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 不真誠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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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徹底升起,Smoli領著溫粥又走了大概七八分鐘,街道逐漸狹窄,石磚鋪就的路面變得坑坑窪窪,幾株半米高的雜草曳在夾縫中。
她們到了清真寺,門口有片不大不小的花圃,擺著幾個灰敗雕塑,木門上的油漆有些斑駁,窗框上綁著個小型播放器,正放著莊嚴的經文,它的裝潢與一眾傳統建築大相徑庭,似是在昭示曾經過往繁榮。
溫粥沒戴頭巾,到底沒參拜,晃盪在門外。
正對門口的牆上掛著許多油畫,最中間的那幅大到快鋪滿整面牆,是夕陽下撒冷城的聖殿山,圓頂清真寺。
暖色調,她沒什麼藝術細胞,形容來就是橙與金黃。
畫面中那座標誌性金色圓頂在夕陽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彷彿是連線天地的神聖之頂,散發著莊嚴光芒。遠處古老的城市與暮色中綿延起伏,無聲中訴說著千年的滄桑,扎眼看去有種置身於光明世界的恍惚。
溫粥想找個地方休息會兒,順著門框走了兩步,又被牆上的畫吸引。
掛在牆的最左邊,是副側身的人像畫,畫法與牆上的其他幾幅大相徑庭,昏黃透著舊色。
畫中人雙手合十,眉眼低垂,桀驁又虔誠。
她本以為是某個神話人物,但畫風用色太過凌厲,意境中透著死悲氣,和這裡的神性格格不入。
她知道每幅畫都要表達些什麼,就是不知道這幅,是畫者的主觀刻畫還是客觀表達。
後來溫粥再看,不知道從哪來的感覺。
太像穆錕。
穿著件白色的傳統泰式服裝,上身立領設計,肩部斜挎著條綠色飾帶,腰間是同色腰帶,配著金色飾品,顯得異常華麗,站在寺廟前,看不到遠處。
大概是泰式廟雕刻太過繁複,層層疊疊向外伸展的屋簷鉤織進暗色,將畫的基調從白綠變成黑灰,極為割裂,有種說不出的桎梏。
是了,就是他,溫粥看到他耳朵上的黑色蛇環。
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認錯了?她錯開視線搜尋著剩餘的畫,人物細節豐富,並不抽象。
“……”
他那樣的人竟然也會信鬼神?
心頭隱埋的那顆種子這一刻轟得抽枝發芽,她對他的好奇,強烈到甚至沒辦法說服自己,非要形容這種感覺……
溫粥想起去年第一次獨立修復的那個青瓷罐子。
也是在這樣燥熱季節,她坐在實驗室裡,無人可言卻充實滿足,一刷一刷,一筆又一筆,探究、尋找、問世……
興奮、隱秘,又夾雜著某種渴望。
“哦,他可不算是個好的信徒。”
Smlio晨禮結束,不知何時走到了溫粥身邊,順著她視線看到那副畫。
“您知道他?”溫粥問道。
Smlio皺了皺眉,有些糾結:“並不多。”
“只是他太出名。“
溫粥有些驚訝:“出名?“
“嗯,聽說他的國家發生過政變,他和他的妻子在戰亂中失散。“
“不光是這裡,認識他的人說他會在所有去過的地方禱告許願,捐獻錢財,留下畫像,祈求重逢。“
“東南亞,中亞,西歐,都有……哦,可能也去過你們的國家。“
溫粥怔了一下。
“他來自哪?“
“……不知道,很少人見過他。“
晨起的微風吹過,撲在溫粥身上,她躁動的心頭倏地安靜下來,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
“他信佛嗎?“
“何止。“
Smoli看了看手上的腕錶,有些懊惱,催促道:“嘿,粥,我們該走了。“
溫粥不語。
這是個很平常的早上,她亦步亦趨跟在Smoli身後,影子在晨光下變得斜長。
她最後望了眼那幅畫,光影透過彩色的玻璃窗,灑下斑駁陸離的色彩,一束光打在那張滿是畫的牆上,他亦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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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在等到車隊的其他車輛,時間一到準時出發。
後面的路,路況極差,主幹道大多在戰爭中損毀,他們不得不多次修改路線,前進速度急速下降。
準備的物資並不充足,高溫之下,一路顛簸,疲乏極為考驗人的耐力。
五個小時後,他們穿出戈壁,荒原上漸漸出現零星的建築。繼續往前開,兩輛車的汽油幾乎耗盡,他們被迫停在個沒有指示牌的小鎮上,鎮上大多是空巷,只在一些破了窟窿的樓板裡看見過一兩個衣衫襤褸的人。
幾人不敢鬆懈,決定只分出四個人下車尋找汽油,其餘人聚在一輛車上。
宋承霖解開手上的鎖釦,和煦地揉了揉溫粥的頭:“物歸原主。”
溫粥心緒有些不寧,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師兄小心。”
“會的。”
溫粥扣上腕鎖,扒著車窗看著幾人身影一點點消失在廢墟里,皺著眉神色鬱郁。
“溫粥,你跟副隊是同門?”坐在溫粥旁邊一個胖胖帶著黑框眼鏡的男隊員迫不及待的開口問,大家來自天南海北,一路上都是神經緊繃沒敢多說話,這下終於有了機會,一下像是開啟了話匣子。
“我說呢,怪不得。”前排副駕的劉軍扭過頭插話,他今年三十多,專業過硬,這回是文物局派來的。
“你們不知道,當時車隊走散副隊沒看見小溫急成什麼樣,平時那麼溫文爾雅的一個人竟然砸東西了。”
“哈?真的?”
“可不,我當時都被嚇著了,還尋思著小溫是不是他物件。”
劉軍又打趣起來:“我說,這副隊年紀輕輕就參加過三四次國際救援活動,以後是要往那方面走?”
“那哪知道啊。”
“嘖,小溫,那你可抓住啊。”
溫粥禮貌的笑了下沒有接話,眼神又飄向外面的街道,幾人碰了灰,對視一眼就又悻悻的談起其他來。
大概十五分鐘後,車上幾人交談差不多結束,昏昏欲睡起來,溫粥突然察覺一絲不妙。
“情況不對。”她趕忙帶上面罩和帽子。
“怎麼了。”
“咋了。”幾個男人如臨大敵,瞬間警覺起來
只見原本荒無人煙的街道多出了兩兩三三的拾荒者,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踉蹌地往他們這邊奔,眼神裡滿是驚恐。
一種驚然地氣息瀰漫在幾人之間,大氣不敢喘。
砰砰——
他們對視一眼,臉色肉眼可見的白了幾分。
是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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