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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亞母子顛簸了幾日,夜裡到了小河村。小河村是一個不大的村子,四周掩映著飄香的沙棘樹、縱橫生長的胡楊樹,廣袤的天宇下,沒有狗吠的村子靜靜地沉睡著,月色流瀉,像輕籠著一層稀薄的白紗。
索菲亞借住了一處廢棄的舊屋,找來木匠修繕了一番,剩下的餘錢,添置兩樣二手的傢俱,從此這裡便成了母雞媽媽與小雞妹妹們寄居的處所。
遵照外祖父叮囑,索菲亞用八百塊錢購置了兩畝枸杞地。小河村居民將水浦地區漢族栽種的枸杞移栽過來,將黃河水引過來,定期澆水,竟成片的存活下來。收成不很理想,但居民們有了安身立命經濟作物。
十歲的禾禾插班到七八里外的鄉鎮學校,小學初中一體,方圓幾十公里的高年級學生匯聚在此就讀,有師生一千四五百人。禾禾入了三年級一班,班主任是夏老師。七歲的梅麗因年幼,走不了七八里野路,就近插班到兩裡外的村鎮醫院學校一年級。村鎮醫院學校因改建於一所廢棄的醫院而得名。三四十平米就診大廳做了學前班、一、二年級的通體教室,左側一排碼著八九張雙人課桌,是二年級區域,中間兩排給人數最多的一年級,最右側一排是學前班的低齡學生。教室西面的牆體被工人用水泥和著墨灰刷成黑板,因常年板書的緣故,光滑的水泥板面受到摩擦,變得斑駁模糊起來,粉筆字寫在上面,只出現字型筆畫的一部分。院裡牆根下的地面做了學生溫習生字的寫字板和畫板。
九十年代初,村鎮醫院學校人數多的時候有六七十人就讀,卻只有一個老教師兼任三個年級的不同學科,教學業績卻出奇地好。三年級後,該校學生轉移至仙台學校就讀,基礎打得牢固,很快在大校各班名列前茅,因此老教師深受大校領導與就近村子居民的敬重。
索菲亞一人料理著兩畝枸杞,並不需要出太多體力,也是外祖父為什麼讓索菲亞來此渡劫的原因,不至於餓著肚子流落街頭。
每年的五月份,家家戶戶的枸杞樹開始開花抽出新條,結出第一茬鮮果來,紅彤彤瑪瑙般圓潤透亮的枸杞在晨曦中耀眼奪目,沉甸甸地墜在枝頭,等待著採摘。這時候的枸杞,輕輕咬一口下去,橘紅色的汁水爆出漿來,清甜、冰涼、可口,末了會有一絲苦澀,成了梅麗與禾禾姐妹愛吃的佳品。枸杞具有藥用價值,比牛奶金貴,能賣很好的價錢。
從摘頭茬枸杞至十月份底最後一批枸杞結束,村子裡的女人們圍上花花綠綠的圍巾,放學的小孩們提著籃子,將它們一個個攥進手心裡,丟在籃筐中,很快一顆顆紅珠子盈滿一籮筐,這便是三五塊錢的報酬,小孩子可以用來買生字本、鉛筆、泡麵、各式糖果。大人們彼此幫忙,手頭利索地三五天幫梅麗家摘完一茬,七八天後再摘新長出的下一茬。
梅麗身下的燕燕、白白因太小,禾禾與梅麗上學不在家的時候跟在忙前忙後的母親身邊,或在枸杞樹下玩過家家找螞蚱的遊戲,努豔在襁褓中看著兩個小姐姐玩,也“咯咯”地笑著。逃荒的日子裡,姐妹們磕磕絆絆地成長了起來。
梅麗和禾禾上完一週學後,需要在星期天的早上,像大多小河村的孩子一樣到林間拾撿柴禾,供母親做飯用。
這一天中午,禾禾和梅麗把拾回來的柴禾放在雞圈門口,母親已經鋤完枸杞地裡的雜草回來了,這時候把剛喂完奶的努豔放在床上,便手腳利索地做起了午飯。
“禾禾,去菜園子裡摘個茄子來,一個西紅柿,兩個辣個子。”禾禾跑去晨露還沒有完全散盡的秧苗底下扽出一個圓溜的茄子來,兩個鋥亮的螺絲椒,一個半黃不紅的西紅柿回來。不用索菲亞說,禾禾利索地舀出水將新鮮的蔬菜洗乾淨放在案板邊上供母親用。有時候,努豔尿了或者是拉了,便“嚶嚶嗷嗷”哭起來,禾禾用乾淨的尿芥子替換下弄髒了的,又把髒了的洗乾淨。
“梅麗,拿個板凳來。”不消說,禾禾要一個小凳子,踩在上面,把擰乾後還滴著水的尿布搭在兩根歪脖子樹撐起的一根長繩上。梅麗勤謹地搬著凳子,伸長了細瘦的胳膊把尿布一條一條遞給踩在板凳上的姐姐。這種繁瑣細碎的輔助性活,梅麗不厭其煩,主要是跟姐姐禾禾在一起,做什麼事都變得生動有趣起來。
吃過午飯,索菲亞需要到枸杞地裡看著工人修剪秧苗。禾禾洗完鍋碗,一邊叮囑五歲的燕燕照看努豔妹妹,一邊與梅麗寫週一早晨上交的作業。努豔妹妹並不鬧人,按母親的說法,梅麗姐妹總是乖得像小貓一樣,是**看索菲亞一人拉扯孩子,便不願多些苦難給她。想著神秘縹緲的**,梅麗的心中升起無限的敬意。
“姐姐,我的生字本沒了,我不想用你寫過的本子。”梅麗皺著眉嘟囔道,想著自己在村鎮醫院小學難看的經歷,憂愁地看著禾禾。梅麗用的生字本是姐姐禾禾用鉛筆寫過的,索菲亞會讓禾禾用橡皮擦乾淨再給一年級的梅麗使用。
“擦乾淨能用就行嘛!”母親勸說著年幼不懂事的梅麗。不僅生字本需要二次利用,衣服、襪子、鞋子、書包......都變成了“傳家寶”。起初,八歲的梅麗還沒有感到難堪,但語文課上,戴著老花鏡的張老師把梅麗叫到講臺的最前面說道:“這個本子已經反覆用過了,擦破成這個樣了。”
張老師批改作業時,發現梅麗上交的生字本,纖薄起毛的紙面經過橡皮的多次塗擦,破裂成一個個窟窿,梅麗避開窟窿,在旁邊接著寫上下一個字。
張老師建議道:“老師這裡有新的本子,兩毛錢一個,回去跟你媽說一下。”順手遞來一個嶄新的生字本。
這時,三個年級的學生,五六十雙眼齊刷刷的目光向梅麗投注而來,如芒在背。梅麗點點頭接過本子,從講臺前低著頭走向自己的座位,走過無比漫長的過道,自己是班上唯一個把本子寫破了還不能替換的學生。
“可是,我的新本子是被媽媽管著的......我再偷偷跟夏老師要幾本吧,給你一本新的。”禾禾正在草稿紙上演算著小數點後的加減法。
夏老師是禾禾的班主任,禾禾在仙台學校接受“德智體美勞”全面素質教育,用最新的教材與課本,禾禾從老河川轉過來時,仙台學校的興建擴建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城裡姑娘夏老師,大專畢業,二十出頭,身材高挑,長長的烏髮直觸至腰際,鮮豔的紅唇使得面板更加白淨細膩。經常戴一副墨鏡一籌莫展地站在教師宿舍門前,笨拙地捅著只見煤煙不見爐火的蜂窩煤,當時剛分配過來的老師學校提供臨時的單身宿舍,設施簡陋,用爐火燒水做飯。來上交班級作業的課代表禾禾,見捂著鼻子的夏老師被煤煙嗆到,便使出看家本領,“夏老師,我來!”禾禾的小手嫻熟地拿著火鉗對準了蜂窩煤孔,左挪動,右排起,空氣流通後,火苗順勢著了起來。
夏老師驚奇地看著禾禾,對外地轉學來的禾禾,最開始只是覺得她比其他的學生開朗大方,口齒伶俐,聽課專注,擔任夏老師的數學課代表。禾禾會畫畫,能唱“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操場邊的鞦韆上.....”還會唱更有難度的歌曲“太陽下山明早依舊爬上來,花兒謝了明年還是一樣的開,美麗小鳥一去無影蹤.....”,是西部歌王王洛賓對新疆民歌的採編創作。禾禾邊唱邊將手交疊繞臉一圈,靈活地扭動脖子,兩手一開一合,乍現了新疆舞的歡快與熱烈。歌舞是從老河川縣城學校學來的才藝,給夏老師和同學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禾禾格外引人注目起來,在班裡有了影響力。倒騰爐火這件事讓夏老師對禾禾更加刮目相看,小小年紀可謂文武雙全。
太陽能、電炒鍋剛時興起來,夏老師淘汰了蜂窩煤爐。一面球形的大圓鏡,三根鋼筋箍成一個鋼圈,水壺放在上面,水很快就燒好了。禾禾笑著和夏老師站在這面球鏡前談天說地,還別說,禾禾和夏老師有幾分相像,一樣白淨的面板,高挑的身個遺傳外祖父,比同學高出一個頭來,唯獨臉上幾條血絲因管理班上調皮搗蛋的男孩而時時變得緋紅,也因此增加了幾分威嚴。
禾禾成了夏老師的得力助手,忙著約會的夏老師內務一團糟。發黴的電飯鍋鏟,堆積的課桌,凌亂的床鋪,在禾禾和班級同學的手下煥然一新,各就各位。夏老師也因此更中意禾禾的表現,禾禾四年級後,就從數學課代表升為了班長。彰顯班級衛生整潔、紀律良好的流動紅旗連續多周被掛在四一班的榮譽牆上。
夏老師散著披肩長髮,嘴唇塗成巧克力色,穿著厚底高跟鞋,每每站在教室門口皺著眉時,班裡一片肅靜。夏老師不在時,交給禾禾一把戒尺,禾禾把它放在講桌上,像核武器一樣充滿了威力。禾禾實時盯著班裡班外的衛生區域,地上的紙團、果核、垃圾袋,禾禾學著夏老師的樣子用提醒值日生或衛生委員。禾禾需要盯早讀和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背默不過關的同學,夏老師叮囑放學不能走。禾禾因此比同學晚一些時辰回家。
一天,晚霞收起了餘輝褪盡了酡紅,耕犁的莊稼人已收工,四下裡一片靜寂。梅麗母親等五點二十放學的禾禾回來照看嘁嘁喳喳的妹妹們,床上的努豔踢蹬著小腿哭鬧著。飯熟了,禾禾紅腫著眼睛,淚痕風乾在臉上,紅血絲更紅了,進門就“哇”的大哭了起來。
“怎麼了,這是?”母親有些驚異地問道。
禾禾只管嗚咽著,胳膊肘擋在眼睛處抽搐著,妹妹們急得瞪著眼珠子眨巴著大眼睛。
“太陽下山的時候,我看到懸崖邊上的荒地裡,有人趕著牛耕田,揚著鞭子。戴著草帽的老爺子在朝著我笑。”妹妹們害怕地抵著床沿互相擠著。“我再一轉眼,便什麼都不見了。”禾禾抽抽搭搭哭得更厲害了,“可是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趕著的牛在犁地。”禾禾放學的路上是一片片荒林和墳墓,裸露的白骨在白天太陽的照耀下滲出油漬。總是有很多有關林子的妖魔鬼怪類的故事,因此,上下學的孩子往往結伴而行。
母親沒有作聲,尋思姐姐經常在天黑的時候能看到白天看不到的人和奇怪的物。
“讓你不要做那班長,你還爭強好勝,你父親什麼都沒給你們,這一點倒是遺傳了。我不明白,這給你們帶來了什麼好處!”母親用手摩挲著圍裙,將一樣醬菜放在桌子上,想起了父親。梅麗也不能明白,但禾禾自己明白。
城裡每年捐贈一批豐厚的物資給仙台學校。書本紙張學習用品、圖書繪本雜誌、實驗教具、體育用品、衛生器具等。夏老師對禾禾格外器重與偏愛,作為獎勵與回饋,夏老師先讓禾禾去挑,完了再分發到班級。於是有了梅麗百看不厭的《安徒生童話》《說文解字》《伊索寓言》,帶有插畫的唐詩宋詞......,這是荒寒的黃土高原上唯一能與外界打通的奇幻隧道,編織了梅麗更多姿多彩的想象空間。
繪本中的幾幅畫面梅麗一直記著:漆黑幽閉的井底,一隻青蛙張望著高不可攀發亮的洞口,一不小心被村民用木桶打撈了上來。外面的天地廣袤無垠,遍地是嫩草和野花,可以吃漂亮的七星瓢蟲,美味可口的螻蛄,喝叮咚作響的清澈溪水。
還有一幅圖畫畫著一個貪婪的孩子,因沒有聽法師的勸告,為了索取更多的金子,在太陽昇起前沒有下山,而被活活地曬死在金山上,梅麗第一懂得了什麼事貪婪......貧瘠匱乏的想象得到了滋長,沒有道理的生活變得深刻,梅麗心中的種子有了參天之勢的瑰麗夢想。
禾禾得到的獎賞還有一兩學年用不完的鴕鳥牌墨水,三棵小樹圖案的鉛筆、生字本、拼音本、作文字......,末了還有一副羽毛球拍被梅麗姐妹視為珍寶,家門口小院子裡多了拍擊羽毛球的“砰砰”聲和觀賽頑童的嬉鬧聲。
禾禾沒有放棄班長的職位,那樣哭著回來的傍晚還有很多次,看到荒野裡的耕牛,看到怪叫著的人影在奔跑。梅麗在那些事發生之前一直以為禾禾是沒有畏懼的,事後讓梅麗更加敬重姐姐的付出。禾禾咬牙當了三年的班長,直到小學畢業輟學前。
禾禾叮囑梅麗告訴張老師很快會還上賒欠的新生字本。
“姐,這個字我老是記不住,每次考生詞,這個字我都會錯,再錯,我要挨板子了。”梅麗將生字本上歪歪扭扭的“休”推個姐姐看。
禾禾看了一眼說:“這個字,一個單人旁再加一個‘木’,是一個人站在木頭旁休息的意思啊,你得動腦筋才行。”梅麗想想,豁然開朗,果然是那麼回事。姐姐好像翻著一本城裡孩子捐贈來的《說文解字》,痴迷地看著,怪不得姐姐成績能考到第一。梅麗崇拜地點點頭,很快會寫了休息的“休”字。梅麗自此喜歡翻看這本字源了。
“姐,今年你還能參加六一兒童節嗎?”
“嗯”
“那你跳獨舞嗎?”上一年度的六一兒童節,禾禾剛轉學過來,出色地表演了一支獨舞。
“夏老師說,我可以領舞,跳《採蘑菇的小姑娘》,已經開始排練了。”
“那是什麼舞呢?”
禾禾停下了筆,比劃著小姑娘的動作,是將腿伸出去,腰塌下去,屁股撅起來,要很俏皮地跳起來,還有道具花籃子。
“那會穿很漂亮的舞服嗎?”
“有啊,嫩綠色的,帶荷葉邊,夏老師帶來一套樣式,背小籮筐......說也說不清楚,到時候你們去看就好了。”
姐妹倆寫完了作業,晚飯過後,需要將姐妹們的衣服脫下來一起清洗,春夏秋的夜間,因空氣乾燥,高原風大,一夜之間就會幹透,沒有替換的衣服,也不影響上學穿得乾淨整潔。
禾禾準備一個搓衣板,一個大鐵盆,冬天的時候,會點燃柴禾燒一壺水倒進結冰的水裡,這樣洗起來又幹淨又不會凍出手瘡。夏天的時候,井裡打出一桶水來,禾禾與梅麗坐在院子裡,搓衣板的聲音伴著知了蟲鳴和姐妹們的歡笑打鬧聲。禾禾過早地懂得了生活的智慧與哲學,生活變得有聲有色。
一個月後的六一兒童節,梅麗早早地起床,穿好一套綠色的厚毛料衣服——唯一一套相對較新的秋冬套裝,穿好站在鏡子前梳著頭。
“梅麗,這個粉裙子你看多漂亮,薄薄涼涼的。”媽媽手裡拿著三塊錢買來的二手的“的確良”裙子,鄰居新媽說她家閨女一次也沒穿,梅麗堅決不相信,倔強地不肯脫下身上發熱的綠衣來。
“你穿成那樣竟出洋相,誰家孩子和你一樣,丟人現眼!”母親恨恨地咒罵道。
鎮醫院學校張老師叮囑大家穿最漂亮的新衣服,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來,還需要選出兩名同學舉著彩旗走到隊伍前面,帶領大家到夢寐以求的仙台學校匯合,共度兒童節。
無疑是個喜慶的大日子,梅麗認為自己穿了最好看的新衣服,為此還特意紮起頭髮穿上衣服舉著一根木杆子,彩排了三五次,但另梅麗頹喪的是沒有被選到第一排舉旗子。
禾禾在天麻麻亮的時候到了學校,被安排到教師宿舍進行化妝。
梅麗隨著班級隊伍臨近仙台學校之際,鑼鼓喧天,只見大馬路上,七八米高的彩旗遮天蔽日似的蓋住了半邊天,整個小學二十個班級彙集,依次排列成幾里長的縱隊,見首不見尾。
梅麗的班級加入到隊伍中,隨著鑼鼓聲,彩炮聲,歡呼聲,一起跑著跳著。有花手絹秧歌隊、花環隊、舞獅隊、鼓樂隊,還有各個年級編排的節目隊,大花臉上塗得紅撲撲的,嘴巴用紅紙染得紅嘟嘟的,誇張的黑眉毛,藍油彩的眼圈,像極了閻王廟前的小鬼。梅麗看到了姐姐穿著綠色的坎肩背心,荷葉邊的水褲,背一個小竹籃,兩根羊角辮盤成髮髻窩在頭繩裡,各別一朵小紅花。雪白的面板沒有過多地塗腮紅已經紅豔豔的,姐姐光彩奪目極了。
龍蛇形的隊伍從正門出發,繞大馬路一圈後,最後彙集到土石鋪就的操場上。地面上灑滿了彩紙,操場周圍一圈擠滿了家長。校門外匯聚滿了兜售新奇玩意兒的攤販,吃食攤位有辣條、汽水、泡麵、冰棒、茶葉蛋等,玩具攤位有水槍、跳繩、皮球、沙包、彈珠等,還有能將名字一筆寫成一幅風景畫的江湖藝人。
集合起來後,是校領導講話,開幕.....
梅麗眼睛一刻不停地搜尋著姐姐的那個節目隊伍,一個老師站在邊上在叮囑著什麼。終於在漫長地等待了一小時後,花花綠綠的小姑娘們上場了。梅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沒錯,是姐姐,她揹著小竹籮走在最前面,頭上扎著綢緞材質的小紅花,翠綠的無袖上衣,帶裙邊的褲腿。她看起來神采奕奕,梅麗從來沒有見到姐姐這麼漂亮過。她兩手搭在肩上,靜靜地等待著,四波遞進的和絃聲過後,她們款款地舞動起來了,彼此將手搭在前一個人的肩上,向後斜倚,像是剛邁上小山坡。突然,身體前傾,小步跑跳起來了,像小鹿輕跳躍過林間。手放在額前探著腰張望,在張望著哪裡有蘑菇。忽而欣喜地跑跳起來,拿下籃子,跪倒在地,做著摘起蘑菇的動作,邊摘著邊舉起籃子歡快地在地上轉了一圈。舞臺四周人擠人、人挨人,歡呼聲、鼓掌聲一陣陣迭起。
梅麗不懂得藝術,卻看懂了姐姐的舞蹈藝術,歡快靈動再現生活,梅麗開心極了,藝術第一次離梅麗這麼近。
末了,是領獎環節,姐姐又捧回一張“三好學生”的獎狀。禾禾輟學前,家裡的土牆上貼滿了禾禾的獎狀,使得寒舍蓬蓽生輝。後來考入省重點高中的梅麗小時候也沒有企及禾禾的高度。
夜晚,星辰綴滿夜空,菜園子裡的蠶豆花開,指甲草開得正豔,陣陣芳草清香,瓜蔓爬伸著藤,拔節聲此起彼伏,蟈蟈在雜草叢中鳴唱......
禾禾和梅麗在院子裡納涼,禾禾提議,就在院子裡睡吧,屋裡太熱,
嗯,梅麗應著,二人拽著涼蓆,鋪上薄被......
躺在上面看星星
漫天的星輝,
看,北斗星,漏勺,在那裡
禾禾看著最閃耀的那顆,突然想得很遠很遠,“梅麗,你長大最想做什麼?”禾禾問道。
“我?......”梅麗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我想和夏老師一樣,我喜歡夏老師......”禾禾乾脆利落地說。
“那你呢?”
梅麗還是答不上來,梅麗沒有見過警察、醫生、科學家......一切城市文明的上層建築,梅麗對此知曉得少之又少。梅麗只想成為和姐姐一樣的人,梅麗沒有說出口,依偎著禾禾在青草飄香的仲夏甜甜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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