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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麗持著護照,上面寫著梅玲,飛機在一片雲霧中即將著陸,機艙裡傳來“Ladiesandgentlemen,wewillbearrivingatManausEduardoGomesInternationalAirportshortly......”。機窗玻璃布滿了雨點,依然可以看到遠處大片的黃泥水面,朵朵墨綠的植被覆蓋,一大片白色的霧氣緩緩地移動著。起落架在一陣發動機引擎的轟鳴與接觸地面的顛簸中停止,機艙播放著輕柔抒情的巴西鄉村音樂,融合了桑巴的節奏和爵士樂的和聲,一種打擊金屬的複雜節奏緩緩流瀉在騷動的乘客耳畔。

空姐優雅含蓄地站在機艙門口,兩手貼著腹部輕輕虛攏著,飽含笑意地向走下機艙的旅客點頭致意,長睫毛的陰影蓋住了下眼瞼,隨著依次下機的乘客流轉翕動。

梅麗等最後一個乘客離開的時候,戴好墨鏡,從行李架上拿下揹包,緩緩走下飛機。外面並不很熱,溼氣較重,當地下午三點雲翳間隙射出的光線梅麗感覺太亮,即便是陰雨天即便戴著墨鏡。

機場很小,坐落著一座低矮的“工”字型候機廳,行李已經在傳送帶上迴圈多時。

“喂——,是梅小姐嗎?”(英語)一個接機的旅行團人員舉著一張赫大的牌子,上面寫著“梅玲”兩個字。

“是的。”

“今晚的入住酒店是SecondHomePeru,有一個旅客與你一起拼房,是否可以。”韓菲叮囑梅麗要與人同住。

“可以。”

梅麗回答所有的問題用點頭或者簡短的短語進行,不能深度的思考,太陽穴的位置似乎會因思考而鈍痛。一路上,梅麗一直都在休憩,睡著一個長長的覺,像沒有冬眠結束被春雷驚醒的睡鼠。

去往酒店的路上,梅麗開啟手機,一連串入境資訊的提示,梅麗下意識地調整成靜音模式,梅麗點開了韓菲發來的資訊,“梅麗,到了嗎?”,時間是二十分鐘前。韓菲是梅麗北京絕無僅有的朋友,從出事後硬生生將自己從水深火熱的底部託了起來。

接車司機將梅麗的箱子放到酒店門口的臺階上離開,梅麗抬眼看著一座堪比“陋舍”五星級酒店,建築是上下兩層結構,紅色的屋頂,白色仿大理石磚牆鑲面,整體呈歐式古典主義建築風格,融入了巴洛克雕刻裝飾。梅麗想起了與文斌剛入住新房的窗簾和梳妝檯,鑲嵌了繁複的花紋。

服務生將門牌雙手遞給梅麗後介紹左拐進電梯的二樓就是。梅麗推著行李箱進了電梯,找到對應的房間,刷卡進到裡面。牆被刷成了淺綠色,一股腐質的味道混著消毒水的味充斥在空氣裡,白色的紗簾拉著,浴缸擦洗得明亮,屋裡是現代化設施。當沒人處的時候,梅麗的思緒又被拉下深淵,一陣驚異,四幕很黑。

六月前仲夏,清晨五點多,曙紅色映照在窗簾上。梅麗在秦皇島喆啡酒店的床上進入了淺睡眠,這是梅麗在學校起居時形成的雷打不動的生物鐘。手摸向了旁邊的文斌,沒有人。前一天晚上,文斌說要看日出,需要早起。半睡半醒中心裡想著莫不成他已經去了,是自己睡過了頭,三點半的鬧鐘怎麼沒響。

梅麗將手摸向枕頭底下,拿出手機想要看時間,手機一片模糊,梅麗覷著眼,模糊中螢幕上似乎全是未接來電,微信亮成了無數個紅點,鱗次櫛比的資訊裡有“文斌把你的事發到學校群裡了,配著一張截圖——我是梅麗的丈夫許文斌,我實名舉報......”“梅麗回電”“梅老師,看到請回資訊,配合學校瞭解情況。目前,學校已報案。”梅麗眨動著驚異的眼睛,胸口像是被鐵鉗攫住,手哆嗦著往下滑,頭條,搜狐,微博......推送著醒目的資訊“海淀西山二中已婚女教師梅麗出軌自己學生向鑫澤,與高三男學生髮生系......”梅麗沒有聽到門外傳來酒店管事的敲門聲,晃眼的白光從窗戶上的一點變成一條又變成一片又收了影,屋裡暗沉了下來。

當梅麗回到北京的時候,是當天深夜了,酒店經理在民警的協助下撬開了反鎖的門,韓菲將蜷縮在角落裡兩眼放空嘴唇失了血色的梅麗接了回去。酒店前臺第一時間得知了網路新聞,像中了五百萬的彩票,不是欣喜而是百年不遇的頭等災禍。酒店經理立即聯絡了同住人文斌,遣散了竊竊私語的前臺工作人員,叮囑時時聽聞房間裡梅麗的動靜。服務生忙忙碌碌,走來走去,蹲守在門口,輕聲詢問是否需要幫助,悄悄與當地警方聯絡報備有可能輕生的年輕女子梅麗,丈夫半夜詭異出走。

洩了心頭之憤的文斌瞬間茫然不知所措起來,鉚足了全身力氣向學校揭發,讓背叛自己的梅麗在全校師生面前容顏掃地。但人生,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誤觸的開關,會招來怎樣的天羅地網。很快在媒介的推波助瀾下,梅麗與澤澤的床笫私情之事如燦爛千陽一樣輻射到每一個角落,人人蘸著人血饅頭仔細品咂著。文斌通知了韓菲接回梅麗。

半年過去了,梅麗彷彿穿越著一條走不盡的長長的黑暗隧道,陰冷潮溼,闃寂無聲,梅麗殘存的軀體沒有被毀滅,而是出了國。

外面是陰雨天,一點光照都會有些晃眼,梅麗將遮光窗簾拉上,屋裡一下子昏暗了許多。由於太過溼熱,梅麗擰開水龍頭,放上了一缸水,將自己沒入水中,靜靜地沉了下去。水嘩嘩地響著,濺在了玻璃壁上形成一束束向下流動的水注。

梅麗喊到:“澤澤,這雨馬上就要下下來了,你家裡不來接你嗎?”

澤澤下了輔導班,靠著馬路的一側,走在馬路崖子上。東南邊的天空黑沉沉的,街道上一陣熙熙攘攘。

梅麗騎著電瓶車朝著黑山扈路西山華府方向騎去,澤澤正趕著路,走得匆忙。梅麗遠遠地看到瘦骨嶙峋的澤澤,剛上高三,個頭長了起來,褲管有些短,揹著一個褪了色的雙肩揹包。

“我家裡沒有人在,爸爸加班。即便在,也不會來接我,我家沒有車。”澤澤清澈的一雙眼睛微微地笑著看著梅麗,書包拉鍊處一個線頭掉出了老長。

“那你媽媽呢?高三這麼忙也得有個人做好後勤呀!”梅麗關切地問,想到梓涵媽媽把滿滿一壺菊花果片茶放到桌子上叮囑梓涵潤喉降火,昊陽爸爸做好一桌湯菜滋補過度用腦的昊陽,仲凱阿姨冒雨送傘......理所當然地認為澤澤有無微不至戰戰兢兢的後勤團隊,更不用說北京夏末意外的暴雨天氣。

“我的媽媽很早就不參與我的生活了,她在國外......”澤澤還是淺淺地笑著,看著疑惑不解的梅麗接著說道,“我完全可以自己搞定生活,平時都是我自己安排,今天中午的飯也是我自己做的。有些大意,忘帶傘了,不過沒關係。”澤澤乾脆利落地邊說邊向前趕著,梅麗慢慢移動著電瓶車跟在後面,下意識地察覺澤澤可能是和爸爸生活的單親家庭,自己剛剛說的話過於冒昧,抱歉而有些憐愛地看著澤澤。

“轟隆隆——”滾過一聲悶雷,閃電劈開東南天際,細雨點披了下來。

“澤澤,雨要下起來了。我給你打輛車吧!”當梅麗說出來的時候,瞬間又後悔了。

“不用了,老師,公交車很方便的。”澤澤堂皇正大地說著。

“你過來,我載著你吧,我順路!”梅麗看到澤澤還得走一站地去乘公交。

“啊?好吧”說著,澤澤難為情地跳上了梅麗的電瓶車。

“抓住,坐好了嗎?”

“好了。”

“哎呀,雨要下下來了,我要加速了”梅麗一擰車把,車子猛地向前竄動,加起速來,澤澤差點掉下來,倆人笑成了一片。

“啊——”

“太危險了”

“哈哈,還好吧”到了公交站,梅麗笑著調侃受驚的澤澤。三兩點清涼的雨絲滴到梅麗的臉上,梅麗感到愜意,臉色變得充盈紅潤了。

“您很喜歡雨天嗎?還站在雨裡。”澤澤鑽到公交站牌遮雨蓋下。

“喜歡啊,竹杖芒鞋輕勝馬,這不是蘇軾說的嗎,一蓑煙雨任平生,就這點雨?”梅麗有些興奮。

“下雨天溼乎乎黏糊糊的,我回去,還要很久的路程呢。”談到雨,澤澤突然擔心起來。

梅麗想到澤澤下了公交車那段回家的路沒有雨傘可撐,便翻了翻包,一把精緻的粉荷葉邊晴雨傘不知何時放進去的。“竟然還有一把,”梅麗欣喜地拿出來。

“澤澤,這個你帶著——嗯!”說著伸手給澤澤遞過去。

“您還是自己留著吧!”澤澤有些遲疑,不確定梅麗是否還有傘。

“我有雨衣,成天在外上課,梅雨季,裝備還是齊全的。嗯,拿著吧!”梅麗一努嘴,執意塞給澤澤。梅麗撒了謊,包裡、車筐裡都沒有雨衣,但堅定的信念支撐,確保澤澤有雨傘。

等梅麗騎遠到澤澤看不到的十字路口,雨勢已經來了。千萬條雨線像箭一樣砸下來,路面上很快起了白色的浪潮,前後左右已沒有可遮擋的建築物。向回折去,一站地,向家走去兩站地。梅麗硬著頭皮,衝進了勢頭猛烈的暴雨中,一起衝進的還有外賣小哥。路上,一輛腳踏車與電瓶車相撞摔倒在地,頭髮溼漉漉的男人罵罵咧咧地從汩汩湧動的雨水裡爬起來。

冰冷的雨幕裡梅麗抿著青紫的嘴唇,屏住呼吸,牙齒不住地哆嗦,雨水順著頭髮流向了脖頸,灌進了前胸。驟然的失溫使得手掌心一陣痙攣、麻木既而生疼。梅麗屏住呼吸,還有一站。林蔭道上,參天的白楊,嘩啦啦的樹葉在冷風中翻飛著,像漲滿風的帆。四面八方湧來的雨水,擁住了車軲轆,使本不多的電量很快耗損下去,行程盤亮起來了紅燈。屋漏偏逢連夜雨,“唉呀,要沒電了。”梅麗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電瓶車不走了,索性將車子丟在路旁,就這樣走回家去。冒著暴雨穿過一兩公里的林蔭道,梅麗對自己的行為也不解起來。

“咔嚓”,酒店的門開了,梅麗從浴缸裡欠起身來,才發現,不是在雨天,而是浴室忘關的“嘩嘩”的水龍頭。

“有人在浴室嗎?”(英語)

“是拼房的朋友嗎?”

“是哦,你在泡澡啊?”

“嗯”

等梅麗擦了頭髮裹著浴巾出來,是一個亞裔旅客,更準確地講是中國遊客。

拼客向耳後挽著一綹掉下來的頭髮,抬頭向梅麗粲然一笑,將拉開的行李箱擺在床頭櫃一側,一件防曬開衫扔在床上。

“你從哪裡來?”看著眼睛凹陷高鼻樑的梅麗,長相和國內新疆樣貌差不多,誤以為外國人,接著用英語問道。

“北京。”梅麗簡短地回答。

“我從河南來。哈哈!老鄉!”舍友顯得很激動。

“你一個人來嗎?”

“嗯”梅麗答道。

“我和朋友一起,她帶著兩個兒子,被分到另外的酒店了,明天我們匯合。你不知道她那倆兒子有多鬧,飛機上,我還得搭把手,幸好分開住了,鬧死了。”舍友自顧自地說著,將睡衣和洗漱用品都翻找出來,又將新採購的防蚊蟲噴霧、暈船藥、手電筒、防雨外套、雙筒望遠鏡......一個個往進碼。

“你多早到,沒有出去玩嗎?我到的早,先出去了一趟。離這裡不遠,有個亞馬遜劇院,你聽說過吧?好美吆,有門洞和柱子,裡面的壁畫可漂亮了。”見梅麗不作聲,便沒有再說。

終了,舍友將旅行箱的拉鍊拉上,坐在床沿上看著吹頭髮的梅麗。“你好像哪裡見過的一個人噯,好眼熟。”

梅麗有些心驚,出事後,韓菲帶著自己去派出所改了名,六個月的時間,梅麗已經完全不像自己,兩隻大眼睛下顴骨突起,兩頰有些凹陷,鼻樑更高了,有些空洞茫然地看著哪裡,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發呆。

“自報名姓,也該認不出來了吧!這事過去了!”韓菲堅定地看著瘦得脫相的梅麗安慰道,鼓勵躲在房間拉著窗簾的梅麗先出去走走看,再做出國的打算。

“出去吧。”梅麗的心理醫生也建議道“不過最好有人陪著”。韓菲知道,梅麗還有一股原始的生的慾望,是童年荒野叢生處磨礪出來的,現在支撐著的,是那股蠻荒之力。甚至,梅麗還愛著澤澤,不會輕易死去。外面的枷鎖重創揭去了,梅麗換了環境,會漸漸好起來,因為她是梅麗。韓菲想著將梅麗送上前往亞馬遜的飛機。

“你說什麼?”梅麗停下了吹風機,恍若隔世,記起舍友剛剛問了什麼。

“你為什麼也一個人,來這裡探險呢?”

“有點悶,想換個環境。”梅麗想起了套話。

“是啊,太悶了,我家裡還有個三歲的兒子呢,但是我不管了。”舍友洗完臉,正在一層層地塗著營養液,眉毛紋過,嫁接過的睫毛看起來溼漉漉的。

“太悶了,婚姻真是......你結婚了嗎?”

梅麗想起一個月前,文斌發來的資訊:協議已經都準備好了,謝謝你的不起訴,可以線上簽字。

文斌說的協議是離婚協議,梅麗簽了電子版協議發了過去。兩人是和平離婚,文斌將兩百萬錢款補償於梅麗,做了梅麗婚後三年來償還房貸的財產。

至於起訴,梅麗放棄了律師建議的民事追討。“揭發隱私損害名譽證據充足,涉有期徒刑一到三年。”韓菲跺著腳堅決要求起訴文斌,“梅麗,你不能放過他,你犯了什麼實質性的錯誤嗎?揭發的那些傷風敗俗的事情是事實嗎?”

“我已經離婚了。”梅麗回過神來。

“哦,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沒結過婚呢,看著很小。”

梅麗搖搖頭,表示沒有關係。

“那你是因為這個出來散心的嗎?”

梅麗眨了眨眼,表示不是。

“看你狀態不太好,你躺會吧。”

梅麗微微點了點頭,爬上床,用被子捂著自己,靜靜地閉了眼睛,一陣隱痛襲來。

耳朵裡又出現了幻聽。

“梅麗,梅麗,你對自己做了什麼,梅麗,你不能這麼傻呀!”在吞下安眠藥又被搶救過來的瞬間,梅麗看到滿臉淚痕的韓菲呼喚著自己名字。腦子裡木木的,醫院門外救護車的警報聲,空氣裡充盈著消毒水的味道。

“梅玲,梅玲,你剛呼吸有點急促。”舍友將洗乾淨的頭髮挽在毛巾裡,坐在床邊喚著梅麗。

梅麗睜開眼,空氣裡是酒店消毒水的味道,床頭燈有些晃眼。“對不起,剛眯了一會,做了個夢魘。”

“哦,你剛嚇我一跳?”舍友回到自己的床上,拿起手機滑動螢幕,接著玩起了遊戲。

“你還沒睡嗎?”梅麗艱難地爬起來擰開床頭燈。

“我刷會手機。打了打遊戲。平時一個人在家太無聊了,就打打遊戲。”

“你沒有給自己安排工作?”梅麗定了定神,向善意的舍友隨意問道。

“我婚後自己帶小孩,說來都是辛酸吆,就沒有再工作。”

“其實,我真的想離婚,我們現在也是各玩各的了,我到處玩來忘掉一些生活的乏味。”

“只是我都三十一啦。”

“早兩年沒孩子的話,我就離了。”

“現在這個年紀,再嫁人也是一樣的。我想要被愛的感覺,你懂嗎?就像戀愛的時候一樣,被愛的感覺。但是又有什麼辦法,我就把時間用來打遊戲和玩了。”梅麗轉頭看向了滿眼虛空的舍友,彷彿有什麼在火燒火燎地舔舐著自己的內心。她圓圓的臉盤,水靈的大眼睛,眼角有一點細紋,將烏黑油亮的頭髮盤起,兩隻手操縱著新一局遊戲。

梅麗理解那種被困住的消磨光陰的生活。

再次入睡後,腦子裡閃現的是澤澤的最後一條資訊:“我對不起您!”

“澤澤,你沒有錯。”梅麗很久沒有了眼淚,看到資訊顯示的是澤澤,卻瞬間全是淚。不僅你沒有錯,我們都沒有錯。梅麗忍住一陣劇烈的疼痛,有些顫抖。

當韓菲激動地告訴梅麗,澤澤順利出了國,是世界一流的學府,梅麗嘴角有了久違的笑意。

笑意瀰漫開來,酒店窗外噼裡啪啦的雷雨驚醒了梅麗。無邊的魆黑與空洞又襲了來,勉強捱到凌晨五點,梅麗起床簡單洗漱,換上衣服。臨走的時候,寫下一張字條:“祝旅途愉快!”放到舍友的床頭。舍友是另外一個旅行團,不用和梅麗一起,梅麗看著熟睡的舍友,燙彎的假睫毛交錯著,將睫毛根部壓出一條條紋路來,她是多麼愛美與愛生活。

到了樓下大廳,旅行社的人已在那裡等。司機接過梅麗手中的行李放到後備箱,關上商務車門,徑直將梅麗送到了亞馬遜碼頭。

碼頭處橫著幾艘白色的三層遊艇,一溜的窗格,像一座小型的樓房,筆直地靜立在水面上。登上游艇,最下面是餐廳,吧檯處,櫃頂上倒插著林立的高腳杯,各式酒瓶整齊地擺放在酒櫃的小格子裡,有印第安人、黑人和以歐洲血統的服務生用英語說著“歡迎光臨”。

上層是旅客休息區,每個房間有一組上下鋪,梅麗將旅行箱放在下鋪床下,帶馬桶的洗漱間隆隆的有響聲。最上面一層,是觀景區露臺。小酌一杯巴西國飲雞尾酒皮卡琳的遊客便坐在這裡慢品著一杯酒,一種用強烈的甘蔗酒調和上檸檬汁製成。

旅客陸續地踏上來......等遊艇坐滿了,便前往亞馬遜河道的深處,行程需要六七個小時,

導遊戲謔道,遊艇是該行程“最後的文明”,可盡情享用。梅麗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隆隆”的發動機的聲音、劃開水面的聲音和遊客談話的聲音。

船沿著內格羅河行駛到六十多公里,便抵達索裡芒斯河的交匯處,出現了數十公里的“黑水白水”互不相融的奇觀,梅麗在一片密集的吵嚷聲中坐起來,一片暗黃與藏藍色水域相接壤。所謂“白水”即為黃色,像故鄉的黃河水,是由上游的河水沖刷泥土而形成,包含了大量泥漿,十分渾濁。而“黑水”因為浸泡在熱帶雨林裡,成千上萬種植物從樹根到樹葉全都泡在溫暖的水裡,濃稠的河水被腐植為酸性,就像久泡的普洱茶,雖然顏色很深,但並不渾濁。

遊客飽覽著晴天、水域、碧綠密林,以及岸邊偶爾出現的本土居民搭建的的藍的綠的房子,“人”字形屋頂抵擋雨季暴雨的沖刷,地基是一種本土特殊木材構建的,幾十年也不腐壞。

在天黑的時候,遊艇停靠在亞馬遜河深處的中轉站。站點是用木頭搭建的,沒有牆,簡單的支架結構。為了外界來的遊客,站點人員對棚子做了最大努力的裝飾:白色帳子罩在床的四周,防夜間蚊蟲的叮咬。用稻草編織的垂簾當了簡易的牆幕,保護了入住者的隱私。櫃子上放著金屬底座的煤油燈,通體罩著透明的玻璃,少有的發電系統只在有限的時間開啟。

入夜了,周圍安靜極了,當外界的聲音褪去,只有自然裡鳥的啁啾,風的沙沙聲,還有蚊蟲在帳子外的聲音。

第二天,導遊介紹著這裡將正式開啟亞馬遜河之旅,來自馬來西亞、印尼的情侶四人,中國的梅麗、瑞典的Alina,六人與嚮導組成一列縱隊。大家準備好行囊,嚮導說需要徒步走一段雨林裡的路,腐質的地面上散落著酸酸甜甜的形似枇杷的果子,盤虯臥龍般粗壯的枝幹盤繞著藤蔓,部分斷枝跌落沒入魆黑的汙泥中。一條由木頭劈開搭建起來的獨木橋路通向林子深處,Alina換好雨靴,搖搖晃晃地走在最前面,梅麗跟在最後。

在過了一個木橋的時候,一片頑童的歡聲笑語傳來,朝著聲響的地方望去,不大的草地上,六七個身著汗衫短褲的孩子正在赤著腳踢足球,蓬著頭扎著辮子的小女孩,東南亞人的長相,印度人的膚色,膝蓋沾滿著泥土,剛摔倒在地,哈哈大笑著,露出白牙齒。男孩胸前的衣服破了洞,一片汙漬,領子被撐壞了耷拉了下來。兩個孩子朝著後方奮力奔跑,試圖追趕攔截飛過頭頂的頭,一個白色的球正飛向幾個木杆搭建起來的晾衣杆球門。幾個光著屁股腿上沾滿泥點的幼童站在邊上緊張地看著球是否不偏不倚可以落入。

嚮導說這是一個原著居民村落,百十來人,主要是留守兒童與婦女,男人外出割橡膠或打工謀生。一個身體強壯的母親在用葡萄牙語喊著孩子回家,大點的男孩門在河邊劈著木柴,新劈的柴禾壘成一摞。

梅麗的臉上突然湧上笑意,眼前的場景似乎在哪裡經歷過,這裡的笑聲,小河流淌的聲音,晨間的霧氣,殘損的木板搭建的房子,女人的呼喚,與世隔絕的村子......熟悉的童年生活場景。梅麗太陽穴有些疼痛,但梅麗努力想下去,疼痛時時攫斷了記憶,進村口的那棵千年的樹,雙手合十的人閉著眼在祈禱著什麼。一種不可抗拒地力量支配著自己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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