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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氏和白三壯出去後,小福圓和白招妹也從床沿下爬了出來。
“妹妹,三哥是要成親了嗎?”白招妹問。
“會成親的。”小福圓歪著頭,笑道。
“你想讓麥苗姐姐成為我們三嫂嗎?”白招妹繼續追問。
小福圓拍著手,笑嘻嘻地說:“想!”
白招妹想了想說:“我也想,麥苗姐姐真成了三嫂,我就讓她教我耍大刀。”
小福圓:“……”
白三壯回到徐家鋪子,忙活半天,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後,站在門口朝對面的豬肉鋪子張望。
看到一抹嬌小的身影,挽著袖子咔咔剁肉,想到和老孃說的那番話,臉騰的紅了起來。
白三壯心想,反正田麥苗家中也無人做主,更沒人干涉她的親事。他乾脆親口表白,田麥苗若對他有意,那就納彩行禮成親;若是沒有意,他也不強求。
這樣想著,一雙眼睛充滿火熱,就要大步朝豬肉鋪子走去。
忽然,白三壯發現在他走神的時候,有幾個男人和一個老婦人一個年輕姑娘來到豬肉鋪子跟前,圍著田麥苗在爭論什麼。
白三壯的眼神疏忽冷了下來,擔心有人來鬧事,三步兩步來到豬肉鋪子前。
“麥苗,咋了?”白三壯來到田麥苗身邊,眼睛在那些人身上逡巡。
這些人聽口音不像南關山一帶人。
男人們穿著黑衣帶著刀,老婦人和年輕姑娘衣著華麗,戴著首飾。
白三壯在淮城大戶人家走過,猜到這些人真實身份極其有可能是大戶人家的家僕。
他憑直覺,意識到可能和田麥苗的出身有關。
“沒啥。”田麥苗粲然一笑,將剁肉刀朝旁邊一丟,拿起另外一把剔骨刀,剔著骨頭上的肉說,“你回家咋沒給我說一聲,我上回還給小圓寶說,送她一隻豬小肚當皮球呢。”
“你去收豬去了。我妹妹託我給你帶一根柳笛,小孩子家家自己弄的,也不知能不能吹響。”
白三壯嘴裡說著,用眼睛盯著眼前的來人,心下微微詫異,田麥苗咋對眼前的來人視若無睹,反倒和他說著閒話。
他也不好問這些人幹嘛的。
“大小姐。”老婦人撐不住,強笑著朝田麥苗開口。
大小姐?
白三壯詫異地抬起頭。
這是喊田麥苗的?
田麥苗不理,只當眼前的人是空氣,頭也沒抬的繼續剔著骨頭。
老婦人笑意盈盈,心下鄙視。
喊你一聲大小姐,你還真當自己是金尊玉貴的大小姐了,只不過一個粗鄙的鄉野丫頭罷了。
沒想到老爺堂堂探花身居相爺,居然有一個賣肉的野丫頭。
就她這樣的出身行為做派,接到京中,只怕也上不了檯面。
但想到臨來時,老爺的吩咐,只能硬著頭皮,畢恭畢敬的稱呼田麥苗為大小姐。
“大小姐。”老婦人又畢恭畢敬喊了一聲。
田麥苗站在豬肉鋪子前,眼皮子都沒抬,淡漠地說道:“這聲大小姐我田麥苗可擔不起。告訴範仕傑,我娘和我與范家早已一刀兩斷。”
“就像這樣。”田麥苗將剔骨刀舉起,手起刀落,咔咔將大骨頭剁成兩截,然後把斷成兩截的骨頭推到老婦人眼前。
老婦人被大砍刀剁的心顫了幾顫,遞到眼前的肉腥味直鑽進鼻子,忍不住朝後退了兩步。
她身邊的小丫鬟,道行淺了些,被嚇的驚叫一聲,隨即用帕子捂住口鼻。
田麥苗拎著大砍刀,挽著袖子,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白三壯留意到田麥苗說到範仕傑時,眼神一閃而過的恨意。
老婦人只覺貿然來豬肉鋪子草率了。
她記憶中的田麥苗還是個掛著鼻涕的鄉下弱丫頭,跟隨孃親去京城相府尋父。被相府趕出家門後,趴在相府門口的石獅子前哀哀痛哭。
多年不見,居然成為一個殺豬賣肉的攤販。
可見,生活逼催人成長。
不過,甭管她現下大刀耍的多厲害,許嬤嬤都有信心能把她帶回京城覆命。
一個野丫頭,她就不信,放著好好的相府大小姐日子不去享,甘心當個卑賤的販夫走卒。
“大小姐嚴重了,自古親情斬不斷,就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老爺對大小姐是日日牽掛,想了你十幾年,得知你在這裡,喜之不盡,特意派我等接你進京。”許嬤嬤面不改色說道。
田麥苗聽的心裡頭直髮笑。
可真是虛偽的像真的一樣。
沒錯,是她親爹範仕傑一貫的作風。
“聽到範仕傑還活著,我倒是很遺憾呢。”田麥苗噗嗤一笑說,“他想我?他拋妻棄女時咋不說想我,現在倒說想我了,偏鬼呢。”
許嬤嬤不屑,這野丫頭是故意說狠話表達老爺對她這些年不聞不問的不滿吧。
許嬤嬤醞釀了一會,眼裡蓄滿了淚,沉聲說道:“大小姐,所言差矣。老爺和夫人都記掛著您,接您進相府是享福。這些年您流落在外,心裡對老爺和夫人有怨氣也正常。當初您和您娘從京城不告而別,一走數年毫無音訊。老爺和夫人日日懸心,就擔心您在外頭吃苦受累。”
相府?白三壯心下詫異,田麥苗的爹是那麼大的官?
相府大小姐在鄉鎮賣肉?
這鬼話,田麥苗自然不信。
她心裡沒有怨氣,只有恨,如果範仕傑和他夫人站在她面前,她恨不得將他們扒皮剖骨。
她記得七歲那年的冬天,孃親帶著她千里迢迢進京。
本以為能和父親迎來大團圓的結局。
卻沒想到,中了探花的父親,早已攀上了相府大小姐,娶她為妻,把孃親貶為妾。
新夫人面慈心狠,將她和孃親迎進府裡後,對孃親百般折辱。
後來新夫人汙衊孃親和僕從有染,爹休了孃親,剛烈的孃親摔簪和爹一刀兩斷,帶著她來到南關鎮落腳。
她十四歲時那年,孃親鬱鬱而終,留下她一個人在世上。
過了這麼多年,本以為她的生活恢復到平靜。
殺豬,賣肉,養活自己。
卻沒想到,千刀萬剮的便宜爹,這時卻找上門來,讓她進京。
“你回去告訴範仕傑,我已和他斷了父女關係,不要來煩我。”田麥苗衝許嬤嬤說。
這位嬤嬤她眼熟,是新夫人的得力干將。
當年不知在折辱孃親時,出過多少力。
田麥苗沒用刀砍向她已經很給面子了。
許嬤嬤笑了一聲,說:“大小姐……”
“啪”的一聲,田麥苗將殺豬刀朝案子上一剁,說:“聽不懂人話嗎?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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