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明月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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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紛紛揚揚飄落。

屋脊上，院子裡，樹上，已經覆蓋一層白。

落雪繞著燈籠飛舞，紅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擺，透出的光，讓雪夜似乎染上一抹暖。

“阿臻哥哥，這燈籠真好看。”小福圓指著燈籠說道。

兩世加起來，她還沒有見過那樣漂亮的燈籠。

阿臻看著燈籠，拉緊了小福圓的手。

這個時節，京城早已經大雪紛飛。

小時他會在第一場雪剛零星飄落時，便會鬧著要在屋簷四角掛滿各種形狀的紅燈籠，要把整個殿打扮的給上元節一般。

娘就會命宮人掛上各種形狀各異的紅燈籠。

晚上爹會踏雪而來，一把抱起和宮人堆雪的他踏進孃的宮殿。

宮殿裡暖烘烘的，娘會親手解開爹的狐裘，遞給爹一杯溫熱的酒，爹會捂著孃的手說京城不如邊境冷，娘怎麼到了京城手反而愈發涼了。

屋裡的燭花爆了又爆，滿屋都是梅花香。

飯後，爹和娘會站在廊下看燈賞雪，他則會跑到雪地裡擲雪球。

有時，爹也會親自下場，團了雪球塞在他脖子裡。

他大叫，一旁的乳母十分擔心，私下隱晦的提醒娘，爹這樣會讓他受寒，娘則笑盈盈的說他們父子親情就該這樣，他沒有那般弱。

自打妹妹夭折後，爹便不來孃的宮殿了，而孃的宮殿四周再也沒有掛過紅燈籠。

娘一直記掛著他，還知道他喜歡在飄雪的時候掛上紅燈籠，於是從京城快馬送來了一盞又一盞漂亮的燈籠。

自打妹妹夭折，娘就病倒了，不知道孃的病在冬天會不會發作。

小福圓發現阿臻的眼睛溼了，緊緊握著他的手，說道：“阿臻哥哥你是擔心你娘嗎？”

阿臻點了點頭，說道：“我娘一到冬天就咳嗽。”

小福圓認真的說道：“你娘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很快，謝春桃準備好了晚飯。

白招妹也從外頭回來了。

由於人多，謝春桃弄了倆鍋，其中一口鍋是問趙村長借的，於是趙村長拎著一壺酒帶著趙小貴不請自來。

白木板想了想，又把何順請了過來，本來想請謝小憐的，但找了半天沒找到，就連白招妹也出去找了兩回沒找到。

於是白家擺了兩桌鍋，一口放在堂屋，白木板何順趙村長武小影以及白家喝酒的男丁圍坐這一鍋。

一口放在甄氏房裡，白老太太帶著白家女眷還有小福圓阿臻等孩子坐在一起。

本來白招妹要和妹妹坐在一起，被白老太太攆到了白木板那桌，說他都定親了不是孩子了，以後不能和女眷混在一起。

室外飄雪，室內吃鍋子。

小福圓想，這就是後世的火鍋了。

尤其在冬天，能夠在暖和的屋裡，圍爐吃火鍋，再幸福不過了。

白老太太親自調了醬，麻醬，韭菜花，腐乳。

甄氏燙了肉，先夾給阿臻，再夾給小福圓。

小福圓和阿臻吃的狼吞虎嚥。

“我才去給爹他們送丸子，聞到阿臻送的酒，真好聞。這京城來的酒，要不咱也嚐嚐？”尤金桂說完，看了白老太太一眼。

不僅尤金桂在外頭聞到了酒香，就是白老太太等人也聞到了。

沒辦法，那酒香太濃郁了，從外間一直飄到裡間。

“喝。”小福圓吃著肉，口齒不清的說道。

“那行，咱也學這些老爺們喝幾杯。”白老太太親自起身，到外頭拿了一罈子過來。

酒早已經被甄氏溫好的，故此拿到手裡還是熱的。

謝春桃早已經給大家面前擺上了空碗。

“到底是京城來的酒，就是罈子都那麼好看。”謝春桃接過酒，嘖嘖稱讚，就連罈子上還描了精美的花紋。

等酒喝完了可不能扔，擺在屋裡插野花也是好的。

“小圓寶和阿臻大郎三郎就別給他們倒了，小孩子不許喝酒。”甄氏說道。

大郎三郎滿臉失望。

小福圓敲了敲大郎的頭說道：“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大郎三郎齊齊點頭。

反正只要姑姑發話，大家必須照做。

謝春桃給席間每個大人面前倒了酒，當然除了田麥苗。

“這酒給蜜水一樣。”尤金桂狠狠喝了一大口，對一旁的秋娘說道。

這京城的酒就是好，聞著香，喝著更香，不像家裡的酒辣嗓子。

謝春桃也喝了一口，說道：“這味真好，香甜，還有花香。”

謝春桃不會形容。

白老太太和甄氏也喝了一口。

甄氏眼淚都要落下來了，這酒再熟悉不過了。

是她祖父當年解甲歸田在家釀的，當年名滿京城的明月飲。

“這是祖母託人帶來的。”阿臻張若無意的說道，“我又不喝酒，祖母卻送我兩壇酒。”

甄氏心裡五味陳雜。

這是姑姑送給自己的酒！

藉著酒，問問她還記不記得甄府往事。

有一年冬天，姑姑淘氣偷了祖父的兩罈子好酒，在園子裡烤鹿肉喝酒，當時她在園子裡堆雪。

姑姑就帶著她一起喝酒，姑侄倆喝的臉紅紅的，東倒西歪在風雪的廊下沉沉睡去。

祖父知道後，狠狠訓斥了姑姑一頓。

而姑姑被訓後摸了摸她的頭自責的道，你那麼小陪我喝酒以後喝傻了咋辦？嫁不了人咋辦？

小福圓夾了羊肉放到甄氏面前的碗裡，甄氏的思緒重新被拉回，一低頭飲完了面前碗裡的酒。

“這酒我喝著咋那麼熟悉？”白老太太仔細品嚐著。

是了，當年她去甄府做客參加甄府的家宴，喝的就是這種味道的酒。

她和婆婆一起，婆婆覺得這酒蜜水一樣，不會醉，於是喝了幾大碗。

最後醉倒在甄氏的孃親院子裡，還是當年還是大丫鬟的杜姥姥將她扶進屋去睡。

“真的好喝嗎？”田麥苗十分饞，狠狠穩了一下謝春桃面前的酒。

“真好喝。”謝春桃又喝了一大口。

“麥苗姐姐，等以後我送你兩壇。”阿臻說道。

田麥苗點頭。

尤金桂已經喝完了一大碗，又倒了一碗。

謝春桃的碗也空了，將碗伸向尤金桂。

“別看這酒蜜水一樣，但也不能多喝，一樣能醉。”甄氏笑著提醒兒媳婦。

“不妨，反正是在家裡，醉了大不了回屋子睡。”謝春桃說道。

甄氏和白老太太見謝春桃難得露出活潑的一面，於是隨她去了。

“我也好好喝一喝。”白老太太舉起碗，帶頭助興。

“閨女，你別饞這酒，咱吃肉。”甄氏摸了摸小圓寶的頭說道。

“我吃肉，阿臻哥哥也吃肉，大郎三郎也吃。”小福圓夾著肉下到鍋裡。

鍋子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肉香四溢，伴著窗外的風雪聲。

愜意的鄉村冬日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