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它的真正用途，是讓所有人都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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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恩葛朗特第二層的面積並不比第一層小多少。

這裡的主城【烏爾巴斯】外是巨大的稀樹草原，比起第一層的草原稍微炎熱了些，而且多出了大量連綿的矮桌狀岩石平頂山，配合遍佈的洞窟和地下結構，造就了它表面簡單空曠，實際複雜異常的地形。

當然首先要探索的還是地表的世界。

半米多大的巨型胡蜂高速衝向詩乃，帶有麻痺屬性的刺擊對於單人玩家來說相當棘手。

但詩乃並不是表面上的普通玩家，她的步法和出手極其有節奏，即便不使用劍技，在每一劍都命中弱點的普通攻擊下，她更加安全且傷害可觀，作戰不到一分鐘，她的對手就掉落在了地上。

沒有掉落蜂刺……

不算是稀有掉落的【胡蜂毒針】比她想象中的掉率低了許多，起碼她親手擊敗的四十多隻胡蜂只掉落了一枚毒針。

好訊息是，胡蜂的數量極多，西部草原這邊，只要離開明顯的道路走出一段距離，就能發現大量胡蜂的群落。

毒針是兼顧「銳利」和「準度」的武器強化材料，基本上所有武器多少都會用到，總體上消耗量極大。所以即便怪物比較噁心——又能飛行又帶麻痺效果，但玩家們遲早要沉下心來親自刷這玩意兒。

大概除了我吧，詩乃心裡嘀咕到。

她輕巧跳上一塊岩石，看向五十米外的地獄景象。

那是一片巨大的胡蜂群，大量昆蟲密密麻麻擠靠在一起，讓人感到生理不適。如此近的距離，詩乃還敢出現在這些主動攻擊型怪物附近，主要是因為這些胡蜂們正擠在地面上蠕動。

胡蜂群鋪滿地面，它們在地上顫抖著，血條附近頂著【麻痺】和【中毒】的效果，還有不斷的傷害數字冒出。

隨著經驗條肉眼可見的向前猛衝，詩乃身上金光閃過，正式來到了難以想象的十五級，而就在兩天前，她才剛剛踏上第二層的土地，那時的她才八級多一點。

詩乃把目光移向了前方不遠處正以死屍狀態趴在地上的王水，心情有些複雜。她無法理解等級如此重要的角色扮演類遊戲裡，為什麼會有【食人草的蜜糖】這種針對蟲類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她也無法理解為什麼這個傢伙有那麼多存貨，但她知道如果這個練級的秘密公開，蜜糖的存貨就很難恢復了。

自私這個詞彙在她腦海中冒出來過但一閃而逝，詩乃沒有無私的理由。

如果公開情報，蜜糖的產量肯定會被大量的玩家群體稀釋，實際上這種練級效率稀釋到以萬計的玩家身上，就變成了微不足道的東西。

而且無私這種事，詩乃沒有經驗，她一直是貧乏且被掠奪的一方。

走神之際，這一輪刷怪就要結束了，巨型胡蜂屬於敏捷高攻型別的怪物，血量甚至扛不住兩輪毒素。王水【飛劍】技能也已經出神入化，他現在可以空爆試劑瓶達到蜜糖雨的效果，能最大範圍撒藥以儘量利用這種刷怪神器。

胡蜂屍體鋪滿視野，詩乃翻著因為自己是小隊成員而蹭到的掉落，這一波怪物，僅自然掉落就給她貢獻了5枚毒針。

詩乃強忍著對蟲屍群的不適感靠近王水，用小牛皮靴子輕輕踢了踢王水裝死的腦袋。

“你又在耍什麼寶，趕緊去採集啦。”

面對小詩乃的無情催工，解除了【隱蔽】技能樹下【假死】技能效果的王水依舊趴在草地上，他懶洋洋回覆道：

“啊，我好疲憊，好焦慮，好難過啊。每月總有二十多天不想工作怎麼辦呢~”

什麼社畜發言，詩乃感覺有些好笑，但也沒法說出更加強硬的話，畢竟肢解蟲屍這種工作，她只是看看就頭皮發麻，而她腳下的同齡男孩，在這兩天裡已經處理了幾千只。

所以說胡蜂的數量是真的恐怖，比第二層的主要牛類怪物還要多的多，重新整理速度也是極快。

詩乃對耍賴不想幹活的王水沒有辦法，又沒有了刷零散怪物的心思，乾脆背對蟲屍群坐在王水旁邊，等他恢復精神。

“詩乃啊，我感覺我好失敗啊。”趴在地上的王水語氣十分低落。

旁邊的詩乃不知道他犯的什麼病，只能用臉承接著草原上的輕風，帶著微微笑意等他傾訴。

“雖然懷著逃避和混日子的心態進入這個世界，但，總有一點不甘心，總想著，我是不是能夠變得更加強大一點。”

王水的絮叨，很明顯和詩乃所理解的不同，詩乃以為他說的是SAO的世界。

“以你的技術和等級，這不算是在混日子吧？只要你想，你就是攻略組的主力。”

王水沉默了一陣才繼續說道：

“我只是，只是覺得自己在做無用功，在SAO裡變得再強大，回到現實中依舊是平凡懦弱的我。從現實中再超脫一層，我可能也不會有太多變化。這樣以年計算的虛度時光，讓我很焦慮。”

詩乃下意識的聯想到了學業和社會生活，她以為王水在擔憂的是在這個世界停留太久，回到社會後會變成一個無用之人，以至於生活困苦。

“很難給你勸解，我也同樣困在這個世界，但我沒有這種虛度的感受……其實這一個月來，我不僅習慣了這裡的生活，習慣了戰鬥，而且還，喜歡上了這裡。”詩乃的回答很自然。

這裡沒有現實中的社交地獄，沒有人知道詩乃的過往，沒有人能再威脅和欺侮她。

“抱歉，沒法理解你的焦慮，我現在已經在享受這慢節奏的生活了……我的矛盾大概是既想擺脫死亡遊戲的控制，又想生活在這種只需要戰鬥的童話世界裡吧。”

只需要戰鬥的世界，可不是什麼美麗童話。

無限世界的系統核心區域永遠充斥著戰爭的痕跡，王水半年來每天都會收到熟悉的人死去的訊息，然後每天繼續認識更多的人。

王水為了躲避勞役來到了這裡，躲到了漫長的幻想世界裡，然後對自己無法變強產生焦慮，這種矛盾的貪婪讓王水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

所以他翻了個身。

“好些了嗎？說出來應該就好些了吧？雖然我不怎麼懂心理學。”詩乃笑了笑。

“沒，還想要欺負別人轉移一下壓力。”

“哦？你要欺負誰呢？”詩乃用可愛的怒視瞪著王水。

王水則有些嚴肅地問道：“你確認自己不會因為槍械而噁心嘔吐了嗎？”

詩乃心中一突，然後也嚴肅而有些期待的點了點頭。

王水扭過身子倒騰了一下，轉回身時將一個黑色棉布包裹著的，比手掌大了兩圈的東西遞給詩乃。

迎向黑布的是詩乃顫抖的手，她隔著黑布摸到了堅實的形狀後只覺得血氣翻湧，精神一震然後有些飄忽。

王水將東西遞給了詩乃，但他沒有鬆手，這是詩乃看他玩木雕後隨口讓他做的，他還是擔心詩乃會因為情緒波動而出現什麼意外。

回答王水的，是詩乃興奮有神的冰藍色目光，王水鬆手了。

黑布慢慢滑落，詩乃纖細手指用力攥住了陌生而熟悉的握把，視覺和觸覺上的真實反饋，讓她覺得大腦一片清明，呼吸變得順暢，思維變得敏捷，甚至身體也輕鬆靈活了許多。

似乎是腎上腺素影響下的超感體驗，和PTSD的症狀完全不同！

詩乃興奮看向有些擔憂的王水，然後撲了上去。

這種程度的擁抱沒有讓王水感覺有什麼美妙，他只覺得自己又被泥頭車創飛了。實際上力量值蠻高的詩乃，確實將王水按在草地上滑出去很遠。

耳邊傳來開心的啜泣聲，王水先是拍了拍詩乃的頭，然後猛地將她掀開。

嘖，居然敢偷襲，要不是反應慢了半拍，高低得賞她個過肩摔！

看著草地上抱著木雕手槍喜極而泣的詩乃，王水實在沒法體會這種被精神疾病折磨了幾年的小女孩的感受，但他明白精神上的折磨比肉體上的痛苦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了，一個木雕而已，這就滿足了？”

王水一邊富有創造性的用嘲諷安慰人，一邊將另一個小東西丟給了詩乃。

“這是……紙殼定裝彈？！你搞出真實槍械了！”

詩乃為了對抗精神疾病是很積極的，想要戰勝敵人就要了解它習慣它，雖然一開始看到槍械的圖片就會有反應，但慢慢的她還是適應了圖片和文字，然後掌握了不少槍械知識。

這也是她為什麼堅信自己能克服心理問題。

“差得遠呢，這只是個缺少很多細節的試作品，我只是想看看系統如何判斷這種東西。經過這幾天的實驗，我發現單純手動把材料湊在一起，系統甚至不會把它看做一個物品，能點燃，卡在細管中能發射，但對怪物的傷害判定極低，和沒有【飛劍】技能的丟石頭差不多。”

詩乃點頭表示聽懂了。

“之後，我掌握了【手工製作】技能。”王水這次語速慢了下來，似乎在組織語言。

“等等，是那個剛剛公開的情報裡，可以增幅所有生活技能的隱藏技能？”

“沒錯，而且這個情報就是我發現的，賺了2000珂爾，是阿爾戈那個傢伙為了工匠玩家才免費公開了這個情報。”王水比了個大拇指表示賺到了。

“所以你說的實驗是……”詩乃大概猜到了。

“沒錯，【手工製作】技能，可以主動向系統申請認定手工製品，系統經過物理引擎校驗後會賦予屬性，如果工匠覺得屬性描述不對，還可以申請僅有一次的偏差調整，然後就可以把製作配方記錄到【手工製作】的技能下了。”

王水說著又拿出一枚同樣的紙殼定裝彈丟給詩乃，詩乃發現第一顆子彈完全沒有屬性，就像隨手拽斷的野草一樣，但第二顆外表一模一樣的子彈就有了一個可以開啟的小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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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殼彈·Test05】

【物品型別：消耗品】

【基礎傷害：30-85（距離衰減）】

【數量：1】

【特性·巧匠製品：物理認定為一定封閉環境下可將內建鉛彈頭高速擊發的物品，特性賦予基礎傷害效果判定。】

【說明：五號試作品，檔案存放在G-B分類第一組文件第五部分，效能指標完成度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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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乃的目光彷彿要穿透王水的大腦，王水則回了個鄙視的目光。

“興奮什麼，就算知道定裝彈的發展趨勢，很多技術問題也是很難解決的，這玩意兒只有發射藥，連卷紙火帽都沒有，依舊是燧發槍水平，再說槍械還沒搞出來呢，問題多到爆。”

“這就是你不惜浪費一個技能格子來掌握【手工製作】，還停止了武學研究也要搞的東西嗎？”

詩乃表示不理解，她所認識的王水，是個性格惡劣但目的性極強的人，對於沒有利益只出於興趣的事情他都是淺嘗輒止。

“有個秘密需要你幫我保守一下。”王水錶情嚴肅，用右手按住了詩乃的頭。

“秘密的話，可以不用告訴我……”詩乃雙手抱著木雕手槍，沒有撥開王水冒失舉動的能力，大概。

“然後看你整天懷揣心事亂猜嗎？好了，以後你會看到我學習和使用各種各樣的技能，不要驚訝，我有件特殊的裝備，可以讓我多掌握一些技能，也可以隨時更換。”

詩乃驚詫，驚異問道：“沒有要求或者負面效果？啊抱歉，知道前面就夠了。”

“當然有要求，掌握技能比較麻煩罷了，而且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只是掌握一大堆低熟練度技能的話也稱不上多強。”

“不，已經很強了，如果你能掌握所有的戰鬥輔助技能，那些被動效果積少成多帶來的加成還是很可觀的。”

王水微笑著揉了揉詩乃的頭髮，在她生氣前將手拿開，回答道：

“當然，以後會掌握的，現在我對手工更感興趣而已，戰鬥力的話，等不夠用了再說。”

“所以你放棄研究武學了？”詩乃繞了回來。

“當然——不是，只是現在暫時失去了興趣，老毛病了。武學研究暫時卡住了，武學本身就需要長遠的水磨工夫，要融入到日常生活鍛鍊之中慢慢提升，一直咬文嚼字很無聊的。”

王水對於自己衝動式興趣式學習癖相當瞭解，既然興趣轉移了，強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只會徒增煩惱，產出也非常低效。

詩乃似乎理解了，然後收起了木雕手槍，說道：

“所以，感覺你的心情好多了，是不是可以開工了？胡蜂毒針的高價格應該會持續一段時間，你真捨得這些屍體重新整理掉？”

王水兩眼一黑栽倒回草叢中，發動了【假死】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