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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長安城北已經全面開放的禁苑之中,鼓號喧天,旗幟連雲。一隊隊服色各異的人馬,徐徐然的陣列而過,漢建章宮舊址的臺城下,而各自發出呼號不一的叫喊和鼓譟聲。
“威風……威風……”
“長盛……長盛……”
“萬勝……萬勝……”
“天興……天興……”
而這一次由內廷所召集的秋狩會獵,規格也是出奇的高和隆重異常。除了宿衛大內的北衙六軍,不能輕舉妄動之外;其他的前庭三班五仗,殿中省的執戟中候,乃至東宮的三府三衛都有人參加。
而在南衙十六衛中,除日常巡防京城和大內的金吾、監門和千牛上三衛外,其他左右衛、左右武衛、左右驍衛、左右領軍衛、左右威衛,都派來一隊在京的駐防子弟,參與到這場演武競技活動中。
再加上來自宗室諸王的帳內、親事府,公主郡主的邑司、中使司,相關的諸多儀衛和扈從武官;還有京城各大宦門、勳貴、戚里,所配屬的防闔和慊從;國藩大族和外藩諸侯的家將部曲/藩兵義從。
哪怕其中只來了代表性的一小部分人,光是走過場的展示過程,就從清晨進行到了午後才得以結束。而作為被指名在場,維持秩序和監督風紀的御史,江畋也得以目睹了大唐龐大軍力的冰山一角。
而在另一方面,光是京城內宦門、勳貴、戚里的私家衛士;國藩大族和外藩諸侯的私屬部曲、藩兵;光是在目前秋收大校中,所展露出來的著一小部分,儼然也足以構成一個相當可觀的數字。
與此同時,他也見到了上一次春獵時的一些舊相識,只是除了已經不在場的可達鴨之外,他們也似乎各有際遇和前程。比如,不久前才打過交道的四門館學士沉逸緻,居然成了京大藩院子弟領隊。
而另一位看起來總是有點陰惻惻的,除了小圈子裡的熟人可以多說幾句之外,基本上不苟言笑的小國舅楊國觀之侄——秘書郎楊肅;則是獨自帶領一隊,來自樞密院/內樞密使配下的教導營軍士。
而看起來一副老好人模樣的小胖白多祿,如今卻是淺緋弁冠戎服在身;跟在江畋曾在桂枝園有過一面之緣,而贈送了一張旁聽證書的,講武大學監學次座寧白蒲,所帶領的京武士官生陣列當中。
就連那位曾欠江畋一張寶弓的夏藩世子夏姬白;也站在東宮所屬的前排;似乎看起來依舊還是過往那副,驕傲矜持、目無餘子的模樣。顯然,除了被送進西京分部的耿率之外,其他人也各有安排。
但是,卻又不約而同的進入了軍隊所屬,或是與之有關的其他強力部門;這無疑也是代表了某種程度上的風向標。但也因為規格甚高的緣故,這一次的秋狩活動,就沒有各家女卷們的什麼事情了。
對於隨行前來的她們而言,就只能是一次規模浩大的郊遊散心和遊玩飲宴活動。然而接下來的下午時間,秋狩會獵的正戲依舊沒有開始,而從大營不斷派出巡哨和遊騎,不斷將遠處山林驚擾起來。
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熱身和暖場,同時最後一次派出可能出現的意外和不安定因素。然而,對於需要一直值守在漢宮本陣的江畋,這種默默等待的期間,就不免有些無趣和乏味了。
《最初進化》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作為當值副手的於琮,卻是宛如吊靴鬼一般,開始形影不離的彙報不綴,而令人江畋無以偷閒。甚至連私下拉著令狐小慕,假公濟私的躲起來,且做一番野外交流都做不到了。
當然了,江畋使一些非常手段,就此擺脫他還是輕而易舉的,但是江畋就怕他因此小題大做;毫不猶豫的順勢把自己短暫消失的事情,給鬧大成不得了的突發意外,鬧得眾人皆知,那就不好辦了。
所以,這種寡澹無趣至極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隨著在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簇擁之下的當朝西京監守殿下,抵達了位於漢宮舊址的大營之後;才有所緩和與解脫下來。
因為,隨著圍著監守殿下的一聲張弓鳴鏑,這場萬眾矚目、翹首以盼的秋狩會獵;終於在如百舸爭流、千帆競乘之勢,奔踏而出的各家子弟騎從和部曲扈衛,掀起的滾滾煙塵當中,正式開幕了。
而後,環繞著漢宮舊址的大營內,也在眾多的奴僕、伕役的勞作之下,迅速依照地勢走向改建和增築起來;變成了一處遍佈各種遊樂、賞玩設施,和許多功能的各色建築和大小飲宴場所的營城。
而得以暫時交付了職責的江畋,也迫不及待的叫上令狐小慕,打算好好的考驗和指教一番,她在馬上的具體騎術和各種駕馭坐騎的本領。然而這時候,卻被一名夾耳盔插雙羽的迅兵,給打斷了。
只見連人帶馬汗水淋漓而滿是泥垢的他,手中高舉著一副過所的木契,徑直衝到了正在接待訪客的江畋,所在的營柵前,用遠近皆聞的高聲叫喊道:“京西緊急迅情,還請裡行院江監司查收”。
聽到這句話,江畋也不由臉色一肅,收起了其他多餘雜念;在驗過對方的符契和印信之後,又仔細檢視了一遍這份火封木夾裡的公文。卻是一封來京西地方,緊急求助裡行院的文書。
說是來自嶺南東道的韶州(今韶關縣),南禪祖庭——曹溪寶林寺(今南華寺),奉旨押解上京的禪宗六祖慧能金身(肉身舍利)在內一批佛門至寶;在行經山南西道鳳州的儻駱道時出了意外。
而在短短的三天之內,除了地方官府派出的救援力量之外,前後兩批就近前往支援的外行小隊,都就此在西駱峪的群山之間失去了聯絡。要知道,六祖慧能可是天下佛門最大宗派的南禪祖師。
當年,只是一個目不識丁的樵夫出身的六祖慧能,在接受禪宗五祖弘忍衣缽和法脈時,還遭到了來自弘忍大弟子神秀,為代表的傳統禪宗僧徒的追殺;後來逃到嶺南才得以站穩腳跟,創立南禪。
最終在兩嶺之地,將自己所傳續的禪宗南派發揚光大;等到他的大弟子神會,在滑州滑臺(今河南滑縣)大雲寺設無遮大會,辨經辯倒了佛門大德崇遠,少林寺首座普寂,遂令南派壓倒北宗。
後來更是入主東都荷澤寺,而在安史之亂中號召廣大信眾捐募以助朝廷平叛;因此為當時的天子招入大內供養,並敕封真宗大師,又在死後追認為禪宗第七祖;就此完成了以南代北的官方認證。
而在另一方面,儻駱道可是蜀道四路當中,最為便捷、距離最短,但也是最為險峻的一條通道。因此,當年梁公揮兵出蜀時,也走的是陳倉道,並事先派人開山裂石,重建了上百里的連雲棧道。
待到後來天下太平之後,他又主持地方大興土木,重修了通行天下四方八達的直道和軍道。其中包括距離最遠、路線最長的祁山道,和歷史最為古老的褒斜道;反而是在儻駱道投入的資源最少。
甚至一直到了梁公遠走西域,都沒有能夠修繕和拓寬完畢;然後就因為各種緣故停滯下來了。所以現如今的押送隊伍,為什麼放著其他幾條坦途大路不走;會走去儻駱道,還是一個大問題和疑點。
而就在滿心疑點的江畋,帶人暫時離開這處會獵大營的同時。臺城上事先立下的華麗大帳中,監守殿下也見到了久未露面,卻守候在此的普王,不由略微詫異道:“大宗伯,您來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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