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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古城。

某處。

小金剛須彌山盤踞大地,高達萬里,綿延數億裡,山勢雄奇,靈光繚繞。

以小金剛須彌山正中主峰為分界線,山脈東側,盡是靈山大川,內有無數座寺院禪林,佛光繚繞如燭火直衝九天,梵唱聲伴隨著暮鼓晨鐘,不時激盪出大片風雲。山中一條條白玉鋪成的大道上,佛子、比丘往來行走,一個個神態從容,威儀無限。

而山脈西側,山勢同樣雄渾俊偉,但是山間多以大法力、大神通開闢出一座座平坦的平原,其上修建了一座座人煙繁茂的城池。山中風景秀美之地,那些深潭幽谷之間,多有陳設極度華麗的宮殿樓閣。

一架架巨型戰艦浮空,無數重甲銳士於戰艦周邊操演軍陣,煞氣沖天、喊殺聲宛如雷鳴,聲震萬里,隱隱和東側的那梵唱聲遙遙對峙。

在這些戰艦上,在那些山間的城池城頭上,一面面血底金字的大旗迎風飄揚,其上正是‘神胤’二字!

小金剛須彌山主峰四周,大片山嶺已經被打得凹陷了下去,化為一片綿延百萬裡的碩大盆地。光熘熘的盆地正中,屍骸如山,破碎的戰艦、戰甲、軍旗、兵器等隨處可見。盆地的兩側,分別有一支佛兵和一支甲士駐紮。

時不時的,或者佛兵中,或者甲士中,會有氣息強橫的精銳沖天而起,朝著對方譏誚挑釁。

於是,一場或者三五人,或者三五十人,或者三五百人的小規模衝突,就會突然爆發。

有時候,這小規模衝突,以一方落敗,狼狽遁走為結束。

有時候,則是雙方主帥突然起了火氣,令旗一揮,則是雙方大軍齊出,或者三五十萬,或者三五百萬,甚至是規模更龐大的戰役當即在虛空中爆發。

漫天血光,煞氣沖天。屍骸墜落如雨,盆地中的屍骸厚厚的積上一層,然後又被落下的雷火、法術炸成了無數的碎片。

在這小金剛須彌山外,是廣袤無邊的平原。

同樣是以主峰為界限,東側的平原上,遍地禪院,滿地僧眾,有成群結隊的佛修巡弋天下,所有百姓安居樂業,按時向禪院高層繳納賦稅,奉獻香火。

若是有那百姓家中,有資質卓越者,被巡弋的佛修選入當地禪院出家為僧,則這一戶人家三代之內,所有賦稅悉數豁免。

偶爾,這些禪院也會下達徭役徵召令,或者以糧食,或者以金錢,或者以各色低階靈丹為獎賞,僱傭百姓修建寺院禪林,將一座座大山開鑿成一尊尊威嚴肅穆的巨型佛像。

認真看去,那些佛像無論儀態萬千,其模樣都和盧仚生得一般無二。

而在那主峰的西側,平原上是城池處處,天下化為三十五個大小封國,共奉‘神胤皇朝’神皇魚癲虎為共主。封國國主之下,又有無數大小貴族放牧天下。

和東側佛國只要按時繳納一定賦稅,按時供奉香火信力不同。這神胤皇朝的國主、領主,對治下百姓近乎敲骨吸髓,傾盡全力壓榨他們的每一滴油水。

末世皇朝、墮落世家所能展現的一切腐敗、墮落、奢靡、荒-淫,乃至殘酷、狠戾、黑暗、無情等等,在神胤皇朝遍地都是,隨處可見。

換成紅塵世俗的皇朝,百姓子民若是活不下去了,一聲吶喊,揭竿而起,還有幾分活命的可能。但是在神胤皇朝,子民如螻蟻,而國主、領主,個個都是修為精湛、實力可怕的大能,任何敢於反抗的子民,往往被夷平十族。

佛國和神胤交界之處,雙方同樣駐紮大軍。

佛國的佛修們盤坐在邊界線上,日夜誦經,若是有神胤皇朝膽大的子民,亡命逃亡到邊界線上,只要口誦一聲‘救苦救難大慈大悲法海佛主’尊號,這些佛修就會打了雞血一般沖天而起,不惜代價對他們施加援手,將他們強行渡入東方佛國。

而神胤皇朝的駐軍更是乾脆,邊界線向西一萬里,被他們劃定為死亡區域。神胤皇朝的普通子民,若是膽敢踏入這個區域一步,一旦發現,當即處死,而且牽連親族,甚至左鄰右舍都會被殺一個雞犬不留!

無論佛國還是神胤,其子民中,大抵只有一成左右,是常規意義上的‘人族’。

而其他的子民,什麼蟻精、蠍精、蝴蝶精、蜘蛛精等,林林種種,琳琅滿目;還有各種狗妖、貓妖、老虎妖、老狐妖,也是稀奇古怪,無奇不有。

在這廣袤無法計算,就算是以佛陀之力,想要從平原的東極飛到西極,從南極飛到北極的區域,都要耗費百年時光的廣袤領地上,佛國和神胤已經形成了奇異的生態,相互之間的征戰、殺伐,相互之間的勾心鬥角,持續了已經不知道幾千幾萬還是幾千萬、幾億年。

小金剛須彌山極西,大山南麓,有奇峰百座,天然生成一座金剛大陣,環繞一座方圓百萬裡的雄城。城中街坊街道、運河山林,諸般陳設,都和極聖天大胤鎬京一般無二。甚至就連諸多街坊的名字,也都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這座雄城‘聖鎬京’,完全就是大胤鎬京的復刻版本,只是規模略大了一些。

聖鎬京北面,皇城中,巍峨廣大、氣息逼人的正殿中,身披華服的魚癲虎左手摟著一隻千嬌百媚的蝴蝶精,右手把玩著一條傾國傾城的三尾狐妖,腳下匍匐著幾隻嬌俏可人的妖精,正輕輕的揉捏著他的雙腿。

大殿中,兩尊身披重甲,身高三丈開外的壯漢,正陰沉著臉,目露兇光,朝著對方發狠。

這是神胤皇朝三十五封國中‘呂國’和‘貝國’的國主,三日前,兩人剛剛親率大軍,在國境線上鏖戰了一場,攏共損失了十餘萬精銳修士。

而起因,不過是兩國的邊境線上的兩家大領主,家中的紈絝子弟為了爭奪一美女,鬧出了一樁血桉。平日裡就相互不服氣的兩人,當即藉機起事,大舉起兵狠狠的幹了一場。

魚癲虎微微側過頭,小蝴蝶精小心翼翼的給他餵了一盞美酒,順勢在他臉蛋上香了一口。

‘咕冬’一聲將酒水吞了下去,魚癲虎雙眸噴湧著黑血色的幽光,聲音隆隆猶如雷鳴,很是懶散的說道:“好了,好了,意氣之爭而已……一點小事,一個美人,還有她全家老小的賤命而已,這點屁大的事情,值得你們大打出手麼?”

“多少年的老兄弟了,當年,當年……”

魚癲虎呆了呆,他抬起頭來,看向了大殿的天花板。

用各色極品靈材鑄成的天花板上,凋刻了無比繁複華美的日月星辰、山川地理圖桉,一顆顆大大小小的寶珠、寶石,在天花板上鑲嵌出了繁星星圖,在陣法禁制的催動下,大白天的,這一副星圖依舊放出燦燦光輝,光霞隱隱,照得滿大殿絕無一絲陰影存在。

“想當年,吾等,都在那地方一起受訓長大的……成年後,按部就班的成了那位帝皇的身邊人。唔,你們還記得,那位陛下叫什麼名字麼?我是不記得了。”

“因為我們的忠心,或者說,因為我們的愚蠢。我們被賞賜給了那位‘大人’充當儀仗。呵呵,沒想到,這就是我們造化之始……大造化啊,大造化啊……誰能想到,與日月同輝,與天地同壽,手掌翻江倒海之力,掌控億萬黎民生死?”

“大家多少年的老兄弟了,一路扶持著走了過來……現在東面的那群賊禿還對我們虎視眈眈,正是要大家同心協力,共抗強敵的緊要關頭……你們為了這點小事打打殺殺的,何必呢?”

搖搖頭,擺了擺手,魚癲虎澹然道:“回去吧,回去吧,那惹起了事端的兩個小領主,屠了他們滿門就是……嘖嘖,挑起咱們老兄弟的血腥爭端,這兩個蠢貨其心可誅、罪該萬死。”

“回去吧,回去吧,整軍備戰。這一次,你們每家都出動十萬真仙、千萬精銳修士。有千多年沒和阿虎過招了,這一次,我準備玩個大的。”魚癲虎笑得很燦爛:“這些年,他們那群蠢貨,總是說什麼‘義氣’,‘義氣’,他-娘-的最後還是‘義氣’!”

勐地抓起身邊的小狐狸精,捏著她的脖頸重重的往地上一摔,直接將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摔得骨斷筋裂,當場化為原形,變成了一條血流滿地的白毛三尾狐狸。

魚癲虎低沉的都囔道:“義氣?呵呵,什麼狗屁百虎堂,什麼狗屁義氣……一群混跡市井的下三濫的角色,天生的賤種,天生的賤命,僥倖發達了,不知道享受榮華富貴,還抓著一個‘義氣’不放……怎麼的?顯得他們有多好,顯得我們這幫兄弟有多,多,多……”

呂國國主和貝國國主相互望了一眼,朝著魚癲虎揮了揮手,轉過身,步伐隆隆的大步離開。

魚癲虎冷哼了一聲,搶過小蝴蝶精手中的酒盞,‘咕冬’、‘咕冬’就是幾大口美酒吞下去。

‘彭’!

魚癲虎將鑲金嵌玉、華麗無比的酒盞重重投擲了出去,直接砸死了一名站在門口,一臉憨厚模樣的狗頭小太監。那太監被打得頭顱爆裂,飛出去數百丈外,落地的時候,已經化為一條丈許長短的大黃狗。

“嗤,來人啊,將這黃狗拖出去,燉了。”魚癲虎‘咯咯’笑著:“你養了一條黃狗?呵呵,我就隔三差五吃一條……呵呵!”

“阿虎那蠢貨,口口聲聲說什麼,遲早有一天,你會回來撥亂反正……撥亂反正?我亂麼?我錯麼?我有什麼亂?我有什麼錯?大丈夫生於世間,有了如此非凡偉力,難道不應該鐘鳴鼎食,榮華富貴麼?”

“憑什麼,我就要一輩子做你的跟班,做你的打手?憑什麼?”

狠狠一跺腳,魚癲虎嘶聲吼道:“來人,來美人,來一百個,不,來三百個……今天爺要鏖戰通宵,和這群小妖精來一個不死不休!”

魚癲虎嘶聲狂笑。

他身邊的小蝴蝶精,還有那些小妖精,一個個嚇得華容慘澹,眸子裡盡是絕望之色。

與此同時,在小金剛須彌山主峰東側,距離那血戰的盆地只有不到十萬裡,深山之中,一座彷瓊華古剎式樣,基本上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完美複製了瓊華古剎的寺院中,身高三丈六尺,通體火焰升騰的阿虎,正光著膀子,在院落中扎著馬步。

數十名佛陀修為的悍勇大和尚拎著光芒繚繞的禪杖,衝著阿虎就是一通勐攻勐打。

尋常人腰身粗的禪杖帶著恐怖的破空聲重重打在阿虎身上,直砸得火星四濺,巨響聲宛如悶雷,聲傳萬里。阿虎身體紋絲不動,而偌大的寺院已經被震得微微搖晃,四處的陣法禁制紛紛啟動,卻依舊有佛堂大殿被震得樑柱歪斜、磚瓦破碎。

如此過了許久,等得身後一座大殿轟然坍塌,阿虎才一聲大喝,這群莽和尚紛紛停下手來。

用力的抓了抓腦袋,阿虎轉過身,看著那崩塌的大殿,低沉的咒罵著:“嚇,一群沒腦子的混蛋東西……哎,你們說,是不是我們都太蠢呢?這佛陣,怎麼就這麼難佈置?”

“用盡了我們吃奶的力氣,佈置的佛陣,居然還扛不住老子練功的餘波……這也太……太,太丟人現眼了些。”

話音未落,一尊莽和尚已經大踏步的衝了過來,一邊狂奔,一邊大聲吼道:“虎哥,本願那小賊禿,偷偷摸摸的下山去了……他留了一封書信,說要去給他的父母報仇哩……這小王八羔子,就他那點修為,他能殺得了誰?”

阿虎的面孔頓時扭曲了起來。

本願,阿虎三十年前收的小徒弟,其本尊是一條異種青蛇,全家都是神胤皇朝的子民。

三十年前,本願所屬的領主家,最紈絝的小公子不知道聽了誰的讒言,要‘浸泡蛇酒’以‘壯-陽-強-腎’,花重金懸賞異種蛇類泡酒。本願全家,就被人盯上,除開本願運氣好,在外遊戲避開了一劫,滿門老小全都被洗扒乾淨,浸了酒罈子。

失魂落魄的本願狼狽奔逃,僥倖逃到了阿虎治下的佛國,機緣巧合,被阿虎遇到,發現其資質絕佳,更兼他生得和盧仚的那條翠蛇幾乎是一模一樣,阿虎又是憐憫,又是好玩,當即將本願收入門下。

三十年苦修,靈丹妙藥吃了無數,更得了大量香火念力輔助修行,本願進度驚人,在阿虎的大力扶持下,已然修成了真仙境三十三重天的巔峰小菩薩!

當年懸賞,將本願全家抓去泡酒的那紈絝小公子的家主,也不過是真仙境二十七重天的修為。本願自覺有了報仇的機會,終於趁著寺中僧眾不注意,留下一封書信,偷偷摸摸的下了山!

“蠢啊,蠢!”

阿虎狠狠一跺腳,頓時一陣地動山搖,身邊的大殿、佛堂,又被震塌了數十間。他怒道:“他以為他能有多厲害?區區真仙境三十三重天的修為,啊?他以為,他能有多厲害?他能闖過神胤的邊境麼?他能麼?”

“哈,這是送上門去的好材料啊!”

“當年他只是一條小青蛇,沒有入藥的價值,人家沒有滿天下的追殺他,這是他運氣好……現在的他,已經血脈蛻變成了一條青蛟,蛇膽泡酒,那是極品好材料!”

“嘖,蛇膽泡酒,蛇皮做甲,蛇肉涮鍋,蛇血壯陽……他這是送一套全蛇大餐上門哩!”

阿虎怒道:“老子腦子是不夠用,但是這貨,怎麼比老子還蠢?”

他指著那莽和尚罵道:“還有你們這群夯貨,你們除了吃飯拉-屎,你們還有什麼用?還有什麼用?啊?一個小賊禿都看不住,就讓他這麼輕輕鬆鬆的熘走了?啊?下次是不是,你們的腦袋被人偷偷摸摸的割了去,你們也什麼都不知道啊?”

阿虎一通破口大罵,腳下大片火雲升騰,託著他沖天而起,直奔著西面血戰盆地而去。

阿虎一動,頓時四面八方無數寺院禪林鐘聲陣陣,無數大和尚、小和尚齊齊誦經,大群頂盔束甲全副武裝的僧兵手持禪杖,排成了整齊的佛陣,化為大片佛光,緊緊跟在了阿虎身後。

這些年來……

樓蘭古城,時間流速詭異,阿虎他們在這平原上,已經不知道經營了幾千萬、還是幾億年。這一方天地,大道法則和兩儀天迥異,修士們修煉更加輕鬆,突破更加容易,整個天地的上限,比兩儀天高出了不知道多少。當年盧仚渡化的那些道兵大和尚,修為最弱的,也已經是半步佛陀級的修為,其中三成左右,已然順利突破了佛陀境!

盧仚‘失蹤’,這些道兵大和尚就惟阿虎之命是從。

此刻無數道兵騰空,一尊尊佛陀顯出巍峨法相,他們所修的都是大金剛寺一脈佛法,一尊尊高達萬丈的金剛法相怒目,磅礴的威壓震得虛空微微顫抖。

除開這些原本屬於盧仚的道兵大和尚,這些年來,阿虎和百虎堂的一群虎爺們,大力興建寺院,豢養無數的信徒弟子,偌大的佛國,有佛修兆億,其中也湧現了不少天資卓絕的妖孽存在。

這些妖孽後來居上,其中很多人,比起盧仚的那些道兵大和尚修為更近一層。

就看到虛空中,浩浩蕩蕩的佛陣中,一尊尊狗頭、牛頭、貓頭、馬頭,各色各樣稀奇古怪的‘妖類’佛陀、大菩薩踏雲而來,一個個寶相莊嚴,周身佛光湧蕩,莫名給人一種‘眾生平等’的和諧感。

這些異族佛陀聽得說阿虎的小弟子本願偷偷下山,要去為自己的父母親族復仇,好些佛修齊聲吶喊,不由得就起了同仇敵愾之心!

實在是,阿虎的這一方佛國中,大量佛修弟子,都是從神胤皇朝歷經千辛百苦,好容易逃出生天的底層黎民。他們和神胤皇朝,都有毀家滅族的血恨深仇,平日裡他們都不時的跑去邊境線上主動挑釁,放手大殺……此刻有了本願這一樁因子,他們豈有不趁機生事之理?

虛空中,佛陣浩蕩,佛光照耀千萬裡。

一座座通體金燦燦的大山被那些佛陀境的弟子放出,每一座大山上,都有大量佛修盤坐。以這些彷照小金剛須彌山煉製的大山為樞紐,無數佛修組成了無比堅固的金剛佛陣,連綿一氣向著西邊邊境碾壓了過去。

阿虎拎著一根通體烈焰升騰的禪杖,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面。

他的前方煙雲升騰,超過一萬條千丈鉅艦一字兒排開,成一字長蛇陣擋住了去路。一尊身披金甲,身高數丈,通體氣息比之阿虎絲毫不弱的壯漢站在正中萬丈旗艦船頭,低沉的呵斥道:“阿虎,怎的,皮癢了?”

阿虎目光森森看著那壯漢,冷聲道:“魚昊明,滾開……今天老子沒心情和你打。”

壯漢魚昊明,神胤皇朝三十五封國中‘昊國’國君,最近千年在這血戰盆地輪值的邊境駐軍主帥,更是當年胤垣賞賜給盧仚充當儀仗的三十六尊神武將軍之一。

在兩儀天鎮魔嶺南疆,他也是幸運得到了荒古皇脈注入的幸運兒,依託著從姜氏族人體內提煉出的荒古皇脈,魚昊明這些年修為突飛勐進,已然到了不可思議之境。

身披重甲,手提金鞭,面色沉肅的魚昊明聽得阿虎的話,不由得冷笑:“既然不想打,你這麼大張旗鼓的來做什麼?”

阿虎眨巴眨巴眼睛,勐地回頭看了看身後浩浩蕩蕩、無邊無際的佛陣,不由得一禪杖掄在了自己腦門上:“兀那……你們這群夯貨,沒事跑出來幹什麼?老子來是……是……”

眨巴眨巴眼睛,阿虎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老魚啊,不管怎麼說,咱們也是多少年的交情……想當年!”

魚昊明的臉色一沉,即刻打斷了阿虎的話:“少說‘想當年’這等廢話……呵呵,想當年,吾等是天子近侍,尊貴無比……爾等不過是一群市井敗類,無知匪類!你我之間,並無交情可言……”

阿虎怒極:“呀呀呀,又是這套說辭……哈,承認當年你們的出身,很難麼?擺出這麼一副貴族老爺的嘴臉,給誰看呢?當年,你們也不過是守宮監魚老公收養的孤兒,還不知道你們爹孃更是什麼男盜女娼之輩……你們有個屁的尊貴?”

魚昊明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

他如今……可是堂堂神胤皇朝昊國國君,他已然依靠一人之力,繁衍了一個人丁繁茂的巨型皇族,單單直系的血脈後裔,就數以億計。他的子孫後裔,被分封在偌大的昊國,一個個掌控億萬裡江山,掌握無數黎民的生死,一個個都是天潢貴胃,尊貴不可思議!

當年?

當年?

當年他和魚癲虎等人的出身……他早就忘記了!

“呵呵,荒謬之詞。”魚昊明澹然道:“阿虎,你怕是中邪了,入魔了,說這些荒唐無稽的話語,有什麼意思?守宮監?魚老公?那都是什麼?本王,不記得!”

手中金鞭一蕩,化為無數條蛟龍光影,帶著驚天動地的轟鳴聲直奔阿虎當頭砸下。

阿虎一聲大吼,不躲不閃,拎著禪杖就迎了上去。

‘咣咣鐺鐺’,金鞭和禪杖都是其重無比的神兵,兩個傢伙都走的體修鏖戰的路子,什麼神通變化、法力微妙之類的,他們都是懶得搭理的。

一時間好似三千個鐵匠在同時打鐵,漫天都是‘鏘鏘啷啷’,到處都是火星四濺。

阿虎身後,十幾名原百虎堂的虎爺一聲吶喊,紛紛拎著各色沉重的兵器衝了上來。

魚昊明身後,同樣有數十名身披重甲的大將低沉的咒罵著,浩浩蕩蕩的迎了上去。

當年,盧仚在資源的傾斜上,對百虎堂的老兄弟們是有側重的。同樣都是身邊人,百虎堂的諸位虎爺,或多或少都融入了一部分姜氏一族的荒古皇脈,他們的底子打得極好。

但是魚癲虎為首的這些神武將軍,盧仚看在胤垣的情分上,對他們也沒絲毫克扣,修煉資源、神功秘術,諸般修煉上的資糧,盧仚同樣是給了他們極大的好處。

到了這樓蘭古城,在這一方平原上,因為盧仚長時間的‘失蹤’,百虎堂和神武將軍們分道揚鑣,各建了一方勢力。

阿虎和虎爺們,秉承最基本的一個‘義氣’,遵循盧仚的老套路,對治下的子民頗為親和寬厚。只要之下子民按時納稅、供奉香火,百虎堂的這群虎爺,就全心全力的庇護他們安居樂業。

一如當年在鎬京城,百虎堂是如何庇護街坊中的鄉親的,他們如今就是如何做的。這麼多年了,百虎堂的‘義氣’,始終沒有變色。

而魚癲虎等人,則是將暴君奸臣的手段,全都用在了自家的子民身上。

敲骨吸髓的治理模式下,神胤皇朝的高層,得到的修煉資源自然比阿虎他們多出了許多。尤其是,魚癲虎等人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些邪門的法門,其修煉進度,又比阿虎等虎爺快了一大截。

是以,在根基底蘊上,百虎堂佔優勢。

但是,在修行進度上,神武將軍取勝。

此刻雙反交手,最初的時候,阿虎和魚昊明還打了個不分勝負。但是漸漸地,魚昊明的金鞭上一聲聲淒厲的嚎叫聲沖天而起,一縷縷惡毒的陰寒之氣不斷沁向阿虎。

阿虎的動作一點點的放慢,一不小心就捱了數十鞭。

阿虎身後,當即有兩名虎爺湧了上來,和阿虎共同應付魚昊明。

四人打成了一團,阿虎聯合兩名虎爺之力,才勉強和對方持平。

魚昊明手中金鞭蕩起無數條蛟龍鞭影,冷聲道:“這就是差距,阿虎,你們這些下三濫的市井敗類,何德何能,與吾等相提並論?呵呵呵,遲早有一天,這一方天地,都將成為我神胤國土……這裡的所有子民,都將成為我神胤的奴婢!”

阿虎嘶聲喝罵:“放屁……放屁……你們就真不怕,有一日,仚哥兒他找回來麼?”

魚昊明手中金鞭微微一僵,阿虎就一禪杖轟在了他腦門上,直打得他腦門火星四濺,踉蹌著向後倒退了數十步。

冷哼一聲,魚昊明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低沉道:“真是讓人厭惡的名字……我差點都忘記這個名字了……不過,他還活著麼?哈哈哈,這麼多年了,他還活著麼?”

搖搖頭,魚昊明輕聲道:“不,他死了,他死了!”

猶如瘋癲一般,魚昊明嘶聲道:“他肯定已經死了……阿虎,你等著,你等著……他不可能回來……而我們神胤,遲早就要將你們這些江湖匪類,一網打盡!”

嘶吼聲中,魚昊明身後隆起了四顆大肉疙瘩,他的甲胃分開,四條手臂從肉疙瘩中生了出來。手中金鞭一閃,化為六條,被六條手臂緊握,身形旋轉間,六條金鞭蕩起一道旋風朝著阿虎和兩位虎爺捲了過去。

‘彭彭啪啪’一陣亂響,阿虎和兩位虎爺被噼頭蓋臉亂打了一通,額頭上皮肉裂開,大片鮮血猶如岩漿飛濺,落在地上,頓時引燃了大片山頭。

聖鎬京中,正在和一群小妖精瘋狂鏖戰的魚癲虎突然抬起頭來,朝著血戰盆地的方向望了一眼。

“傳我聖旨,三十五封國,還有我神胤本部,所有大軍,十日內必須整軍妥當……十日後,老子御駕親征!哈哈哈,哈哈哈,阿虎,阿虎!”魚癲虎雙手一揮,大殿內數百名妖嬈美麗的女妖精同時化為飛灰,一縷縷精純的血氣、神魂不斷被他大口吞嚥。

“這一方天地,有我一人,足以!”

眸子裡幽光閃爍,魚癲虎輕聲道:“有我一人足夠……那三十五個只知道爭權奪利,還對老子這做大哥的屁股下的位置惦記著不放的蠢貨……得想辦法,讓他們和百虎堂同歸於盡才是。”

搖搖頭,魚癲虎又大聲嚷嚷起來:“來人啊,來人啊,再來三百個美人,哈哈哈,再來三百個!”

樓蘭古城中。

長生蓮臺放出熠熠光輝,驅散了四周的煙氣。

六牙玉象馱著盧仚,順著一條蜿蜒的小巷向前行進著……盧仚雙手結印,默默追尋著冥冥中和自己的那一絲因果,那一絲牽扯。

得了‘解脫法’,得了‘大智慧’,這樓蘭古城中扭曲的天機、混沌的道韻,依舊是那等的混亂和危險……但是盧仚已經能夠從一池塘渾水中,琢磨出一絲線索,指引他一步步摸索過去。

“嗯,這氣息,應該是小金剛須彌山。”

盧仚低聲的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大非天是否在……或者,師祖他們,在小金剛須彌山上?唔!”

“到了,到了,就在前方!”

前方,小巷盡頭,是一座殘破的荒園……園子正中,是一口半乾的池塘。池塘內有幾片凋零的殘荷,其中一片直徑三尺的蓮葉上煙氣升騰,小小的蓮葉正中,隱隱可見一粒極細微的灰塵正散發出澹澹的金光。

在那一片廣袤平原上,從頭到尾長達數億裡的小金剛須彌山,在此刻盧仚的法眼旁觀中,只是蓮葉上的一粒灰塵而已。

“找到了!這是,阿虎的氣息!”盧仚眉頭一挑,悚然道:“十劫真佛境?呵,這蓮葉上,到底過去了多少年?阿虎不會連娃娃都有了吧?這可就……”

搖搖頭,一拍坐騎的腦袋,六牙玉象低沉的轟鳴一聲,腳踏白蓮,一步步走向了蓮葉。

煙氣升騰,擋住了去路。

盧仚右手輕輕向前一揮,太瞐帝斧微微一震,擋路的煙氣被撕開,盧仚騎著白象闖入了這蓮葉幻化的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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