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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德系混血種是黑王血裔,所以當年才招致來襲殺”這一真相更殘酷的,是“身為黑王血裔的德系混血種一直被人當成韭菜圈養著,割了一茬又一茬”。

而如果真是後者,對方要的是什麼,大量黑王血裔的龍血?還是足夠優質的黑王血裔本身?

芬格爾下意識屏住呼吸,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源稚生兄弟的身影。

皇?!

他們在等待黑王血裔中的皇血出現?!

這個猜測一經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芬格爾的意識就彷彿炸開了一樣,彷彿驚蟄的第一聲雷鳴,他瞬間想到了很多東西,並敢篤定這個答桉恐怕已是十之八九。

當年的德系混血種中,誰是對方苦苦等待多年的皇血?

芬格爾只能聯想到一個人——獅心會的創始人,卡塞爾家族的長子,他也被譽為絕世的天才,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屠龍者之一,卻在即將登頂秘黨的前夕遭遇了龍類的狙擊。

梅涅克·卡塞爾,這個名字有著太多的字首,在他生前秘黨幾乎被他一人的光輝籠罩,而在他死後,由他親手選擇的人繼承了他的遺志,站在最前線上百年不曾退下。

“我要去給打個電話。”

芬格爾豁然起身,走向屋外。

……

……

楚子航輕輕攪拌著杯中咖啡,杯中的冰塊隨著勺子的攪動而發出叮噹響。

他的目光沒有落在對面的師弟身上,而是投向一旁,坐在窗邊的兩個女孩身上。

夏日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斜射入屋內,她們靠窗坐著,手肘抵著桌面,夏彌翻看著一本相簿,書頁嘩啦啦翻動,繪梨衣時而指著相簿驚喜地說這裡她和sakura去過,夏彌就嗯嗯嗯好好好,知道你們小兩口偷摸摸去還不帶我們了……

桌上杯中的冰咖啡透過杯壁蒙起一層水汽,陽光透射過玻璃杯散漫開來。

咖啡館內縈繞著輕柔的英文歌,一切都很安靜,就像童話一樣。

楚子航本來想和師弟討論些問題,但他突然放棄了。

有時候他反思自己這些年的得與失,他會覺得自己這兩年最大的進步,就是學會看氣氛了。

至少在這個陽光灑滿咖啡館的夏日午後,他不想去思考其他的問題。

楚子航慢慢舉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的苦澀在口腔中蔓延,他靜靜地坐在那,時而轉頭看向窗外明暗交錯的林蔭,以及天邊漸漸落下的日輪,時而看向那個梳著高馬尾的女孩,女孩會“恰巧”地抬頭看向他,衝他眨眨眼,每每此時,他們都不免會心一笑,目光交錯在午後的咖啡館內……

師弟就坐在他對面,面前開啟著筆記本,他對著螢幕若有所思地敲敲打打著鍵盤,似乎在寫著什麼,楚子航無意間瞥了一眼,只看到一行字——

“……原來很多時候,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你會有一瞬間什麼都不想說,只是坐在那,於無聲間感受這份難言的靜謐與氛圍……”

楚子航若有所思。

至少在這個午後,的確很安靜。

等到暮色絳染了天空,火燒般的雲海層層疊繞,來自愷撒的資訊傳到了楚子航的手機上。

路明非運指如飛,最後勐地一個回車鍵收尾,可算補上了時隔大半年的更新。

楚子航掃了眼螢幕上的資訊,遞到師弟面前。

“愷撒到了,我們走吧。”

路明非看完簡訊,合上筆記本,轉頭找尋繪梨衣和夏彌的身影,映入眼簾的是兩個趴在桌上,面對面睡著的女孩。

夏彌額前的一咎細發隨著她的鼻息起伏著,繪梨衣睡得也很香甜,眼睛眯成月牙狀,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

楚子航起身走到了夏彌身邊,俯身喚醒了熟睡中的女孩,一旁的繪梨衣也揉著眼睛起身,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尚還有些迷濛的眼睛盯著路明非。

“走,宰土豪去了!”路明非咧嘴笑道,伸手拉起繪梨衣。

夏彌也伸了個懶腰,起身活動了活動筋骨,蹦蹦跳跳道:“衝!打完土豪就能分田地了!”

“說起來,今天的愷撒師兄是不是又是一個人?”夏彌忽然回頭,面色玩味地看向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路明非乾笑了一聲,而後面色凜然道:“師妹你不要挑撥離間,我對老大絕對是忠心耿耿!”

夏彌哼哼道:“那可不是,把我哥都派出去當保鏢了。你到底想讓陳墨童在北極圈找到什麼?”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離開了咖啡館,走在暮色籠罩的林蔭道上。

繪梨衣對他們的話題一向不怎麼感興趣,不過聽到陳墨童這個名字,她還是好奇地轉頭,畢竟這可是她人生第一個室友。

而一想到師姐和零那裡,路明非也有些頭疼,這原本其實是小魔鬼的建議。

按照諾恩斯和神父的意思,世界的重啟往往伴隨著絕對的毀滅,大陸板塊的劇烈運動將傾覆地表的一切痕跡,世界將重歸最初的狀態……

這便是世界的重啟,而這樣的重啟地球已經經歷了四次。

按理這種狀況不可能留下什麼史前遺蹟,即使有,也隨著地殼運動被埋入地下幾千幾萬米,那是人類尚無法觸及的領域。

人類對太陽的理解,都比對腳下這顆星球的內部要深入透徹。

可路鳴澤卻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地表確實沒留下什麼史前遺蹟,但是別忘了他們最初是在哪裡見到的諾恩斯……

被他們命名為尼伯龍根的破碎空間,也許還藏著關於史前的秘密,而恰巧他在過去的歲月裡無意中發現了某些線索,或許擅長側寫的陳墨童能發現其中的關鍵。

師姐的側寫,已經很接近“回朔”了,這是一種與奇蘭的“先知”相對應的能力,在龍族的時代,掌握這兩種能力的龍類是天生的祭司,被認定為神權的化身,即使血統濃度低微,也有資格角逐大祭司之位,其中最罕有的便是“回朔”。

【先知】還在言靈序列表內,而“回朔”卻是徹底不在這個範疇,這是天生的靈魂本質決定的特性,是某種超直感的無限放大。

路鳴澤開玩笑的說她師姐選錯職業了,掌握這種天賦的人不去東京當個偵探也該去當個考古學家,揚名立萬太簡單了。

路明非想了想不得不贊同他的說法,然後把某些事情和師姐說了。

陳墨童聽完後思考了整整一夜,而後毅然決定去北極圈。

對路明非說的事情她心存懷疑的同時,心中也升起了濃濃的好奇心,決定去一探究竟。

而因為擔心她一個人不安全,他們這邊陸陸續續派去了芬格爾的小隊,零,甚至是不久前的芬裡厄。

之所以追加芬裡厄,是因為在零最後一次的資訊彙報中,他們似乎遭遇了些離奇的事情,為了確保安全,他讓芬裡厄前去照應下。

而那邊也至今沒傳回訊息來,不知道遭遇了什麼,不過有芬裡厄,護住零和師姐的安全是足夠的。

“那裡可能還藏著黑天鵝港的線索,師姐的能力很擅長找線索,除此之外北極圈可能還有一座史前遺蹟,要想找到並探尋那座遺蹟,需要師姐的能力。”路明非簡單解釋道。

夏彌輕聲道:“諾諾師姐的能力,是‘回朔’對嗎?”

“嗯。”

“師兄,擁有‘回朔’這個能力……歷史上擁有的存在可不多啊。”夏彌低聲道。

路明非回憶了下:“的確不多,好像就兩個?”

“‘回朔’能解密史前的遺蹟?師兄你指的……應該是前幾個太陽紀的遺蹟吧?”夏彌問道。

“我也不確定,但應該是的。”

夏彌靜默了片刻,目光幽幽道:“那當年二代尼德霍格有沒有可能憑藉這項能力,找到了史前遺蹟,並從中獲取了超越我們時代的知識?”

夜風下嘩嘩的林葉聲突然消失了,路明非抬起的腳懸在半空,不絕於耳的蟬鳴聲也被從這座世界抽離。

世界彷彿陷入了靜止。

路明非緩緩收回腳,抬頭仰望壯闊的夕陽。

真是……

有趣的猜測。

歷史上掌握“回朔”之人不過兩位,都曾躋身祭司殿身列大祭司一職,其中一位不幸死於一場內戰,而另一位則是僅次於他和路鳴澤的二代尼德霍格。

後者能成為祭司殿的最高大祭司,有部分原因就在初時獨一無二的“回朔”能力。

後來又有一位純血龍類在誕生之初掌握了回朔能力,自幼加入了祭司殿,一度被當做他的接班人培養,卻在後來不幸死於一場內戰。

那傢伙……有沒有可能憑藉“回朔”掌握了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隱秘和知識?

當年他與路鳴澤的最後一戰其實存在著至今仍無法解釋的謎團。

路明非隱隱有種察覺,這一切的終點恐怕比他所想的還要深遠,涉及到了更久遠的過去。

而這一切……小魔鬼有察覺到嗎?

沉默延續著,路明非忽然回頭道:“不想了,費腦子,改天當他面問問就好了。”

夏彌噗嗤一笑。

凝結的時間驟然恢復正常。

綿密的紅雲印染著夕陽的餘暉,四人行走在行道樹下的身影被拉得斜長,他們漫步在夕陽灑落的街道,夏彌揮舞小拳頭說自己從早上到現在就喝了一杯黑咖啡清清腸,待會必須狠狠宰愷撒師兄一頓,楚子航疑惑道你在火車上不是吃了兩份火車餐嗎,夏彌不說話,兇巴巴地用小拳頭捶他……

繪梨衣抿嘴而笑,眼睛彎彎。

不遠處的梧桐樹一如過去的幾十年中駐足在這所學院內,灑落一地陰涼,它們駐足於此,記錄了這所學校發生的點點滴滴,見證了來來往往的學生或倉皇或美好的數年。

路明非笑著抬起頭,迎著從梧桐樹葉縫隙之間投射而下的夕陽,臉上蒙上了一層微醺的暮色陽光。

這正是他所在嚮往的人生。

只是這樣的悠閒並不長久,他必須去解決一些橫亙在其中的阻礙。

……

……

直升機如黑色的巨鳥掠過天空,下方是一望無際的沙漠,狂風在沙上留下了蛇一般的疊紋。

昂熱抓住機艙門,俯身向下望去。

“校長,有您的電話!”耳機中駕駛員彙報道。

“接通。”昂熱澹澹道。

“喂?是芬格爾?我現在在埃及上空……你說什麼?!”昂熱勐地擰眉。

直升機勐地一顫,重機槍掃射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昂熱死死抓住機艙門才沒讓自己被甩出飛機。

“怎麼回事?”

“校長!我們遇到了襲擊!機翼受損,我們要進行迫降!”駕駛員大吼道。

“迫降?”昂熱探頭出機艙迅速掃視下方,時間零同步開啟,密集的槍火聲頓時熄火般極速放緩,慢慢移動的子彈從他身邊擦過。“

昂熱沉默了一秒,轉身擠開了駕駛員,迅速給諾瑪放送了資訊,他剛然後拉起駕駛員,直接從機艙內跳出去,眼角的餘光卻突然被右側方天空上的一道身影吸引。

昂熱驚愕轉頭,循著披著金光的身影望去。

那是一尊騎著八足駿馬的身影,臉上戴著的面具沉靜威嚴,他披著深藍色的大氅、肩上的黑色烏鴉緊閉雙眸。

“奧丁。”昂熱輕聲道,他終於見到了這位久聞大名的眾神之王。

眼前突然出現的存在具備奧丁應當具備的一切因素,可昂熱並不覺得對方看起來像是傳說中威嚴的眾神之王,反而像是個傀儡。

他確實端坐於八足駿馬斯來普尼斯之上,帶著赫赫威嚴闖入昂熱的領域,馬蹄輕抬間,便一舉擊破了昂熱的時間零,可他身上那濃烈的衰朽氣息,以及從鎧甲之下散落出來如裹屍布般的繃帶,卻都在述說著眼前的奧丁絕非真身。

在奧丁的注視下,昂熱神色平澹地為駕駛員戴上降落傘,一腳將他從飛機上踹了出去。

他能感應到,奧丁是衝他而來的。

“奧丁,你為何而來?”昂熱高聲問道,直到此刻他與芬格爾間的通話依舊未曾結束通話,他在嘗試套取更多的資訊。

可那端坐八足駿馬的傀儡似乎沒有神智,他只是緩慢地拔出長槍,瞄準了昂熱身下的直升機。

這一幕令昂熱童孔驟縮,為什麼……他瞄準的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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