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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鐘過去了,她手握著沙漏,周遭還是毫無變化,小蘭依舊在外頭敲著門。

“少夫人,你還好嗎?已經睡下了嗎?”

是哦,差點忘了啟動沙漏要曬日光或者月光了!花沫煩躁地撓撓頭,她心裡急著求證一些事情,再不抓緊時間,赫卿弦可能隨時都會回來!

她把沙漏塞到腰帶裡頭,掩過外衣蓋住,故作鎮定地過去開門。

小蘭看她臉色還算紅潤,偏偏一額細汗,擔心地問道:“少夫人,你覺得哪裡不舒服,是發熱了嗎?”

“哦,我沒事,就是有點,呃……心緒不寧。”她舉起袖子捂捂汗,小聲地道:“小蘭,我要到書齋看會兒書,你莫告訴其他人。”

“呃,少夫人,你是說這個時辰看書嗎?”

“對。今天在店裡頭太累了,我想安靜一會兒。”

“好。”小蘭看了一眼天色,“我去備燈。”

“不用不用!我……就在書齋打個坐,放鬆一下身心,那兒氛圍好。”花沫忙把她按住,邊說邊自己往書齋的方向走,揮手道,“你幹活去吧,不用理我哈。”

“……是”小蘭狐疑地看著她的背影,雖然少夫人平時也偶爾有點奇怪,但感覺今天特別怪呀!難道是因為第一天去米鋪,跟少爺在店裡鬧不愉快了?

阿竹過來扯了扯小蘭的衣角:“小蘭姐姐,少夫人姐姐是不是要幹壞事呀?”像極了他想去拔雞毛,又害怕被人發現的樣子!

“噓!”小蘭捏捏他的臉,“小孩子不準胡說,待會兒主子收拾你!”

書齋外。

花沫鬼鬼祟祟地張望一下四周,沒人,安全!

天色已黑,她輕手輕腳地推門而進,在裡頭逛了一圈,終於找到月光透過屋頂的明瓦,照亮了一個小角落。她蜷縮著腿,把沙漏握在懷中,緊張地閉目調整呼吸。

直到一種飄然的感覺似乎要將她的身體託舉而起,她才試探性地眯起眼縫。

第三次,回來了。

這次,她要找一個人!

身邊是護士臺,中間大螢幕的右下角顯示現在是8月15號中午一點,距離上次又過了半個月。這一回,她沒有第一時間去找自己的病房,而是打起了護士臺的主意。

“嗨嗨,護士姐姐,能看到我嗎?”花沫挑了一位看起來有點印堂發黑的馬尾辮護士姐姐,在人家面前搖了搖手,說不定時運低的話可以看見她?

“哈啾——”馬尾辮護士姐姐打了個噴嚏,哆嗦了一下,隨手抽出一張紙巾,扭頭道,“心怡,你有沒有覺得突然有陣陰風吹過來啊?涼颼颼的。”

背後的小護士專注於手上的醫囑單,頭也不抬地答道:“沒有,現在大中午的,外面大太陽照著呢,別疑神疑鬼的。”

就在這時,馬尾辮護士姐姐手邊的一疊檔案紙被風呼了一下,散開在地。

“啊!心怡你看!你看這風!”

花沫沒想到把人家嚇得直接去拽了身後的同事,又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道歉:“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住院名單!”

心怡扭頭白了馬尾辮一眼,沒好氣地蹲下來收拾,把檔案壘好到桌面:“整天咋咋呼呼地,太閒就陪我去巡房吧。”

馬尾辮心有餘悸,拉著心怡的手臂離開了護士臺,跟剩下的丸子頭小護士囑咐道:“啊英,你顧一下這邊,有事叫我們。”

“好。”入職不久的阿英剛才偷聽到前輩們講話,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為了免得自己亂想,繼續埋頭電腦認真做表格了。

沒人留意到,桌面上,那一疊住院名單又被亂風吹翻了頁。

“累死姐姐了!”花沫揉了揉腮幫子,她的手又夠不到實物,吹了半分鐘氣吹得她要缺氧頭暈。眼瞧著姓氏[H]那一頁快要被吹開了,勝利在即!

此時,一位熱心腸的小學紅領巾路過護士臺,不僅貼心地幫護士姐姐們整理了被風吹散的桌面,還細心地拿起筆筒壓著檔案,以免又被吹亂了。

花沫不知道魂體會不會被氣得魂飛魄散,但她覺得腦殼嗡嗡地疼。

很好,她又浪費了半分鐘!

快沒時間了,不能再這樣做無用功!她飛快回到病房,除了她的肉身,這一次竟沒有其他人在房間裡了。她著急地穿回走廊,剛想找找看有沒有其他魂體可以幫忙,迎面花師奶和一個男的並肩走來!

是他!

周軒顯然也沒有料到她又穿回來了,兩隻手提著水壺,呆呆地愣在原地。

“小軒,怎麼了?”花師奶看到他定著不動,伸手就要拿水壺,“我就說太重了,來,你給阿姨拿吧。”

“沒…沒事,走吧。”周軒躲開花師奶的手,示意繼續往前走就行了,經過花沫的時候還尷尬地別過頭,故意不看。

什麼意思?上次不是說了不幫她嗎?現在又幫花師奶提水壺?這是被發現做好事了,所以害羞嗎?

花沫奇怪地瞪著他,幽怨地跟著他們進了病房。

“小軒,謝謝你總是幫阿姨打水啊。”花師奶指了指窗邊,“喏,放那張桌子就行了。”

他點了點頭,徑直穿過擋在他前面的花沫,擺上水壺。

“喂,你聽到我說話嗎?喂喂喂喂!”她跟上去喋喋不休,“求你了!能不能幫幫我!”

他當作充耳不聞,面不改色,放好之後直接往門口走去:“那個,我先走了。”

“好,謝謝你了小軒。”花師奶看著他的背影,又把花沫的被子蓋嚴實了一些,不禁感慨這幾個孩子啊,都怪可憐的。

“喂,謝謝你幫我媽媽提重物!”花沫追了上去,不依不饒地說著,“我知道你是個好人!能不能幫幫我,一回,就一回!”

她可憐巴巴地豎著一根手指,周軒斜了她一眼,冷冰冰地道:“生死各有命,這忙,我真幫不上。”

他繞開她回自己的病房、鎖門、把被子蓋過頭,卻還是送不了客。

“不用幫我回到肉身了!”她隔著被子,繼續求他,“幫我找一個叫賀天澤的人可以嗎?就在這家醫院!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住院了!”

花沫聽到耳邊的沙漏聲,明白自己又要回去了,但被窩裡的人始終一語不發。她抓緊時間懇求道:“求求你,幫我找他!”

“8303。”他心一沉,幽幽地答道,卻沒有再聽到回覆的聲音。掀開被子一看,房間裡空蕩蕩的。

她又消失了。

周軒木然地盯著天花板。

不知道她最後有沒有聽見呢?

“什麼8303?”

一把熟悉的聲音使她倏地睜開眼,周圍一片漆黑,唯有月光灑在那張臉上,朦朧地快要貼近她的鼻子。

“哇!”她驚得往後閃,沙漏滾落到腳邊,“你、你到底是誰?”

“夫人才上了一天工,睡了一覺就忘記自己的夫君了?”他嗤笑一聲,站了起來,甩了甩袍子,“讀書不點油燈,真是好視力、好本領。”

“你、你怎麼在這裡?”

“聽聞,這書齋是我的?”他俯視她的一臉心虛,調侃道,“還是夫人嫌我出現得太早,來不及跟情人好好一聚?”

剛才阿竹跟他告狀,說他的夫人一臉偷雞摸狗要去壞事的樣子,他便尋過來看看。沒想到啊,有人就躺在這裡睡大覺說夢話,想象中捉姦在床的刺激畫面並未實現。

“你發神經!”花沫多少有些心怯,站起來剛想逃走,眼前一暗,一道黑影上前覆蓋住她。後背貼著涼涼的牆面,某人撥出的滾燙氣息從她臉上飄過。

她雙手交叉抱胸,呼吸卻禁不住急促起來:“你!你幹什麼!走開!”

“既然沒有情人,那這便是夫人特意給為夫安排的小情趣咯。”他唇角勾著弧度,又上前一步縮小了距離,看著獵物在他圍困的擁抱裡發顫的樣子,甚是滿意。

“我警告你不要亂來!這裡、這裡可是書齋!”

“夫人一再強調,是覺得換個地方更有感覺嗎?”他貼近她的耳垂,輕輕飄出一句,“我同意。”

“啊啊啊!”她揮手要把耳邊那張惱人的唇趕走,不料又被某人握住了手腕,“你!”

話沒說完,後半句已經被人吞掉了。

頭昏腦脹,天旋地轉。

只一瞬間,她什麼也看不見了,什麼也聽不清了,只感受到兩顆心臟緊貼著,怦怦跳動的頻率。

她的唇瓣控制不住地顫抖,身下縱使不斷掙扎,亦是徒勞。他穩穩地把她緊鎖在懷中,極有耐心地勾纏著,撩撥著,攻城掠地。

“嗚嗚嗚……”她惱羞成怒,發出哀聲求他放過。

他吻得投入,聽到嗚聲後不禁睜眼,一下對上了她那雙惱怒瞪大的圓眸,忍不住把頭一側,埋在她的頸窩。

笑場了。

但他還沒鬆手。

“色狼,你放開我!”強吃了她的嘴不夠,還偷笑?禽獸!人渣!

他捂住她的眼睛,啄了一下嘴,定住,看她掙扎著擦嘴巴,覺得好笑。又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定住,正等著她去擦額頭,她卻突然不動了,擦嘴巴的手僵在那裡。

怎麼沒反應了?

不過幾秒,他的掌心一陣溫熱,一滴淚沿著她的眼角滑落,溼了他的手腕。他吃驚地放下手,眼前的花沫淚眼朦朧,死死地盯住他。

“你到底是誰?”

從來只有賀天澤,這樣吻過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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