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長出羽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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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陽光穿透雲層，淡金色的光輝灑落。

雲青嵐睡醒，站起身活動，身上的啾啾被他一頂，落到地上滾了一圈才茫然睜開眼睛。

新的一天開始了！

對雲青嵐來說，這一天……和以往沒什麼差別。

只是身後的跟屁蟲從一隻變成了兩隻。

自幼沒接觸過成年遊隼，被人類養大，白櫟對於同類一切行為感到好奇，黝黑的眼睛靈動轉動，觀察周圍，不出聲時容易讓人忽略。

雲青嵐常常會忘記家裡多了一隻小隼，起初他並沒注意，沒怎麼掩飾自己的小習慣。等他發現白櫟的學習模仿能力很強時，有些習慣已經改不過來了。

比方說，上廁所。

是的，上廁所。

雲青嵐想不到白櫟來了之後他會多出個一起上廁所的好兄弟。

養了小鳥的鳥窩總是顯得髒亂，肉食性鳥類只攝入肉食，拉出來臭臭呈白稀狀態，親鳥想清理也無處下手。

雲青嵐好歹靈魂是人類，這方面還是會注意一下，想上廁所都是站在巢屋外的陽臺，朝著外面解決，至少不留在窩裡。

即使多了只啾啾，在他的有意控制啾啾的活動範圍下，窩裡也有三分之二的地方保持了整潔乾淨。

鳥屋中能有一片乾淨地就知足了。

至於讓啾啾學會去外面拉，雲青嵐自認自己還沒厲害到這種程度。

所以當白櫟站在旁邊看過一次，之後就有樣學樣，知道要去陽臺外解決時，雲青嵐第一次開始懷疑鳥生。

他拉著白櫟躲在監控死角，花了一小時嘗試過摩斯密碼敲擊，翅膀寫字，哼唱歌曲等方法紛紛失敗後，看著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並準備學著他的音調企圖學著哼唱一段“起來~”的小遊隼，陷入“難道遊隼界也有天才”的沉思中。

——

啾啾喜歡上了獨自吃飯。

自從那天自己啃完了一塊肉，啾啾發現拿到食物一勞永逸可以自己吃飯，且不用守在媽媽面前和哥哥搶飯。

自己吃飯，幸福！

不僅如此，讓雲青嵐心塞的是，啾啾開始護食了，寧可叼著食物轉圈，用小屁股對著他都不分享。

一搶到食物就擺動小腳，嗒嗒嗒衝去角落，張開翅膀一副護食的姿態，不準其他小隼和她搶。

雲青嵐心痛之後就是理解，好吧，護食是天性，啾啾對他們還算友好的，護食歸護食倒也沒進行攻擊。

每次啾啾將食物叼走拖到角落，兩隻比她大的遊隼都很遷就地讓著她

但，飯還是要吃的。

落雪只能帶回一隻獵物，一隻小隼獨佔，其他小隼就吃不到了。

於是，成功搶走獵物的啾啾就發現，獵物，是成功拖走了，但吃到的食物卻沒有多起來。

她低頭撕獵物，身體兩側就會鑽出兩個腦袋跟著她一起撕。

她生氣轉頭，兩個作惡的腦袋立刻收回去，若無其事地發呆的發呆，梳羽毛的梳羽毛。

特別是白櫟跟著雲青嵐學會聲東擊西后。

啾啾盯著左側的小遊隼時，右側的小遊隼就趁機咬下一塊鳥翅膀。啾啾聽到動靜開始盯右邊，左邊的小遊隼就去吃一塊鳥大腿。

不大的獵物所剩無幾。

啾啾小小的眼睛裡充滿迷茫。

她的食物，護了，但沒護全？

時間一長，啾啾也放棄了，三個腦袋湊一塊吃，只要進食時是由她踩著食物，敷衍一下自己的護食本能就行。

——

雲青嵐喜歡坐在外面的陽臺發呆。

陽臺沒有屋頂遮擋，風吹日曬較為陳舊，木板角落到處都是獵物被處理後留下的羽毛。

五顏六色的羽毛隨風搖動，大風一吹，紛紛揚揚，四處飄落。

經常出現小遊隼掉到巢外意外死亡的情況，露天淋雨的小遊隼也有感冒的機率。為防止小遊隼到處亂走，巢屋門口有加裝一個稍高的板子，攔住亂走的幼小遊隼。

加高的木板剛好處於能翻越但很費勁的範圍，他先用翅膀扒住木板邊，腳下用力一蹦，身體往旁邊一側，輕鬆翻過，雲青嵐多練習幾回，木板就攔不住他了。

啾啾小時候也翻過一次。硬蹦過去的，腳被擋板絆倒，頭朝下和陽臺木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頭疼，擋板害的，討厭擋板，遂遠離陽臺，沒事時還去叨幾下擋板。

白櫟也會翻木板，區別是他蹦過木板後總會落地滾幾圈，再抖抖羽毛起身。

白櫟來前，陽臺是雲青嵐一隻隼的獨處地。白櫟來後，雲青嵐就天天看白毛球翻越木板，滾地，擦地，起身。

圍觀的雲青嵐：“……”

清醒一點，這個木板只能攔得住曾經的小幼鳥，攔不住他們這種半大鳥啊！

他合理懷疑是白櫟自己的一點小喜好。

翻滾完的白櫟低頭叼起一隻鳥腿，走到雲青嵐身邊，將食物放在中間邀請對方一起。

這大方分享食物的一幕讓雲青嵐開始頭疼，因為他也不知道小遊隼們有沒有互相餵食的習慣。

第一次見面餵食是為了吸引啾啾注意，緩和氣氛，結果被白櫟學去了，經常趁啾啾睡著帶著吃剩的食物來找他。

回頭一看，啾啾果然趴在角落睡覺，還不知道身下抱著的食物被摸走了。

雲青嵐總有種他們揹著啾啾開小灶的感覺。

白櫟的學習觀察能力不一般，身邊只有三隻同類，落雪長期不在巢屋，啾啾懵懂，每天吃吃睡睡就很滿足，到處走來走去找樂子打發時間的雲青嵐就成了主要觀察物件。

很榮幸能成為“學習榜樣”，但他真的不是一隻正常遊隼啊！

這樣學下去，遊隼界豈不是又要多出一朵奇葩？

雲青嵐憂愁嘆息，嘴上不客氣地啃了一口吃的。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三隻處於快速發育期的小遊隼食物需求量大，落雪每天忙忙碌碌，來回奔波。

那麼雲青嵐名義上的遊隼父親去哪了呢？

消失不見了。

憑空消失，自從最後一次回來送完獵物後就再也沒出現，不知道是捕獵受傷還是拋棄家人跑了。

捕獵受傷多日未歸，除非是受到人類救助，不然基本上就是宣告死亡。

另一條拋棄家人，把養育幼鳥的任務扔給伴侶的行為……也太渣了吧！

雲青嵐希望都不是，可對此前公隼的行為舉止進行分析，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後面那一條猜想。

單身雌隼的巢屋顯然很有吸引力。

一個領域範圍內的公隼長期不出現，其餘的遊隼開始蠢蠢欲動，上門探訪。

產生的影響，怎麼說，有好有壞？

最先到來的是一隻亞成年隼。

由於有過亞成隼攻擊啾啾的經歷，雲青嵐對於亞成隼們的第一印象不好，總覺得這些小年輕腦袋缺根弦，行動難以預測。

新亞成隼第一次上門帶了食物。

彼時落雪站在巢屋頂上，她飛落下到陽臺大木板上，抓過小亞成遊隼送的禮物，低頭開始拔毛撕獵物。亞成隼嘴裡咯啾叫了一會兒，沒被搭理，在距離落雪最近的木條上尷尬站了片刻，轉身向外飛出。

雲青嵐看得津津有味。

啾啾見到獵物的那一刻就往外衝，被他手疾眼快摁住。白櫟反應了一下，沒明白雲青嵐在看什麼，但也跟過去湊了個數。

門框後，齊刷刷的三個腦袋。

亞成年遊隼年齡不大，捕獵能力卻不錯，三天兩頭送只獵物，幫落雪緩解了一段時間的壓力。

偶爾遇到啾啾跑過來討要食物，還會低頭撕扯獵物打算餵食，被啾啾扇了一翅膀，暈頭轉向回過神，發現獵物已經被拖走。

但沒過多久，這隻差點晉升養父的亞成遊隼莫名消失，沒再出現。

隨後過來的是一隻成年雌隼。

初次到來落雪不在，雌隼進入巢屋慢吞吞轉悠了一圈後離開。

第二次就沒這麼幸運，迎面碰上落雪，飛到一半沒來得及掉頭，被落雪抓住腹部壓著往巢屋上狠狠一撞，“砰”的巨響，巢屋都震動起來。

兩隻遊隼滑落到木板上，入侵雌隼腹部被抓住完全飛不起來，仰面倒地嘴裡發出驚恐的叫聲，落雪張著翅，以一種壓制的姿態冷冷看了十多秒才收回爪子。

最後來的是隻成年公隼。

他不像第一隻亞成隼帶著善意到來，也不像雌隼侵入巢屋，而是在附近來回徘徊，趁著落雪不在，小遊隼自己吃食物時衝進來，抓起食物就走，留下三隻目瞪口呆的小遊隼。

搶小遊隼的食物算什麼好漢？

雲青嵐萬萬沒想到遊隼界不僅有渣男，還有搶小孩食物的無恥之徒。

無恥之徒搶一次不知足，又來了第二次。

知道母隼不在，加上第一次成功的經歷，他搶到食物後非但沒離開，而是停在屋頂上方，飽餐一頓後飛走。

奈何小遊隼們翅膀飛不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隻隼乘風而去。

當公隼的身影又一次出現，雲青嵐當場就炸了，一而再，再而三，挑著時間過來搶吃的，換誰都忍不了！

到嘴邊的食物不能再讓出去。

撕咬的動作一停，雲青嵐轉而咬住獵物的一邊翅膀，拖著用力往後拽，再有啾啾進食時用爪子抓住獵物的習慣，兩股力道抵抗之下，公隼沒能一擊即走，起飛動作停滯，反被拖住腳，摔到地上，

唯一自由的白櫟後撤避開公隼強有力的翅膀，翻身壓住公隼的頭，對其眼睛冷冷地一啄。

那一嘴下去，公隼瞬間發出淒厲的哀鳴，雲青嵐打了個冷戰，感覺自己眼睛都幻痛了一瞬。

巢內羽毛飛揚，目送公隼羽毛凌亂地消失於天際，雲青嵐收回目光，心情複雜地看一眼身旁白櫟。

好狠的一嘴，他應該沒教過這一招吧？

白櫟不明所以，歪頭塞了一嘴肉過去。

臨時的遊隼來來去去，不變的是巢屋內的三隻小遊隼，以及每日忙碌的落雪。

雲青嵐都替母親感到累，一邊要面對外來遊隼，一邊要外出捕獵，晚上還要站崗警戒，光是聽聽都覺得翅膀要累到飛不動了。

落雪甩頭抖落嘴裡沾著的羽毛，從獵物脖子處撕開一道口，先吃完自己的那份。

今天的獵物大，她沒讓啾啾叼走，自己撕開鮮紅的肉，嘴裡咬著食物，挨個遞過去，喂到發愣不動的大兒子還很有經驗地去撬開他的嘴投餵。

她是母親，是撫育者，是幼崽誕生最初生與死的決定者。

數次外來入侵沒在她心裡留下半點痕跡，落雪從未進行過那麼複雜的思考衡量，敵人來了就去揍，食物缺了就去抓，儘自己所能。

巢屋經歷了一段時間不請自來的訪客，意識到這裡的主人並不好對付，外邊的遊隼識趣地打消歪心思，沉靜下去。

雲青嵐此刻沒再去關心這些。

另有一件事發生了。

最先是翅膀和尾巴末端生出絲絲癢意，很容易忽略。他起初沒在意，只當是碰到了地上的羽毛引起的感受。

直到白櫟跟在他身後，啄了啄他的翅膀。

小遊隼的啄落下，不輕不重，玩鬧一般。

雲青嵐躲開，將啾啾推出去，讓她去和白櫟玩啄羽毛的遊戲。

啾啾興沖沖上前，啄走對方胸口處沾上的肉末，還繞著白櫟轉圈檢查有沒有遺漏。

白櫟被她繞得眼暈，只得低頭到處找找，從碎石頭下面翻出了一小節骨頭給過去。

又過了半天，兩隼蹲在陽臺曬太陽，白櫟還是難掩好奇，將腦袋湊過來，靜悄悄打量了一會，沒弄懂是什麼，索性咬住突然出現的黑點，想試試能不能扯下來。

太陽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雲青嵐昏昏欲睡，都快睡著了，翅膀猛地一疼，整隻隼向上跳起，一下子驚醒，還以為有哪隻不長眼的跑來襲擊

四處看了一圈，沒發現有敵人，雲青嵐這才注意是白櫟咬的自己。

如果是啾啾倒是正常，小遊隼經常睡著睡著拳打腳踢，誤傷友軍，雲青嵐就被踢到過，可白櫟性格穩重，為什麼來咬他。

疼痛感還沒消失，他甩甩翅膀，想到早上時白櫟啄自己的舉動，他將翅膀抬起，先看到了末端黑色的部分，隨後腦袋後轉，觀察身後。

背上也發生了變化，好幾處位置長出灰黑的羽毛，落在潔白的絨毛上，就好像不小心沾染到的泥點。

他開始換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