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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前一小時。

時至凌晨,虹口一家路邊小攤人聲鼎沸,不少剛剛下夜班的工人三五成群來到這點些燙飯、湯圓之類的廉價吃食,邊吃邊聊。

但有一桌卻無比安靜,幾個黑衣黑帽,斜挎自來得槍盒的漕幫混混呼啦呼啦的吃著飯,眼睛一直沒離開過路對面的一座別墅。

自從上次被特務處從家中抓走,紀雲清徹底失去安全感,不僅將住所搬到虹口內部,還在周圍佈置了大量的徒子徒孫。

不管這些人專業不專業,這麼多人杵在這,被打死之前總能哼唧兩聲,如此他便有了充足的時間聯絡附近的日本駐軍。

小吃攤上的這幾個漕幫混混就是人~肉報警器的一員,為了所謂的茳湖規矩和忠孝節義,倒是敬業的很。

就在他們吃完,起身離開準備替換另一批人吃飯時,一輛轎車從遠處飛速駛來,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一頭衝進攤子。

混混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撞飛了出去,成了車底亡魂,現場到處是斷肢殘臂,鮮血肆意橫流,猶如一座屠宰場。

這一幕把其他顧客嚇得一鬨而散,起此彼伏的尖叫聲讓周圍警戒的漢女幹回過神,拼命向事發現場靠攏。

等來到轎車旁邊,幾個漢女幹拿著槍小心翼翼地走近駕駛位,發現車內只有一人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幾人對視了一眼,最後示意一個小字輩上前檢查,此人哆哆嗦嗦的把手搭在了司機脖子上,然後兩隻眼睛瞪得溜圓。

對方脈搏強勁有力,根本就不像一個昏迷不醒的人,這是個陷阱,但還不等他開口,司機藏在身下的手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一團團血霧突然從這個倒黴蛋的後背炸開,與此同時,圍觀的人群裡也竄出兩個人,站在路燈之外的黑暗處雙手持槍對著漢女幹們猛烈開火。

橘黃(分隔)色的槍火富有節奏地亮起,彈殼跌落地面發出鐺鐺鐺的碰撞聲,僅僅幾秒鐘,第一批趕來的十多個漕幫混混就死傷殆盡。

槍聲響起的瞬間,正在睡覺的紀雲清一個翻滾從床上撲向地面,連滾帶爬的來到書桌旁,一手拿著槍,一手拿起話筒大聲吼叫。

「快讓日本人派兵來救我,順便讓附近的弟兄都回來,對,是所有人,快!」

伴隨著他聲嘶力竭的怒吼,整個虹口亂成了一鍋粥,日本憲兵,特務,漢女幹乘坐各種交通工具,拼命朝紀雲清府邸趕去。

而外面的槍手在偷襲得手後直接跳上已經重新啟動的汽車,向著蘇城河慢慢駛去,並不時透過車窗對著路邊的漢女幹開槍。

一時間,滬上到處是警笛聲和槍聲,日本人的警備力量在不知不覺間離熙華德路越來越遠,黑木旅館周圍慢慢變得安靜。

行動前五分鐘。

日本電話局樓頂上,歸有光趴在訊號塔旁看了一會,發現無數車燈便遠處開去,轉頭對左重說了一句。

「副處長,差不多了。」

「恩,開始吧,過去後絕對不能開槍,如果情況不對允許你擇機撤離,一切以自身安全為準。」

左重點點頭回道,手上將一個纏滿棉布的飛爪鉤快速旋轉,接著往樓下一甩,鉤子連帶著繩索嗖的一下飛向黑木旅館頂層。

一聲輕微的響動之後,鉤子順利落在了地面上,左重放慢動作一點點收回繩子,試圖找到一個錨點。

幸好旅館正在加建四樓,工地上立起了不少木質柱子和橫樑,飛爪鉤很快勾住了一根,牢牢的卡進了木頭中。

左重用力拽了拽繩子,確認鉤子沒有鬆動後將其扣在了樓頂的圍欄上,然後再次擲出一個飛爪鉤依樣固定好。

最後,他

將三根安全繩系在了歸有光的腰間,其中兩根連著飛爪繩索,一根連著圍欄,以防行動時飛爪鉤脫落。

「行了,動作慢一點,不要驚動敵人。」

一切準備完畢,左重拍了拍大光頭的肩膀,看著對方雙腳勾住繩索,仰面朝天向對面滑去,臉上露出了些許擔憂之色。

黑木旅館內部住客眾多,從一樓到達可能藏有目標的三樓,需要經過兩個樓層,這中間的不確定性太大,隨時都有可能被發現。

至於化妝進入,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準備,況且日本人不是傻~子,有生面孔接近目標,敵人肯定會嚴密監視。

想要悄無聲息的救走目標,只有一個辦法——利用空中通道,當年在六國飯店,日本關東軍就是用這手差點殺了特務處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身份調轉,他們完全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夜深人靜,普通住客行動減少之時,透過繩索秘密~潛入到旅館之內。

不過這個辦法也有缺點,一旦飛爪鉤脫落,行動人員很容易表演飛人,三層樓看似不高,但十幾米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得重傷。

還好,他擔心的沒有發生,大光頭安全到達了旅館樓頂,落地後解開身上的繩索,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蒙著紅布的手電筒摁動開關。

望著一閃而過的訊號,左重心中一喜,彎腰拿起一個揹包扣在繩子上用力一推,沉重的揹包立刻順著滑索落到了歸有光的手上。

拿到裝備之後,歸有光立刻掏出一副防毒面罩扣在臉上,又將包背在身後,壓低身子朝樓梯緩慢移動。

說是樓梯,實際上就是工人在走廊盡頭打了個一米見方的孔洞並架設一個木梯,給人員進出的臨時通道而已。

出於謹慎,他沒有貿然下樓,而是伸出一塊小鏡子仔細觀察了一會,等確定走廊裡空無一人,他放棄梯子,利用繩索落到了地面。

日本人詭計多端,誰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在梯子上做了手腳,秘密行動必須排除一切風險,保險起見,使用自己的工具更為穩妥。

歸有光一踩上地板,馬上反手拔出匕~首貼靠到在牆壁,豎起耳朵聽了聽周圍的動靜,結果除了呼吸聲什麼都沒有聽到。

這也正常,這是在日本人勢力最為強大的虹口,負責看守目標的憲兵和漕幫漢女幹不可能24小時保持警惕,總得要休息。

安靜的走廊中,歸有光輕輕摘下揹包放在地上,從裡面拽出四根的橡膠管,踮著腳來到了白天拉著窗簾的一個房間前。

他轉頭看了看兩邊,蹲下將橡膠管塞進大門底部的門縫,又輕手輕腳的用一條溼毛巾堵住空隙,接著走向第二個房間。

沒用多長時間,四個房間全都佈置完畢,他回到揹包前拖出一個鋼瓶,緩緩轉動閥門,無色無味的氧化亞氮透過橡膠管灌入房間中。

氧化亞氮。

一種吸入式麻~醉藥品,十九世紀中期被發現,麻~醉誘導和甦醒過程均很迅速,對呼吸道無刺~激性,不損害內臟,可對兒童使用。

當密閉空間內的氧化亞氮濃度達到百分之五十時,普通人將出現肌肉鬆弛的現象,達到百分之六十時,無法透過自身意志力甦醒。

歸有光一邊瞟向鋼瓶上的氣體流量表,一邊看著手錶,默默計算著時間,隨時準備切斷氣體。

雖然這種麻~醉劑對孩子傷害小,但劑量過大或者時間過長,容易引發缺氧造成的紫紺,不能釋放太多。

五分鐘後,他果斷關閉閥門來到第一個房間外,將幾個長鐵片放入鎖眼微微轉動,鎖舌猛的彈回,房門被輕鬆開啟。

將門掩開一條門縫,大光頭悄無聲息的鑽入房門,藉著屋內昏暗的燈光掃視一週

,看到幾個漢女幹或躺或坐睡得正香。

確認了目標不在屋內,他懶得再浪費時間,一個接一個扭斷了這些賣國~賊的腦袋,轉身走出房間輕輕帶上了房門。

或許是出門沒看皇曆,接下來的兩個房間,歸有光都沒發現目標,還好順手幹掉了幾個漕幫混混,也不算白來一趟。

懷著忐忑的心情,他深吸一口氣開啟最後一扇房門,如果這間屋子還是沒有找到人,那就麻煩了。

出現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要麼是木魚的情報不準確,目標根本不在黑木旅館,要麼目標藏在旅館其它房間裡。

不管是哪一種,都會給任務帶來巨大的風險,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再來一次,這就是一錘子買賣。

但等走進房間,他就立刻鬆了一口氣,只見房子中間的床上躺著一個孩子,正皺著眉頭小聲說著什麼,似乎在做噩夢。

而兩個身穿日本軍服的男人趴在地上,其中一人的右手伸得筆直,離床頭櫃上的電話只有一步之遙,看樣子是想預警。

歸有光快步來到床邊,用最快速度進行了辨認,確定孩子就是目標之後開啟嗅鹽給對方聞了聞,反身開啟窗戶朝外面發出訊號,順勢結束了兩個日本憲兵的性命。

「你是日本人嗎?」

就在他忙著處理現場時,目標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看著大光頭問了一句。

「噓~」

歸有光伸出手指放在嘴前,飛快的將一枚拉髮式炸~彈安裝到房門上,然後來到了目標身邊。

考慮到一個孩子不會懂什麼叫兩黨合作,他只說是自己是來救人,讓對方不要說話又輕聲問了個問題。

「小寶,你媽媽給你穿的那件貼身襯衣,有沒有穿在身上?」

目標聽完眨了眨眼睛,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顯然知道襯衣的重要性,當然也可能是記得母親犧牲之前的叮囑,不敢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

但這種小把戲瞞不過歸有光,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背起目標,拽過床單將對方和自己捆在一起,取出繩索拴好,翻過窗戶嫻熟地索降至一樓。

左重早就等候多時,不等他們落地便開著一輛沒有亮燈的汽車前來接應,等兩人上車後一踩油門,直奔閘北方向而去。

(上午好了點,下午又開始燒了,真是煎熬,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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