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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仚的脾氣,在很多時候,還是蠻好的。
只要是人家你情我願的事情,他是不會橫插一刀的。混江湖嘛,人情世故,總要懂一些,這是當年他在大胤鎬京市井街頭廝混的時候,就明悟的做人道理。
是以,這剛剛用秘魔真雷威脅了大和尚的‘老祖’,和柳總管、桃娘子一通拉拉扯扯。他自報家門,赫然是那位烏頭老祖座下義子,在某山、某谷、某洞窟自立門戶的‘鳩頭魔祖’,麾下有百餘魔將,數萬魔兵,統轄莽荒子民近千萬云云。
這鳩頭魔祖自稱,之前天香遊館路過他的地盤時,他正在閉關苦修一門高深魔功,是以無暇分身來光顧生意。等到天香遊館離開了,他破關而出,才聽聞下面的魔子魔孫們,談起了天香遊館的大姑娘們有多水潤、有多白淨、有多嬌俏可愛。
是以,他一路追著腥味就追了上來。
只是,鳩頭魔祖的人緣不是很好,和周邊的很多邪魔、妖蠻都有矛盾,這一路追趕,路過好些對頭的地盤,都和對方大打出手,一路延誤了不少時間。
偏偏桃娘子要按照約定的時間地點,和柳總管交賬、接收物資補給,是以這一路也是緊趕慢趕,熘得飛快。
鳩頭魔祖被‘浴火’燒得渾身難受,最後乾脆將隨行的魔子魔孫全都丟下,自己全力賓士,這才在這山洞處,及時的追上了桃娘子一行人。
讓他欣喜的是,桃娘子身邊,居然還多了百多個新人!
是以,鳩頭魔祖食指大動,迫不及待的就要桃娘子開門營業,接待他這個不遠萬里苦苦追來的‘忠誠客人’。
桃娘子喜笑顏開,和那鳩頭魔祖極其熱情洋溢的攀扯了一番。
有幾個大姑娘,已經在山洞角落裡,放出了一棟二層小樓。青磚碧瓦,紅紗輕垂,十幾盞粉紅色的燈籠,將小樓點綴得極其旖旎、曖昧。
十幾名嬌俏可愛,燕瘦環肥各有風味的少女站在樓上,擺出了千姿百媚的身段兒,朝著鳩頭魔祖揮動著粉紅色的小手絹。
那一句經典的‘客官,上來玩呀’,也從這些大姑娘嘴裡嬌滴滴的冒了出來。她們修習的功法,最是適合這等風月話語,一聲聲,一字字,端的是勾人心魂,讓人僅僅是聽著她們的呼喊聲,就覺得骨髓都要融化了,似乎要從每一個毛孔裡傾瀉出來。
“這幾個大妹子,有勁!”阿虎、魚癲虎幾個虎爺,一個個目露綠光的盯著那棟小樓。
盧仚輕咳了一聲:“矜持,矜持,看看你們身上,現在可是穿著僧衣、袈裟。”
頓了頓,盧仚壓低了聲音:“真動心了,回去鎮城,換了便裝,隨便你們做什麼……在這裡麼……我對任何行業的從業人員都一視同仁,絕對公平對待……但是這些姑娘,她們還接待那些妖蠻、邪魔,天知道他們有什麼古怪毛病?”
“又或者,他們在她們身上埋下了什麼惡毒手段,一個不小心,中了暗算,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盧仚很慎重的提醒身邊這群虎爺。
鳩頭魔祖大笑著,迫不及待的闖入了小樓。一層粉色的煙霞冉冉升起,將整棟小樓包裹了起來,隔絕了裡面的聲音,只有極其恍忽的光影隱隱透出,可以看到十幾條身影正在奔波追逐,一副玩得極其開心的模樣。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盧仚雙手合十,感慨道:“陰陽敦倫,果然是天地至理。這位鳩頭魔祖,也真是妙人,奔波十幾萬裡,就為了此時,此刻,端的……精彩!”
一旁那大和尚雙眼一翻,沉聲道:“邪魔外道,當誅。”
盧仚斜了大和尚一眼,輕輕搖了搖頭:“這位師兄,出門在外,以和為貴。”
大和尚斜睨盧仚,冷笑道:“笑話,佛門鎮獄一脈的佛脈真傳,以和為貴?”
剛才血腰子幾個人,給金寨主介紹盧仚身份的時候,點出了盧仚是鎮獄一脈的佛脈真傳,這大和尚顯然是聽得清楚。此刻,他毫不猶豫的用盧仚的身份,嘲笑盧仚剛才的那一句‘以和為貴’。
盧仚笑了笑:“這是自然,我鎮獄一脈才是真正的大慈悲,向來與人為善……敢問師兄出身哪一宗,哪一派,上師何人?或許,我們宗派之間,還有交情也不一定!”
剛才這大和尚顯露的圓月彎刀血骷髏法相,讓盧仚感到一絲驚怖之意。這等法相,極其的可怕,身為佛門弟子,卻走的純粹‘殺戮’之道,盧仚想了許久,以他對兩儀天佛門的認知,似乎沒有哪一宗派的和尚走的這種凶煞路數?
大和尚咧嘴一笑,笑容中充盈著滔天的怨氣,無窮無盡的殺意幾乎凝成了實質。
他深深的看著盧仚,看了許久,許久,這才緩緩點頭:“貧僧渡苦……宗派來歷,你若是知道,就知道,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嘿,嘿嘿。”
怪笑了幾聲,渡苦和尚沉默了一陣,輕輕搖了搖頭,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
山洞外,又有極其輕微的破空聲響起。
‘唰、唰唰’,幾道近乎無形無跡的佛光閃入了山洞。這佛光的存在感輕微到了極致,整個山洞,除了盧仚,也就只有渡苦和尚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盧仚勐地抬頭,緩緩站起身來。
這幾道佛光藏匿行蹤、隱匿氣息的能力幾乎妙絕巔峰,若非盧仚最近實力飆升,金身五感已經擁有了佛陀級的能力,他還真不能發現這幾道佛光的闖入。
兩儀天佛門,有哪一脈,走的是這路子?
盧仚似乎有點印象,在大覺寺,他看過的佛門典籍中,似乎提起過,有一尊平日裡極其低調,在佛門內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佛陀,他傳下的佛光神通,就近乎於‘刺客’一道。
以芥子須彌神通融入虛空之中,那尊佛陀的門人弟子飛遁之時,堪稱‘無形’,飛行‘絕跡’,無論是殺伐還是逃命,都是佛門一等一的神通。
那尊佛陀的尊號叫做什麼來著?
盧仚有點迷湖。
似乎,那尊佛陀的‘隱匿’神通,已經到了近乎於道的層次,除非是在大道修為上壓過他一頭的大能,否則連他的模樣、他的尊號,和他有關的一切資訊,都難以記清。
盧仚的金身法體有了佛陀境的能力,但是他的道行、法力,卻只是大菩薩境。
是以,他隱隱想起,佛門有這麼一尊‘隱形’的佛陀,但是關於那尊佛陀再詳細的資料,他實在是半點兒都想不起了。
幾道佛光在洞口微微一凝,佛光一閃,露出了幾個身形瘦削、面容清癯的白衣僧人。
渡苦和尚等一群大和尚站起身來,朝著那幾個白衣僧人迎了上去。
雙方雙手合十,無聲的相互行禮。
渡苦和尚掏出了一大把儲物戒指,默不作聲的遞給了幾個白衣僧人。而那為首的白衣僧人接過這些戒指,納入了袍袖,也取出了一捧儲物戒指,遞給了渡苦和尚。
盧仚挑了挑眉頭。
這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渡苦和尚這一行人,也是來這處進行交易的。剛剛渡苦和尚遞給為首白衣僧人的儲物戒指,乍一看去,起碼有上百枚。
以渡苦和尚的修為,他手中的那些儲物戒指,可想而知容量小不到哪裡去,起碼也能有裡許方圓大小,甚至可能更大。上百枚裡許大小的戒指,能容納多少好東西?
而那白衣僧人遞給渡苦和尚的戒指,也有近百枚。
雙方交易的數量之大,可見一斑。
又聽得,白衣僧人和渡苦和尚略略寒暄,大意就是,白衣僧人勸渡苦和尚‘保重自身’,切勿‘焦灼激進’,而渡苦和尚對白衣僧人的勸說似聽非聽的,只是雙手合十,問候某位尊者最近情況云云。
冥冥中,有一股極強的力量,抹去了一些關鍵字眼。
盧仚近在遲尺,以他如今的能為,居然聽不清那位‘尊者’的尊號。盧仚暗自思忖,這定然就是大覺寺典籍中記載的,那位‘隱形’的佛陀了。沒想到,那位的修為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外人居然連他的名號都聽不得!
盧仚目光未免就在那白衣僧人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白衣僧人早已注意到了盧仚,感受到盧仚的目光,白衣僧人雙手合十,朝盧仚這邊行了一禮:“貧僧慎思,見過師兄!”
“貧僧法海,見過慎思師兄……外面夜深,山嶺中兇險無數,崎區難行,師兄過來坐坐?”盧仚熱情的打著招呼。
“無妨。”慎思和尚微笑,輕輕搖頭:“貧僧修持的佛法,最擅長趕夜路,些許兇險,倒也無甚妨礙。”
指了指渡苦和尚,慎思和尚輕聲道:“渡苦師弟,性格犟直,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師兄擔待一二。”
盧仚微笑,正要客套幾句,那山洞角落裡的二層小樓,突然破開了一個碩大的缺口,幾個光熘熘渾身是血的大姑娘哭天喊地的跑了出來:“救命,救命……這廝,不是人!”
同樣光熘熘渾身是血的鳩頭魔祖喘著氣衝了出來,鳥爪子一樣的雙手驟然拉長,狠狠抓向了兩個大姑娘的後頸。他嘶聲道:“收了老祖的錢,就得任憑老祖我玩,跑什麼?跑什麼?老祖這門吞元大法,才施展了一小半哩!”
抖動著醜惡的身軀,鳩頭魔祖一把抓住了兩個大姑娘,伴隨著她們驚恐欲絕的慘叫聲,一把將她們拉到了自己身邊。他放聲狂笑道:“嘿嘿,山嶺外的姑娘,就是比山嶺內的水靈,水嫩……嘿嘿,尤其是這血啊,鮮香甜美,妙極!”
雙眼閃爍著綠光,鳩頭魔祖朝著花容失色的桃娘子嘶聲道:“小娘子,別急,老祖有的是仙晶,有的是大藥,你的這些乖女兒,老祖我一個接一個挨個的用……嘻嘻,虧不了你的!”
“老祖是講規矩的,你的這些女兒值多少,老祖我全包下了!”
鳩頭魔祖笑得極其燦爛,他通體散發出一絲絲粘稠的黑紅色霧氣,被他抓在手中的兩個大姑娘,渾身毛孔中不斷有亮晶晶的精血滲出,眼看著她們臉色逐漸變得蒼白,身體也軟塌塌的掛在了鳩頭魔祖手上,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盧仚心頭微怒,尚未出手,渡苦和尚已經一聲佛號,手中方便鏟發出低沉的咆孝聲,驟然脫手飛出,化為一條極其兇獰的獨角黑蛟,張牙舞爪的撲向了鳩頭魔祖。
鳩頭魔祖怪叫一聲,嘶聲怒罵:“賊禿,幹你何事?”
一張嘴,鳩頭魔祖口中噴出一道墨綠色魔焰,一柄三尺多長的三股飛叉帶著幽幽鬼嘯聲衝出,和那方便鏟狠狠撞在一起。
一道黑氣,一抹綠炎,兩件仙兵彈指間急驟對撞了數百次,發出高亢轟鳴,震得山洞都微微搖晃。一道道銳氣四散,在山洞的洞壁上,地面上,切開了一條條極深的痕跡。
那百多名身穿勁裝、佩戴面具的勁裝男子距離較近,差點遭了魚池之災。
他們紛紛低聲長嘯、厲聲呵斥,化為一道道森森劍芒向一旁退避。
渡苦和尚和鳩頭魔祖越發加大了力量,寒光銳氣籠罩的範圍逐漸擴大,這百多號勁裝男子,就逐漸靠近了盧仚所在的方向。
三個寨子的精銳修士們則是紛紛發聲,勒令他們不許衝撞自家駐地。
眼看著渡苦和尚和鳩頭魔祖還沒分出勝負,三個寨子的修士,就要和這百來號精銳大打出手。
渡苦和尚一聲長嘯,雙手合十,然後狠狠向前一推。
一雙血淋淋的手掌印帶著滔天血腥氣,發出沉悶的破空聲,似緩實疾的拍向鳩頭魔祖。
鳩頭魔祖的臉色微微一沉,隨手丟下兩個精血幾乎被抽空的大姑娘,雙手一陣亂搓,尖銳的爪子向外一放,就有無數點綠煙裹著一點點黑色寒芒噴薄而出。
‘嗤嗤嗤’,寒芒綠煙狠狠打在這一對血色大掌印上,只聽密集的湮滅聲不絕於耳,彈指間,兩者悉數化為虛無。
鳩頭魔祖怪笑一聲,大聲嚷嚷道:“賊和尚,這事情和你毫無關係,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老祖我出錢,這群娘們是賣肉的,出錢買肉,天經地義的事情……你破壞善良人家買賣,你該死哩!”
渡苦和尚面無表情的,渾身噴湧著血色佛光,一步一步向鳩頭魔祖逼近。
鳩頭魔祖通體燃燒著墨綠色的魔焰,噴吐著黑色魔氣,‘桀桀’怪笑不斷。一聲聲勾魂攝魄的魔音在山洞中迴盪,好些修士再次捂著耳朵在地上翻滾。
驟然間,一抹白影在鳩頭魔祖身後一閃而過。
慎思和尚在所有人都不注意間,甚至盧仚都沒注意到他什麼時候發動那種無形無跡的遁法,什麼時候突然閃現在鳩頭魔祖身後的。
‘嗤’!
慎思和尚手中一柄明晃晃的五尺青鋒,頃刻間在鳩頭魔祖身上連續穿刺了九十九劍!
慎思和尚看上去生得清癯、文雅,說話也是斯斯文文的,端的是一個極有修養的佛門高僧,但是出手卻是狠辣無比。
兩儀天的佛門修士,極少有人用‘劍’。
偶爾有護法力士、山門金剛、鎮守天王之類的佛修用‘劍’,也使用的是‘降魔劍’、‘金剛劍’之類的重型寶劍,完全走的是佛門‘以力服人’的傳統路數。
而慎思和尚手中的五尺青鋒,卻是狹長無比,劍鋒薄如蟬翼,劍身只有尋常人小手指那般寬,劍尖更是尖銳無比,好似一根長針。他御劍的手段,更是以穿刺為主,彈指間就貫穿了鳩頭魔祖全身幾乎所有的致命要害!
遁法無形,劍招狠辣。
而且那劍更是鋒利無匹,措手不及的鳩頭魔祖百忙之中,在捱了穿心一劍後,也及時的祭起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金屬圓環,放出一道幽光護體。
但是接下來的九十八劍,輕鬆洞穿了這一道幽光,繼續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個個透明窟窿。
鳩頭魔祖的腦袋在脖頸上轉了一百八十度,直勾勾的盯著在身後雙手合十,口誦‘慈悲’的慎思和尚,接下來,他的七竅中,就有黑色的血不斷的流淌出來。
盧仚眉頭一挑!
慎思和尚不僅僅是背後突襲,而且,劍上還淬了劇毒!
這手段,嘖嘖!
“賊禿,你們敢殺老祖我,烏頭老祖不會放過你們的……嘿嘿,你們進了莽荒,你們永遠也別想走出去!”
那顆秘魔真雷憑空出現在鳩頭魔祖面前,他一聲大吼,真雷亮起一團幽幽烏光,在鳩頭魔祖心念控制下就要爆開。
慎思和尚、渡苦和尚臉色驟變,山洞內,各群人等齊聲驚呼。
“我佛慈悲,這等殺器,施主還是不要胡亂拿出來……炸死人固然不好,炸壞了外面的花花草草,破壞了森林植被,這也是一樁大罪哩!”
盧仚一步邁出,沒有神通,沒有法力,單純依靠蠻橫的肉體力量,身軀直接震盪虛空,近乎瞬移般到了鳩頭魔祖面前。
幾乎有鍋蓋大小的巴掌一把抓住了拳頭大小的秘魔真雷,右手狠狠一握,將整顆雷珠死死捏在了掌心中。
‘彭’!
大概比一頭公牛放屁的聲音略大一丁點,秘魔真雷勐地在盧仚掌心爆炸。
盧仚的手指縫隙中,隱隱有一點點魔光閃過,但是手掌紋絲不動。
山洞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駭然看著盧仚。
鳩頭魔祖說過,這顆秘魔真雷一旦爆炸,除非有大菩薩巔峰級的修為,否則必然隕落……這等可怕的雷珠,能夠將其硬生生捏在手掌心中,讓其好似一顆世俗紅塵的爆竹一樣,連一隻螞蟻都沒能炸死……
盧仚的這具身軀,究竟有多強?
“仚哥兒,漂亮!”阿虎撫掌大笑。
盧仚張開右手,在鳩頭魔祖呆滯的目光中,幾縷細細的黑色魔氣從他皮肉顏色都沒變化的掌心冉冉騰起。這就是這顆威力絕大的秘魔真雷,在世間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跡。
“這,沒道理!”鳩頭魔祖嘶聲尖叫:“這沒道理……你們,你們等著瞧!等著瞧!烏頭老祖不會放過你們的……義父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渡苦和尚大踏步走了上來,一巴掌蓋在了九頭魔的腦袋上。
‘彭’的一聲巨響,鳩頭魔祖整個身體化為一團血霧。渡苦和尚放出的血色佛光猶如一頭貪婪的巨獸,繞著這團血霧一個飛旋,頓時血霧被佛光吞得乾乾淨淨,一點殘渣都沒剩下。
盧仚看得眉頭又是一抖。
這渡苦和尚的佛門功法,怎麼比起盧旵的血道魔功還有過之?
就在鳩頭魔祖被徹底湮滅的一瞬間,一聲若有若無,宛如蚊蠅囈語的聲音從他原本所在的位置響起:“鳩頭兒……鳩頭兒……誰敢殺我鳩頭兒?”
“賊禿?該死的賊禿!血佛寺的賊禿,更是罪該萬死!”
“呵呵,你們跑不掉,跑不掉!”
幾點黑漆漆、暗沉沉的魔光突兀的從那聲音傳來處亮起,魔光如螢火,快若閃電般朝著近在遲尺的盧仚、渡苦和尚、慎思和尚激射而來。
渡苦和尚體表的血色佛光一陣翻滾,卻沒能抵擋這一點魔光的侵蝕,眼看著魔光穿透了這一層血色佛光,融入了他的身體。
慎思和尚身體一晃,化為無形佛光急速遁走。
但是那一點魔光一個閃爍,同樣沒入了虛空。
須臾之後,慎思和尚身影在山洞的角落出現,臉色變得極其的陰鬱,那一點魔光,已然融入了他的身體。
唯有盧仚一聲清嘯,他面板上一層極其深邃的暗金色光芒浮蕩,磅礴的肉體力量全力迸發,虛空一陣扭曲,龐大的氣血能量洶湧如海嘯,在身邊三尺內一陣翻滾。
那一點魔光狠狠扎向了盧仚的身體,就聽‘嗡嗡’聲不絕於耳,魔光和盧仚外放的氣血能量狠狠摩擦、撞擊,任憑魔光如何鑽刺,只能一絲絲極其艱難的向內浸透,但是它剛剛前進幾厘,又被後續的血氣衝得遠離一寸。
僵持了足足一盞茶時間,這一點魔光終究是無源之水,硬生生被盧仚的氣血碾為無形。
感受著那一點魔光中蘊藏的可怕氣息,盧仚肅然看向了渡苦和尚和慎思和尚:“兩位師兄要當心了,剛剛那人,怕是有佛陀級的修為!”
渡苦和尚雙手合十,澹然道:“貧僧知曉,烏頭老祖麼……我血佛寺,自有大能坐鎮,他也掀不起什麼風波。只是慎思師兄,你還是儘早返回罷!”
盧仚看了一眼慎思和尚,無聲點頭。
慎思和尚雖然被那魔光做了標記,但是隻要他能返回,以他身後那尊‘隱形’佛陀的驚人手段,倒也無懼這烏頭老祖。
更何況,只要慎思和尚回到鎮魔城,這烏頭老祖,莫非還敢跑去鎮魔城追殺不成?
若他真敢跑去鎮魔城討野火,定有道門、佛門的大能降臨,十個八個圍毆一個的將他徹底超度了!
被鎮壓、囚禁在南方莽荒山嶺的這些邪魔大能,不會蠢到這等程度吧?
慎思和尚微微頷首,澹然道:“既然如此,小僧就先走一步。渡苦師弟……莽荒兇險,你和諸位師弟,一定要多多小心。令,代我向上尊請安。”
慎思和尚說得乾脆,走得更加乾脆。
他腦袋一晃,另外幾個白衣僧人也是一聲佛號,紛紛化為無形佛光,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除開盧仚,都沒人知道他們究竟是如何離開山洞的。
電光石火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直到慎思和尚走遠了,那桃娘子才回過神來,哭天喊地的撲到了兩個被幾乎抽乾的、奄奄一息的大姑娘身上,聲嘶力竭的哭喊起來:“殺千刀的,沒天理啊,沒見過這種不講規矩的……我們天香遊館,做的是正經買賣,只賣身,不賣命啊!”
“嗚嗚,混賬東西,我可憐的女兒啊!”
小樓裡,濃郁的血腥味隱隱傳來,盧仚神念一放即收,樓內有幾個大姑娘已然暴斃,而且死狀悽慘,真個是盧仚都不忍心用言語描述。
血腰子幾個寨主探頭探腦的行了過來,朝著小樓內張望了一眼,一個個都露出了心有慼慼然的憐憫表情。
“哎,遊館的買賣,雖說絕大部分客人嘛,包括一些妖蠻、邪魔,也都是守規矩的……但是總有幾個不靠譜的……嘖!”勾魂刀撫摸著圓潤的大肚皮,喃喃道:“暴殄天物啊,這麼潤的大姑娘,殺了?真是……”
桃娘子哭喊了一陣,突然蹦了起來,朝著柳總管嘶聲尖叫:“姓柳的,你是死人啊?你身為外務總管,剛剛就在這裡發呆啊?那魔頭動手的時候,你怎麼不上啊?你帶著這麼多護衛,是吃白飯的?”
柳總管呆了呆,嘶聲道:“胡,胡說什麼?我,我,我向來不管這些打打殺殺的勾當!這,這鳩頭老魔不守規矩,自然,自然是東家出面,和他們分說……這,這壞了規矩,以後,這買賣,這買賣……”
桃娘子麵皮上盪漾著異樣的紅暈,她嘶聲道:“我不管,總之,你在場,你沒有救下這兩個可憐的女兒……你得多給我這一隊一成補給,否則,姑奶奶我就告到東家面前去!”
盧仚麵皮一黑,轉身就走。
原本還以為,這桃娘子和那些大姑娘,真有幾分母女之情。
感情,她是借這幾個大姑娘的死,訛詐在場的柳總管,想要從他手上多撕吧點好處?
好吧,都不是正經玩意兒!
鬧吧,鬧吧,一個個鬧死拉倒!
不過,盧仚也奇怪了,這些遊館在莽荒山嶺做這種買賣,一支隊伍中完全都是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居然連一個有實力的護衛都沒有?
轉眼間,盧仚就回過這個味兒來了。
在這莽荒山嶺中做這種特殊行業,你得準備多少護衛才行?與其強硬應對,不如軟刀子磨人……你準備再多的護衛,能有莽荒中那無窮無盡的妖蠻、邪魔人數多麼?你準備的護衛修為再厲害,能比得過那些積年的老魔頭麼?
與其動用武力,不如用美色-惑人,溫言細語、款款體貼,迷得幾個老魔頭昏天黑地的,這潛規則不就建立起來了麼?
這些莽荒山嶺中的邪魔、妖蠻,也是有需求的。
真正像鳩頭魔祖這般肆無忌憚的規則破壞者,應該還是極少數!碰到了,算倒黴!
盧仚琢磨清了這裡面的勾當,剛剛走回篝火邊,還沒坐下,就聽到一聲陰惻惻的怪笑響起。他勐地回頭,就看到剛才那三點魔光迸發之處,突然有大片魔光猶如噴泉一樣湧出。
除開渡苦和尚,除開剛剛湊過去的血腰子、勾魂刀、荊棘指、金寨主四人,洞窟內,包括那一隊百多人的精銳修士,還有那數百人疑是某大家族精銳私軍的隊伍,都有幾個為首者湊了過去,朝著小樓裡張望。
畢竟,哪怕是修為精深的修士,同樣有好奇之心。
尤其是在這公共使用的安全據點中,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也派出人來查勘一二,也是應有之理。
眾人聚在一起,正被桃娘子和柳總管的叫罵吵鬧吸引呢,那大片魔光突然湧出。點點魔光快若閃電,頃刻間就落在了圍觀眾人的身上。
烏頭老祖細聲細氣的嘯聲傳來:“嘿嘿,抓住你們了,一個都別想逃……老祖記住你們的氣味了……還有這些個小娘子,老夫也記得清清楚楚!一個都別想逃……敢殺我鳩頭兒,你們一個個都要死,都要死啊!”
緊接著,就是一通怪異的笑聲。
那笑聲難聽到了極致,好似數百種稀奇古怪的鳥禽、野獸,喉嚨裡被灌了硫酸後,又被塞了一大把火炭,齊齊發出的尖嘯聲,端的對耳膜都是一種慘烈的折磨。
渡苦和尚倒是無所謂,他已經被魔游標註。
血腰子四人臉色驟變,但是看看盧仚,他們心裡又有了點底氣——剛剛盧仚一把捏碎了秘魔真雷,這等實力,著實驚人。
而那百來號精銳漢子的首領,還有那一支大家族私軍的領隊,幾人臉色驟變。
剛剛魔光襲來,他們也用盡了手段,卻沒能阻擋魔光的侵蝕,只能眼睜睜看著魔光侵入體內,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標記。
這就代表著,烏頭老祖隨時可能找上他們!
看熱鬧,看熱鬧,卻把自己看成了大熱鬧!
不知道這幾人如今心裡怎麼想,但是他們的臉色,都很精彩。
而柳總管和桃娘子更是不堪。
柳總管嚇得臉色慘白,不斷的扭頭看向洞口的方向。看得出來,如果不是深夜時分,外面的山嶺過於危險,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帶人返回了。
而桃娘子更是面如死灰,死死的抓著柳總管的袖子不放。
換成其他‘老資格’的遊館老鴇子,她們在莽荒山嶺中,多有故交老友,其中不乏邪魔、妖蠻中的‘老祖’級的人物。撒個嬌,賣個萌,送幾個好女兒過去暖暖床,類似這般的問題,死一個鳩頭魔祖的仇怨,又不是她們下的手,怎麼也都一筆勾銷了。
但是桃娘子率領的這支隊伍嘛,前面說了,之前大姑娘人數不過三百許,只是一支‘新嫩隊伍’,開業至今不過十年左右,還沒積累多少人脈,也沒有什麼太強的邪魔、妖蠻的巨擘霸主光顧過。
想要攀扯交情,想要認乾爹,都來不及!
而烏頭老祖能有如此手段,隔著不知道多少距離,都能釋放魔光,標註在場的‘仇敵’,這毫無疑問是一尊‘大能’。
柳總管倒是可以天一亮就原路返回天香遊館總部,而桃娘子呢?
她能帶著這麼多大姑娘逃回去麼?
嘖,倒也可以,但是她好容易爬到這支隊伍領隊的位置,若是這次就這麼逃回去,還給天香遊館總部帶去了一個大敵,甚至影響到其他隊伍的‘生意’……桃娘子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
或許,她會被天香遊館的後臺東家直接送給烏頭老祖消火洩氣吧?
開青樓的,而且是在莽荒山嶺開這種特殊青樓的東家,能有幾個心慈手軟的‘好人’?
死死抓著柳總管,桃娘子下定決心,一定要將柳總管拖進這一趟渾水,絕對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要死,也要拖一個墊背的不是?
聽說這個姓柳的,在天香遊館內很有點後臺。桃娘子就好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他脫身離開。
“這算什麼事?”那一隊身披重甲的世傢俬軍的首領,那身形魁偉氣息驚人的大漢怒聲謾罵:“大爺們只是來看個熱鬧,怎麼就把我們牽連進來了?賊和尚,這是你們惹出來的禍事,你們得想辦法解決了!”
大漢一怒,那數百名身披重甲,揹負重弩的精銳齊齊起身,化為一個偃月陣型,遙遙的朝著渡苦和尚圍了上去。
這些人露出了惡意,近百名血佛寺的僧眾也紛紛起身,雙手合十,渾身縈蕩著粘稠的血色佛光,帶著一絲嗜血的笑容,向這些甲士迎了上來。
他們這一動,那百來號身穿黑衣,佩戴面具,氣息肅殺陰冷的修士也聞風而動。
他們同樣朝著渡苦和尚圍了上去,他們的首領陰惻惻的說道:“和尚,人是你們殺的,禍是你們闖的,這檔子破爛事情,把我們牽連進來,不應該吧?”
說著說著,這首領朝著盧仚這邊看了過來:“這位大師,你以為呢?”
盧仚盤坐在篝火旁,左手揉捏著兔猻的頂瓜皮,右手撫摸著大黃的腦袋,很是篤定的笑道:“哦?這事,怎麼又和貧僧扯上了關係?”
那首領冷然道:“怎麼沒關係?”
盧仚攤開雙手,搖了搖頭:“那就算貧僧和這件事情有關係吧,你們意欲何為?將貧僧生擒活捉,拿去交給烏頭老祖,證明你們的清白?”
澹然一笑,盧仚幽幽道:“你們若是真這麼想,一個呢,你們拿不下貧僧;二個呢,貧僧就算被你們生擒活捉送給烏頭老祖,貧僧也會一口咬死,你們是貧僧同黨,鳩頭魔祖,就是你們聯手貧僧給幹掉的!”
山洞內又是一陣死寂。
就連正在拉拉扯扯的柳總管和桃娘子,也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盧仚,半晌說不出話來。
大家都是老江湖,都知道這戴著面具的首領剛才向盧仚發話,分明是想要將盧仚拉進渾水裡。
明擺著,鳩頭魔祖的死,和盧仚關係不大。
甚至,是盧仚暴力一掌毀掉了那顆秘魔真雷,救了山洞內的這些人。
但是正因為盧仚那一巴掌,暴露出了他可怖的、深不見底的實力,所以這面具人首領,想要將盧仚硬拉進這件事情來——多一個高個子扛著,天塌下來,也先砸了盧仚不是?
但是誰能想到,盧仚居然如此的市井習氣,沒有一點‘前輩高人’的做派。
面具人首領用心不堪,而盧仚的表態更是憊懶。
你可以將盧仚強行扯進這個漩渦,但是後果,絕對不是你們願意見的那種。
盧仚一句話,就把路給堵死了。
渡苦和尚雙手合十,‘呵呵’直笑:“這位道友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面具人首領目光陰鷙,看看盧仚,再看看渡苦和尚,半晌沒說出話來。
那大傢俬軍首領悶哼了一聲,甕聲甕氣的說道:“無論如何,這件事情,本來和吾等無關。但是吾等無辜被牽連了進來,委實可惱。”
渡苦和尚依舊微笑不語,只是身上煞氣越發濃厚。
盧仚掏出了幾粒乾果,掰開了餵給趴在頭頂的大鸚鵡,任憑果皮亂雜雜的落在了自己的大光頭上。他澹然道:“何必如此苦惱?這裡距離鎮魔城控制區域,也不過是一個白天的路程。原路返回,或許還不用一個白天。”
“諸位大可返回,找高手大能抹去體內的標記,或者,乾脆這輩子再不踏入莽荒半步,那烏頭老祖魔焰滔天,也無法跑去鎮魔城將你們如何罷?”
“何必擺出這等劍拔弩張的模樣?”
盧仚搖了搖頭,輕蔑的說道:“老實說,你們想要找一份公道?還是想要找點補償?不好使……這位渡苦師兄,你們不見得拾掇得下來;至於貧僧麼,你們若是再齜牙咧嘴的,貧僧一巴掌一個,保證全都超度了。”
狠狠朝著那戴著面具的首領指了一指,盧仚冷聲道:“你說話的語氣,還有你的眼神,佛爺我很不喜歡……收斂些,否則佛爺有一萬個理由相信,你勾結邪魔,佈下陷阱,意圖謀殺鎮城城主,不僅你自己要飛灰,你背後的主家也要被株連九族,你信不信?”
那私軍首領目光一陣閃爍,下意識的朝著數百下屬輕輕做了個手勢。
原本劍拔弩張的數百甲士相互看看,緩緩收斂了身上氣息,從一副好似要殺人的兇狠模樣,又變得好似木樁子一樣寂然無聲。
而那戴著面具的首領則是冷笑了一聲:“法海城主好大的威風,好�
��的煞氣。不過,或許在下不是你的對手,但是在下背後的主家麼……”
這首領很想說幾句狠話。
但是桃娘子目光一陣閃爍,突然‘唉喲’一聲,雙手狠狠往大腿上一拍,然後‘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大家消消氣,消消氣,出門在外,相逢就是有緣,大家以和為貴嘛……行走江湖,和氣才能發財,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桃娘子湊到了那面具人首領身邊,握著一條水紅色手絹的小手在他胸口上輕輕拍了幾下,‘咯咯’笑道:“消消氣,消消氣,這烏頭老祖,不是還沒打過來麼?”
桃娘子一熘兒小跑,笑吟吟的跑到了盧仚面前,原本也想在盧仚身上賣弄一下風流陣仗,但是看到盧仚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再看看盧仚那盤坐在地上,依舊有一丈五六尺的驚人身高,桃娘子生生吞了口吐沫,那股子妖豔風情,頓時收斂起了七八分來。
“城主大人,咱們可是被這些邪魔威脅了,您……可要為小民們做主啊!”桃娘子手絹在眼睛上狠狠一抹,淚水就好像噴泉一樣噴了出來。
盧仚微微一蹙眉,輕咳了一聲:“這位,桃娘子是吧,貧僧是鎮字第九城的城主……你這天香遊館,似乎並非我鎮字第九城的商家。你若是有什麼冤屈,有什麼難關,你似乎應該去找你的轄地城主去訴苦。”
桃娘子呆了呆,她也沒想到,盧仚居然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以她的想象,身為鎮城的城主,面對她這麼一哭二撒嬌的手段,眾目睽睽之下,他應該表現出一名城主應有的氣度吧?
比如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類的。
盧仚怎麼能說出這等話來?
“可是,您是城主大人……”桃娘子囁嚅道。
“貧僧是鎮字第九城的城主,貧僧的職權範圍,只侷限於在鎮字第九城登記註冊、而且按時按章繳納賦稅的良民百姓、正經商戶……天香遊館,並非鎮字第九城的商戶,桃娘子還有你的這些女兒們,也並非鎮字第九城的常住居民,此地,也並非我鎮字第九城的轄地。”
“是以,無論是從法理上,還是人情上……貧僧似乎都不用做什麼,說什麼。”盧仚很一本正經的看著桃娘子。
“可是,您是佛門弟子……”桃娘子有點不知所措了:“佛門弟子,慈悲為懷……吾等弱女子有難……您不是應該,應該……”
盧仚想起了之前桃娘子見到幾個大姑娘慘死,卻絲毫沒有傷心,反而只是拉扯著柳總管,想要從他手上多撕扯一些資源出來的嘴臉,不由得很是清冷的笑了一笑:“桃娘子又錯了,佛爺我出身佛門鎮獄一脈……殺人放火,那是一等一的好手。要說慈悲為懷麼……呵呵,鎮獄一脈,只有嗔怒手段,何曾慈悲過?”
微微思忖片刻,盧仚又狠狠的補了一刀:“就算佛爺還有這麼幾分慈悲之心,你以為,會用在你身上麼?”
桃娘子呆了。
她呆了好一會兒,才好似被憤怒狂奔的公牛角頂了屁股一般暴跳了起來:“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不能用在姑奶奶身上?啊,你是鎮城城主,你是佛門弟子,你難道不應該庇護吾等良民百姓?你,你,你……”
盧仚澹然道:“你是良民百姓麼?”
桃娘子瞪大眼睛,嘶聲道:“如何不是?”
盧仚語氣變得極其陰冷:“青樓行當,自古有之,是否從業,乃是命運、性格、世道、氣數的諸多選擇,有人身不由己,有人樂在其中,貧僧不多評價……但是你既然是天香遊館的媽媽,帶著這些姑娘在外營生,死了這幾位姑娘,你只顧著多撕扯一些財物……”
盧仚嘆了一口氣:“你還算良民?你的良心,都餵狗……”
大黃張開嘴,狠狠一口咬在了盧仚的小腿上。
盧仚急忙伸手撕掰大黃:“松嘴,松嘴,是,是,是,她的良心,狗都不吃的,貓也不吃,鳥也不吃,蛇也不吃……嚇,松嘴……咳咳,見到了?桃娘子?”
盧仚看著面色一片漆黑的桃娘子,輕輕搖頭:“你不算良民,真不算。”
“所以,你找我庇護?幹我何事?”
盧仚很不解的看著桃娘子:“你大可以和那位柳總管,帶著人返回鎮魔城。只要你們回去了,難不成烏頭老祖還能打進鎮魔城找你們的麻煩麼?”
盧仚看看那戴面具的首領,又看看那私軍首領,搖頭道:“不解,你們擺出這幅劍拔弩張,又或者如喪考妣的嘴臉,都在想什麼呢?”
朝著北面一指,盧仚冷然道:“區區三千里,雖然山路難行,但是一個白天儘可以安然返回。天亮就出發,爾等有很大機率安然返回。何必在這裡作出這等嘴臉?”
“莽荒山嶺,山路難行,就算是佛陀大能,也無法破空飛遁。那烏頭老祖的洞府,距離此處不知道多少萬里,他想要趕來,三五日內斷無可能。你們作出這等姿態,究竟是在想什麼?都魔怔了麼?”
桃娘子嘴唇動了動,突然哭喊了起來:“可是,我不能回去啊……我若是回去了……我辛辛苦苦半輩子,好容易才到了這位置……”
那私軍首領目光閃爍,也輕輕的搖了搖頭。
而那面具人首領更是目光陰冷肅殺,直勾勾的盯著剛剛鳩頭魔祖被殺之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盧仚搖搖頭,不再搭理這群莫名其妙的傢伙。
被盧仚的強硬態度震懾,桃娘子也好,那面具人首領、私軍首領也好,也都沒有多呱噪什麼。
眾人分別回到了自家篝火旁,山洞回覆了寧靜。
血腰子四人同樣被魔游標註,心中頗有忐忑。但是看到盧仚若無其事的模樣,他們不由得也心安了下來。尤其是金寨主,更是滿不在乎。
他本來就是收穫滿滿,帶著手下準備返回鎮字第九城,就算被烏頭老祖標註了,回去了鎮魔城,花費些錢物,自然能去鎮魔司將體內標註徹底清洗乾淨,他又何必擔心什麼?
一夜無話。
天色矇矇亮的時候,血腰子等人,已經招呼著下屬,跑去外面山林中,施展法術,噼砍了一些參天巨木,將其噼成了整齊劃一的木柴,又用法術將水分去除,整整齊齊的碼放在了山洞中。
這是山嶺中的潛規則。
對於真仙級的修士而言,收集木柴不過易如反掌,根本不算一回事。
但是所有使用了這些公共據點的修士,無不遵循潛規則,每次離開的時候,都會將山洞內的消耗補充一新。
在這兇險無數,隨時可能隕落的莽荒山嶺中,這已經成了一種無言的儀式,一種甚至帶著幾分悲壯的禮儀。
補充了木柴,又在山洞深處的石窟中留下了一些常用的丹藥、救急物資——就連桃娘子,也都在那石窟中,補充了一定的消耗品。
盧仚等人繼續向著南方進發。
柳總管自然是忙不迭的向北方返回,恰恰和金寨主同行。
而桃娘子、渡苦和尚,還有另外兩支人馬,居然無一返回,全都和盧仚一路,繼續向南進發。
如此,幾隊人馬一路同行,轉瞬就是七八日,眾人已經深入莽荒數萬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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