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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第二(百合)王朝最後的名將,「鮮花將軍」盧米埃所命名的寬闊石橋上,已然是屍橫枕籍、肝腦塗地。當年,作為戰鬥到最後的忠臣,盧米埃帶領內環騎士團殘部,擊退聯軍一次又一次進攻。
甚至多次在陣前狂飆突進如入無人之地,相繼殺死了身為叛亂諸侯聯軍副帥的普瓦圖大公,及其多位聯軍的重要諸侯;幾乎差點就俘虜了金合歡王朝的先祖,貝桑松伯爵「幸運者」維斯登特。
但是身為他名義上的主君,也是年幼的末主貢比涅二世,卻在身邊被滲透和收買的陪臣、親屬的勸說下;以召見為由,在宮廷秘密逮捕了他。然後又下令身為王室近衛武裝的內環騎士團放下武器。
因此,自此淪為強權諸侯操持傀儡的貢比涅二世,固然得以多苟活了十幾年;才在生下了繼承人後悄無聲息的酗酒而死。但作為「鮮花將軍」盧米埃盡忠最後一刻的回報,就是被處死在這座橋上。
與他一起在砍頭臺上赴死的,還有內環騎士團那些奉命投降的部下,以及當初受了勸誘的許諾和條件,勸說主君投降的王室陪臣、親屬們,可謂是一種莫大的諷刺了。因此,這也被稱為傷心之橋。
現今,首當其衝在這座橋上堵住去路的,赫然是一名渾身厚重的米蘭板甲,頭戴反曲大角盔的壯碩騎士。只見他一手特大號的戟槍,一手宛如門板的鋼面大盾,舉重若輕的揮舞擋格下大多數失彈。
雖然,他的甲胃和盾面上已經遍佈傷痕,而顯得坑坑窪窪;但卻依舊沒有能夠影響到動作。下一刻,他就將僅剩一名拼死衝到近前的傳承騎士,瞬間拍飛出橋面,噗通一聲跌墜在渾濁的河水當中。
然後,才在數名同樣連身板甲的騎士,以及一小群輕甲劍盾的武裝扈從、簇擁下;以相互掩護的緊密陣型,重新退回到了對岸的橋頭陣地中;也將身後大多數排射的鉛丸和散彈,輕而易舉擋格住。
這時候,身為自由軍救贖騎士團團長,騎兵訓練總監的杜瓦爾也就近趕了過來。然後他看著對方的身影,不由表情凝重嘆息道:「居然是公牛家族的「爆裂者」黎芳特,沒想到他也墮落了麼?」
對方也算是杜瓦爾的舊識。出身北方騎士家族的當代翹楚之一,也是歷史悠久老派騎士;被稱為公牛家族的傳承,甚至可以上朔到薔薇王朝的末代,那場天球之變所引發的西大陸亂世和變局當中。
雖然說自從「驚怖卿」的軍事改革之後,王國騎士的血脈傳承,連同相應的地位和重要性,就開始持續的衰微;被數量更多更廉價的軍士所逐步取代。但以王國之大,在北方還是保留了相當基數。
而作為王國的南方和北方傳承騎士家族之間,也並不是毫無聯絡和交流的;反而是為了挽救和解決,隔代越來越低的血脈覺醒機率,而在傳承騎士中進行異地通婚/換血,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因此,作為南方騎士之鄉的代表人物;杜瓦爾在歸順並且追隨自由軍之後,同樣也沒少給北方那些擁有騎士傳承的家族寫信。以異類的威脅,勸說他們投奔和歸順自由軍,或是至少保持相對中立。
剛開始的時候,自然是沒有人會理會他。反而還有人寫信回覆,痛心疾首的批判和斥責他已經徹底墮落;放棄了騎士和體面和尊嚴,成為了那些暴民和異端的同夥。然而隨著自由軍不斷勝利壯大。
這種局面也逐漸發生了改變,這些遠在他鄉的親戚和昔日故舊,也反過來主動給他寫信,希望能夠了解更多關於自由軍的情況;乃至派遣子弟作為信使,變相投奔到他手下效力,作為家族的退路。
而在信箋上對於自由軍領袖的稱謂,也從最初的「褻瀆稱聖的異端頭子」,變成了「自由兵團大兵團長」,再到「尊敬的自由軍總長大人」,乃至是後來約定俗成的「
偉大騎士王」「王國領袖」。
事實上,經歷了再度現世的天球之變後,自由軍控制區內碩果僅存大多數騎士家庭,已經基本相信來自異類的威脅,以及血脈汙染和傳承斷絕的危機。認同了杜瓦爾的選擇,而爭相親率子弟效力。
而在王國北方的那些騎士傳承,也在自由軍越發迫近的攻勢之下,加強了聯絡並且發誓在戰爭中置身事外;但也有少數例外,顯然眼前的這位公牛家族的「爆裂者」黎芳特,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哪怕自由軍透過各種宣傳和展示的方式,屢屢證明北方的勃艮第王朝,已經背棄了王國的臣民,而與黑暗中的異類勾結在一起,以殘害生靈為代價維繫統治;但還是有人與之捆綁過深而死忠效力。
儘管,杜瓦爾也有一位來自公牛家族的外祖母;他卻沒有任何陣前遊說和勸降對方的心思了。因為,「爆裂者」黎芳特既然選擇擋在妨礙公義與救贖的正確道路上,也失去了最後挽救家族的機會。
雖然,感慨著這支已經為數不多的古老傳承,即將面臨斷絕的命運;但是杜瓦爾還是毫不猶豫下令,由自己帶過來的兩支騎士小隊,在沿岸部屬的炮擊掩護下,再度越過橋面發起了新一輪的攻勢。
片刻之後,主動迎戰的敵方騎士黎芳特,也毫不意外的再度發動了,被稱為「爆裂者」的成名絕技;隨著他踐踏橋面的動作,正在全力揮動武器圍攻他的半個騎士小隊,再度站立不穩而被他震退。
這就是他源自血脈返祖的震擊術,隨著接二連三肉眼可見的空氣震動,起伏後繼衝上橋面的騎士小隊,相繼被他擊飛了手中的武器,或是連連震退不已,乃至被擠掉進河裡。轉眼攻勢就被瓦解了。
橋面上的其他敵軍不由士氣大振,嘶聲呼喝著竟然在黎芳特的帶頭之下,朝著炮兵陣壘反向衝擊而來。但這一切依舊還在杜瓦爾的意料之中,他甚至沒有下令身邊的騎士迎擊,驟然間就異變橫生。
那些湧過大部分橋面的敵群中,接連血肉橫飛的轟然炸裂開來。漫天飛舞的殘肢斷體和血雨腥風,幾乎是噼頭蓋腦的澆淋散落在,橋頭據守的雙方士兵中;更有成片敵兵被氣浪震散、掀翻在河裡;
而擁堵的橋面也轉瞬被清空;卻是之前被擊退的騎士小隊,在橋面上所留下來的爆炸物發威了。然而下一刻,在橋面上為數不多跪伏著的倖存者中,頭戴角盔「爆裂者」黎芳特就突兀的站立起來。
雖然,此刻他身上沾滿了血漿碎肉,裝飾性的盔角崩斷了一截;面罩內也似乎一絲絲的滲血;但是卻未受多少影響一般的,揮動大盾擋下了抵近發射的密集鉛彈,又再度發動震擊術拍偏一枚球彈。
然後毫不猶豫丟下戟槍,端著遍佈裂痕與凹坑的大盾,掉頭就往對岸退走。而這時候,那些被擊落近河裡的傳承騎士,也被陸續的用套索和網兜,渾身溼漉漉的打撈上來,忙不迭的脫掉身上負累。
然後,其中一名臉色慘白,口鼻還在冒水的年輕騎士,見狀卻是不由喊道:「不好,要讓他跑掉了……」。下一刻,他的肩膀就被杜瓦爾給按住,而意味深長的說道:「他未必能跑掉的……」
杜瓦爾的話音未落,就聽通通數聲悶響;身邊幾名重灌騎士手中,管狀的擲彈器裡就相繼迸射出白煙,將幾枚球狀物投射向了正在大步退卻的黎芳特。只見他似有所覺的振盾一拍,頓時脆裂開來。
下一刻,轟然在他的盾面、手臂、肩膀和腳邊上,就升騰而起一股股慘綠色的明亮火焰。然後,又隨著他激烈的抖動和震擊之下,瞬間就被撲滅了。然而,見到這一幕的杜瓦爾卻是微微搖了搖頭。
因為僅僅幾個呼吸之後,慘綠色的火焰再度從黎芳特身上冒出來,這一次甚至蔓延到了他的後背和胸口上;剎那間也燒的他嘶
聲慘叫起來。這時候,從橋頭湧出來接應的敵兵,也忙不迭上前滅火。
然而,不管是溼潤的沙土還是浸水篷布,撲在黎芳特的身上,也只能暫時壓滅火勢;但是一旦掉落或是掀開,綠色的火焰就再度升騰而起,反而又沾染到更多的敵兵手上、身上,灼燒的慘叫不已。
【鑑於大環境如此,
而黎芳特這時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冒著被灼燒的痛楚而奮力的解開,自己身上越發滾燙的甲胃;一塊塊的丟擲在地上。然而就在他拔下角盔,露出一張端正國字臉的剎那,短髮短髮燃燒起來。
燒的他撲地嘶聲慘叫著滿地打滾,肉眼可見的頭臉皮肉枯焦,轉眼之間就匍匐在了橋面上,就此失去了生息了。而橋頭陣壘背後的那些敵兵,見狀則是發出此起彼伏的淒厲叫喊,然後一鬨而散了。
這就是自由軍用來對付異類的秘密武器之一,由那名觀星社出身的鍊金術師,所提供的熾火膠配方加上異類提煉的油脂,所改良而來的特殊版本,只要接觸空氣存在就會一直燃燒殆盡的特殊燃料。
因此片刻之後,這名年輕的騎士心有餘季的看著,橋面上已經被燒成焦黑枯骨狀的屍體,努力抿嘴道:「想不到,當代騎士傳承中的佼佼者,「爆裂者」黎芳特,就這麼毫無體面的被燒死了麼?」
「他從選擇站在勃艮第的一方,就是我們不折不扣的敵人。既不值得同情和惋惜,更不值得你,為此付出代價……」杜瓦爾卻再度按住他的肩膀,鄭重其事的道:「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我只是,有些擔心和害怕,這種武器的威力。」年輕騎士聞言猶豫了下,還是說道:「公牛家族的爆裂者,就連這樣強大的敵人,都抵擋不了麼。」
「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武器的威力越大,作為我們的敵人就越是畏懼和驚恐才對。」杜瓦爾卻意味深長道:「時代已經變了,不再具有榮譽決勝的機會,身為騎士我們也應適應改變和進步。」
自從加入那位大人的麾下之後,作為騎士之鄉普羅斯旺地區,血脈傳承的覺醒機率也在逐年的上升;而到了天球之變後,更是出現了爆發式的批次增長;甚至有些已經被確認放棄的人也重新覺醒。
因此騎士團內的許多人,也將其視為追隨聖者的正道,所帶來的恩澤和影響;而對於那位大人,變得越發狂熱崇拜和尊敬起來。因此,來自普羅斯旺的傳承騎士,幾乎佔據了救贖騎士團的大半數。
但是與此同時,在自由軍的持續擴張之下,來自圖盧茲、里昂、比利牛斯、加龍等地的騎士傳承,同樣也被納入了自由軍的體系內;而與普羅斯旺的騎士團體,形成了天然意義上的競爭和角逐。
雖然普羅斯旺的騎士們,毫無疑問的佔據了先發的優勢;但同時也成為了這些後進者的眾失之的。杜瓦爾也可以確認,那位大人是不會輕易讓某個地區的勢力過於獨大的;這就更需要謹慎自省了。
尤其是在這種即將迎來統一全國,決定性的戰役當中,任何不當的言論很容易被人借題發揮;而成為日後論功行賞時,確立彼此在新王朝內地位和等秩的關鍵時刻,用來攻擊和減低評價的理由。
而年輕的騎士既是他的外甥,也是他看中的弟子之一;更不希望他因為這種無心的口頭之失,而被人冠以在戰場上同情敵人和立場不夠堅定的嫌疑……雖然不能定罪,但是無疑會影響將來的前程。
相比在這處橋頭的偶然受挫和延遲;更多的戰鬥則是隨著不斷深入的攻勢,在塞納城內的內環區和左右岸區之間,此起彼伏的爆發開來。但畢竟不是每一個地方,都有類似的強敵鎮守和阻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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