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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來聊聊?”中年人笑眯眯看著宋煜,示意他不用緊張。
宋煜眼裡露出一絲遲疑,表現出一個少年人應有的緊張和警惕。
“不想死就快點!”身後那人再次威脅催促道。
“別嚇他,本來就沒多大事情,”中年人衝那青年說了句,隨後微笑看著宋煜,“很抱歉用這種方式把你請來,這是一點歉意……”
說著他從身上掏出一張銀票,把寫著壹佰兩的字樣清晰亮給宋煜,然後遞過來。
威逼利誘,出手闊綽。
宋煜更加可以斷定對方對那枚印章的渴求。
他沒有接那張銀票,而是用警惕眼神看著中年人:“無功不受祿,有什麼事情你就說,你們現在這樣子,我可以報官的!”
中年人對他的反應並不惱怒,而是微微一笑,道:“上來聊聊,聊得好,就是你逆天改命的機會,你不是一直想讓妹妹過得好一點麼?”
宋煜微微眯起眼睛,少年找他時可沒說過自己有妹妹這件事。
“放鬆點,不用那麼緊張,我是個商人,講究和氣生財,最喜歡跟你這種聰明的年輕人交朋友。我也知道你師父黃平黃館主……是這寒江城裡數一數二的高手,所以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中年人臉上始終掛著笑容,說話不疾不徐。
宋煜心中愈發憤怒,但也愈發冷靜,看了一眼中年人,邁步走了上去。
那青年在外面把門關上,坐上車伕位置,駕著馬車沿街慢走起來。
車內。
宋煜依舊保持著少年人應有的反應,眼裡帶著幾分倔強和警惕,坐在一側。
中年人再次將那張面值壹佰兩的銀票遞給宋煜,說道:“上次你說回家去取那枚印章,我就一直在等,結果等了這麼多天都沒能等來你,今天用這種方法見你,也是逼不得已,希望你能理解,這麼說吧,委託我的是個大人物,非常痴迷各種印章,我也想盡快交差……”
宋煜看著他,沉默片刻,才有些委屈地道:“我絕非故意戲耍伱!上次你跟我說它可能價值幾百貫,我心都快跳出來,回家之後第一時間就開始翻找,結果卻沒找到,我也是懊惱的很,那麼大一筆錢……”
“沒找到?”中年人臉上笑容斂去,微微皺起眉頭,看著宋煜:“什麼意思?”
宋煜沮喪道:“就是不知道哪裡去了啊!許是丟了……”
“丟了?”中年人眉頭緊鎖,眼神急切而又嚴肅:“這種東西怎麼可能丟?你再好好想想。”
宋煜一臉無辜:“我都想了這麼多天,要是能找到,不早就翻出來了?那麼大一筆錢,再添點都能在郡上買個院子了,我能不想要嗎?”
中年人直視著宋煜雙眼,道:“你想抬價是吧?把東西拿出來,無需添錢,我直接讓你在寒江郡東邊買一套三進的院子!”
宋煜先是露出吃驚表情,繼而神情變得更加懊惱,急得不行,道:“我真不知道那東西這麼值錢,要不你現在跟我回家,咱們一起再好好找找!我,我……哎呀!”
中年人審視著宋煜,似乎想要從這俊秀少年臉上找出破綻,但只看見一臉的頹然表情。
但是他不信!
沉默半晌,他幽幽說道:“宋煜,你是個聰明人,你父親宋廣祁當年曾是虎賁軍成員,戰死沙場,為國捐軀,我也很佩服他;你妹妹在崔家小姐身邊,雖然崔家待她極好,但你依然希望能給妹妹多攢些嫁妝,以後能過得好;至於你,更是被你父親當年捨命救下的袍澤黃平當成親兒子一樣對待,但你是個有志氣的年輕人,不願依靠別人施捨實現富貴……”
此時馬車走了已有一會,雖然看不見外面景象,但四周靜悄悄,一點聲音都沒有。
宋煜連連點頭,表情痛苦充滿懊喪:“對對對,您說得對,沒想到您這麼瞭解我,我現在就很後悔,為什麼沒把那個寶貝看好,要不您現在就跟我回家一趟,咱們再一起好好找找?”
中年人沒理他,繼續說道:“你知道聰明人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就是喜歡把別人當傻子!你那天回家之後,接連數日沒回來,是在幹什麼?找地方藏印章呢吧?”
宋煜:“怎麼可能?”
“你從小體質虛弱,但書讀的不少,必然明白奇貨可居的道理,又覺得有黃平這種高手為你撐腰,沒人能把你怎麼樣,是不是想著越過我們,直接去找買主?”
中年人平靜看著他:“你確實聰明,但太年輕了,你那點小伎倆在我面前沒有任何意義,我耐心有限,最後問你一句,東西在不在你手上?”
宋煜焦急道:“您怎麼就不信我呢?”
中年人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江水快要結冰了。”
宋煜不解地看著他。
“你如果死在這裡,天寒地凍,屍體不腐,回頭結冰時鑿一冰窟,把人丟進去,隨水飄蕩,來年三月,你可能就入海了。”
中年人一字一頓,聲音逐漸冰冷下來:“到那時,與你相依為命的妹妹,也可能會遭遇不測!宋煜,你也不想看見這種事情發生吧?”
宋煜驚怒交加地道:“怎麼我說的你就不信?我都說了,咱們現在就可以去我家找,如果能找到,你滿意了,我也可以賺一大筆錢,用得著這樣威脅我嗎?難道我不想要錢?”
中年人看著他:“你想要大錢!”
外面傳來青年聲音:“老爺,到地方了。何必跟他廢話,直接綁塊石頭丟到江裡便是!”
中年人盯著宋煜。
宋煜怒道:“你們講不講道理?都說了是沒找到!我數日沒回,是因為回家當晚就病倒了。這件事武館的人都可以作證,你既然調查我調查得如此清楚,這件事難道沒打聽到嗎?”
中年人沉默不語,雙目緊盯著宋煜。
很顯然,像他這種常年行走江湖的老油條,根本不信印章丟了。
在他看來就是最近動靜弄得有些大,很多自詡聰明的人都想趁機撈一筆。
眼前這少年也不例外。
一個不想依靠父親戰友幫助,一心想要自己崛起的狡詐年輕人,是不會放過這種機會的。
肯定是把印章藏起來,然後貨比三家,誰給的價錢高就賣給誰!
這種手段,他也經常玩!
若是不知道那印章樣子也就罷了,他犯不著在異地以身犯險,這小子身後的黃平並不好招惹。
可偏偏按照他形容的印章樣式……正是自己背後委託者想要的!
這事一旦被其他幾個同行知道,絕對會引起一番激烈競價。
他是有財力……但並不佔優勢!
到那時,可就不是寒江郡富人區一套三進院子能拿下的了。
甚至可能得付出都城一套大院的代價!
這是他無法容忍的。
他倒是沒想過別的,那印章他也不知用處,只依稀聽其他人說過,似乎與藏寶地有關。
他也不想深究,想要印章的人,是他這輩子都招惹不起的存在。
只要找到交上去,別說這輩子,就連他的子孫……都可以擁有花不完的財富!
所以他沒時間跟這狡詐的小子扯皮。
丟了?開什麼玩笑?!
之前形容得那樣清晰,結果轉頭就找不到?
這不騙鬼呢嗎?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趁這少年還沒找到其他買家,先把他劫持過來。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一個自幼貧苦身體羸弱的小傢伙,威逼利誘之下,就不信他能抗住。
等到黃平那邊反應過來,自己早就帶著印章遠走高飛!
外面馬車已經停下,被青年拴在一顆樹上,馬蹄輕輕挪動,馬兒打著鼻響。
車裡氣氛凝固,令人緊張。
中年人依舊一言不發,死死盯著宋煜。
終於——
“我要不把印章拿出來,你今天不會放過我,這件事沒有商量餘地是吧?”宋煜看似有些扛不住,看著中年人問道。
“你說呢?”中年人表情陰冷。
“看來我猜的沒錯,那東西真是寶貝,所以你也沒跟其他人說過,對嗎?”
中年人淡淡說道:“法不傳六耳,別指望有人來救你,你……也沒機會跟別人說。東西的確是寶貝,很值錢,但再值錢……你得有命花才行!給你兩千貫!把東西交給我,我把銀票數給你!這麼大一筆錢,是你這輩子都賺不來的,別說一套院子,你甚至可以一躍成為這座城裡體面的富人!”
“老爺您太大方了,何必給那麼多……”外面傳來青年充滿嫉妒的聲音。
兩千貫,在這時代真是一筆鉅款了。
中年人也沒光說不練,直接從身上取出厚厚一疊銀票,隨手放在身旁,靜靜看著宋煜,心中冷笑:貪心的小東西,印章拿到手的那一刻,就是你的死期!
主僕二人還擱這跟他演戲呢,騙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
宋煜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什麼,心裡卻在天人交戰。
給印章……肯定不可能!
其他暫且不提,即便現在真的拿出來,對方也不會放過他。
有人想要你的命,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麼做。
而且宋煜剛剛還成功套出這中年人的話——此事目前尚無人知曉。
所以只要這兩人死了……
作為一個成年人,道理他都懂。
但殺人這種事……他真有點下不去手。
“瞻前顧後,婆婆媽媽,婦人之仁!你不殺他,他也要殺你!劍仙開天圖怎麼就看上你了?”腦海中突然傳來劍靈充滿不爽的意念。
宋煜深吸口氣,看著中年人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很遺憾,東西……確實沒了!”
中年人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道:“動手!”
車門開啟,一股寒風灌入,那青年面色冰冷,弓著身子,手中匕首惡狠狠刺向宋煜大腿。
東西還沒見到,不能殺人,但拿到手後……也絕不會留這少年活口!
哪用得著兩千?
五百貫都能讓他在青樓裡面睡到腎虛!
這一刻,宋煜反倒無比平靜。
左臂用力一揮,拳印快如閃電,重重砸在對方小臂上面——
咔嚓一聲脆響!
青年持刀手臂當場斷掉!
沒等他發出慘叫,便被宋煜右拳一記黑虎掏心狠狠轟在肝區。
青年當即疼得面色扭曲,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宋煜拳印如驟雨,狠狠砸在這青年胸膛。
咔!咔嚓!
一陣瘮人的骨頭碎裂聲傳來!
青年當即吐出一口鮮血,眼裡殘留著不敢置信,從馬車翻落下去。
整個過程快若電光石火,中年古董商根本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心腹就已被幹掉。
他雙眼露出駭然之色,嘴巴微張,似乎想要說點什麼。
沒有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血腥,宋煜甚至不認為自己已經殺人。
但骨子裡的血性還是在這一刻被徹底激發出來!
根本沒給對方說話的機會。
幾乎是一種本能,捏著拳印,重重一拳轟在中年人心臟位置。
嘭!
馬車輕微震顫。
咔嚓!
中年人胸骨碎裂,心臟爆掉。
一雙眼都快凸出眼眶,嘴角溢位一絲鮮血。
一拳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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