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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條美人蟒。
唯有頭顱是披散長髮、杏眼桃腮的美人形態,而她們三顆美人頭的體積,都堪比攝魂魔蛛整個身軀那般大小。
三條美人蟒齊頭並進,可想而知,這山谷根本容納不下她們龐大的身軀……她們行動時,墨綠色帶著暗金色條紋的身軀上,不斷有一絲絲粘稠的妖光噴出,所過之處,山石盡數被劇毒化為飛灰,強行在山谷中開闢出了一條極其寬敞的通道!
正被一群血魂寺大和尚圍攻的攝魂魔蛛原本兇焰滔天,正仗著皮粗肉厚,在一群大和尚當中橫衝直撞。但是勐不丁聽到三條美人蟒的呼喝聲,攝魂魔蛛駭然回頭望了一眼,長長的節肢一個收縮,‘啪’的一下,他猶如跳蚤一樣瘋狂起跳。
一個蹦躂竄起來上百里高,然後在空中一個翻身,輕盈的向三條美人蟒身後剛剛開闢出的寬敞山谷落下。
攝魂魔蛛竄的如此快,跳得如此高,以至於他捲動了山谷上方混亂無比的天地靈機,讓扭曲、紊亂的地磁場更加的暴躁、騷動。
眼看著一條條七彩元磁閃光崩閃,一道道恐怖的元磁之力凝成了元磁刀,無聲無息的朝著攝魂魔蛛斬了下來。
攝魂魔蛛一聲怪嘯,身上一道道妖光湧動,朝著那些元磁刀狠狠頂了上去。
只是,天威莫測。
尤其是這莽荒山嶺中混亂環境造成的天威殺傷,更是詭異絕倫。同樣的元磁刀,有時候可能連一塊水豆腐都無法切開,有時候卻能輕鬆的重創一尊佛陀!
攝魂魔蛛就不幸遇到了幾道威力絕大的元磁刀,七彩光芒一閃而過,就聽‘噗嗤’聲響處,攝魂魔蛛碩大臃腫的肚皮上,就被切開了三條深深的傷口,大量粘稠的晶瑩汁液噴濺,灑了三條美人蟒滿頭都是。
“我不是有意的!”攝魂魔蛛痛得嘶聲尖叫。
而三條美人蟒則是嘶聲怒嘯,她們同時抬起頭來,張開大嘴,露出滿口獠牙,狠狠的朝著攝魂魔蛛吞噬了過去。
“我佛慈悲,邪魔外道,焉敢放肆……此蛛,和佛爺我,有緣啊!”盧仚一聲長嘯,丟下了一時間想不好是打殺還是縱放的屍魁老魔,身體一晃,徑直到了三條美人蟒頭頂。
小金剛須彌山內一股磅礴威壓湧出,一重金燦燦堅硬如金剛的佛光噴出,宛如一塊大鐵板,平平坦坦的拍在了三條美人蟒的大臉蛋上。
一聲巨響,三條美人蟒美豔的臉蛋幾乎被拍平,她們嘶聲尖叫著,鼻涕、鼻血、口水、大牙同時飛濺。
盧仚手一指,手掌化為小山般大小,五指升騰著洶湧的鎮獄佛光,朝著攝魂魔蛛一把抓了下去。這玩意兒,是寶貝,可不能讓他就這麼被三條美人蟒給禍害了!
打下佛印,然後放養在莽荒之間,等他成熟了再來收割,就算盧仚自己用不上,他還有這麼多親朋老友、這麼多門人卷屬呢?
巨大的佛掌一把抓住了攝魂魔蛛,任憑他淒厲尖嘯,一縷縷佛光宛如水銀瀉地,狠狠鑽進了他的身體,硬生生在他神魂中留下了一道強橫的佛門烙印。
隨後,旃檀功德杖輕輕一旋,盧仚一杖轟在了攝魂魔蛛的腦袋上:“滾之……好好過日子去罷,找幾頭母蜘蛛,多生娃娃,好好撫養他們長大,乖!”
一聲悶響,攝魂魔蛛龐大的身軀被轟飛數百里。
遠遠的,疾飛的攝魂魔蛛歇斯底里的尖叫著:“賊和尚……我謝謝你……祖宗……”
山谷中,無數大大小小的蜘蛛嘶聲尖叫,瘋狂蹦竄,朝著攝魂魔蛛飛走的方向疾馳。但是它們剛剛踏入三條美人蟒開闢出的寬敞山谷中,它們身上就冒出了一絲絲綠光,迅速化為一灘膿血!
三條美人蟒,赫然劇毒無比。
她們身上湧動的綠色妖光,蘊藏的劇毒能輕鬆將堅固的山石化為飛灰,也能將這些修為最強能與小菩薩境的蜘蛛精瞬間毒死。
盧仚駭然讚歎:“果然是莽荒異種……你們……嗯,嗯,明白了。”
看著三條美人蟒身上那洶湧濃厚的劇毒妖光,盧仚突然明白了這三條美人蟒為何有資格被圈養在莽荒山嶺中——她們除了自身修為強大,肉身比攝魂魔蛛更加龐大,更加強橫數倍之外,她們身上的這一層劇毒妖光,應該是她們最有價值的瑰寶。
佛門的諸多佛光,不僅僅有浩大恢弘、光明威嚴的,也有各種奇門佛光,走的路子頗有點邪詭。比如說各種蘊藏了雷霆之力、火焰之力、寒冰之力,甚至是死亡之氣的邪門佛光,都有一些‘心思靈巧’的佛門大能透過參悟不同的佛韻,進而祭煉了出來。
在這些邪門佛光中,一些佛光神通蘊藏劇毒,自然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這些劇毒佛光麼……佛門功法,其根本是無法修煉出劇毒的……想要讓自家佛光帶上劇毒屬性,就需要一些外物的輔助,在佛光中凝鍊一顆劇毒之種!
而三條美人蟒身上妖光的毒性如此可怕,端的是凝聚劇毒之種的絕品材料!
盧仚一聲輕笑,小金剛須彌山放出的金剛佛光狠狠壓制在了三條美人蟒身上。
隨後,盧仚臉色微變。
三條美人蟒搖頭擺尾瘋狂掙扎,她們身上放出的劇毒綠光,居然將小金剛須彌山放出的金剛佛光一層層的熔化、腐蝕,而且腐蝕的速度快到了極點,小金剛須彌山都感受到了一絲致命的威脅,不安的發出了‘嗡嗡’轟鳴聲。
盧仚不敢怠慢,急忙收起了小金剛須彌山。
大片綠色妖光帶著一絲絲暗金色的紋路,就順勢鋪天蓋地的朝著盧仚籠罩了過來。三條美人蟒面帶驕橫之色,齊聲歡笑:“毒死你這死禿子!”
盧仚一聲冷哼,左手握著禪杖,右手一巴掌朝著三條美人蟒碾壓了下去。
這一擊,沒有神通,沒有法力,只有純粹的肉體力量。
空氣被巨力裹挾,肉眼可見空氣化為一隻方圓十幾裡的灰撲撲大手,帶著震耳欲聾的破空聲當頭拍下。就聽一聲巨響,三條美人蟒再次鼻血噴濺,整個腦袋好似都扁平了許多,她們高高昂起的身體勐地向下一撲,重重的拍在了地上,硬生生在地面砸出了三個大坑!
“賊和尚,好硬的巴掌!”三條美人蟒異口同聲的大吼:“賊漢子,還不出來拼命?不弄死這個死和尚,你這輩子別想勾搭咱們姐妹三!”
盧仚收回手掌,略帶一絲駭然的看著自己的右手。
一抹綠光正附著在他的手掌上,燒得他皮肉‘嗤嗤’直響。可怕的毒力居然侵入了他這具放在佛陀中都堪稱強悍的金身中,讓他感受到了血肉正在緩慢的消融。
“好霸道的毒!”盧仚讚歎,然後渡厄佛衣、解脫袈裟上同時放出一抹流光,繞著手掌一旋,‘嗤嗤’聲不絕於耳,那一抹綠光化為一點點綠色流螢輕盈飄落,盧仚的手掌頃刻間恢復如初,些微傷勢瞬間癒合。
盧仚心中駭然。
他是有意試試這三條美人蟒的毒性。沒想到,她們的劇毒果然霸道。如果不是寶光功德佛的證道佛寶威能無窮,單單以盧仚如今的手段,怕是真沒辦法奈何這三條美人蟒的劇毒妖光,甚至有可能直接在她們手上栽個大跟頭!
尋常佛門佛陀,如果沒有專門剋制劇毒的佛寶,遇到這三條大傢伙,真有隕落的可能!
盧仚又好奇,她們口中的‘賊漢子’,又是多麼可怕的人物?
這莽荒山嶺,果真不是善地。
以前聽聞,還不覺得有多麼可怕,畢竟一群真仙組成的探索隊,都能在山嶺中進進出出的……雖然折損率高了一些,一百零八座鎮城,每年隕落在莽荒山嶺中的真仙,怎麼也有數千上萬,其他普通修士更是以百萬計,但是這點損失,相比偌大的兩儀天,真個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
但是真真沒想到,這莽荒山林的外圍,只是觸碰到一絲表皮一般的所在,居然有這麼可怕的存在!
如果這三條美人蟒沒事在山嶺中亂竄的話,那些進山的探索隊,每年損失的真仙就不是幾千、上萬的事情,怕是來多少就要損失多少,每年不死傷個百萬真仙,那才是沒道理!
‘潛規則’!
盧仚腦海中莫名閃過了這個念頭。
應該是這些真正強橫可怕的妖蠻、邪魔,都和佛門、道門的高層有了默契……他們放縱鎮魔城的探索隊在莽荒山嶺中進進出出,而他們不會輕易出手。
而一旦出手……比如說,得了烏頭老祖的某些授意後,就連這等足以威脅到佛陀的可怕妖物,都迫不及待的蹦了出來!
盧仚也看出來了,這三條美人蟒,她們的肉體固然強橫,也只是大菩薩境的;她們的法力修為、神通秘術,也只是尋常;唯獨這一身可怕的劇毒妖光,真個是佛見了都頭疼啊!
一聲故作斯文的長吟聲遠遠傳來:“如此月白風清之夜,三位姑娘怎生弄得這麼狼狽?哎,哎,哎,是誰膽敢冒犯三位姑娘?且看小可摘了他的禿頭,做成酒糟豬頭給三位姑娘下酒……嘻,小可洞府中,有當年從萬魔嶺萬魔宮天魔法會上帶出來的,存了百萬年的極品佛陀心血酒,飲佛陀血酒,吃賊禿之頭,賞景,賞月,豈不是人間至樂?”
盧仚眨巴眨巴眼睛。
這一篇故作斯文、卻又沒什麼文采的廢話……真正是!
但是那‘萬魔嶺萬魔宮天魔法會’一說,讓盧仚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在大覺寺的佛門典籍中,他見過對這‘天魔法會’濃墨重彩、篇幅極長的描述。
萬魔嶺,是當年邪魔一脈在兩儀天的‘祖庭根本之地’,據說也曾經有一尊‘魔祖’在萬魔嶺講道,兩儀天才開闢了‘魔道’傳承。
萬魔宮,則是兩儀天曾經的魔道巨擘聚會之地。
每隔三萬六千年,在萬魔宮中,都會由當時公認的魔道第一高手,召集天下群魔,召開一次天魔法會。一眾魔道巨擘在法會上場論魔功,推衍魔道,交易魔寶,甚至是以佛陀、道主做食材,盡情烹調各類魔道美食……
那是魔道的至高盛會,卻是其他妖蠻、佛道的一次重劫。
大覺寺的佛門秘典中曾經記載,在過去很多很多年以前,曾經有一次天魔法會,居然是那時候的魔道魁首,當眾親自斬殺了一尊佛門佛主,剃肉為食,瀝血為酒,其佛主骨架,則是被至高魔法煉製成了一尊魔佛骨舍利,被故意縱放後,在兩儀天修煉界掀起了滔天血劫。
那一尊結合了至尊魔功、至高佛法而成的魔佛骨舍利飛天遁地,四處屠殺,最終是聯合了佛門三大佛主、道門四大聖賢,整整七位大能全力出手,這才將其勉強鎮壓。
由此可見,那天魔法會,究竟是一個何等檔次的聚會。
而這故作斯文的傢伙,他能夠從天魔法會上偷偷存了美酒,而且一直保留至今,可見當年他也是天魔法會席上貴賓,在當年的魔道中,也當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盧仚提起了精神,肅然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驟然間,他身後一縷涼氣噴出,在盧仚不知不覺之間,一條人影已經到了他身後,而且將腦袋湊到了他耳朵後面,輕聲笑道:“小賊禿,我在你身後呢。”
盧仚駭然瞪大眼睛。
‘嗤’的一聲,一抹極細的猩紅色幽光狠狠的刺在了盧仚的後心致命要害處。
解脫袈裟上蕩起了一層層水波一般的漣漪,在那一點漣漪正中位置,一點拳頭大小的明霞蓮花冉冉綻放,千瓣蓮花盛開,每一片花瓣上,都有一蓬佛光亮起。
美輪美奐的千瓣佛蓮,穩穩的托住了一根三寸長、綠豆粗細,通體猩紅,隱隱有無數詭異魔紋滾蕩的尖銳長針。
長針劇烈的震盪,發出‘嗡嗡’轟鳴聲。
如此細小的長針上,附著了驚人的強勁衝擊力,讓盧仚都身體驟然向前一晃……他駭然回頭,看向了身後那生得面容清癯,通體一裘白色長衫,衣飾打扮都好似世俗紅塵寒門書生的中年男子。
男子愕然瞪大了眼睛,他看著盧仚身上的解脫袈裟,嘶聲怒道:“佛門賊禿,越發不要臉了,區區大菩薩境的小賊禿,居然穿著寶光功德那老兔子的證道佛寶……”
“這世道,就是被這樣不要臉的死禿子給弄壞的。”
“屁都不是的小賊禿,仗著幾件上好的寶貝,就打得諸方道友死的死,亡的亡,滿門被屠的也有,親族盡喪的更多……從古至今,這等無賴行徑,就從未變過,從未變過啊!”
中年男子怒叱連連,他身後一條細細的蠍子尾巴虛影一閃而過,那根猩紅長針驟然消失。
盧仚肅然看著中年男子,沉聲道:“背後偷襲?”
中年男子急忙搖頭:“不要說廢話,我是邪魔外道,背後偷襲,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麼?”
盧仚閉上了嘴。
人家都這般說了,他還能說什麼呢?
人家都承認自己不要臉了,盧仚還眼巴巴的罵人家一句‘不要臉’,這不是廢話麼?
山谷南面,隔著三牙寨,被盧仚一通暴揍差點隕落當場的屍魁老魔顫巍巍的飛上了天空,嘶聲尖叫道:“謝老君,你當心些,這小賊禿爪子硬的很……尤其是他身邊那塊看上去不起眼的印璽,端的狠辣……老夫這些年好容易重新煉成的聚魔鼎,就被他給毀了。”
白衣男子謝老君頭也不回的冷笑了一聲:“屍魁,你活該……時代變了,你還一點長進都沒有,活該你被佛門的賊禿當韭菜割了一波又一波!”
“大家都被趕到了這破地方囚禁著,你還惦記著煉製魔鼎,煉製魔兵魔將,組建魔軍橫掃天下呢?當年這麼玩,可以,當年偌大的兩儀天,無數修士盡是好材料,任憑你取用,你短短一月之間,可以煉製出億萬魔兵魔將……那時候,你的聚魔鼎才是真正的魔道瑰寶,諸方魔主也都對你高看一眼!”
“但是到了這破地方,你哪裡有足夠的材料煉製品質上佳的魔兵魔將?還不是歪瓜爛棗的胡亂搜刮一些倒黴蛋,隨便煉製一些下三濫的貨色?”
“與其還在弄你那點破爛看家本領,還不如轉修其他魔功,及早轉型呢……”
謝老君突然又冷笑了幾聲:“不過,怪不得你,你不抱著你那點壓箱底的本事,你也活不到現在……畢竟,你不給那些死禿子繳納賣命錢,你早就被做掉了。”
‘啪’的一聲,謝老君掏出了一柄小摺扇,輕輕開啟,然後很是附庸風雅的扇了扇涼風。
他上下打量了盧仚一陣子,悠然道:“小賊禿,想來,你並不知道我老謝的威名,也難怪,當年我老謝橫行天下之時……嘖嘖,罷了,過往的風光,往事不堪回首啊……打個商量?”
盧仚眯著眼看著謝老君:“商量什麼?”
這謝老君的實力,頗有點高深莫測的意思,雖然有兩件寶光功德佛的證道佛寶護體,盧仚也並不願意和謝老君硬碰硬。
實在是,剛剛他神乎其神的突然出現在盧仚身後,盧仚居然一點兒感知都沒有,這等手段,太嚇人了些……盧仚或許可以仗著佛寶護體逃掉,但是跟著他的那些人呢?
血腰子、勾魂刀、荊棘指等人,死了就死了吧……
但是墨千秋還混在人群中呢?
盧仚也有點苦惱,三條實力並不怎麼樣,完全依靠天賦神通欺負人的美人蟒,怎麼就招惹出了這麼一尊‘大佛’?
而且,這廝長了一條蠍子尾巴?他應該是‘妖’,怎麼又和‘萬魔嶺萬魔宮天魔法會’捱上了關係?
謝老君笑吟吟的望向了三條美人蟒:“三位姑娘,你們平日裡吃飽喝足了,就在洞府裡修心養性,平日裡十年二十年難得出門一次……怎麼,這次突然有了雅興?”
謝老君輕嘆了一聲:“如果不是我派了數千兒郎,在你們洞府四周常年站崗放哨,還真不知道,你們居然跑出來找這小賊禿的麻煩……可是他,有何冒犯之處?”
三條美人蟒很狼狽的直起了身體,她們用力的晃了晃碩大的腦袋,妖力翻滾中,她們被拍扁的面門頓時恢復如初,又變成了那杏眼桃腮、極其美豔動人的模樣。
三條美人蟒猶如真正待字閨中的大姑娘,巨大的身軀搖搖擺擺、扭扭捏捏的,朝著謝老君羞紅著臉看了看,正中那條美人蟒輕聲道:“睡得久了,餓得慌,突然聽到烏頭老祖的懸賞……別的好處也就算了,我們和他一番討價還價,若是我們能拿下血佛寺一群禿驢的腦袋,烏頭老祖願意給我們三滴本命毒元呢。”
“這老烏頭!”謝老君輕嘆了一聲,他合起摺扇,輕輕的敲擊著手掌,輕聲道:“我明白了,我理解,那烏頭老祖,是不知道多少年的一株‘烏頭’(劇毒中藥材)成精,然後轉修的魔道,他的本命毒願元,對三位姑娘的天賦神通,的確是有極大的滋補功效。”
輕嘆了一聲,謝老君目光溫和的看著盧仚:“這事情,就不好辦了呀!”
盧仚深吸了一口氣,舉起了旃檀功德杖:“那就不用廢話了,做一場唄……你肯定要說,你要為這三位姑娘……”
謝老君急忙搖頭:“不,不,不,我老謝所思所想,豈是你們這些賊禿所能想象的?我是想,既然三位姑娘願意為了老烏頭的三滴本命毒元,來找你的麻煩……嘖嘖,你是寶光功德那老賊禿的佛脈真傳罷?這可是一顆硬釘子……”
“既然如此,不如,我們聯手,把老烏頭給做掉?”謝老君輕聲道:“老烏頭的本體龐大,把他生擒活捉,切片後認真壓榨,起碼能榨出百萬滴本命毒元。”
“他也忒的小氣,三位姑娘如此為他勞心勞力的,他居然只出三滴本命毒元?”
“那,我若是用他的百萬毒元做聘禮,三位姑娘,是不是就願意和小可成就好事?”謝老君笑得極其燦爛:“我老謝但年的名聲,你們也是知道的,這些年,一直沒有對三位姑娘動強,就證明我老謝用情至深,用情至真啊。”
“百萬魔元做聘禮,你們三個就和我回府,直接拜天地成親,然後……調和陰陽,生一群天賦血脈比我們更好百倍、千倍的小妖精。小可將自家的無上魔功傳給這群小妖精,讓他們一個個都修成魔尊境界,然後一湧而出,攻破鎮魔嶺,讓我魔道重返兩儀天之巔。”
盧仚向後退了幾步。
這謝老君,顯然腦殼有點不正經。
他的謀劃,居然就這麼當眾說了出來——他追求這三條美人蟒,是想要結合雙方的血脈優勢,生一群天賦絕佳的小妖出來,然後修習他所謂的無上魔功,圖謀反攻兩儀天呢?
這籌謀都當眾說出來了……這是有殺人滅口的意思嘍?
盧仚輕聲道:“若是小僧不遠聯手?”
謝老君看著盧仚,猶豫了片刻,輕輕搖頭:“那你還有什麼用呢?就只能在這裡,想辦法將你碎屍萬段嘍……不要看你身穿佛寶,但是以你的修為,又能將其威能發揮幾分呢?小可想想法子,應該還是能將你擊殺的。”
皺著眉頭,很認真的思忖許久,謝老君用力點了點頭:“嗯,若是不顧當年的暗傷,將殘餘不多的壽命捨棄一部分,擊殺你,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輕嘆了一聲,謝老君輕笑道:“按理,以我當年在萬魔宮的座次,以我在魔道中的身份,我不該在這一塊山嶺浪費時光,應該和當年的幾位老朋友一樣,前往南方更深處,從那新開闢的天地中,尋求機緣,力求再進一步,或者籌謀各種脫困的法門。”
“小可只是對三位姑娘朝思暮想,求而不得,故而念念不忘,纏綿不去啊!”
謝老君幽幽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是不能用強的,用強了,那法門就沒了效力,可就難生出符合我期望的小妖精了……所以我才逗留在這裡啊!”
盧仚的心往下一沉。
活見鬼了,他不會,碰到了那種,真正難纏的老怪物了吧?
而三條美人蟒交頭接耳了一番,同時抬起頭來,巧笑嫣然道:“賊漢子,就知道你目光賊兮兮的,不是個好人……不過,如果真能將烏頭老祖榨乾了,將他的所有本命毒元都交給我們,和你配對耍子,也不是不行!”
“現在,就看你的嘍!”三條美人蟒笑得賊燦爛,極開心,龐大的身軀輕輕搖晃著,妖光四溢,硬生生將山谷硬生生開出了一個直徑數百里的盆地。
謝老君微笑點頭,溫柔的看著三條美人蟒:“如此甚好,就,一言而定。”
他又看著盧仚,輕聲道:“三位姑娘的意思,你也聽說了……唔,小可如今,不好妄動法力,那烏頭老祖又有點難纏,擊敗他,可以,但是想要抹殺他,難,難,難……只要小賊禿你配合一二,為小可擋住那烏頭老祖……”
盧仚輕聲道:“做你擋箭牌?”
謝老君笑得越發燦爛:“聰明,沒錯,你身穿渡厄佛衣、解脫袈裟,手持旃檀功德杖,老烏頭的那一身劇毒,還有諸多毒道功法,對你基本就沒什麼效果。你做擋箭牌,為我纏住他,為我創造一擊必殺的機會!”
手中扇子狠狠搖晃了幾下,謝老君沉聲道:“若是成功,你可以活著離開。”
盧仚沉吟。
半晌不語。
山谷北面,蜘蛛叢林中,一個凸起的小土包上,鐵枷佛、龍象伏藏佛肩並肩站立,眺望著南方的動靜。
屍魁老魔也好,牛蠻、惡狼也好,乃至那攝魂魔蛛和三條美人蟒,都沒能讓他們有絲毫動容。不過是一些小小妖魔鬼怪,反掌可滅的存在。
但是謝老君突然出現,兩尊佛陀的臉色驟然一變。
“是他?”鐵枷佛低聲都囔。
“是他!”龍象伏藏佛輕輕搖頭,他一揮手,一片碧綠的菩提葉騰空飛起,放出一抹澹澹的光霞,籠罩在了他們一行人的身上,隔絕了所有的氣息。
帶著幾分驚駭之意,龍象伏藏佛輕聲道:“沒想到,他居然,還活著?”
神鷲和尚等幾位大菩薩級的弟子,也同樣臉色難看的望著謝老君——作為資深的佛門大菩薩,他們也參加過佛門、道門聯手掃蕩妖蠻、邪魔的那一場大戰,以他們的修為,也足以接觸到妖蠻、邪魔中的一些真正的大能!
謝老君,毫無疑問屬於真正的魔道巨擘的範疇。
而且,他在曾經的眾多邪魔中,也屬於最邪門的那一類——生為人身,融合妖血,轉化妖軀,然後精修魔道,更從中衍生出了極其詭秘可怕的‘血脈種魔’之術。
謝老君,曾經是道門某位女性聖賢指名道姓要抹殺的存在。
那位女聖賢,在兩儀天開闢了一個以女修為主的強盛教門,透過諸如聯姻之類的手段,勢力極其龐大,在兩儀天煊赫一時,甚至就連一些佛門大能,也和她的女弟子們,產生了一些不清不白的交情。
如此強盛的大教門,就是毀於謝老君之手。
這老魔,不知道用何等詭異的手段,在那女聖賢的眾多徒子徒孫腹中,種下了可怕的魔胎。當那一戰最是如火如荼的時候,女聖賢門下九成的女弟子,一夜之間爆體,被自己體內孕化的可怕魔胎吞噬、吸收,隨後那些魔胎禍亂一方,差點崩壞了道門的陣營!
最後,謝老君是被那女聖賢連同五位道門聖賢聯手追殺,一番惡戰後,所有魔胎灰飛煙滅,謝老君也就銷聲匿跡,在那一場大戰中再沒有出現過。
誰能想象,這廝居然活到了現在?
兩尊佛陀沉默無語,神鷲和尚等大菩薩也是默默的捻動佛珠,好似石凋一般沒有了半點兒動靜。
委實是……謝老君不該活著。
但是他居然還活著,而且感受一下他身上的氣息,他如今的修為,應該還維持了佛陀級的水準。起碼剛才他突兀出現在盧仚身後的那一手,就連兩尊佛陀,也沒能捕捉到他是如何出現的!
這就,很嚇人了。
被六尊聖賢聯手追殺,居然還能活到現在?
而且信誓旦旦的說,他若是不顧一切的爆發手段,居然能破去寶光功德佛的證道佛寶,直接擊殺盧仚?
這就……
兩尊佛陀悄悄對視了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佛陀大能,瞬息間不知道能產生多少念頭,又能湮滅多少看上去不合理的猜測。他們在極短時間內,就琢磨出了裡面的玄虛——以當年謝老君對道門陣營造成的破壞,那六位聖賢,是恨不得將他直接湮滅的。
所以……有佛門的大能偷偷出手,幫助這廝苟延殘喘活了下來?
嗯,似乎也只有佛門的大能,喜歡做這種手腳……各種算計,各種損人不利己的算計……嘖嘖,謝老君出現在這裡,就是一股子濃郁的、熟悉的佛門韻味撲面而來。
沉默許久,鐵枷佛終於略帶一絲好奇的,低聲都囔:“可能是誰呢?”
龍象伏藏佛猶豫了一會兒,冷笑了一聲:“師兄可能弄明白,我們佛門,究竟有幾尊佛主麼?”
鐵枷佛張了張嘴,然後閉上了嘴。
道門明面上十八名聖賢,佛門明面上十三名佛主。
但是在兩儀天,如今道門、佛門平分天下,維持了一個非常和諧的穩定勢態。
十三名佛主,就能硬扛十八名聖賢的壓力麼?
鐵枷佛和龍象伏藏佛身為佛門佛陀,也不敢信誓旦旦的說,佛門十三位佛主,就真能硬扛住十八位聖賢的壓力,分潤如此廣袤的兩儀天!
佛門明面上的確、確實、明擺著,只有十三位佛主!
但是佛門,有一大群名曰‘佛老’的存在……就是之前,信誓旦旦的說鎮獄玄光佛在萬年內,定然能證得佛主之位的那些佛門老古董!
這群‘佛老’當中,很多人的來歷、壽數、資歷,都不可考。
甚至很多佛門中人,連這群‘佛老’究竟‘是不是人’、‘究竟是什麼人’都弄不清楚。反正平日裡,這些老貨一個個病懨懨的躲在深山古寺中,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樣。
但是……天知道呢?
謝老君這件事情,就算不是十三位佛主之一所為,也有可能是某位‘佛老’的手段。
畢竟,龍象伏藏佛曾經和如今血佛寺之主三生幻滅佛在同一位佛老座下聽過經……而那尊佛老給龍象伏藏佛的感覺就是,可怕,無比的可怕,無法揣測的可怕,可怕到讓他如今都摸不清根腳的可怕!
“法海這廝,呵呵。”鐵枷佛突然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謝老君的出現,以及謝老君身後可能隱藏的一些天大的因果,讓他感到了無比的歡喜雀躍——就算今天盧仚能逃脫生天,他也決定,將盧仚和謝老君勾搭的事情廣為傳播!
一旦被那幾位當年追殺謝老君的道門聖賢知曉這件事,呵呵!
一個白羊真人壓不過寶光功德佛,那麼一下子蹦出來六位呢?
“想好了麼?”謝老君揮動著摺扇,笑得極其燦爛的看著盧仚:“那烏頭老祖就是保命的本領太多了一些,逃得飛快,小可如今手段受限,拿他沒太好的辦法。小賊禿你若是不願意幫忙,那也就算了。”
謝老君舔了舔嘴角,微微張開了嘴。
他水潤泛紅的嘴唇裡,居然是一片漆黑。他的嘴,完全不似人類,而是好似一些大甲蟲那樣的口器,漆黑的口腔中沒有牙齒,只有一支支尖銳的甲殼質的尖銳凸起。
“如何?”謝老君微笑著:“趕緊給小可一個回覆罷!”
盧仚略微思忖了一陣,看看三牙寨方向,再看看嘴角已經隱隱有透明涎水滲出的謝老君,他突然笑了:“好啊,那就……小僧願意幫助前輩,將那烏頭老祖斬殺,為這世間消除一個禍害。”
“不過,前輩取了烏頭老祖的本命毒元,小僧,能有什麼好處呢?”盧仚笑問謝老君。
謝老君笑了,他笑得前俯後仰的好不快活:“好處?你找小可要好處?有趣,可真有趣。唔,多少年沒碰到過你這般有趣的小和尚了?”
“好吧。”很大方的一揮手,謝老君笑道:“我們聯手,斬殺老烏頭,我只要他本體,他洞府中的浮財,你看上的,能取走的,全歸你就是!”
盧仚裝模作樣的向謝老君合十行禮:“如此,小僧就多謝前輩。”
南邊,屍魁老魔嘶聲尖嘯:“謝老君,你……”
“呱噪!”一抹極細的紅色流光一閃而逝,屍魁老魔突然身體一僵,他的眉心多了一個透明的細小窟窿,隨後一縷縷極細的紅色魔焰從這個小小傷口中流出,短短呼吸間,他的身體就化為一縷極細的青煙,被夜風一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盧仚也一按手掌。
山谷中,瘋狂殺戮的十二萬魔軍、九大魔將也紛紛停手。
他們騰空而起,和盧仚放出的道兵大和尚們站在了一起。
謝老君緩緩點頭:“小和尚有點家當……那麼,讓我想想,我們該如何誅殺老烏頭呢?”
歪了歪腦袋,謝老君朝三條美人蟒笑道:“三位姑娘,現在可否聯絡上那老傢伙……唔,我記得,你們的洞府附近,有一座金煞地窟,其中充斥後天辛金煞氣,對各種木行妖物,都有極大的剋制之功。你們,可否將那老傢伙,引到那金煞地窟附近?”
三條美人蟒搖晃著碩大的腦袋,同時笑了起來:“可以是可以,但是,卻要拿一些東西,取信那老傢伙才是!”
謝老君也笑了:“是這個道理……他不是要殺血佛寺的賊和尚麼?”
盧仚心臟驟然一抽,謝老君手中摺扇一動,數十條極細的猩紅流光急速撕裂虛空,下一瞬,除開渡苦和尚,其他數十名血佛寺的僧眾同時悶哼一聲,心口一點血水滲出。
這些大和尚身體晃了晃,喃喃唸誦一聲佛號,麵皮驟然發綠,頃刻間神魂消散,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砍下他們的腦袋當做信物罷……就說,還有幾個血佛寺的賊和尚逃跑了,你們正安排人圍追堵截呢……讓老傢伙,帶著許諾你們的好處,親自過來!”謝老君笑得越發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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