侃侃而談,楊廷和咳了咳:“陛下問以國事,兼聽則明。叔厚所言極是,諸多新政本就是革弊圖新,暫未議決也確因錢糧捉襟見肘。歲入十年倍之,開源節流需做到何種程度?恐怕極難。談論變法與否,畢竟只是談談……”

皇帝想做到哪一步,現在無人知曉。

他不是持重呢?為什麼現在要釋放這樣的訊號?

這就是“茲事體大”、“不要顛勺”?

這件事談談也好,那個年輕的天子,應該只是投石問路,看看想要動一些大問題有多難吧?

于謙諡號未定,京中仍在議論紛紛呢。

如今再議論一下新君會不會行新法,那又算得了什麼?

表面一切如舊的朝廷,積壓的暗流越來越洶湧了。

哪一次變法,不是一次真正的大洗牌?

以為皇帝進入不搞事模式的楊廷和,今天終於明白他仍舊沒有停止搞事的心思。

但換了種方式。

一種讓很多中下層官員打了雞血的方式,一個會讓許多人怦然心動的訊號。

上欲變法圖強,誰人從之,誰人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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