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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乍起,熊泰斗魁偉的身軀重重落地。

只是風,而沒有風刀。

盧仚堵住了安平關,只是為了紅蓮渡厄丹,而沒有徹底幹掉熊泰斗的意思。

熊泰斗在大金剛寺外門,也不是沒根底的。

作為這次安平州計劃前半截的總掌,這可是個能立大功的肥缺,能夠撈大油水的。熊泰斗能夠出挑這個職位,可見他背後也有強有力的靠山支撐。

幹掉麼,或許也可以,但是盧仚自忖,他在佛門高層的心中,份量還比不得熊泰斗。貿貿然幹掉他,盧仚承受不住後果。

所以,熊泰斗被狂風吹得胸口一震,嘴角洇了一道血水出來,手腳發軟,好一會兒才在幾個外門師弟的攙扶下,頗顯狼狽的站了起來。

“好手段。”

熊泰斗頗為忌憚的看著盧仚手中的小風車。

“這是盧旲給你的東西罷?”熊泰斗極嫉妒的冷哼著:“他是大金剛寺這些年來,極少的從世俗收錄的內門弟子……所以,我聽說他得了幾件兒好東西。”

冷哼了一聲,熊泰斗站直了身體,衝著盧仚虎視眈眈:“劃出道來吧。你想做什麼?耽誤了宗門大計,你想怎麼死?”

盧仚輕輕揮動小風車,‘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我想怎麼死?嘖,我有耽誤宗門大計麼?”

“宗門的計劃,盧峻、盧屹兩位兄長,對我說過了。安平州一事,前半截,是你用紅蓮天女之名,挑起整個安平州大亂,然後衝出安平關,將動亂波及周邊幾個州郡。”

“甚至,安平州距離鎬京只有八千里,如果亂民能夠出現在鎬京城下打個轉兒,效果更好。”

“但是,安平州計劃的後半截,是由我伯父盧旲統軍,將安平州的亂民打回安平州,隨後就以安平關為界限,雙方交戰攻伐,保持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

“從此,安平州就徹底成為佛門信仰樂土,穩穩當當收取安平州一份信仰,切割一方氣運。”

“而我伯父,也能因為平亂有功,在朝堂上地位不斷提升,影響不斷提高,再次從朝堂那邊,獲取一份大胤的正統氣運。”

熊泰斗厲聲道:“此刻,你守住了安平關,我的人,出不得關,你就是破壞了宗門大計。”

盧仚朝著熊泰斗甩了個白眼:“你是有多蠢呢?沒錯,我掐死了安平關,你的人,出不得關。這是你無能,能怪我嘍?”

“至於說宗門大計……我伯父打敗你,將你逼回安平州,和我打敗你,將你堵在安平州,有太大的區別麼?”

“最終結果,不都是一模一樣的麼?”

熊泰斗腦子裡一片眩暈,盧仚這話,把他攪合暈了。

他指著盧仚喝道:“少胡攪蠻纏,總而言之,你若是不讓開道路……宗門計劃,是讓你伯父盧旲來討伐叛亂,你在這裡橫插一手,算什麼?”

盧仚微笑,上前了兩步:“算什麼?算四顆紅蓮渡厄丹啊!”

盧仚斜眼看著熊泰斗:“東西到手,我立刻親身上陣,被亂民高手圍毆重傷,然後大軍一潰千里,讓出道路,你就可以帶著你的人衝出安平關,肆意作為。”

“我伯父盧旲,就能主動請纓,為我報仇雪恨,帶人來和你廝殺了。”

“但是沒有四顆正兒八經新鮮出爐的紅蓮渡厄丹麼。我就佔死了安平關,你能奈我何?”

盧仚咧開嘴,朝著熊泰斗露出了兩排白生生的大牙。

“你!”熊泰斗嘶聲道:“你膽敢胡作妄為?”

“我就敢!”盧仚冷眼看著他:“你知道我帶人過來了,所以忙不迭的,連請功的帖子都發回宗門了吧?一次佔盡所有的紅蓮渡厄丹的份額,嘖嘖,你有這獅子大開口的本事,你就靠自己的能為,透過安平關啊!”

熊泰斗瞪大眼睛,怒道:“你當我做不到?”

盧仚沉吟片刻,他舉起手中小風車,緩緩說道:“我賭你做不到。”

熊泰斗沉默片刻,突然獰笑了一聲:“你猜,如果我將之前你我的對話,彙報給宗門長輩,說你惡意破壞宗門大計的話!”

盧仚朝著熊泰斗微微一笑:“我殺了你不知道是你侄兒還是侄孫的熊頂天,你我有私仇,你的話,宗門長輩只能信一半罷?”

“就算他們全信了你的話……你猜,一名已經在大胤朝堂有了‘公’的封爵,還是天子親信的外門弟子,和一個只能在荒郊野外臭汗淋漓奔走四方,辛辛苦苦做髒活累活的外門弟子,宗門會更信重哪一方?”

“要說功勞,我也有功勞。”

“鎬京城的金剛寺外院地址,是我買下來的,如今掛在我的名下,正在重修外院寺院。”

“戰魔殿用邪門藥水,想要製造一批傀儡,擊殺你挑動的那些亂民,徹底平定叛亂的計劃,也是被我撞破的。那藥水,已經送去了紅蓮寺,得到了紅蓮寺大僧的讚許。”

“更不要說,我一戰擊殺王璞,擊殺了王璞身邊數百名‘冒犯我金剛寺威嚴’的魔崽子,將平亂大軍徹底掌握在手中。讓我們,徹底擁有了戰場上的主動權。”

“這份功勞,你以為和你的辛苦奔波相比,誰更大一些?”

盧仚傲然看著一臉鐵青的熊泰斗:“更不要說,從財力上,從資質上,從各方面來說,我都比你有前途!你可能一輩子都在外門晃悠,而我,可能在內門青雲直上!”

“隨便你去告狀,隨便你怎麼去告狀!”

盧仚耷拉著眼皮,幽幽道:“我相信,佛門的高層,能比較出,你和我誰重誰輕,四顆紅蓮渡厄丹,是否應該給我。”

熊泰斗咬牙道:“挾制勒索宗門?你落不到好的,盧仚!”

盧仚微笑看著他:“不,我只是挾制勒索你!而且,我怕什麼呢?我已經琢磨明白了,所謂的大爭之世,我也屬於被爭奪的氣運之一啊……你知道麼?我屬於被爭奪的氣運,而你,只是在外奔走,幫忙爭奪氣運的工具!”

熊泰斗退後了一大步。

盧仚這話,說到要害處了。

所以,熊泰斗年紀比盧旲還要大一些,他相信,自己的資質也不會比盧旲差。但是盧旲就進了大金剛寺內門,成為真傳弟子,而他只能在外門,做一個護法頭子!

為什麼呢?

或許是因為,盧旲那時候就救駕有功,已經有了天恩侯的封爵吧?

而熊泰斗,那時候不過是一個民間武館出身,瘋狂求仙問道的平民罷了。

“我明天,會全力攻城。”沉默了一會兒,熊泰斗獰笑了一聲:“想要從我手中……”

盧仚打斷了熊泰斗的話,他慢吞吞的說道:“盧峻、盧屹對我說了,宗門長輩說過,安平州計劃中,分屬兩方陣營的大金剛寺弟子碰面,不許真個動手。”

“全力攻城?你敢違背宗門諭令,全力攻城?”盧仚笑得直搖頭:“簡直是,笑話!”

熊泰斗的麵皮一陣鐵青。

他緊握拳頭,惡狠狠的盯著盧仚,突然咧嘴一笑:“不用外門弟子的力量,我賭你守不住安平關!”

盧仚聳了聳肩膀:“總之,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四顆紅蓮渡厄丹,你好我好大家好。沒有的話,你就在安平關外憋著吧。不過,你被堵的時間越長,就越顯得你無能。你可要,認真想好了。”

盧仚轉身就走。

他手中小風車一旋,一道清風平地而起,託著他一步衝上了數十丈高空,直接劃出一道弧線,飄過小山,遠遠的落在了山腳下,然後幾個閃爍就不見了人影。

熊泰斗目光陰鬱看著安平關的方向,突然冷笑了起來:“明天,約束外門弟子,不許出手。讓那些泥腿子上去拼命!嘿嘿,這些泥腿子若是死傷太多,我看他盧仚怎麼向宗門交待!”

熊泰斗冷笑了許久,轉過身去,正要帶著幾個外門師弟離開,就看到安平關西面,他統轄的亂民大營中,上百個囤積糧草的營頭,莫名的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火也極其古怪,溫度高得驚人,燃燒糧草燒得極快,熊泰斗怒罵連連,帶著一群外門弟子還沒來得及趕回營地,百多個營頭的糧草就燒得乾乾淨淨。

還未等熊泰斗從損失了所有行軍糧草的憤怒中清醒,真個和中了邪一般,大營裡的軍械營頭,也一個接一個的燃了起來。

雲梯,衝車,床弩,投石機,楯車,箭矢等等,一切攻城用得上的重器械,也被燒得乾乾淨淨。

熊泰斗氣急敗壞,在大營裡破口大罵,嚇得一眾外門弟子不敢開口。

第二天,熊泰斗麾下亂民沒能吃上一口飯,他沒能派人攻城。

第三天,熊泰斗下令從安平州靠近安平關的郡縣運輸糧草過來,結果運糧隊剛剛出發,一個晚上的功夫,幾萬輛運糧的大車被燒得乾乾淨淨。

第四天,後方郡縣連運糧的大車都湊不齊,自然就不要說往安平關運輸糧草。

亂民們已經餓得渾身癱軟無力,熊泰斗自然不可能讓他們去餓著肚子攻城。

第五天,熊泰斗無奈,將這裡發生的變故寫了一份長信,送回了大金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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