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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時間一晃而過,唐寧與徐夢元在閣樓修士帶領下登上了前往元賢縣的風靈船,一路越過無數大江大河,崇山峻嶺,行駛了一月有餘,終於到達了元賢城。

兩人行至縱隊駐地,打聽的白錦堂洞府所在後,徑直前往,唐寧手中一揮,一張符籙遞了進去。

不多時,濃霧散開,一道人影自內而出,卻是一名唇紅齒白,面目清秀,二十歲的少年模樣,卻已是金丹中期修士,他稽首行禮道:“家叔請二位入內。”

唐寧見他樣貌如此年輕,不覺向他多看了兩眼。

該少年卻是視若未睹般轉身,行禮後便轉身徑直向內裡走去,兩人跟在他身後,轉過幾條巷道,來到主室。

少年推門而入,朝裡間盤坐蒲團上的姜羽桓躬身行禮:“四叔,他們來了。”

“弟子拜見白師叔。”徐夢元率先行了一禮,唐寧亦緊跟其後:“弟子拜見師叔祖。”

“不必多禮,坐吧!”白錦堂面帶微笑。

兩人依言入座。

“雲兒,去倒兩杯茶水來,敬奉兩位客人。”白錦堂吩咐道。

“是。”旁邊少年應聲而出。

“弟子聽聞師叔赴任本部縱隊,一直想來拜訪,但又恐叨擾師叔清淨,近日閒來無事,找唐師弟飲酒暢聊之時,他知曉師叔到了元賢縣,一定要來拜會,弟子便同他一道來了,冒昧叨擾,望師叔勿怪。”徐夢元說道。

白錦堂微笑擺了擺手:“我和方師兄是老朋友了,用不著那麼客氣,你們能遠道而來探望我,足見誠意,日後沒事可以多來走動走動,我初到此地,沒多少故舊相識,本來也想著去見見方師兄,但一直不得空閒,他日有機會,我當親往拜會。”

“弟子必轉告家師,以侯師叔大駕,本來家師也想隨往,奈何他俗務纏身,不得空閒,以此託弟子向師叔問好。”

“多謝方師兄記掛,對了,你上次前往東萊城見的那項家女子怎麼樣?事情談成了嗎?”

“那邊的意思是待其結嬰之後,再正式定議,到時還要到北海郡去見項家長輩,需徵得他們同意。”

“你覺得怎麼樣?那女子秉性如何?可還中你的意?”

“不瞞師叔,弟子與她一共前後見面只有寥寥數次,加起來言語還不到十句,實在不知其真實性子。”

白錦堂微微嘆了口氣,似乎頗有感慨:“誒,還是得多交流才行啊!雖是尊師定的姻親,但事關自己一輩子的終生大事,怎麼也得多瞭解瞭解,至少得對的上眼,不討厭對方才能過日子。”

“修行界之所以這麼多夫妻道侶最終落得老死不相往來,甚至反目成仇,就是因為之前互不瞭解,匆匆便結了道侶,兩人性子迥異的人長期處一塊兒,矛盾是必然的。”

“咱們修士比凡人對待婚娶態度上雖有差別,然人與人的交往本質上還是不變的,更何況是如此親密的關係。”

“想當初族中長輩亦為我挑選了一門姻親,是我堅執不允,最終不了了之。”

“這種事還是得自己多拿主意才行,哪怕得罪了人,也不打緊,有些關係可以慢慢修復,而有些關係一旦破裂就很難恢復,這裡間的一些微妙應該自己掌握。”

徐夢元道:“師叔金玉良言,弟子銘記於心。”

兩人說話之間,那名少年去而復返,推門而入,手捧玉盤,將一名茗茶遞給徐夢元:“師叔請。”

徐夢元接過茗茶道了聲謝,少年又給唐寧遞奉了一杯,隨即低眉順目的站在白錦堂身後。

“這一點啊!咱們都學學唐寧,找個知根知底的人,你看柳師侄和他相隔兩地,分離這麼多年,仍是情意和睦,舉案齊眉,足可見情深意重。”白錦堂微笑道。

唐寧聽聞此言,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卻是一沉,只感覺他話中有話,意有所指。

“是啊!唐師弟有賢妻如此,真是羨煞旁人。”

唐寧道:“都是託您的福,不然我還不知在哪個深溝野壑苟且度日,焉有機會加入本宗。”

“我可沒這麼大的本事,不過是受命行事,頂多跑了幾次腿,出了些閒力,牽橋搭線而已。”

三人閒聊了許久,徐夢元見時機差不多,手中一翻,拿出一個精緻的木盒,雙手奉給白錦堂道:“這是家師囑咐我帶給您的,些許心意,望勿推辭。我就不多叨擾師叔清修了,先行告辭,下次有機會再來拜望師叔。”

白錦堂微微點了點頭,其身後少年上前接過了他手中木盒。

唐寧見此,亦起身說道:“弟子也告辭了。”

“你等一等,我有件事要和你談談。”

徐夢元見此,直接出了屋室。

“未知師叔祖有何事吩咐?”唐寧知曉他單獨留下自己,定然是為了柳茹涵之事,心下頗有些忐忑不安,恐其和蘇淵華一般態度。

來的時候他就一直想著這件事,現在終於要擺在檯面上來了,他心頭沉甸甸的,好像懸了塊大石一般。

“我在東萊城時,聽淵華說起你們會面交談之事,據他所言,你已同意他提議,答應不再與柳師侄相見,有這回事嗎?”白錦堂開門見山問道。

唐寧聽聞此言,立刻俯地行禮,躬身下拜道:“您對弟子恩重如山,弟子不敢有所欺瞞。弟子之所以答應他這個要求,實則無奈之舉。”

“當日之情境,弟子恐嘴中吐出一個不字,霎時就會灰飛煙滅,以其身份地位,要碾死弟子不過彈指間耳。”

“且其明確陳述,他有一百種法子能讓弟子合理為宗門殉職,且不用承擔任何責任與風險,弟子迫於無奈之下,只能虛與委蛇的答應。”

“弟子與內妻分別之後,無一日不思不想與她重逢,共享天倫,又怎會無故做出終生不再相見的承諾,此情天地可鑑,若有一句虛言,叫弟子不得好死。”

“懇請師叔祖大發慈悲之心,憐憫弟子夫婦二人之艱難,讓弟子能夠與內妻重聚。”

唐寧說罷!俯伏於地。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他只能選擇奮力一搏,如若他不以實情相告,而順水推舟點頭稱是,那麼他不僅會失去南宮暮雪一系的所有支援,且今後再難與柳茹涵相見。

蘇淵華的態度很明確,即反對自己與柳茹涵見面,換句話說,他們是要與自己劃清界限的,亦不認可自己成為他們派系勢力結構中的一份子。

南宮暮雪雖沒有聽到其明確表態,但至少是預設態度的,按蘇淵華的說法,她是支援這種做法的。

因此,白錦堂是他唯一能夠拉攏的在南宮暮雪這一支派系內擁有話語權的高層,雖然其修為遠不及南宮暮雪,甚至比不上蘇淵華。

但他作為南宮暮雪的同門師弟,地位擺在那裡,連蘇淵華都得畢恭畢敬尊稱一聲師叔,他是絕對能夠和南宮暮雪說的上話的。

至於能不能影響南宮暮雪的態度,誰也不知道。

且其已經是唐寧最後一根能抓住的稻草了。

是以他必須賭一把,賭白錦堂和蘇淵華對此事態度不一。

按理來說,他們兩人之間關係應該很親密,但關係再親密的人也會有分歧,世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有獨立的人格,思想,習慣,愛好。

哪怕是父子,對同一件事也會產生不同的分歧,更遑論師徒,師兄弟之間了。

蘇淵華此人,觀其言行,應屬於薄情寡恩,唯利是圖的那一類人。

從其說起與其妻分離之事就可見一般,只因其妻修為沒有跟上他的腳步,便果斷將其棄之如敝履,終生不再相見,就好像丟棄一件舊衣裳。

還美其名曰是為了給雙方留下一個值得回憶的美好印象。

人之無情,乃至於此。

其能說出讓他遠離柳茹涵,一輩子老死不相的話,他一點都意外,因其自己就是這麼做的。

這樣的人眼裡只有利益,和其說什麼情義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而白錦堂卻未必如此做想,在青州同盟軍之時,唐寧曾跟隨過他一段時間,觀他處事,算的上忠厚篤實,待人亦折節謙恭,頗有君子之風範。

是以唐寧剖肝瀝膽,披露腹心,只為徵得白錦堂的支援。

這是一場豪賭,俗話說疏不間親,他在此暗告蘇淵華的黑狀,其實已是犯了大忌,白錦堂雖幫助過他幾次,但怎麼能比的上其與蘇淵華之間的關係。

如若其二人已經達成了一致意見,那麼自己這番披肝瀝膽的肺腑之言,就成了出爾反爾。

萬一其將自己這番話告知蘇淵華,或許自己哪一天突然就不明不白的遇害。

唐寧之所以向白錦堂求助,並不是一時起意,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再面見白錦堂之前,他就已經想好。

如白錦堂閉口不談此事,那自己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以後再找機會。

若其主動說起此事,那便是自己的機會,無論如何也要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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