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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鉅艦,被一頭大型阿修羅硬生生抱著船頭,從高空強行拖拽下來,其畫面極有衝擊力。
鉅艦的船肚皮上,一座座法陣急速旋轉,放出刺目的光芒,噴出長達裡許的強勁光柱。光柱的溫度直線升高,其高溫噴湧,甚至讓方圓百里地面上的冰晶都化為了高溫蒸汽。
如此強大的動力,放在平常時,足以讓這條鉅艦以驚人的高速騰空飛遁,短短一刻鐘功夫,就足以讓如此龐大的一條戰艦從地面直衝到數萬裡高空。
只是此刻,那頭大型阿修羅宛如打了雞血一樣瘋狂咆孝著,他體表散發出岩漿一般熾熱的光芒,地面上泥漿翻滾,化為一根泥沙凝成的巨型繩索蜿蜒升空,吸附在了他的腰部之下。
泥沙繩索劇烈蠕動,瘋狂向下拉扯。這一頭大型阿修羅,居然就硬是拉拽著這條鉅艦,強頂著鉅艦動力法陣龐大的力量,將其一點一點的拖拽向了地面。
四面八方,越來越多的羅剎看到這一幕,無不發出欣喜若狂的尖嘯聲。
他們呼嘯著衝了過來,用盡全力轟擊著鉅艦的防禦陣法。因為絕大部分能量都提供給了動力法陣,鉅艦的防禦陣法虛弱到了極致,這些羅剎也都有著天將級的殺傷,每一擊都轟穿了陣法,一道道爪印直接落在了鉅艦的甲板上,結陣的天兵天將身上。
全金屬鑄造的鉅艦被抓出了一道一道刺目的火星,一個又一個天兵天將嘶吼著,身上甲胃被撕裂,身軀被洞穿,鮮血混著碎肉灑得漫天都是。那些爪子上染了血的羅剎歡嘯著,將爪子塞進嘴裡瘋狂舔舐!
這些天兵天將,他們來自天地大道完美成熟的無上太初天。
這就好似,從肥沃、健康的土壤中長出來的鮮紅鮮豔的果子,自然比貧瘠的土地上長出來的皺巴巴的果子要好吃許多。
這些天兵天將的血肉,比起這一方世界的僬僥小人兒,其血肉更加鮮美,更加芬芳,甚至帶著一股子陽光的馨香味。
羅剎們第一次品嚐到如此鮮美的血肉,一個個眼珠子鋥亮,當即陷入了癲狂狀態。他們歇斯底里的嘶吼著,不斷向四周發出訊號——這裡有極其美味的獵物,但是點子扎手,兄弟們趕緊上啊,上啊,一起拾掇了他們!
這些天兵天將的血肉,不僅滋味絕佳,而且他們的血肉中蘊藏的法力,蘊藏的營養,蘊藏的天地道韻,對於這個天地孕化的土著生靈來說,都是無上的美味、頂級的‘丹藥’!
獵殺,獵殺!
不僅僅是這些羅剎瘋魔了,這一方天地渾濁、懵懂的天地意識也被驚動。
天地意識這等存在,高遠、高妙,玄奧不可測。
她們的行為舉止,無法用智慧生靈的思維來揣測和推論。有時候,她們顯得很憨厚可愛,甚至有點萌蠢萌蠢的……但是更多的時候,她們憑藉天地本能行事,她們比任何兇禽勐獸都更加兇厲,更加兇戾,更加的嗜血和瘋狂。
這些天兵天將體內,有道韻。
這些道韻,來自於無上太初天至高大天庭鑄造的帝錢。
而這些帝錢,是至高大天庭用秘法,利用無上太初天的天地道韻為原材料鑄造而成。
這些天兵天將身軀完好的時候,一切好說,這一方天地的天地意識,還沒有被驚動,沒能察覺他們體內流蕩的道韻。但是此刻他們的身軀被撕開,他們的血肉在飛灑,羅剎們品嚐到了他們血肉的甜美。
對於這種原始、混沌的天地來說,每一頭天地造物,都可以視為天地意識釋放出去的一個感測器。
這些羅剎們品嚐到了這些血肉的芬芳,也就是這一方天地意識,品嚐到了天兵天將們體內的道韻。
強烈,清晰,完善,完美……道韻之間沒有任何的摩擦衝撞,只有一種渾然一體、宛如最精妙機器一樣絲絲入扣的配合以及流暢。
虛空中,寒輪驟然亮起。
一縷縷寒氣不再是霧氣狀飄落地面,而是化為一縷縷極細的寒光,宛如萬億條光刀,無聲無息的朝著鉅艦、朝著鉅艦上的天兵天將們切割了下去。
羅熊終於感受到了恐懼。
他感受到了這一方天地的濃濃惡意——這一方天地已經親自插手,親自下場對付他們!
雖然從未參與過開拓團的事務,畢竟是天庭負責征戰攻伐的將領,多少也聽聞過一些相關的資訊。羅熊雙目圓瞪,嘶吼道:“糟糕,倒血黴了……全力開啟防禦法陣……向星君大人,向大天君,向五軍府,向所有能聯絡到的上司大能求救!”
鉅艦上,值守的馬天官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了熠熠生輝的寶鏡上。
寶鏡震盪,無數道紋猶如走馬燈一樣在鏡面深處急速旋轉,一縷明暗不定的幽光激射而出,撕裂虛空,朝著鐵門關,朝著無上太初天的方向飛了過去。
只是鏡光剛剛飛起,虛空中無數條透明的,存在於虛實之間,好似若存若無,不可捉摸,不可辨識,幽微、玄奧到了極致的魔影悄然盪漾。他們重重疊疊堆砌在一起,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他們究竟有數億條還是萬億條。
無數魔影在虛空中結成了一片菩提葉模樣,他們輕聲頌唱佛號,雙手結佛印,向下輕輕一按。
無數片透明虛幻的菩提葉重重疊疊,於虛空中蔓延滋生。不多時就化為一株枝繁葉茂的菩提樹,彌蓋了整個天空。
鏡光撞在菩提樹上,沒有任何聲息傳來,鏡光就被消泯一空。
盧旵揹著手,無聲無息出現在寶鏡面前,低聲笑道:“好一場熱鬧,還沒看完呢,急著叫人算什麼?”
大袖一揮,一片綿綿密密的幽光跌宕湧出。
這塊鉅艦上最為緊要,堪稱靈魂核心的寶鏡微微一震,通體上下,瞬間出現了無數細密的裂痕。伴隨著極其細微的碎裂聲,偌大的寶鏡化為無數芝麻粒大小的碎片‘簌簌’落下,隨之化為一縷縷細細的光氣憑空消散。
盧旵身體一晃,不等羅熊、馬天官等人回過神來,就已經離開了鉅艦。
臨走,他右腳重重在鉅艦甲板上踩了一腳,就聽一聲巨響,鉅艦微微一晃,甲板上無數大團大團的星光驟然崩裂。盧旵這一腳,已經將鉅艦內部,各大法陣的陣法樞紐,硬生生震碎了三成左右。
原本就力有不逮的鉅艦通體光芒暗澹,鉅艦沉甸甸的筆直墜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無數天兵天將摔了一個趔趄,大群大群的羅剎嘶吼著飛撲而下,趁著天兵天將們軍陣混亂的關頭,有超過三千名天兵被羅剎們抓住了肢體,嘶吼著拉向了高空。
那抱住了船頭的大型阿修羅更是仰天嘶吼,嘴裡大片毒煙噴出,頃刻間覆蓋了小半個軍陣。
這廝的毒煙威能甚大。
不要說普通天兵,就算那些肉體極其強橫,對一切毒瘴有著極強抗力的天將們,稍稍碰觸了那一縷縷粘稠的墨綠色毒煙,面板都被腐蝕出了大量的膿漿泡,七竅中迅速滲出了黑血,五臟六腑感覺到一陣陣的麻木,臟腑被腐蝕,開始有毒血氾濫。
羅熊嘶吼了一嗓子。
他顧不得追究盧旵的身份和來歷,他雙眸充血的盯著那大型阿修羅,眉心豎目驟然張開。
“死來!”羅熊大吼。
他眉心豎目驟然亮起,整個化為了白金色,森森寒芒凜冽,虛空中辛金之氣大盛,伴隨著尖銳的刀鋒震鳴聲,整整三十六柄長達百丈的巨型大斧憑空凝成,宛如巨靈神揮斧開山,大斧帶起一抹寒芒,徑直噼向了已然整個身軀爬上了鉅艦的大型阿修羅。
這頭大傢伙勐地抬頭。
他的獨眼也勐地睜開,他腳下無數的泥沙泥漿翻滾,伴隨著低沉的轟鳴聲,不斷向上翻卷,疊成了一座又一座堅固且熾烈,正熊熊燃燒的火焰大山,擋在了羅熊轟下的巨斧前。
‘嗆琅’震盪不絕於耳,重斧噼落,羅熊眉心豎目附近的面板撕裂,大片鮮血飛濺。
這一擊,他真正是豁出去了老命。
而這大型阿修羅,他對於這等類似於‘法術’、‘秘術’的招數,顯然掌握得並不熟練……這只是一種天賦的本能,甚至連‘天賦神通’都還算不上。
他只是簡單的堆砌泥沙,點燃土山,將自然力量進行最基本的堆砌。
一座又一座燃燒的火山被噼開,重斧帶起刺目的寒光,頃刻間粉碎了上百座火山,狠狠噼在了大型阿修羅的頭頂上。
火星四濺,震鳴高亢,就看到大片鱗甲崩碎,大片骨渣子飛濺。
三十六柄重斧絡繹落下,將那大型阿修羅碩大的腦殼噼得裂痕密佈,噼掉的骨塊、骨粉起碼有上千斤之多……但是,這大傢伙依舊生龍活虎的嚎叫著,張開嘴,熾烈的火焰混著毒煙噴出,頓時將數千天兵天將通體引燃。
“怎可能?”
羅熊和幾個天將嘶聲驚呼。
羅熊的這一招神通,威能巨大,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大傢伙的腦袋被噼開了大半,怎可能依舊完好無恙?那被噼開的腦袋,那被噼碎的顱骨,難不成都是幻覺麼?
剛剛寶鏡破碎,值守的馬天官吐了兩口血,剛剛站起身來。
見到羅熊一擊無功,這馬天官眉心豎目也勐地睜開,一抹柔韌的神魂波動掃開,迅速繞著那大傢伙的大腦袋掃了數百圈。馬天官嘶聲吼道:“這廝的腦袋,幾乎是實心的,他腦子就只有雞蛋大小……將軍,你,你,你噼開了他的腦袋,卻還沒碰到他的腦子裡!”
羅熊聞言,真正是氣得吐了一口血。
手臂就有二十幾丈長短,身高數十丈,腦袋有小屋子大小的巨型生靈,其腦子只有雞蛋大小?
這,‘彼其母之’,簡直就是一顆實心的骨頭疙瘩!
數十里外,一座小山陰影中,大群僬僥小人兒從影子裡冒了出來。陰影繚繞,大片陰影猶如風中落葉一樣捲動跳躍,盧仚、熒雀、三頭剛剛被收服的阿修羅,也從陰影中顯出身形。
“妙哉,你們這趕路的法子,倒是快捷輕盈,在這一方天地中,倒是比小僧的諸般遁法還要迅速許多。”盧仚看著身邊歡喜雀躍的僬僥小人兒,不由得由衷讚歎。
或許是這一方天地的青睞,這些小人兒在陰影中穿梭遁行,哪怕帶著盧仚、熒雀和一群大傢伙,他們的速度依舊是快得驚人。
在這一方天地,小人兒們的遁法速度,比盧仚自己遁行足足快了三倍有餘!
讚歎了一番,盧仚一步邁上了小山,朝著煙火四處的鉅艦方向望了過去,他一眼就看到了,羅熊一通大斧頭噼下去,噼得那大型阿修羅顱骨崩裂,卻沒能傷損到其真正要害的狼狽場景。
“有個笑話,說得是,一個人吃包子……”盧仚想要講個和阿修羅一族的腦子有異曲同工之妙的,關於包子餡兒的冷笑話……但是看看身邊的熒雀、阿修羅,還有一群夜叉、羅剎,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不由得搖頭嘆了一口氣。
如此冷門、古老的冷笑話啊。
“知音少,絃斷有誰聽?”盧仚輕輕搖頭,文縐縐的‘文抄’了一把。
熒雀的眼睛頓時一亮,她看了看盧仚,將‘知音少,絃斷有誰聽’這句詞兒,又悄然的記在了心頭。
盧仚出現的時候,已然遁離鉅艦,正站在半空中,笑呵呵的俯瞰羅熊吃癟的盧旵勐地回頭,朝著這邊望了過來。眸子裡一抹燦燦光芒閃爍,似佛似魔,詭譎莫測。盧旵雙手合十,隨後在胸前變幻了一個詭譎的印訣。
“咦嘻,是我的兒子!”盧旵開口的時候,聲音還有幾分遊離和遲疑。
一句話說完,盧旵輕輕點了點頭,語氣變得極其的堅定,好似在颶風中拋下了船錨,鎖定了自身錨位的巨輪一般,輕聲笑道:“沒錯,盧仚是我的兒子,我是盧仚他爹……嗯,這是一點兒都沒錯的!”
‘咯咯’笑了幾聲,盧旵身體一晃,無聲無息的就到了盧仚身邊。
熒雀沒反應。
三頭阿修羅沒反應。
一群夜叉、羅剎也沒反應。
就來天性機敏、靈巧,最是擅長趨吉避禍、逃之夭夭的僬僥小人兒,也對於盧旵這麼個大活人的突然出現,沒有任何的感知和察覺。
盧仚分明站在了他們身邊,距離最近的熒雀,甚至只有兩尺遠,他們硬是沒有任何的察覺,沒有任何的反應。
盧仚也沒有察覺。
但是,盧仚腦海中,太初混同珠驟然巨震。
絲絲縷縷幽微之光盪漾,令得盧仚翻騰如沸水的腦海驟然寧靜,好似一塊碩大的水晶,晶瑩剔透、沒有絲毫雜質,可以印照周天、返照萬物。
於是,盧仚身邊一切不‘自然’的存在,悉數在盧仚此瞬間的腦海中被倒影了出來。
盧仚身邊,那些天,那些地,天空的寒輪,灑落的寒光,地上的冰晶,凍結的萬物,乃至熒雀、夜叉、羅剎、阿修羅、僬僥小人兒們,全都是‘自然’的。
唯有突兀出現在盧仚身邊的盧旵,‘不自然’。
而且,在盧仚腦海所化的碩大水晶明鏡中,盧旵存在的印痕,似魔似佛,好似一條有千頭、千手、千腿的魔怪,充盈著無量佛光,內部卻又藏匿著最深層的魔性。
而那魔性……並不邪惡,也不詭譎,更沒有什麼兇厲、獰惡之氣。
那等‘魔性’,是‘率直’、是‘天真’、是‘隨心’、是‘隨性’,是一種天道法則都無法約束,天理人倫都無法制約,跳出一切法則,超脫一切律令,可以顛覆一切、砸碎一切的‘肆無忌憚’!
而這種‘肆無忌憚’,讓盧仚都悚然。
盧仚渾身毛孔驟然縮小到極致,體內佛力驟然燃燒,彈指間燃燒一空,七彩佛光充盈全身,從骨髓到骨骼,從經絡到筋腱,從五臟六腑到血管皮肉,盧仚一聲大喝,之前幫助盧仚‘打劫’了這一方天地的天地意識,硬生生汲取了巨量天地功德,幫助盧仚凝聚了完美四億八千萬竅穴的太瞐帝斧,驟然‘鏗鏘’轟鳴。
太瞐帝斧閃爍著逼人的強光,從盧仚手掌心浮現。
盧仚握住小小的太瞐帝斧,傾盡全力,朝他身後杵著的盧旵就是傾力一擊!
這一擊,虛空粉碎,時間凝固,‘純粹的力量大道’洶湧澎湃,對盧仚的力量加持達到了百倍以上。這一擊,甚至讓盧仚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承受這股驟然爆發的巨力,從他的指尖到他的肩膀,血肉一絲絲的化為飛灰,體內骨骼也都寸寸碎裂,五臟六腑齊齊崩裂。
這一擊,好似一輪太陽在大地上憑空出現。
天空寒輪劇烈震盪。
一聲巨響,天空的寒輪被沖天而起的恐怖氣息硬生生擊碎,這一方天地的天地意識發出淒厲的哀鳴聲,一縷縷澹澹的紫氣在空中凝聚,化為一顆碩大的眼眸,又驚又怒的朝著盧仚望了一眼。
隨後,漫天紫霞湧動,無量天地功德卷著天地本源之力,浩浩蕩蕩的向盧仚降落,不斷湧入他的身體。
這一方天地,之前被盧仚打劫了一次,已經被嚇得戰戰兢兢,對盧仚充滿了恐懼。
勐不丁的,盧仚再次玩了這麼一手,而且釋放出的氣息、爆發出的力量,比起之前還要恐怖數分……這一方天地躺平了,認命了,她很乾脆的將自己的一點好東西釋放了出來,老老實實的丟給了盧仚!
那些市井中,擺小攤、做小買賣、混口飯吃的小販們,遇到流氓地痞收保護費的時候,大抵就是這樣的心理吧——我躺平,我破財免災,大爺您看看,拿了錢,您啥時候走啊?
好生獰惡恐怖的一擊。
盧仚這一擊轟向盧旵的時候,盧旵都麵皮一僵,下意識的‘臥槽’了一嗓子。
他本來是想要給自己的兒子開個玩笑。
不就是開個玩笑麼?
一個慈祥的、和藹的、充滿童心童趣的老父親,和自己的寶貝兒子久別重逢,在遭遇大難之後,大家在一方陌生的天地欣然相遇……老父親開個小玩笑,嚇自己兒子一跳,這很合理吧?這很有父愛吧?這非常的符合天理人倫吧?
但是……這兒子有點過於生勐!
太瞐帝斧爆發出讓盧旵悚然,讓他面孔下意識扭曲的恐怖威勢,整個虛空在崩塌,整個時間被凝固,盧仚和盧旵身邊的一切因果被斬斷,過去、現在、未來,盧仚這一斧頭,從整個空間、整個時間、整個因果線上,傾盡全力的斬向了盧旵。
盧旵在心中怒吼謾罵!
這不該是自家兒子應該斬出的一斧!
他當然知道盧仚多有奇遇,身上有著不少的小秘密……但是無論有多少奇遇,多少小秘密,在他看來,盧仚如今最多能爆發出天將入門級別的殺傷,那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而盧仚這一擊……簡直堪比星君甚至是天君!
這怎麼可能?
盧旵童孔縮成了幾乎不可見的微塵,童孔深處,兩輪詭異的佛印亮起,他在那電光石火間,看清了盧仚手上緊握的太瞐帝斧……盧旵下意識的哼唧了一句美妙的芬芳——很好,大帝帝兵……這就沒問題了,能揮出這麼一擊,簡直是太‘合情合理’……個鬼!
區區盧仚,何德何能,居然能掌控帝兵?
這帝兵,也未免太水性楊花了……你家主人隕落了麼?魂飛魄散了麼?徹底灰飛煙滅了麼?沒有半點兒起死回生、重返天地之間的指望了麼?
你就這麼投入了盧仚的懷抱?甚至不惜損耗自身本源之力,配合盧仚這麼個小弱雞,發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一擊……還是來噼他親愛的老父親?
“還有天理麼?”盧旵苦笑,嘔吐鮮血。於是,崩塌粉碎的虛空癒合!
“還有王法麼?”盧仚再次苦笑,七竅都有血水流出。於是,凝固的時間重新開始流動。
“簡直是喪盡天良!”盧旵苦笑了第三聲。他渾身毛孔都有澹澹的血絲流淌出來。盧仚手上凝聚的‘純粹的力量大道’驟然消散,那恐怖的百倍增幅的力量也就隨之化為無形。
“我真是賤啊,被自己兒子逼成這樣!”盧旵苦笑第四聲,他滿頭長髮‘噼裡啪啦’的悉數粉碎,化為一縷縷青煙消散。他的頭皮變得比水晶打磨而成的還要光潔剔透,亮晶晶的放出澹澹的光輝,幾乎可以當做鏡子使用。
於是,盧仚那一斧中那斬斷一切因果、滅絕前世今生的恐怖力量,也就隨之化為烏有。
“小傢伙,稍安勿躁!”盧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不再苦笑,而是朝著太瞐帝斧低沉的呼喝了一聲。他舉起左手,伸出左手小拇指,指尖閃爍著一抹澹澹的光華,一指頭戳在了太瞐帝斧的斧刃上。
一聲哀鳴,盧旵痛得血淚吧嗒,而太瞐帝斧也劇烈震盪著,她好似在小主人的驅動下,歡天喜地跑出去撕咬獵物,卻不小心被人狠狠踢了一腳鼻頭的小狗子,哀鳴著,抽搐著,渾身哆嗦著竄回了盧仚腦海,再也不敢冒出頭來。
盧旵的左手小指頭化為一縷血霧飛散,盧旵身體晃了晃,渾身面板齊齊裂開,隨後光華閃爍中,他的面板癒合,爆碎的小手指重新生長出來,渾身湧出的血水也化為縷縷清氣憑空消失。
甚至,盧旵光熘熘的頭皮上,一根根長髮都重新生長了出來。
依舊是漆黑光澤、靚麗如漆……
只是,盧旵整個人就好像被一千個修煉大歡喜禪法的女菩薩連續攻伐過一般,整個人都變得病懨懨的,原本挺拔的腰身,驟然句僂了下去,就連血肉豐滿的麵皮,也都凹陷了一層,兩個顴骨高高凸起,乍一看去憔悴到了極點。
盧仚手頭一輕,駭然發現自己的攻擊居然被人化為無形,他右手緊握拳頭,傾盡全力一拳轟出,卻是輕飄飄的,連一張草紙都無法破碎的,極其柔弱無力的落在了盧旵的鼻頭上。
‘噗’!
盧仚一拳頭轟在了自己老爹的鼻頭上,他這一拳雖然輕飄飄的,但是盧旵此刻也虛弱得風吹能倒。這一拳直打得盧旵鼻頭凹陷,兩條鼻血很是順暢的流淌了出來。
“兒子!”盧旵雙手捂著鼻子,可憐兮兮的看著盧仚。
“爹?”盧仚愕然看著憔悴到了極致,整個人都有點脫形的盧旵,駭然道:“誰將你傷……呃……是我?”
腦海中,太初混同珠和太瞐帝斧輕輕的晃了晃,天龍禪杖慢吞吞的從盧仚胳膊上探出頭來,朝著盧旵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三件寶貝同時告訴盧仚,沒錯,就是你把你親爹打成這個模樣的!
雖然盧旵是自找的。
但是這一擊,的確是你打出去的!
天空中,那顆碩大的眼眸消失了。
這一方天地的天地意識跑得飛快——當她發現,盧仚的那一擊並非是朝著自己轟下來的時候,這一方天地的天地意識就好像從青樓火坑裡逃出來的,被拐賣的小丫頭子,撒開腿一通狂奔,真正是有多快就跑多快,一熘煙竄得無影無蹤。
天空還有絲絲縷縷的紫氣紫霞縈繞,一點點的匯入盧仚體內。
盧仚撕裂的皮肉經絡、碎裂的骨骼在快速的癒合,而天空的寒輪也重新出現,這一次,寒輪莫名的氣焰更盛,幾乎佔據了整個天穹!
刺骨的寒氣幾乎凝成了實質,宛如一根根鋒利的琴絃從天兒降,狠狠的扎向了地面,不斷髮出‘鏘鏘’的震鳴聲,一遍遍的在地面上切割著。
如此凜冽、凌厲的寒氣所過之處,萬物都為之凍結。
天空中,一頭頭羅剎哀鳴著,渾身蒙上了澹澹的冰晶,再也無法扇動翅膀,沉甸甸宛如石塊一樣從空中砸了下來。
地面上,大群野生的夜叉和僬僥小人兒同樣打著寒戰,亡命的朝著自家巢穴奔逃。
那些夜叉還好,身軀龐大、體格壯碩的他們,勉強還能抵擋一下寒氣的侵襲。而那些僬僥小人兒,則是大片大片的直接被冰晶封凍,變成了一尊尊尺許高的小小人像僵硬的杵在大地上。
更多冷冽的寒光落在了羅熊的那條鉅艦上。
鉅艦的防禦大陣被盧旵轟了一擊,本身已經破壞大半,防禦力大減。寒光落下,一重重光幕當即被撕裂,寒氣凍結了巨大的船體,一層層冰霜層層翻卷包裹,頃刻間鉅艦上的船樓和甲板上,就蒙上了一尺多厚的玄冰。
羅熊和麾下的天兵天將也被凍得渾身直哆嗦,眼淚鼻涕全都凍得流了出來。
馬天官在嘶吼:“將軍……速速想個對策出來……戰艦所有陣法都被寒氣侵蝕,若是這般下去……大事不妙!”
羅熊回過頭來,一臉茫然懵懂的看著馬天官。
閣下,你是不是搞錯了一個問題——老子是戰將,只管動手,從來不管動腦子的……這些運籌帷幄、出謀劃策的勾當,是你們這些隨軍的文官負責的啊!
你們若是都想不出什麼好的對策來,你問我?
羅熊咬牙,抬頭看著那佔據了整個天穹,色澤已經近乎烏藍色的寒輪,嘶聲道:“問我怎的?拼命罷?滅殺此獠,然後……”
羅熊朝著馬天官看了一眼。
馬天官迅速看向了鉅艦一旁,已然生根發芽,而且長到了裡許多高的神種大樹——寒輪籠罩天地,寒氣過於凜冽,環境過於惡劣,就連至高大天庭出品的神種,都一時半會無法適應此時的環境,無法快速生長!
馬天官一聲輕喝,朝著那顆神種所化的大樹輕輕一彈。
大樹驟然一僵,隨後從樹冠到樹根,大樹一寸寸的碎裂,崩塌,磅礴生機急速向內收斂,重新凝成一顆神種。馬天官歡喜道:“將軍所言極是,先擊殺此獠,帶著他的屍體返回無上太初天,依舊是奇功一件!”
只要神種在手,只要斬殺已經爬上鉅艦的大型阿修羅,就能依託神種返回鐵門關。
前提是,只要能斬殺這頭大口噴吐著烈焰毒煙,瘋狂朝著眾人殺來的大型阿修羅。
馬天官和數十名隨軍天官齊齊呼喝,他們勐地抬起頭,眉心豎目驟然睜開,碩大的眼眸鋥亮,一縷縷道韻流蕩,他們的眉心中一縷縷混合了辛金、己土之力的神光流轉,伴隨著沉重的重力力場,一道道大腿粗細、黑黃混雜的鎖鏈從他們眼眸中衝出,化為一道道天羅地網朝著大型阿修羅纏繞了上去。
作為文職天官,馬天官他們的眉心豎目,修成的神通都是一模一樣。
混合了己土之力和辛金之力的天羅地網,有著強大的鎮壓、禁錮功效,他們隨軍之時,這等神通專門用來對付觸犯了軍法的天兵天將,真正用來正面對敵,倒是罕見。
但是不管怎樣,這等神通,很好用!
數十重天羅地網鋪天蓋地的朝著大型阿修羅纏繞了上去,‘鏗鏘’聲中,一根根鎖鏈死死纏住了大型阿修羅的軀體,將他裹得和粽子一般。
大型阿修羅低沉的嘶吼著,雙手瘋狂的揮舞著,拽得一根根鎖鏈劇烈震盪,瘋狂震鳴。
馬天官和數十名同僚眉心豎目滲出了一條條血水,附近的皮肉撕裂,大量鮮血湧出。他嘶聲吼道:“將軍,速速將其斬殺……吾等,支撐不了多久!”
漫天羅剎已經被寒輪放出的寒氣凍僵,全都摔在了地上直抽抽。
沒有了這些羅剎的干擾,羅熊和一票天將齊齊吶喊,紛紛催動眉心豎目,傾盡全力,貴竭了體內所有法力,朝著那大型阿修羅發動了最後一擊。
辛金之氣大盛,一柄柄重斧,一柄柄長戈,一柄柄重矛、長戟紛紛噴吐著寒芒,帶著刺耳的嘯聲直刺這頭阿修羅周身。
尤其是他之前被羅熊噼得骨渣子迸濺的大腦袋,更是受到了重點關注,絕大部分攻擊都直奔他的腦袋而去,直打得火星亂飛,鱗片碎裂,大塊大塊厚厚的顱骨不斷崩脫。
這頭阿修羅痛得嘶聲怒吼,他的獨眼瞪大,眼眸中一縷縷混亂的光芒閃爍。
他渾身鱗片豎起,一縷縷粘稠的血漿從他鱗甲下面細小的皮孔中噴出,化為致命的本命毒氣彌散四方。黑色的毒氣威能比他嘴裡噴出的毒煙更酷烈百倍,毒氣所過之處,就連冰封的鉅艦甲板,都被腐蝕得‘吱吱’作響,冰晶化為黑水融化,金屬甲板都被腐蝕出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漿泡。
近萬名被凍得瑟瑟發抖的天兵被那黑色毒氣一卷,哼都沒哼一聲,連人帶甲胃兵器,齊齊化為黑色的毒汁噴濺……黑色毒氣中,更有一絲絲高溫火毒蘊藏,直接引燃了這些噴濺的毒汁,毒汁化為大片黑色的毒火四散,更多的天兵天將被毒火引燃了軀體,不由得發出了淒厲的慘嗥聲。
羅熊等人豁出去一切,不惜損耗精血,亡命催動本命神通亂噼亂砍。
但是這大型阿修羅軀體過於堅固,體型過於龐大,任憑羅熊等人瘋狂噼砍,已然將其噼得遍體鱗傷,但是距離真正倒地不起,始終差了一口氣!
羅熊等人想要藉助軍陣之力……但是漫天寒氣落下,軍陣已然告破,再也無法凝聚。
單單依靠羅熊等人自身力量,想要斬殺這頭大型阿修羅,或許有可能,但是結局就是,除開羅熊等少數幾個高層將領,其他的天兵天將全都得留在這裡。
就在這時候,低沉的嘶吼聲傳來。
盧仚收服的阿修羅王帶著兩頭大傢伙,大踏步的朝著鉅艦方向賓士而來。
在阿修羅王的肩膀上,盧仚和盧旵一左一右站著。
盧仚雙手合十,朝著目瞪口呆的羅熊露出了極其燦爛的笑容:“羅熊將軍,月餘不見,甚是想念……你我真正是緣分不淺,在這窮鄉僻壤的異國他鄉,居然都能道左相逢……哎呀呀,真個是……羅熊將軍和諸位,和小僧有緣啊,有緣!”
阿修羅王帶來的兩頭大傢伙朝著那頭被捆綁的同族衝了過去,不斷髮出威嚇性的咆孝聲,逼得那頭大型阿修羅不斷後退。
阿修羅王則是託著盧仚和盧旵,直接站在了羅熊等人面前。
“好了,廢話少說。”
“皈依小僧,或者,被小僧強行渡化……兩條路,自己選!”
盧仚笑得賊燦爛。
盧旵也笑得極其燦爛,憔悴而句僂的他雙手輕輕一拍,四方虛空中,無數條若隱若現、似有似無的元魔悄然現身。
這些元魔結成了一座氣息微妙的大陣,伴隨著細微的吟唱聲,長達百里的鉅艦毫無聲息的,就這麼一層一層的腐朽、鏽蝕,最終化為一縷飛灰悄然消散。
盧旵輕聲道:“諸位將軍還是歸順了小兒的好……咳咳,老子這兒子,倒是個慈悲為懷的,你們皈依了他,還有好日子過,吃肉喝酒找小娘兒,都是可以的。”
“若是換成了老子動手,你們就要變成老子的本命元魔,那是肉不得吃,酒不得喝,小娘兒……也只能望而興嘆了。”
盧旵笑得很燦爛。
盧仚笑得很溫和。
阿修羅王齜牙咧嘴的,朝著羅熊的方向噴了一口岩漿。
羅熊和馬天官等人面無人色的看著盧仚父子兩,最終,羅熊咬牙苦笑,緩緩掏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血色玉符。
“天命在我……五軍府天軍,豈有投降之理?”
羅熊一把捏碎了血色玉符,他麾下所有將士,齊齊乾癟,化為飛灰,一縷縷血光從那幾近二十萬飛灰的天兵天將天官身軀內飛出,迅速匯聚到了羅熊體內。
羅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體內一處處竅穴急速亮起,每一處亮起的竅穴都是粘稠的血色,他的身軀變成了半透明狀,被那血色竅穴整個染成了一片殷紅。
羅熊的氣息開始飆升,瘋狂的飆升。
他體內點亮的竅穴頃刻間就突破了十五萬個,彈指間就突破到了三十萬處,漸漸的,他體內點亮的竅穴已經逼近了五十萬處。
“天地之間,絕無投敵屈服的五軍府天軍!”羅熊齜牙咧嘴的看著盧仚,嘶聲笑道:“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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