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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魚娘不過是想進去拜拜祠堂,多謝祖先庇佑,讓女兒嫁了個好夫婿。從前母女倆過苦日子的時候,也沒這個心思,這次只想供奉祭祀一下,盡一份心意。

本以為礙於親家的身份,村裡的人會賞幾分薄面,哪知道之前欺負她們母女倆的村民們,這次又合著村長一起站出來,繼續反對。

“從古至今,女人就不能進祠堂!”

“女人晦氣,不可玷汙祠堂聖地!”

“你們女人要是進去了,祖先都會氣得把神牌轉過去,沒眼看你們!”

“唉,我好聲好氣地求他們,才說了兩句,他們幾個大男人就把我轟到祠堂外面,直接關門了。”稚魚娘苦悶地道,“這腿啊,也就不小心摔了。罷了罷了,不跟他們爭。”

“豈有此理!”來自新時代的花沫聽了事情的大概之後,直接拍案而起,“憑什麼不給女人進去,簡直就是封建迷信!”

古代的女人本就受三從四德、相夫教子所束縛,難道現在連自己家族的先人都不能祭拜了?這是什麼道理?

“夫人,不必激動。”赫卿弦瞥了她一眼,繼續淡然道,“這是鄉村裡面一貫流傳下來的規定,在這裡很常見。”

“常見又如何?不代表他們就是對的!”花沫向來最反感這些搞性別歧視的人,“況且女人也是家族的一份子,憑什麼不讓女人進去?”

跟那些招聘會上寫著[只招男性]的無良企業一樣,明明同一個職位,女人也能勝任,他們就嫌女人麻煩,不肯錄用。

不是本地的、還未結婚的女人,他們嫌人家不穩定,隨時離職;結了婚還沒生小孩的,他們嫌人家到時生孩子放產假,公司虧錢;已經有家庭有小孩的,他們嫌人家要照顧家庭,沒空加班。

這世世代代的,女性還有沒有出頭日了?

“稚魚,算了,不跟他們爭。”稚魚娘被女兒一反常態的反應嚇得一愣。從小到大都是唯唯諾諾,遇事也很少反抗出聲的,眼前的女兒她也是第一次見,怎麼嫁人之後好像跟以前性格不一樣了?

“娘,你的腿都被傷了,他們太過分了。”沒想到原身原來的生活過得這麼憋屈,她必須得替她們母女倆出一口氣!

聽起來,是要給他惹事的意思?

赫卿弦起身,攬住她的肩頭,把憤憤不平的她按坐在椅子上:“夫人,此事宜從長計議,之後再商量吧。”

花沫看了一眼搭在她肩膀上的鹹豬手,扭頭假笑地望著他。這個人,是真的很喜歡在長輩面前上演鶼鰈情深、夫妻恩愛的戲碼啊。

“對對對,聽卿弦的。”殊不知花沫的肩膀已經僵硬了,看著小兩口親暱的動作,稚魚娘很是欣慰,“我的腿只是小傷,你們不用擔心。我現在收拾下房間,你倆休息一會兒,坐了一晚上的馬車一定很累了。”

房間?休息?

想起昨夜某人……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嗎?她現在可不想再跟他單獨共處一室啊!

花沫上前挽著稚魚娘,順勢甩落了肩上的豬爪子,熱情地道:“娘,我們母女倆很久沒有說過窩心話了,我陪你。”

“那卿弦……”她當然很想跟女兒共享一下母慈女孝的美好時光,但這樣不就冷落女婿了嗎?

他收起尬在半空的手,負在背後:“丈母和夫人好好團聚,我有點事先出去一陣。”

幾句話別之後,某人識趣地走開了,花沫扶著稚魚娘進房間。

看著那腿上隨意包紮的傷口,花沫拿起枕邊的紗布和草藥:“我給您包紮一下。”

“女兒,在赫府生活得還習慣嗎?”稚魚娘坐在床邊,看著低頭纏紗布的花沫,“切記在婆家要謹言慎行,不要得罪人。”

“習慣。”花沫雖然還沒小孩,但為人母親的擔憂她也明白,抬頭笑道,“放心,赫府的人待我很好,我也會事事小心。”

“那就好、那就好……”稚魚娘像是回應,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道起了心酸,“想當年,你爹這麼早就拋下我們母女倆,我還以為沒法把你養活。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又擔心沒人看得起我們,怕你嫁得不好……”

粗糙的手一抹眼淚,接著道:“還好祖宗積德了,你嫁得好,我這輩子也放心了。下去也算有臉見你爹。”

“娘,你別這麼說”花沫心底泛起一陣苦澀,她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穿到花稚魚身上,而不是其他人了。

她倆太像了。

父親早逝,留下母女兩人相依為命。因為祖輩的約定,兩家成婚。大抵的人生歷程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不同的,可能就是性格吧。

稚魚母女性子柔弱,被人欺負也想著大事化小,忍氣吞聲就算了。花師奶呢?外表強悍,無論遇到什麼事都堅強應對,處變不驚。而她自己當銷售多年,什麼時候該示弱賣乖,什麼時候該爭取自己的權益,她都懂。

現在她知道,花師奶肯定也有過跟稚魚孃親一樣孤獨無助,為生活發愁的時刻。只是這一切,都以作為母親的身份扛過去了。

花沫雙手覆蓋在稚魚孃的手之上,緊握著安慰道:“娘,這些年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謝謝你。”

這句話,是她代替稚魚說的,也是她想跟花師奶說的。

稚魚娘覺得女兒真是長大了,欣慰地拍拍她的手,淺笑著,兩人靜默不語。

這一刻,過去苦難的歲月,似乎已經畫下了一個句點。

“少爺,藥買回來了。”

“噓!”偷聽到房內的對話之後,某人會心一笑,“藥待會兒再用,我們出去吧。”

“去哪?”

“會一會地頭蛇。”

花沫讓稚魚娘多些躺床,自己在廚房搗鼓了半天,簡單用過早飯之後,服侍孃親回房繼續休息。待人睡著之後,她輕手輕腳地把門帶上。

出了院子,她看了一圈,還是沒人。從剛才吃早飯就找不著人,不知道這對主僕又去哪裡瀟灑了。

她抓起一把米,無聊地喂起了雞。不知道聽了多久的雞啼聲之後,她終於聽見一陣逐漸呱噪的女人聲,循著聲音走到了村口。

一群大媽把祠堂圍了個水洩不通:

“哎呀,真是太慘了!”

“怎麼啦?春花他娘怎麼跪在門口?”

“聽說春花那個死鬼爹給他娘報夢,說自己在下面過得很苦,她娘一早就過來求著要進去燒香了。”

“難怪我男人一早就來祠堂了!”

“沒用,牌位都在裡頭列著呢,帶不出來,女人都進不去!”

花沫隔著人群,看到了前面一位婦人正跪在地上,可憐地邊說邊磕頭:“求求你們了,讓我進去一次就好!”

“祠堂不給女人進來,這是祖先規定的,你們女人沒資格!”領頭的大鬍子自信滿滿地昂高頭顱,指著婦人下了驅趕令,“快走,不然就按照族法伺候了!”

“我不走!我今天一定要進去給春花她爹擦拭牌位和祈福!”

“不聽勸是吧,行。”大鬍子不耐煩地歪著嘴,“人呢?幫她綁起來!”

幾個壯漢立馬湊上前,四手八腳地準備把婦人捆起來,花沫見狀,連忙跑回家裡,顧不上把包藏起來,撈起大聲公往外就跑。

待她回到現場,婦人已經被綁在一根柱子底下,無法動彈了。花沫急得立刻開機,左手指向那群壯漢,對著擴音器吼道:“住手!你們在幹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響惹得個個都捂耳往後看,這不是前段時間嫁得風光的,賭死鬼花雄的倒黴女兒花稚魚嗎?

大鬍子沒想到,昔日窮困潦倒的花家女兒,今天竟然敢指著他的鼻子大叫了。呵呵,以為嫁個了不起的婆家就敢指指點點了?遠著呢!

“春花娘擅闖祠堂,違背了列祖列宗定下的規矩,此乃對祖先和所有村民大大的不敬。”大鬍子叉著腰,理直氣壯,“按照族法,應當眾曝曬三天,不得飲食,以儆效尤。”

“造孽啦,這麼熱的天氣。”

“三天,那不得渴死曬死了嗎?”

大媽們不敢當眾反駁,只好小小聲地替春花娘可憐。

一個小女孩衝了出來,抱著被綁在柱子上的婦人大哭:“嗚嗚嗚嗚嗚,娘!”

大男人欺負人家寡母幼女,花沫氣得後牙槽都咬緊了:“放了她!”

大媽們順著花沫的話,紛紛開口求饒。

“是啊村長,放了春花娘吧!”

“村長,春花娘只是一時糊塗,她下次不敢了,放了她吧!”

大鬍子擺擺手,繼續冠冕堂皇地道:“大家都別吵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犯了族例就要受罰。要是人人犯了罪都能逃,還成何體統?”

“放了她,你們沒有權力這麼做!”這群人是不是真當自己是皇上了?

“權力?哈哈哈哈哈。”不止大鬍子,他身後的一群男人也跟著鬨堂大笑。

“赫夫人,這裡是花家村。”他瞪著花沫的眼睛,惡狠狠地回應。

“我告訴你,我是村長,我就是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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