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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自帶兵追索一個窮途末路小女的山內義保,居然莫名其妙的暴亡在狼嶺山中。然後,為此大為痛惜的而親自率領本陣,前出漢州的北路總大將山內義治,也毫無徵兆的敗亡在了漢州境內。
一時間,不但北面突出的戰線,因此全面崩決;就連扶桑藩聯軍中,身為東山道第一家的山內氏,就此家門根基動搖,呈現出了四分五裂的內爭之勢。最後還是德明王斷然出面,才止住了紛爭。
但是,這並不是沒有代價的;作為留守本土藩邸的嫡次子,山內義生固然可以繼承家名和官位、守職;但是作為山內義治的第三子山內義家,卻要迎娶德明王的侄女,籍此入朝奉公(王室附庸)。
而成為公家中人的山內義家,也不是孤身入朝的;而是帶著一部分下臣、家將等附庸,以及藩邸以外的產業,就此在平城京別開一門分家。再加上戰場上損失的大量家臣、分藩,可謂元氣大傷。
因此在此事之後,也產生了一個極其惡劣的影響。就是除了實力比較強大,活水利害相關的十幾家大藩之外,扶桑聯軍當中的其他藩家,在面對北地行臺的人馬時,都設法出工不出力的保全實力。
因此,也在無形間給了這位光桿世子,所號召下倉促草就而成,宛如玩笑一般的討逆行臺;得以從無到有的營造聲勢,生聚實力和理清內部的喘息之機。然後發生的事情,就更加的離奇和詭譎了。
因為,那些從北地回來的探子,和暗通往來的地方人士,都在信誓旦旦的強調;這位世子意外召出了先祖之靈,而多次在人前軍中顯聖,也由此獲得了種種氣運加身,以及地方人心的歸附如潮。
所以,不但能夠在一次次危難當中,屢屢得以逢凶化吉;還能夠以種種的神通手段,來殺滅和鎮平,那些敢於反對和抗拒行臺的異己存在。因此,這才得以在極短時間內,就統合了北地三州局面。
然而,對於德明王及其所領的徵海大將軍府,這種事情和說辭就是在太過荒誕不羈了。雖然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都建造有各種各樣的菩提寺/家廟和神社/祠堂,也帶領家人終年禮拜供奉不絕。
但是,除了一些颶風、地震之類;需要大規模祭祀和其他軌儀,來安撫人心的天災之外,從來就沒有見過任何顯靈或是通神的事蹟。又怎麼會平白出現在,一個家門離散、孤立無助的小女身上?
哪怕是隨軍而來的那些僧侶、神官和巫祝,也不能對此做出合理的說辭,而只能含含湖湖的宣稱,這只是對方陣營的欺詐手段。既然官面上無法解釋這其中的緣由,那私底下就不免謠言紛起。
而其中在佔領區內民間流傳最廣的,無疑就是關於扶桑聯軍,進入海東之後殺戮過甚;還到處挖掘破壞山陵,觸動和驚擾了地脈。因此,海東公室氣數未盡之下,自然降生守護的祖靈以為懲戒。
因此,在以訛傳訛的有板有眼之下,不但是王京小朝廷名下,那些投靠了扶桑人的分藩、下臣、官屬和豪族大姓,因此惶然不可終日;甚至連扶桑聯軍的卷屬當中,也有人煞有其事的信以為真。
其中,甚至包括了甄萱扶桑王室出身的新妻;這就令他有些無可奈何了。他固然可以在王京城內,鼓勵和扇動相互揭舉的風氣,而將那些有所嫌疑的人家嚴刑拘問拷打,卻奈何不得扶桑人這邊。
故而,斷絕這種想念也是驗證什麼;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徵海大將軍府幾乎是派遣了,至少十幾波的刺客和探子,以不同身份潛入北地行事。然後就與那些眼線和內應,相繼無聲無息了。
最後能夠傳回來的,也就是一些不明所以的隻言片語。而那些一度首鼠兩端或是暗通曲款的商人和藩家,也同樣是逐步斷絕了聯絡。於是,這對徵海大將軍府來說,就有些尷尬和無奈了。
因為扶桑人為了入侵海東,可謂是做了多年的準備。然而事前再怎麼準備充足,他們所能夠滲透和發揮影響的,主要還是集中在海東的中南部和沿海地區;對於刺探北地的投入力度就相形見絀了。
而無論如何扶桑人都是外來的入侵者,佔據海東之地也不過數載光景;再加上大將軍府,並不能完全約束聯軍中那些藩兵,在地方上的燒殺擄掠之舉;在治理地方的根基和人心依附上先天不足。
因此,才勉強在良州境內,以王京為核心的十多郡,維持了一個傀儡公室的小朝廷,以為間接統治和樹立一個長治久安的榜樣。說實話,這種幕後操控的間接模式,一度也吸引了不少公室舊屬。
因為,相對於過往公室在王京,白衣會議上訂立的藩屬名分,扶桑人看起來能夠給予他們更多的,自治權柄和行事便利。然而,隨著北地行臺的步步緊逼,眼看扶桑人最後的體面都維持不住了。
畢竟他們渡海而來不是為了做善事,所求的還是佔據海東之後各種各樣的利益。因此,當扶桑人在戰場上屢屢受挫,乃至出現了軍計困難之後;這種暫時相安無事的假象,也再也沒法維繫下去了。
於是,他們開始撕破臉皮,窮索於地方上那些,已經降服和歸順的本地世臣、藩家;不吝於拷打催逼的手段,甚至抄掠對方的家門。乃至王京小朝廷的公室所屬也不能例外,被要求破財襄助軍資。
而當他們哭訴於那位,往日裡幾乎淪為擺設的公室之主,希望扶桑人能夠稍加收斂。對方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和理會,反倒是扶桑人充任的公室管領,出面安撫了一干眾人,信誓旦旦的要給個交代。
然而回頭過來,就在也沒有任何的下文了。反倒是甄萱為首的公室將領,私下奉命帶兵上門,直接或是間接好好交流/警告了一番。因此在傳說北地行臺軍,已經收復了五小京之四——金海京之後。
王京城內的諸多官宦豪族、門第人家,也暗自掀起了一波外逃避禍的風潮。但是這一次,扶桑人連表面的功夫都懶得做了。先是實行宵禁和戒嚴封閉諸門,再以捉拿北地奸細為由,大肆捉捕下獄。
然而經過此事,甄萱也終於意識到,扶桑人在海東的統治,也許未必如他們所宣稱的那麼牢靠了。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已經與扶桑人捆綁的太深了;作為榜樣的名聲也早已經被宣揚在外了。
事實上,就算是扶桑人戰敗了,只要他們尚有餘力,也有退回本土修養的機會。但是對於甄萱為首被扶桑人,這些親善和附和扶桑的本地人士而言,就是不折不扣退無可退的噩夢與人間煉獄了。
因此要說這世間最為痛恨,北地行臺以及那位公室世子的人物中,當屬甄萱這個本地人士了;為什麼當初她不能乖乖的就範,或是籍沒無名的死在山中呢?非要出來組建行臺稱據北地,徒多生事?
就算是稱據北地,那也應該歷經數年到十數年,梳理內部和休養生息;並因此形成南北對峙拉鋸之勢。這樣也是他們這些歸附南方公室的臣下,在扶桑人眼中得以大用、博取榮華富貴的莫大契機。
哪有像對方這般,上半年還在疲於奔命的流亡;下半年就輕易擊破那些,扶桑人刻意扶持出來各方割據勢力。強行統合起數萬大軍,發動了南下反攻之勢;這也是在太過匪夷所思和違背常理了。
但是,再怎麼違背常理,甄萱也不得不為自己日後打算了。他固然是絕不可能指望,獲得北地行臺的寬赦,但是他完全可以透過自己的努力,讓這場南北對陣的局面,得以維持的更加長久一些。
這也是他們這些,南方公室所屬的臣下、將領,得以維繫自身權位和存亡的唯一出路了。事實上,在他領軍出陣之前,就隱隱聽到了某種風聲,扶桑人有意解除武裝和遣散,他麾下的這些人馬。
理由是其中許多人,出現了士氣動搖和人心惶惶,乃至暗中逃亡的跡象;因此對於扶桑人已經不再可靠,甚至成為了潛在隱患。因此,甄萱為了自證決心才提出了,渡海迂迴遷徙北地行臺的建議。
但沒有想到,扶桑王出乎意料的聞言大悅,而不顧一切的一錘定音;宣佈在大將軍府名下,給予他一應的支援。不但提供了器械甲仗和僅存的內線,還派出了御庭五方之一渡來眾為協力(監視)。
但也因為這種不遺餘力的支援力度和信任,讓甄萱所部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相對於北地各州水面力量薄弱,讓他們面對來自海上的突襲,幾乎沒有任何的抵禦手段;而只有一些預警的哨樓。
事實上,對於海上入侵者來說最大的麻煩,反而是北地複雜的海岸線和崎區嶙峋的海迅、水文情況。因此這一次甄萱所部,乃是從一個北地走私販子,所提供的隱秘海灣中,螞蟻搬家式分批上岸。
然後,他又毫不猶豫的下令殺掉,沿途所能夠見到的一切活物,以為確保暫時的封鎖訊息。但是,接下來他一路勢如破竹的順利,還是大出他的意料;行臺軍南下之後的北地,居然已經空虛如斯?
以至於一支迎擊的隊伍,一個示警的訊息都沒有送出去麼?然而在他殺穿了凕州進入槊州後,卻又有了新的發現。在路口處逃散一空的市鎮,還有完好留下來的各種物資,讓他也有了個驚人猜想。
也許扶桑王的那番自信和底氣,並非空穴來風。也許在北地行臺當中,也有人不希望看到,那位小公室這麼輕易光復大部分山河;也許他們無法與世子背後,那位的神通手段對抗,就從別處著手。
而自己這支奇兵,就成為了南北雙方之間,心照不宣的一枚重要棋子了。不然又何以解釋,他明明已經來到了,距離行臺所在中原京,不過百多里的吉木鎮,當地卻依舊還是如此的疏於防備呢?
但不管怎麼說,只要自己沿著漢山河的支流,穿過吉木鎮以西丘陵綿延的百多里之地,就可以成功的兵臨中原京城下了。也許他未必能夠靠奇襲拿下,城高牆厚的五小京之一,但足以虛張聲勢。
製造出令南方攻城略地的行臺大軍,不得不就此回師的理由和口實來吧?甄萱心中如此盤算著種種厲害,幾乎是快馬加鞭的催促著麾下,在蜿蜒山道上晝夜兼程的奔走不休;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從山間中看過去,矗立在遠處原野當中的中原京,儼然隱約可見了。這時候甄萱才的已下令,讓連夜趕路汗流浹背的人馬,就近停下來找個背風處立營修整。半響後,正在飲水進食的他忽然抬頭。
就見上方的山頭上,忽然就跌墜著滾樓下來一個身影;雖然已經被摔的血肉模湖,但是依稀可見是他派出去瞭望和警戒的斥候。下一刻,甄萱張嘴欲喊什麼,就聽一聲隱約迴響“找到你們了”。
下一刻,山頭上驟然崩決而下的大片土石,像是滾滾洪流一般的淹沒了,甄萱所在的中軍位置。而站在一片新鮮泥土翻沉氣息的山頂上,江畋也對著同樣緊趕慢趕而來,難掩滿臉疲色的河太平和洪大守道:
“接下來事情,就看你們的了;中原京還有點事,得我去善後……”
而這也許就是時間將盡的自己,在離開這個時空之前,能夠為小圓臉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有時候來自內部的潛在異見和反對者,比外在名刀明槍的敵人更加麻煩。後者只要在戰場擊敗和殲滅之。
但是前者,則是將自己引而不發的立場和訴求,巧妙包裝在忠言直諫的形象和人設下,而很容易就籍此聚附和裹挾了一部分輿情,作為護身的光環和派系影響力;這就令上位執政者要投鼠忌器了。
但是,好在江畋不是善男信女,也不需要太多的證據和按照體制內的流程行事。他只要按照最有可能受益的方向,找出最有可疑的嫌疑人,然後悄無聲息的送他下地獄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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